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主人我的劫 上——棠心雪
棠心雪  发于:2015年09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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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小受自小遭受排挤,性格别扭多疑;

小攻乐天知命,安于本分;

可是封建的时局却使他们命途多舛,为了改变这个阴暗的环境,小攻变了;

为了坚守信念,小受开始懂得知足理解生活……

本文没有金手指,都是大背景下的小人物。

还有其他的形形色色的人物,他们都是普通人,在努力地追求幸福的生活……

内容标签:恩怨情仇 虐恋情深 青梅竹马 边缘恋歌

主角:梁云飞;江舟君 ┃ 配角:齐子须;孙瑞

1、交代

“士杰,你真的要置我于死地吗?”

“对不起了!这场游戏总得有个输赢。”

“我到现在才看清你,真是卑鄙无耻!亏我待你不薄,处处为你着想,你却不仁不义,步步为营,设下圈套谋害我!”

“你已经别无退路了,乖乖束手投降吧!大局已定,你再垂死反抗也是毫无意义了。再说,我平时对你的好,大家有目共睹!”

“你……好,你够狠!你虽然得到这天下,但你永远也无法使我的心屈服,我将和我的子民,永世唾弃你……”

清脆的棋子落盘声响起,黑棋大部分被赶至棋盘一角,白棋错落有致地分布于四方,看似分散,实而谋略得当,步步紧逼,形成狭裹之势。棋脚无步,令对方掉以轻心,采取迂回战术将对方包抄,把守卫的棋子尽举消灭,控制战局,动弹不行,逼对方于绝路。

身穿石青色直襟长袍,乌发用一条酱紫色发带绑着,插着一根桃心骨笄的男子右手夹着扁圆形黑棋缓缓放入棋钵里,看着黄梨木雕花椅上喝茶的男子,微微笑了笑,“你输了,舟君!”

“哼,你这分明是扮猪吃老虎,尽耍人玩呢!”身穿乳白色对襟长袍的男子用杯盖盖了盖杯子,抿了一口,放在大理石圆桌上。略略不爽地抽出插在黑色白宝石带钩带里的坠玉竹川折扇,轻轻扇着,挥开这春天闷湿的空气。

白士杰端着棋钵,把棋子一个一个地分类放好,“舟君,和我对弈那么多次,还不了解我的棋步吗?”暖黄色的烛光映在他流畅的脸部线条上,显得柔和不已。

江舟君收起扇子,感觉又有点热,便甩开折扇继续扇着,试图驱开滚滚涌来的潮湿气体。侧身靠着黄梨木花椅上的扶手,盯着朦胧月色下密如针线的雨丝。春回大地,藏了一冬天的暖气纷纷从地底下钻出来,和着连绵不断的春雨积攒的水汽,到处跑,这几天雨水更是不断,暖湿空气都饱和了,聚在房屋里,闷得人心情和屋外那雨一样,湿漉漉的。

望了好一会儿,白士杰收拾好棋子,擦干净棋盘时,他才答:“深藏不漏的算计,谁知道呢!”

“这几天空气较闷湿,伤口容易感染,最好呆在屋里头,少碰水。还有,最近患伤风感冒的病人多了,我得晚些来,你也要注意点!”白士杰站起来,走到亭边,一股淡淡的清荷的甜香随微风传来,下弦月如钩,隐隐约约映在荷塘水波上,趁着这倒影的略微光亮只依稀看得见些许去年的残荷歪歪曲曲,别别扭扭地立在水中,几片新出的绿叶有气无力地浮在水面上。

“阿伏,准备宵夜!”江舟君头也不回地朝后面已经站着睡的不省人事的灰青色圆领直襟的小厮叫道,他额前稍长的碎发被嘴唇吹出的气体有规律地飘动,打着轻微鼾声。

听到自己名字的小厮惯性惊醒,极怠懒地伸了个腰,不住地用手遮着嘴里打的呵欠,睡意朦胧地说:“少爷,现在已是亥牌时分了,你还要吃呀,今天你吃了不下十几个桂子薏米糕了,再吃,您明天还要不要解手了?”

“少废话!”他拢起扇子指指,阿伏立刻过来小心翼翼地抱他坐到旁边的蝙蝠缠枝雕花楠木轮椅上,“士杰,一起吧!”

白士杰伸手把卷起的细木竹帘放下,斜进来的细雨被隔绝在外面。“不用了,回家还得饱一顿呢!我可不想失态!”他绕到江舟君后面,推他的轮椅。

“嗨!”江舟君的扇子一拍手掌,“你的父亲呀,怎么这么冥顽不顾,怎么就不懂你白大夫救死扶伤的高尚的心呢!现在这世道,做官还不如当个郎中为祖上积德呢!”阿伏提着菱花灯笼在旁边跟着。

曲折交叉相通的抄手游廊,都挂上了小盏的菊黄灯笼,白天的朱红色廊柱粉白色庭墙青黛色砖瓦淡黄色栏杆,此时都不见了颜色,变得黄绵绵的。人影被灯盏拉长,走到下一处,又缩短了,长长短短地变化着。这庭院,安静极了,假山石上泉水汩汩,传来叮咚的音乐。春暖花开,桂花、海棠花、牡丹花的香味依然浓郁。

“彼此彼此,我也不理解他的赤子丹心。”白士杰慢慢推他前进,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

江舟君靠着椅背,听得见清灵的细微声,瞧见他玄青色的带钩上系着一组蝙蝠抱桃玉石杂佩,走起路来几块小玉撞在一起发出好听的雨滴岩石的声音,他粗粗瞥了一下,“很不错的玉质。”

“哦,”白士杰低头看了一下腰上的翡翠杂佩,“家母要求带的,你要是喜欢,送你吧,不时地发出声音怪烦人的。”

阿伏提近一点灯笼,看清了,笑着说:“白大夫,你也和梁少爷一样讨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没往下说,眼见东房大少爷的房间的灯还亮着,便赶忙扭转话题,“最近老爷挺忙的,听说过两天还要到东京出差呢,这下文帆少爷不用担心背不出书挨板子了。”

“还真是呢,那我不用担心晚上来到这里会关门了。”

江舟君幽幽地望过去,明亮的灯光透着朱漆栏窗打在地上,照亮了门前的桂花树,润过雨的桂花叶像银子一样闪闪发光。他沉默了一下,“明天,去桑园看看吧,老呆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

“好啊,满园桑叶都开满了,还长花了呢。”阿伏喜出望外地说,“我们去看看上官公子,帮帮他的忙。”

“你啊,”江舟君用扇子打他拿灯笼杆的手,“不就是想去看望你的小柔妹妹吗,还找这么蹩脚的借口。”

阿伏急忙地说:“哪有,少爷,你别取笑我了。”

“原来阿伏有意中人了,哪天,等我去看看,也来取笑取笑你!”白士杰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脸,忍不住打趣道。

“就是,之前看到阿六和你的小柔妹妹走的挺近,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少爷!白大夫!”阿伏急的就要跺脚了。

两人听到他语气中的窘样,都笑着不再说话。

转过几个回廊,再过一个砖石铺就的甬道,过了月亮门,就到西房门前了,房门梁上挂着的大黄灯笼,和朱红色房门上的金色狮子鼻门把手相映,愈发亮堂。转过后面一片小竹林,就是他的书房,“瀚行斋”了。他的起居室左边,隔着月亮门,是专让客人留宿休息的西厢房,房前交杂种有槐树和桂花树,相比之下,他的门前多了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月亮门墙两旁栽有几树芭蕉。整个江府黑漆漆的,不似往日喧闹,府里仆人大多被派往桑园赶春忙去了,估计也得清明才能回来。难得安静。

江舟君躺床上后,吩咐阿伏:“去,送送白大夫。”

白士杰把蝙蝠缠枝雕花楠木轮椅放到斑竹福字床尾,欲把福字金钩上的柠檬黄百花湖罗帐子放下来,见他摇摇头,便没继续。“明天我给你带吃的来,你晚上吃这些东西,总不易消化。”

他把阿伏盖到他脖子的秋香色团鹅舞阳锦被推到胸口,手放到米黄银杏枕上惬意地搁着头,盯着他的脸,狭长的凤眼,黑目似漆,配上秀气的眉毛真是俊采飞扬,坚挺的鼻子使他看起来更显俊朗,薄薄的双唇因为总是认真诊脉习惯抿成一条直线,放松的时候,唇角会微微翘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隐在一张白皙的脸庞上。梅花式填漆圆桌上放着的银质狮子香炉的苏合香烟袅袅升起,略过他修长的身体,乌黑的一撮发丝凌乱地洒在肩膀上,他朦胧的笑,像是另一个人,自己肯定是累了,江舟君迅速地扯着被子翻过身去,过猛的动作牵动腿上的筋骨,痛意涌上纤弱的大脑神经,“谁晓得精通医术的白大少爷会不会在里面投毒!”

白士杰随阿伏走到门口,头也不回道:“当然会下毒,而且,要毒的你生龙活虎的才好!”

江舟君艰难地翻来覆去,越发觉得不舒服,便踢开被子,索性坐了起来,看着悬着的红缨帘珠子发呆,无奈脑袋乱得一团糟,胸闷得紧。

阿伏推开门进来,就看到他家少爷怏怏不乐地坐在床头,嘿嘿地从胸口里拿出一件东西摊开在手心,“少爷,你看,这是什么?是白大夫托我送给你的。”见他不接,便强意塞到他的手上,重新帮他盖回被子,“少爷,这是人家好意送的,你就收下吧,再说,你不也是挺喜欢的吗?”

江舟君又掀开被子,阿伏又扯回来盖上,再掀,再盖,再盖,再掀,这一次,阿伏紧紧攥住被子不松手,“少爷,你这是干嘛呢?小心你冻坏身子,回头老爷又得责怪我了。”

“我要喝红豆马蹄仙羹。”

阿伏无奈地松开手,清秀的眉眼微微舒展,嘟起的红润小嘴咧开来,“早说嘛,我去厨房热热。”

“不用,就要凉的。”看到阿伏疏淡的眉毛又紧聚在一块,他解释说:“这天气搅得人不安生,喝着缓缓。”看他出去了,便细细观看这几块翡翠玉石,质地细腻,柔和,闪烁着晶莹的蜡质光泽,温润而泽。雕画手法精巧,蝙蝠抱桃、携葡萄、咬珍珠展翅欲飞的情状栩栩如生,可爱有趣。扭藤编辫串珠红绳把九块玉石串结并联在一起,上端打了个结实的桃花飞天结。“还真是不错!”江舟君就着从灯笼里散发出的淡白的光观察说道。

喝完凉羹,照顾着他躺下把被子掖好,阿伏捧着空空的青花碗叮嘱他:“您就安分点地睡觉吧,要不,我今晚就在这里陪您一起睡?”

“滚!”朱唇轻启,温柔地吐出一个不雅的字眼。

“那个,少爷”阿伏还站在那里,犹豫地看着他,“小柔和阿六……是不是您说的那样?”

看着他努力克制的焦急的表情,江舟君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难得,有点苍白的脸浮现浅浅的笑意,“嗯。”阿伏小小的眼睛蓦然睁大,难以掩饰的惊讶受伤失望的表情出现在平时老是嬉皮笑脸的脸上,连晚安都没道就走了。他很是舒畅地呼出一口气,叫你平时那么嘚瑟!

窗外雨滴滴下的有点大了,屋檐上的水线不间断地流下来,兴许是被风吹斜了方向,一些水珠洒到了栏杆和窗户上,不时响起的水珠落地声令他睡意全无,他烦躁地把枕头推到里面去,却触到一个冰冰凉的东西,像冰一样的冷意传到他在被子里捂暖的手,瞬间清醒,腿又开始泛疼起来了。他摸黑伸手把悬挂在床头柱的金线红绣香囊拉下来,把这个碰着很凉却烫手的玉佩放进去,正欲放好,腰部却搁到刚才的一组玉石,想了想,他又解开香囊,一同放进去,束好,放进床头最里面的床夹板方洞里。那是他以前藏银子的地方。无言地张开眼看着内帐上面,似有无数只蚊子在上方盘旋回绕,如同他此时的脑袋一样。

外面的雨停了,雨声渐小,他想,明天,又是潮湿的一天。

因这雨的洗涤,一向浓郁的牡丹、郁金香、桂花的花香味也变得清甜起来了,露珠晶莹剔透,心里面都藏着一个个纯净的小世界。

江少甫一早起来,就看到他的三弟在花坛前玩弄昨晚夜雨残余在花叶上的颗颗水珠。他一身葱青银竹交领直裰,系着湖蓝色绶带,砖灰色云纹蔽膝,踩在杏黄轮椅踩踏上一双玄青紫底小彩靴。眉如刀削,眼如桃花,眸清似水,鼻挺若削,唇润与脂,真是玉容胜于佳人,美貌优于才子。只是脸色略苍白,与头上银丝束起的青丝一衬,更觉脸上血色近无。他还没恢复过来吗?他盯着眼前的积着的一滩水渍,里面映出了一个身着黛紫金丝白狐袍服,圆腰系着三彩丝攒珠结长穗的宫绦,脚上一双厚底蓝缎鞋,戴绸蓝立冠的头发已渗出几缕银丝的中年发福男人,他对着洼水里的倒影叹了口气,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间过得这么快,他的三弟,他的儿子,都已长这么大了。地上的水似乎感有所动,微微皱起一层水纹。

江舟君的双手湿透了,卷至肘上的宽大袍袖也浸湿了一块,他看看身上的衣服,觉得自己太过无聊了,竟然玩这种东西,幸好湿到的不是腿上的布,要不得让人误会了。甩开手上的水,放下袖子,忽然一件黑色披风搭在他的身上,回头,原来是大哥。“兄长。”

阿伏拿着油纸伞正好赶到,低着头问了声“老爷。”

“嗯。这残冬的气息没散,要注意保暖才是。再加上你腿上有伤,易受感染。阿伏,你要好好服侍少爷才是。”江少甫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向身后的阿伏命令。

阿伏微弓着腰,横着拿伞,眼角注意着老爷白净的没有一丝胡须的脸,笑着答:“老爷,您放心好了,我自幼就和少爷一起长大,少爷待我如亲人,我定会做牛做马奔前赴后为他效力的!”

江少甫点了点头,“嗯好,你明白就好。这天色不怎么好,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回老爷,我们要去桑园。”

“我们去桑园查看查看,哥你最近事务多,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嗯好,有这份心就好,”江舟君转轮换方向,江少甫扶住轮椅架推他出院子,“你嫂子近来身子不怎么好,又要花精力管理钱帐,忙得焦头烂额的。我过两天也要去东京和你二哥探讨今年布匹的市价行情。自从弟妹去世后,他一个人定居在那里,怪孤苦伶仃的。”

江舟君顺手摘下一朵含苞未放的海棠花,嫩黄色的,他把花瓣一片一片撕下,轻盈的花瓣落在他的蔽膝上。“大哥,二哥已经铁心要遁入空门了,你认为他还会有心情关注这些东西吗?他已经不问世事好多年了,应该,有十年了吧。”

江少甫长着细纹的眼睛眯缝了一下,望向天空,脚步顿了顿,接连叹了好几口气,“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不值得呀不值得!你说,我们江家三兄弟怎么就被情情爱爱绊住了呢?真是前辈子欠下月老的债呀!”过的是小桥廊,江舟君抓起蔽膝上的花瓣,洒向从假山石处水池贯流出的一条清溪,看它们旋转摇曳着飘落下去。阿伏知趣地跟在后面,保持距离。“还有爹爹呢!”

父亲,他呢?也算吧。

“父亲?看来,我们果真是一家人。”他自嘲着。“舟君,上过战场的人能夺回一条命已是不易,你九死一生从鬼门关回来,该学会好好生活才是。看你心里留下战争的阴影,整日无精打采的,为兄心里也不好过,要是当初送钱雇一个人替你去参战就好了。”

“放心好了,”江舟君突然笑起来,“等伤口一好,胡蹦乱跳的,保证你想管也管不住我。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今天说的话哦!”

“嗯好,那个白大夫真是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医术了得,不过伤筋动骨的总得修养几个月方才恢复得了,你认真遵从大夫的叮嘱容易好些。”

“知道了,啰嗦!我可不是您的儿子啊!”

“……”

说着说着就到了正门。江少甫交代了一些在桑园里要查看的事项后,转回去进正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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