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望星辰 上——天苍颜
天苍颜  发于:2015年0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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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浩辉单纯,对人对事容易掏真心,但却固执,认定的事就算天打雷劈都无法撼动,展辰怕折了他的积极性,没有对他的唯总监做过多评价,想必她也不会对这个新进小职员过于刁难,只是有意无意提醒他,人心似海针,别仅凭光鲜外表就被迷惑了。

靳浩辉笑他,才19岁,比他还小3岁,说话像个历经世事的大老爷们。

但他向来信展辰的话,默默记在心里,真真一个未受世俗迫害的纯良大男孩。

两人又扯东聊西,雨势渐渐小了,各自分手回家。

展辰在巷子口下了车,撑着雨伞,一个人在雨中行走,这会儿虽然还早,但刚下过大雨,人家都不出门。他前面一对中年夫妇转过下个拐口,整条巷子里就只剩他一把蓝色白圆小点伞在慢慢移动。

又是雨天,一到雨天他就容易焦躁,所以他不喜欢下雨。

第十八章

他心情恹恹,低头看路,也没注意到前面是否有人,一双男人的脚兀地出现在伞下,挡住他的去路,他颇有些不爽的抬头看来人,一张没见过的粗犷鄙糙的脸盘,脸上带着蹩脚的温和笑容:

“请问,你是展辰?”

在这个前后没人的雨巷里,突然出现一个人问你名字,不容细想自然多带了几分警惕。

“不是,你认错人了?”

“哦,是这样的……”

男人说着,手里已握着方布帕,扬手朝展辰脸上盖来。

展辰见势不对,这分明就欲挟持,他把伞扔过去抵挡,掉头就跑,可知来人并不只一个,同伙见一招不成,另外两人从左右两边连巷蹿出,前后交替扑上来想抓他肩膀,展辰在雨中穿行,借着被雨打湿的衣服做润滑,像游鱼一样绕过来人,撩开欲拦他去路的手臂,很快就冲出围堵。

眼见就要被他逃脱进入人区,歹徒变得暴躁起来,其中一人狂怒,急追上来,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他纵身向前扑下,双手勾住展辰一只脚,急速奔跑中突然被人逮住脚跟,展辰像一根被暴风刮倒的竹竿,一下子向前栽倒,在雨中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人被捉住,任务完成,后赶上来的一个人哈着粗气说:

“还真麻烦。”

另一个人踢了踢展辰侧腰,没有反应。

“喂,给我起来,别想耍花招。”

展辰还是趴着,鲜红的血在雨水中化开流出来,三人惊见,一把将他翻过面来,他额头处正在不断流血,人已昏迷,三人都慌了,上头吩咐要毫发无损的带回去,可现在在人家脑袋上开了个洞,血流不止,拉展辰的人这会儿已经吓得浑身哆嗦。

其中年龄颇大的人拿了主意。

“先止血再说,快走。”

将展辰捞起扛上肩头,快速侧进停车的巷子。

雨又下大了,稀释着滴在坑洼地里的血水,殷殷猩红,仿佛一个小小妖艳的红色血池,在雨中离合开来,围绕着一个凸出的小地尖头。

封凡一周前回到墨西哥库洛瓦格洛克家族城堡里,过他28岁的生日。

金碧辉煌,典雅高贵的殿堂里觥筹交错,琳琅杯目,生日晚会不甚隆重,只邀请了自家亲族叔伯和他父亲的一些世交好友,但也有一些不请自来,攀附依傍的商业人士和政界高官。

大厅里一派喧闹,客人交耳附语,各怀鬼胎。

封凡端着精致额高脚酒杯,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冷眼睥睨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惺惺作态。

身后有人走上来,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张扬厉韧,带着点沙哑的的嗓音。

“知道你不喜欢,避而不近,所以爸爸叫我来陪你。”

这个和封凡长得三分相似的男人是他哥哥,同父异母,相貌虽然各异,但洛克家族桀骜狂放的猎豹气质都被两人继承下来,他哥哥比他更像一头野兽,冷酷嗜血,野心勃勃,虽是长子,却不讨父亲喜欢,相比封凡狠柔分寸拿捏得当的沉稳冷静,更欣赏次子,所以,封进程对封凡有芥蒂,表面上兄亲弟友,实则暗里汹涌,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纵欲了一个晚上的封进程感染了风寒,嗓子冒烟,压着喉头说话像是机器磨砂。

“我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想必你会喜欢。”

眼里匿着阴残,冷漠看着下面这些拥帮结派的上层人士,他漫不经心的摇晃玻璃杯里鲜红的液体,嘴角笑开,抬起头看封凡。

“真漂亮,就是有点磕坏了,不过,我相信你不会介意。”

阴笑起来,凑近封凡耳边吹了口气:

“去你房间就知道了,记得感谢我。”

封凡一直没说话,对于封进程,和他正常交谈就像厮杀战场,话锋尖锐才能两相进展,封凡厌倦了你争我夺永不平静的生活,自从Eisen 死后,他决定留在北京,那里才是他宁静生活的彼端,然后把那个倔强的小家伙叫过来陪伴,这样就满足了。

晚会还没结束,封凡回了房间,从他18岁开始,封进程每年的生日礼物,毫无意外都是送个漂亮的男孩,自己纵欲成性,喜欢将喜好强加别人,刚愎自用,是个唯吾独尊的男人。

封凡打开门,果然,又是一个可怜的男孩被他挑中,封凡对xing欲不特别嗜好,往年的礼物都被他送走。生理需求的时候,找个MB男孩做一次就放,给的服务费也高,毕竟干这行业的人都非出于自愿。

封凡在门口看了一眼,男孩躺在床上,胸膛暴露在外,盖着一层薄毛毯,他点开灯,男孩也没起来,他有点新奇,以往送来的人只要灯一亮,就是胆小的男孩也会瑟缩着动动。

他已走到床边,一张熟悉的脸进入视界,不知是在灯光下,本来就白净的脸看起来更白得如片羽翼,仿佛一触碰就会飘逝。

展辰。

难怪封进程志得意满,那天晚上在别墅偷窥的人,是他派来监视自己的眼梢,展辰的资料恐怕也早被已调查清楚,所以这次才把他从北京弄过来。

“封进程,你就那么想让我和你斗?”

墨黑的瞳仁深得发紫,尖锐如剑,仿佛要刺透眼前这人。

展辰轻轻哼了声,似乎要醒了。

封凡的注意力回到展辰身上,目光冷淡。

头晕乎乎的痛,神智迷糊,展辰费力的睁开眼睛,他还记得当时有人要带他走,后来额头撞到地上,一阵锐痛,失去知觉。

当时三人惊慌,只是给他草草止了血,因为贴近发根处,不容易发觉,为了免罚,没有上报,封进程眼毒。

“怎么能把送给弟弟的礼物弄坏了?”

他很可惜,眼里却透着来自地狱的阴寒,仿佛被看上一眼,骨髓里的血液都要被吸食殆尽,亲自看人把那人的手剁了,并没医治展辰,正好可以看看,这个人在封凡心中有多大位置。

展辰被撞那一下,伤口不大,但深,失了很多血,昏迷了一天,现在醒来,眼睛看东西像隔着一层膜,他努力闭了闭眼,封凡的脸渐渐清晰起来,他虚弱的左右看了看,最后看回封凡,声音暗哑。

“这是哪里?”

头虽然昏沉,但他还能思考,看一眼室内设计墙饰,典型的欧式古典风格,已七八分断定不是在中国;绑架自己的人不是封凡,他不需要这样做;但现在眼前的人却是他,一是封凡救了他,二是有人要把他送到他面前。

封凡看着他,棱角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没有回答,没有表情,展辰有点心凉,心里像梗了铅,塞在他最柔软的地方,拔不得,动不得,莫名奇妙的难受。

周围的空气仿佛融进了冰霜,直透入心骨,他觉得有些冷,想伸手将胸前的毛毯拉上来些,动了几次,霍然发现,全身乏力,身体仿佛真的灌了铅,动弹不得,这层布下面的身体丝缕不着,他不可思议的看向封凡,干净的眸子里全是愤怒和屈耻,头痛得厉害,他无法细细捕捉任何可以解释这一切的线索,包括封凡的表情。

呼吸有些不畅,喉咙如火燎,胸口渐渐起伏剧起,他觉得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冷时寒彻肌骨,热时好像被架在火上炙烤,滚烫的温度沁进血液,仿佛只要再多一点温度就能从体内燃烧起来。

眼前的人必须离开,他气弱的喘道:

“你能出去吗?”

“我很累,想休息。”

失血,头痛,高烧;燥热,恶寒,心慌,说不害怕,那是自欺欺人,这副样子,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不难料想。事已至此,他甚至有点庆幸面前的人是封凡,毕竟认识。

如果不是封凡,换为另外一个人,有可能全身而退?

眼前这人,他相信他不会真的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在这时刻为难他。

毫无理由的信任,他脑子很乱,不知道该怎么想,只想逃离这双正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

展辰看着封凡,倔强而坚持,有些惊慌然而又要克制,冰火两重的身体状况让他很难受,仿佛每吸入一口空气都要被冰噬或者火咽。

“你快出去。”

身体因为药效上来,变得热红,他紧闭双眼,遮住眼底渴求的欲望。

看到展辰被逼得如此辛苦,封凡有点情动。帮他,他会恨他,会正中封进程下怀,这人会成为他的把柄;说到底,自己只对他的眼睛有情。

仅此而已。

既然他想保存自己的尊严,那就成全他,别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包袱,也不至于让他身陷危险。

“好好休息,药效过了会送你回家。”

同样是清冷邪魅得让人陶醉的声音,多好的一个人,原来他也不全像他外表一样冷酷无情,原来他内心也有体贴的一面,无法反抗的时候维护我,幸亏是他,如果是别人,如果是别人,如果他留下……

心有点痛,让他走,多么理智的做法。

门外还有他的声音,他吩咐不准人进来,多好,那么霸道的一个人对我照顾得如此周到,我想他是有点在意我的,因为我……。

怎么会这么想,想多了,以为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狠狠地羞辱捉弄我,会碰我,至少……会帮我,就像他上次轻吻我……

展辰脑子越烧越迷糊,他望着天花板,一滴泪从他眼角滑下来,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流泪,或许太热了,难以忍受的灼痛,让他必须做点什么。他竭力克制乏软,撑起一只手,他要到浴室去降降温,可是,只够他撑起却不够支撑,手臂一软,一个翻滚,从床上直直砸到冰冷的地板上,磕出一声闷响,额头上的伤口受震裂开,一股热流从头上顺着脸颊流下来。

他管不了,也没有力气腾出一只手去堵住伤口,身上唯一的遮羞布已经脱落,血不断的流,地上殷红一片,他趴在地上,与冰凉的地板接触,让他稍稍轻松了些,血已经染红了胸前,不凉快了,他拖着瘫软的身体在地上挪行,即使在这样羞耻的姿态下仍然想要更多,展辰愤恨,十指在地上抓出血迹,痛楚随之而来,惨白的脸上已冷汗淋漓,他吃吃的笑起来,笑声在空大的房间里凄凉回荡,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多么丑陋,多么可耻,还好没别人,还好……可是自己知道,永远都骗不过的人,痛苦的感觉深深植根于他的感官,不甘心,这样被人当玩具一样摆弄,无法湮灭的火焰在心里蔓延燃烧。

第十九章

门口站着一个仆人,封凡吩咐他看好展辰,有事报告,不准任何人进去。

他正走神,听到房间里有响动,开门查看,只见床脚到浴室间的地板上拖出一条鲜红的血痕,吓得哆嗦,又不敢进门去看情况,慌慌张张跑去通知封凡。

封凡在封进程的房间,气氛阴沉,他站在门口焦急的望着。

封凡看见他,快步走出来。

封进程无所谓的耸耸肩,勾起嘴角,抽着雪茄吞云吐雾,目光阴寒,隐在鬼魅的烟雾中,让人毛骨悚然。

听完来人报告,封凡整颗都心提起来了。封进程下的药,足够干死一个人,展辰忍到极限,自残寻求解脱并非不可能。

他不知道他急得手心里已经捏出了汗,几乎是跑着回房间,到门口的时候镇静下来。

“通知佟医生马上过来,你在门外等着。”

他开门进去,看到地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心里一紧,来到浴室,地面上已是一片血水,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血腥味,花洒哗哗开着,展辰背靠瓷砖坐在地上,仰着头,一条血痕沿着瓷砖的缝隙流出来,他眼神混沌,微张着嘴吸取水分,更多的血从额头上冲下来,手正快速狠命的摩擦着,表情享受又痛苦。

“展辰,你住手。”

封凡蹲下去拉开他的手,冰水,接触皮肤的瞬间让他眉头一皱。

再搓下去会受伤,当他把他手拿开,那柔软脆弱的地方已经破了一层皮,殷殷点点有血珠冒出来,水一冲就淡开了流走。

封凡瞳孔骤紧,心像被剜了一刀,隐隐作痛,他忽然发现,这个人可以影响他的情绪,可以让他不顾封进程的试探,失控一般冲进去和他针锋相对,看这个人受折磨受伤,心竟被他牵着提起来。

他捧起展辰的脸,看着那双让他着迷的眼睛变得灰暗痛苦,突然收紧,拉过展辰,一个自责和矛盾的吻贴了上去。

展辰的手指也是血迹斑斑,皮肉模糊,他已经神志不清,脑袋里仿佛有根钢筋在搅转,挑着他的神经一圈一圈绞着,头痛欲裂到直想晕死过去。

“展辰,看着我,展辰……”

迷糊中他听到封凡在叫他,焦急深黑的眼睛里水汽蒸腾,一张一合的嘴唇,又是那张迷人的脸。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想看我笑话?你如愿以偿了。”

说着说着又哭了。

“留下我一个人……又不告诉我这是哪里……我该怎么回去……你出去,好热啊……好难受……头好痛……我头很痛……”

展辰断断续续的说,语无伦次,脸上眼角全是水,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不住的拿头撞后面的瓷砖,仿佛那就是一个泄口,让另一个痛处缓解另一个痛楚。

又是一条刺目的鲜血从瓷砖的接缝处流下来。

封凡急忙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宽大纤长的手握住他手腕抵在瓷砖上。

“展辰,冷静点。”

他的嗓子因为情绪激动也变得沙哑起来,展辰木讷地看着他,封凡关了水,轻声哄道:

“放松。”

封凡看着他的伤口,血已经被冲散,心口仿佛被针刺了一遭,锥心噬骨的疼,他看着展辰的眼睛,表情柔和,俯身上前,吻着他的双唇,等到展辰不再挣扎,慢慢用舌尖撬开他的牙关,柔软的口腔内有点腥甜味,展辰绷紧胸膛,抬起迷蒙雾气的眼睛看他,眼里是不知所措的羞赧和更多的渴望,他强忍着仅剩的一点清明,无力地看着封凡的眼睛,眼角又是一颗热泪滴到封凡脸上,久久才哑着嗓子说出一句话:

“我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声音很浊,然而清晰,灼热的气息扑打在封凡脸上,他身心疲惫,无力的瘫倒在封凡怀里,快感如潮水般涌来,让他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头痛好像缓解了,被这太过美妙的感觉。

封凡心里一阵收紧,深得发紫的瞳仁里寒光咋起,仿佛罗刹修罗,展现被放开的手不由自主的抱紧封凡宽阔的背脊,不多时,快感颠覆,在他还剩最后一分清明时登上巅峰,让他觉得仿佛身体已经不在这个世界,失陷于另外一个只有快乐感官的空间,

终于不用再坚持了。

释然的表情让他看起来不像欲望得到释放,更像痛苦得到解脱,早已痛麻的神经在那一刻也就断了,他向后仰着,自己再无力回到封凡肩上,就那样陷入黑暗,收紧的四肢疲软松散,从封凡身上脱落,仿佛死去一般。

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了……封凡。

这是他昏死前脑海里的最后一句话。

从那天失血淋雨起一直发着高烧,他身体薄弱,又是容易发烧的体质,封进程竟让他烧了一天一夜放任自流,真是狠得没人性,强劲药力的摧残下,让他饱受煎熬,身心痛苦双重折磨,经此一役,差点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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