展望星辰 上——天苍颜
天苍颜  发于:2015年0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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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控制得好,按时服药,问题不大。”

“他现在身体会有什么不适?”

“现阶段可能会头痛,平时多注意休息也能控制,如果情绪波动过大,严重时会出现昏迷。”

医生站起来,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哈姆雷特》,随手翻了几页,又重重合上,换了个轻松的语调。

“我说得太严重,作为一个医生,总是避免了不了,按刚才说的做,没问题。”

第二十一章

“……”

封凡回头凝视佟医生,仿佛在确认这模棱两可的诊断。

“小凡呐,你真的喜欢他吗?”

佟医生是封老爸的世交,他儿子佟源飞又在封凡手下做事,待他自然亲切,语重心长的问他。

“展辰先生,二少爷在会客,不便打扰,还请你回房间等待。”

“不能等,我现在有急事要找他。”

封凡迅速看佟医生一眼,医生会意,刚才的谈话只字不提。

他开门出去,仆人见了他退到一边。

“你先下去。”

封凡打发走仆人,展辰正扶着栏杆喘气,手腕上一条血痕,他有些愠怒,箭步上前,一手伸到他腋下,一手勾住他膝盖弯,不由分说抱起就往原来的房间走,展辰急道:

“我有事找你,你先听我说。”

封凡没停,低头看他。

“我要回北京,尽快。”

“不行。”

简单的两个字,不容反抗。

“为什么,我现在已经好了,我真的有不得不尽快回去的理由,我要回去。”

展辰语气强硬,神色坚定,似乎已经是雷打不动的决定,封凡怕他激动执拗,看看佟医生,医生微微点头,展辰松了口气,脑袋靠在封凡怀里,突然想起什么,兀地抬头问他:

“问你一个问题,这个月,就是五月中旬,你有没有派人到四合院来查过我,晚上,大概10点钟左右。”

封凡想了一会儿,对上展辰焦急的眼神。

“没有。”

展辰心一下子就凉了,这么说当时来调查的果真另有其人,是谁?会不会是这次绑架我的人?

当时他不知道是封进程绑架了他,只当是哪个想要讨好封凡的人把他掳了来。封进程在胳膊脱臼后,当天晚上就奔赴意大利谈生意,没再出现在这里,所以他更不知道封凡还有个哥哥。

“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回去,我……”

封凡停住脚步,看着怀里的人,一双清澈的眼里满是急切,他把他放回床上,到隔壁房间拨打室内连线。

“准备飞机。”

晚上11点,他们刚上飞机没多久,展辰房间的电话铃就响了,展辰拨过去电话的时间是墨西哥时间10点多,与北京时差夏季是13个小时,也就是说萧郁那边的时间是中午1点多钟,当时他和同事出去吃饭,手机忘在医院,后来不知是谁接了电话又挂断,展辰再拨几次,没人接,萧郁回来后看到8个未接,反拨过来,而这边已经心急如焚赶回国了。

到达北京是第二天晚上1点,回到四合院时已经凌晨3点了,下车后展辰上前猛敲门。

“萧郁,你在里面吗?快开门,我回来了,萧郁。”

封凡见他情绪激动叫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想上前扶他,又莫名觉得心里吃紧,站在原地韬晦不动,脸色也沉下来,在飞机上12个时辰,展辰困得实在不行才迷糊睡了三个小时,一直绷着神经,原来是急着回来见这个男人。

灯光暗黄,几只飞蛾围着光源兜转乱舞,其中一只受不得诱惑,奋身扑去,求得热源,折了性命,坠落如秋风枯叶,归于尘土。

萧郁被突如其来的呼声惊醒,听得是展辰,也顾不得开灯,直奔出来撤掉栓锁,几天没他的消息,电话打不通,到报社去询问,人说去异地出差了,他说过,不回来会提前报告,虽然是句玩笑,但接连几天手机一直不离视线,昨天硬被同事拉走,才不得以放在办公室,结果回来发现未接,猜是展辰,回拨无人接,现在听到他的声音,总算放下心来。

门被打开,展辰见萧郁平安无事,欣喜得拉开姿势准备熊抱,谁知没注意脚下,踢着门槛,身子前倾,差点摔个小狗撒欢,封凡手快,抓着他胳膊提起来,展辰回头看他,灯光下的双眼闪着明亮,眸眸璀璨,黑暗中他摸索到封凡的手,用力握上,封凡脸色一滞,手上带力,将他扶正。

额头上的绷带在飞机上取了,好的差不多,留下一个鲜红的结痂,不细看难以察觉,脑后的伤也已经痊愈,他松开封凡的手,还是一个熊抱,扑进萧郁怀里。

“你在家真太好了,害我担心一场,打电话怎么不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那天晚上有人……”

“那天晚上?”

萧郁和封凡同时看他。

展辰高兴得刹不住,差点说漏嘴,忙改口:

“晚上太晚,没打扰到你休息吧,我钥匙丢了。”

萧郁揉揉他的头发,心想:担心得睡不着,怎么会打扰。

他满目情恋的看着展辰,夜黑灯暗,肆无忌惮柔情似水,可这样深隐的感情在封凡被看得滴水不漏,萧郁看到展辰身后的人,收回手,神情却没多少变化,先开口道:

“这位是?”

听到萧郁发问,展辰才想起,还没互相介绍,他站直腰杆,脸色潮红。

“这是我现在的上司,出差太晚,是他送我回来的”

在飞机上和封凡对好了台词,他不想让萧郁担心,如是说道。

“这是我房东,萧郁。”

从开门起封凡那双鹰眼就把萧郁里里外外看个透心透骨,一双含情目,面如冠玉,姿若清风,瘦高儒雅,一看就是外柔内刚的性子,是那晚接走展辰的人,难怪展辰会粘他。此时,萧郁的位置对着光,看出来有些刺眼,后面的人高大挺拔,如狼猛兽般的胁迫气势狭切着周围的空气,他站在暗处,脸上表情不分明,但看得出剑眉深沉,目光凛冽,鼻翼桀骜,轮廓冷毅,仿佛黑暗的化子,是个容易给人压迫感的人。

“你好,我叫萧郁,展辰的房东。”

“你好,封凡。”

热情不增,寒魄不减,依旧冷漠的语气,展辰看着他笑,凑到萧郁耳边,小声说:

“他就这样,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你别介意。”

萧郁一愣,随即笑开,心里却低下来。

展辰不知道他们各自的心理活动,只知道萧郁笑容好看,又偷瞄封凡:你也不错。

冷艳野性,高贵绝美,都给他碰上了。

“我们先进去,别站在这里了。”

“明天记得过来。”

冷冷丢下这句话,封凡转身走了,留给展辰一个不明所以的背影,他傻愣着望着他离开。

萧郁但笑不语,展辰也不恼,依旧心情很好,只是看起来很疲惫,和萧郁回屋拿备用钥匙,坐在沙发上避重就轻的报备这几天发生的事,当然全是编的,是想了好久的,等萧郁把钥匙取出来,他已经耷拉脑袋在沙发上睡着了,从墨西哥的中午醒来到回北京,已经十几个小时没睡觉,期间头痛过两次,还耗尽心思编了个自认完美的谎言,这会儿已经困意成山,放松下来瞬间睡熟了。

萧郁放下钥匙,把抱他进卧室,他枕在萧郁肩上,喃喃梦呓,歪着头蹭蹭,像个睡觉不老实的孩子,萧郁放下他,捏了捏他鼻尖。

回来了就好,无需勉强自己去想一说就露馅儿的谎。

展辰撒谎时会频繁的摸耳根。

每个人在特定的时刻会有特定的举动,不自然的,惯性的,细微的,倘若自己还未发觉先被人识破,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不幸的。

一早醒来,展辰发现自己睡在萧郁床上,揉揉眼,走到客厅,桌上已经摆好早餐,两碗清粥,热腾腾的包子,屋里却不见萧郁人,他到院子里找他,见他穿着清爽的家常服,正提着水壶给一盆芍药花浇水,旁边是三色堇,再过去些是一个小水池,种着四五株白莲,荷叶清艳,莲花出尘,满院鲜花绿植,萧郁曾经说过,这些都是原来主人的雅好,可见他们都是些仁人志士。

“郁少,昨晚又给你添麻烦了。”

突然眼前一亮,来了兴致,展辰走出来指着一盆花诧异。

“这是兰花吧,怎么看起来跟平常的不同。”

萧郁停下手中的动作,向着展辰走过去,温和的笑着解释:

“这是蕙兰,兰花的一种,俗名九节兰,是草本植物。”

他指腹垫上叶缘。

“你看,这里锯齿明显,假鳞茎却很淡,叶质坚韧,光泽明亮,与一般看到的兰花略有不同。”

“哦,原来这样,郁少,你真博学了,连花草都有研究。”

萧郁继续给三色堇浇水。

“其实我对这些也没多大兴趣,只是姨妈离开时要我照看它们,才对他们的习性做了温习,发现还挺有意思,就多查了些。”

“我佩服你,认真对待一样东西,拓展深入,丰富知识,光是这点就没多少人能做到。”

“哦,为什么?”

“因为他们太懒……”

“……”

萧郁被逗乐了,笑起来。

“这个理由还真勉强,意思是说,我只比他们稍微勤奋一些,所以你佩服我?”

展辰眼珠一转,想想这样解释好像也没错,很笃定的点点头。

“哈哈,好了,不说这些了,快去洗漱,吃饭了。”

萧郁话刚说完,展辰的肚子就咕噜噜欢腾起来,他站起来跑进屋里拿钥匙。

“别急,浴室里准备了洗漱用品,吃了饭再过去吧。”

“哦,嗯,郁少,今天你怎么没去医院?”

他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十点过了,才想起这个问题。

“周末,你小子,过得时间都不知道了。”

展辰笑得羞涩,回国后时差还没调过来,这会儿丢大发了。

埋头吃完早饭,他想着还是下午过去,回到自己房间,冲了澡,给报社去个电话,坐在电脑边出神,忽然听见有人敲外面大门,萧郁已经出去开了,接着便是说话声。

这边萧郁收拾完餐具,虎头门栓传来敲门声,闻声出来,只见一个穿着深褐色上衣,黑色休闲裤的魁梧男子站在门前,眉目英挺,短发硬朗,目光如炬,他盯着萧郁看了一会儿,一时有些闪神。

“请问,你找谁?”

这个人站着,身形标杆如旗,肩宽有力,胸前的肌肉即使穿着宽松的体恤,也能看出练得很结实,小麦色的皮肤因为经常被晒,有些黝黑,更显出男性的沉稳健康,五官刚毅,以萧郁在军队的经历判断,这人不是兵人就是武警。

第二十二章

来人是卲狄,刑事侦查总队刑警,三天前接到一个电话,住在这片区的居民举报,连续几天看见可疑人物在四周徘徊,趁着周末,过来实地查看,因为举报的人是位患有痴呆症的老人,情况的真实性需调查后才知道。

他没想到,出来开门的是这样一位好看的男人,一时间竟忘了问话,对方率先发话后才做了自我介绍,请求对方配合,然后说到正事。

“五月28号到31号,请问这几天你在家吗?”

展辰听得声音耳熟,跟出来一看,果然是卲狄,两人一见面,一愣,一拍,热情的笑起来。

“你住这里?”

“嗯,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莫不是发生什么案件了。”

萧郁听两人交谈,早就认识的模样,眼神在卲狄和展辰脸上来回,卲狄看他在自己身上打量,不自然的躲避他的视线。

“你们认识?”

“之前的事,意外认识的,只是没想到他会来这里,快进来,给我讲讲发生了什么事儿。”

知道是展辰的朋友,萧郁也自然了些,一脉的温文和善,领他进门。

展辰最后,蹙着眉,跨过门槛又站出来张望,他们刚进去,反射弧久变得敏感起来,感觉有道视线在注视这边,这会儿再看出去,又没了。

“心里作用吧。”

展辰自言自语关掉大门。

下街20米左右,一个提着黑色公文包,公司职员打扮的中年男子,侧身在一张招牌帆布下,面无表情,一条溃烂后结疤的刀伤从眉角斜划到下颌,在背光的阴影下,毫无生气的两颗眼珠子里凝聚起一个焦点。

“找到了。”

狰狞的笑在那张恐怖的脸上裂开,仿佛从地狱潜逃上地面的恶鬼,他撑开伞挡住晒着他那丑陋半边脸的阳光,哼起一首七十年代的流行歌曲,像正常人一样正常离开。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那现在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据老人儿子说,他母亲患有老年痴呆症,一年360天都待在家里,刚开始她总说儿子要夺她丈夫给她留下的财产,要抛弃她,情绪一直低落,后来经过治疗,病情好转,渐渐不说了,但最近三天又开始,说是有人半夜要到她家里,取他儿子面皮,还说经常看到一个人在这一带打转,伺机下手,于是,趁她儿子去上班,给警局打了电话。”

“这样的情况警方也受理?万一只是老人的胡言乱语呢?”

“咖啡还是龙井。”

“清茶吧,喝不怎么来咖啡。”

萧郁泡好龙井,倒进玲珑茶杯里,叶根打旋沉浮,花开两枝,恰到好处的水温温出叶瓣的清新香气,卲狄端起一杯闻闻,一饮而尽,其余两人面面相觑,卲狄看眼萧郁,有些不好意思。

“我就是个粗人,你们别笑话啊。”

萧郁失笑,温声道。

“卲先生性情豪爽不拘,是我准备不周到,也没问你习不习惯喝茶。”

卲狄道:

“别,我喜欢喝茶,就是牛饮了,你也别叫我卲先生,就叫我名字,卲狄。”

展辰向萧郁挑眉:怎么样,我的朋友都好相处吧。

卲狄没看见,低头接着说:

“我也这样想,毕竟老人有病例,但她很激动,在电话里说了很久,最后哭着说一定要救她儿子,我向局里报了此案,但还不构成受理条件,所以我先过来看看,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人?”

“前几天我正好到外地出差,不知道,郁少可能知道些。”

展辰接过话头。

“我也没注意,白天的时间都在医院,晚上回来也晚,并没有注意到什么可疑人物。”

“是这样啊,那我再问问其他住户,可能有线索,如果老人不是旧病复发,而是真的发现异常,那就值得重视,不能放着这样一个危险分子在外。”

谈论完此事,卲狄起身要走,还得接着查询下家,给展辰留了电话,有发现联系他。

萧郁和展辰送他出门,他又多看了萧郁一眼,目光大胆。

萧郁被看得心里一颤,觉得这感觉似曾相识,就像他看展辰一样。

回来展辰开玩笑。

“郁少,他说你很漂亮,我每个见过你的朋友都说你很漂亮,人很好,我吃醋了,郁少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萧郁听了心里像化了春水,暖暖的,突然问道:

“真的吃醋?”

“嗯,这是当然的啊,你那么好。”

展辰不假思虑的说出来。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萧郁一鼓作气。

这个问题展辰想了一会儿,脸上飙升一点可疑的红晕,点点头。

“有,但是跟其他人不一样,你们见过面。”

萧郁仍然在笑,只是那笑容有些苦涩,他别开展辰的眼,心尖上仿佛开了一个洞,一寸一寸,没有血流出来,空落落的心痛。过了这么多年,以为自己成熟了,有能力承受不属于自己的永远得不到的沉重,没想到到头来依然狼狈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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