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主人我的劫 上——棠心雪
棠心雪  发于:2015年09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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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瑞也认出了梁云飞,他还记得小时候的他像个女孩子一样,被他欺负的时候总是不恼不怒,要么安静地在旁边傻笑,要么就是一个劲儿地和他讲大道理,实在无趣极了,他更愿意去招惹他身边那个容易被激恼的人。现在,没想到,他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大,长得高大帅气,完全不是印象中那副柔弱的样子。他支着头看着他在场上跑来跑去,他对这类激烈的运动从来都不感兴趣,来这里只是因为宣德郎的邀请,他可不想呆在家里,全府上下对着两个牌位哭得死去活来的,搞得孙府像是地狱一样。

原来他一直都有在暗中地练习球技,今天江舟君才真正见识到他的实力,因为自己不会玩蹴鞠,也不怎么乐意看到他和其他人一起玩蹴鞠时的勾肩搭背,密语交谈,自己完全融不进那个世界,所以也自私地要求他不要加入蹴鞠队伍,可是他却一直没有放弃,哪个男人不喜欢玩蹴鞠?他还真是以为他属于自己的世界了呢,江舟君注视着跑着欢快步伐的梁云飞,莫名的复杂滋味涌上心头。

赵家那小子很快带领蓝队很快进了三球,他最擅长拐子流,速度地在人家无法察觉的情况下顺走蹴鞠,然后在队友的掩护下东奔西突闯进球门。梁云飞和中年男人开始有默契地合作起来,中年男人跑步没那么利索了,他便为他抢蹴鞠;梁云飞的身体协调能力好,中年男人掩护他出招。两人愉快地一来一往,很快地为蓝队进了两球。

中场休息时间,两队在自家球门前喝水休息,和队友探讨方针商量对策,准备下一个回合把对方制服。红队水平参差不齐,便决定将最有实力的梁云飞和中年男人作为主力,他们打掩护卖命;蓝队则看出了红队的软肋,便想把他们的主力拖垮。

两队重新站在赛场上,他们的眼睛里满是不屈的斗志,炙热的火焰在他们眼底熊熊燃烧,似乎要将对方的精力给燃烧灭掉,彼此的对视的眼睛有一道高压闪电在进行着对抗,谁也不服谁。要是眼神能将对方给杀死,那么他们的眼神就能把对方给劈死,并且是雷得你里焦外酥。

场外的观众能看得到他们头上冒起了一股股浓烟,还得嗅到硝烟的味道,他们头顶上方有一场激烈的战斗正在进行着,无数的小人在呐喊厮杀,英勇拼搏,为国家的利益而战斗。他们心惊胆战地注意着这严峻的形势,担心任何一个轻微的举动细微的声响都能刺激到他们,使这成为血雨腥风的战场。终于,唿哨声响起,擂鼓击鸣,双方的交战正式拉开了帷幕。

小年轻再会算计也斗不过技艺沉淀的长辈。只会拖不会耍,斗不过,只会耍不会玩,也斗不过,只会耍玩没有技艺,斗不过。中年男人接过梁云飞传过来的蹴鞠,转身后翻两个筋斗,俯身半跪脑袋一撞撞出一个佛顶珠,蹴鞠悬空着跃进球门里,香柱上的烟烬被震得掉碎下来。这简直就是在练武艺,场外的观众为这般武艺高声喝彩。

梁云飞识破赵家那小子的功底,原来他身后的六号一直在为他打下手,好让他不被分散注意力,既然谜题有了解法,那就得开始运算,他示意中年男人过去拖住六号,他来对付赵家那小子,剩下的都是些小喽啰,他能应付得过来。赵家那小子没了六号的帮扶果然失色不少,梁云飞轻而易举地夺过蹴鞠,捻球躲过防守,后腿一蹬,旱地拾鱼,膝盖一顶,发力一踹,佛入满门满堂彩。蹴鞠被射入球门都还陷在砸出的坑中打转。观众掌声如雷,为这无比潇洒的进球陶醉不已。

蹴鞠在赛场上翻滚着,跳跃着,飞奔着,它通身都沾满了泥土,它吻过每个人的鞋底,吻过每个人的脸,它还被他们流下的汗水打湿,它被每个人踢来拐去,翻来滚去,被四处践踏着,它觉得脏极了,累极了,它想要快快结束这场煎熬的折磨,它决定顺从着高人的脚法,不再累死累活地在每个人脚底下试探功力,毕竟此刻,大家也被它折磨累了,大家都扯平了,是时候该结束战斗了。

梁云飞第三次使出鸳鸯拐勾着球,他扭身躲过埋伏的敌手,从围合中穿针引线,一下峰回路转,一下柳暗花明,杀出十面埋伏,顿步蹬球,通身旋转射出一个闪电流星,那蹴鞠就犹如溅出火星的闪电球一般滚进蓝队球门,潇洒地转身,球门柱被烫出一个洞来。众人惊呆,毫无反应,好一会儿大家才从震惊中醒过来,掌声就像小溪汇进瀑布一般由稀稀拉拉变为狂狮怒吼,震耳欲聋。

还有最后半寸长的香柱,就那么三五分钟,蓝队的士气又被刺激起来了,无论如何,进行最后的冲刺不枉他们艰苦的训练准备,此时比分为九比八,红队胜出一分,放手搏下去,就有赢的可能,不求一定要赢,问心无愧,尽力而为,尽兴而归。

他们开始以旋围式绞合携蹴鞠的中年男人和梁云飞,两人被紧紧盯住无法突奔出去,这些人的脚似乎变成了蜈蚣的多足,每双脚都能缠住你,勾住你,令你无法脱身,眼神像是猛虎,锐利警惕,时刻准备将你拿捏在口中,这个时候,被围在中间的梁云飞陷入了困境中,能呼吸的空间越来越少,就快被吃死了。

江舟君担心地看着这不利的势头,似乎梁云飞就算插翅也难飞了,外围的红队队员眼睁睁看着却无法插手。大家的心像被悬在空中一样,敛气屛息,上下不得,聚精会神地瞪大眼睛想要看清到底谁是最后的赢家。

小仆有事要禀告,他身量未足,十三四岁,长得瘦瘦小小的,声音也小的跟蚊子似的。他叫了好几次,江舟君都没反应,他憋足气力在他耳边大喊了一声“少爷!”尾音没拖多长,他脸就涨的通红了,喉咙呛着气咳嗽起来。

江舟君这才回过神来,看到后面站着一位头戴白色帷帽,一身月白色漩涡纹纱绣裙,身材窈窕的女子,白色纱帘遮住了她的脸,他仍然认出了她,王芝儿

7、请求

“嗯。”江舟王芝儿纤纤素手按上他的肩膀,轻声问他:“可否请江公子过来一趟,芝儿有事相求。”

赛事已将尽,江舟君看看场地里的人还在奋战,计数牌胜负已分,点头随她出来,才走出人群,后面传来排山倒海般爆发式的欢呼鼓掌声,不知哪方赢了。

随她来到巷子拐角处的一棵杨树下,她带来的两个保镖分别在巷头巷尾查看周围有没什么可疑的人。看过去一条巷子直通到尾,门前都整整齐齐地贴着对联,门上粘着驱邪的门神图,桃符,门檐上插着柳枝条,地面干干净净,一群孩子在巷尾玩毽子。

王芝儿撩起她的纱帘,长得真是云容月貌,如花似玉,一双丹凤眼似盈盈秋水,顾盼生姿,一丝忧郁藏在柳叶儿弯的眉间,樱桃小嘴因为不安而微微下撇,粉腮桃花面,滑嫩肌肤吹弹可破,七分清纯三分清媚。

她看着江舟君,有些焦急地说:“江公子,小女子和您并不相熟,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您的相助,您还救了溪华公子的命,小女子真的感激不尽!但是,如今那孙瑞强迫着和我定下姻亲,婚期就在一个多月后,从此小女子便嫁做他人妇……”说到这里,她的眼睛泛起点点泪花。

江舟君看着她泪光盈盈的样子,不禁心生怜惜,“王小姐不要太伤心了,有什么尽管告诉江某,江某能办到的定鼎力相助!”

王芝儿按捺着自己的情绪,不好意思地说道:“让您见笑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芝儿希望能见上官公子一面,还望江公子成全!”

“这好办,我随时都可以安排,就看王小姐您的意思了。”

王芝儿请了个万福,感激地说:“多谢江公子,大后日母亲去正明寺请斋诵经,小女子可以和她一起出去,便可躲过孙瑞的耳目。”

君沉吟了一下,“最好多备一套粗布衣服,以免招人嫌疑。桑园比较安全,我会安排人手接应你从小路过去。”

“公子,小女子记住了,麻烦您了!”她又拜了万福。

江舟君想起上官也是如此客气,不由得笑道:“你和溪华还真是一对,为人处世都是一个性子。”

王芝儿听着,脸上凄楚更添上几分。“小女子与上官公子有情,今世怕是无缘了。若我不嫁过去,孙瑞仗着家里势力大,就会为难我的父母,父母年事已高,经不起他的折腾了。嫁过去,还能享受荣华衣食,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了。”

听她这样说,江舟君倒是想起了报名从军服役的时候,那种要割舍掉的亲情的反复折磨的自私感觉,为追逐另一种情义无反顾的决绝,情情爱爱的,内心纠结都是那么地相似。

忽然巷口那边有动静,王芝儿赶紧把纱帘放下来,只见来人是一个器宇轩昂,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他的容颜美得令人过目难忘,像是从天上走下来的神仙,耀目地令人移不开视线。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孩子,个高脸嫩,浑身透着一股稚气。王芝儿自觉有些失态,忙把视线移开,站到旁边。

梁云飞和江文帆的额头上布满着细密的汗珠,鬓角的头发被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脸因为踢球的激动,此时都红红的,赶着过来气喘得不行。江文帆一把在地上的木根上坐下,拿袍袖扇着脸,不住地叫着:“哎呀,热死我了,舅舅,你跑那么快干嘛,害我们好找!”江舟君把扇子扔过去,小仆稳当地接住,蹲下帮他扇凉。

梁云飞站在他面前,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女人,王芝儿好像看到他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嫉妒。

“舟君,你那么快走了,是有什么紧急的事要处理吗?”

“有事。”

“我能帮得上什么忙吗?舟君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梁云飞拿袖子擦擦额上的汗,诚恳地跟他说。

“没有你的事。”江舟君仍是淡淡地回答。

“这位美丽的女子是……”

王芝儿看他们谈话自己站在这里略略有些尴尬,听到他提起自己,便有些局促起来。

江舟君把柳枝环递给他,“拿着。”又朝王芝儿说:“你先回去吧,我等你来,路上小心!”

王芝儿道了声“拜托公子了!”便走了,经过的时候还觉得好像被针刺一样的视线盯着,背后很不舒服的感觉。

“舟君,你看,我们运动了一下午,现在饿得不行,要不一起去吃个饭吧!”

江舟君看到他扎的松松垮垮的腰带,身材比起以前瘦的不行,对江文帆说:“等下去福来酒楼吃点东西补回消耗的体力。”

江文帆坐着恢复了一点精力,又兴奋地嚷起来:“哦,好啊!舅舅,你知道吗,我们赢了,我就知道,有云飞哥哥在,我们一定会赢的!你都没有看到赵家那小子输了后那表情有多么难看,乐死我了!”小仆跟着附和:“对呀,梁公子的球技真是太厉害了,大家都看得傻眼了呢!”

梁云飞用手擦着鬓角流下来的汗滴,笑着说:“哪里,高手都藏在民间没现身呢!”他的嘴唇丰满,笑起来总带着一丝憨厚的感觉。

江舟君身后的阿伏起哄着:“梁公子,你就别谦虚了,连苏小姐都亲自召见你呢,我们大家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呢!你快给我们说说,那苏小姐长得是何等娇人相貌。”

梁云飞手抵着下巴假装沉思,“很漂亮呢,看到她的脸就忘记了呼吸。”

江舟君有点欢喜的眼神瞬间一暗,冷冷地改口说:“还是回家吃吧,今天家里亲戚也来了,准备着大餐呢,怕你肚子装不下。”

“不要,舅舅你讲好的,我就要在外面吃,我饿得走不动了!”江文帆一听到吃的没了就开始撒泼,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连点吃的都没捞回去,岂不是太亏了,平时在江府里吃的他都腻了。

江舟君自己转着轮子就要走,“那你们去吧,我要回去了。”

梁云飞上前按住他的肩膀,“舟君,赏个脸也好啊,我们这么久没见过面,很想跟你聚聚。”难得有机会跟他相处,他不想错过。

江文帆冲上去张开双臂挡在他的面前,“舅舅,不许走!”他朝小仆示意,“快挡住三少爷!”小仆两边都不好得罪,只得站在主子旁边做做样子。

江舟君打开按在他肩膀的手,不情愿地说:“愣在那里干嘛?还不快走!”

江文帆欢呼着带路,一路上好奇地摸摸这个看看那个不消停,走到福来酒楼的时候,他怀里已经抱满了吃的玩的新鲜玩意儿,小仆手里的也不在话下。江舟君一行人一进来,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刚才的热闹场面忽然消失,只有安静,静的连一根针掉地下都能听得见。他们都惊讶不已地看着他们,惊讶他们的俊美,惊讶传说中的江府三公子的现身。还是掌柜反应的够快,他陪着笑脸过来,“各位客官,想吃点什么?还有一个空的包房。”

梁云飞抛下一锭十两银子,“包房再说。”

“好嘞!”掌柜的手里攥着银子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朝愣着的店小二叫着:“快,带客人过去!好好招呼!”

机灵的店小二马上反应过来,领他们进去,“五位客官请跟我走!”进入一个夹道,推开门,里面是干净的桌椅,店小二过去推开窗子,就看得见后院的一景,他拿肩上搭着的抹布擦擦桌椅,“各位客官快请坐!”待大家都坐下后,他无视江文帆堆在桌子老高的东西,问他们:“各位客官想吃什么菜,我们这里应有尽有,当然我得先给你们推荐我们店的招牌菜,那就是名震扬州的香辣炒珍珠酥乳鸭,翡翠滑菇虾丝蛋炒饭,还有樱桃蛇胆酒酿。客官你们试试就知道了,保证回味无穷啊!”

阿伏听得咽了好几下涎液。江舟君慢悠悠地摇着扇子,不加理会。梁云飞等着他们开口。小仆咬着主子吃腻剩下的糯米耙耙。江文帆顾着清点买到的东西。没人出声,桌上的菜单没人动。店小二看他们都没什么兴趣的样子,脸上挂着的职业笑容更灿烂,“那小的就把菜名一一报上来,您看您喜欢什么就点!”

梁云飞翻开菜谱,“不用了。就来个,八宝芥菜鸡丁片,参竹鱼尾汤,胡桃松子糕,还有你说的翡翠滑菇虾丝蛋炒饭,舟君,要酒吗?”

“来一杯清茶就好。”喝酒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他可不想让自己辛辛苦苦的伪装就这样被毁掉。

江文帆抢过菜单,“不够,还要红烧香芋腊肉,香辣炒珍珠酥乳鸭……”他话没玩,江舟君就打断他,“就这两个,够了!”店小二赶在江文帆的不满发作前退出去。

阿伏看着满桌香喷喷五颜六色的菜,招呼大家,“少爷,梁公子,小少爷,请你们开动吧!”

江舟君心里还惦记他刚才说的话,没什么胃口,就喝着茶。梁云飞以为他渴了,便帮他舀了一小碗汤放在他面前,“这几天吃的都是些冷食,喝点汤暖暖胃吧!”这是他以前来酒楼必点的汤。

江文帆辣得直喝水,还不住地跟他们说道:“来试试这个,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招牌菜!”阿伏和小仆默默地夹着自己面前的菜。

江舟君喝一口温热的汤,心里确实有点暖了起来,空气中的冷意好像淡了,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

8、圈套¥出卖

江舟君在竹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中一直回响着他的话。书房外的月光倾泄进来,照在窗前低矮的书案上,书镇压着宣纸,没画完的牡丹还留下大片的空白,柔柔的月色为白色的画纸镀上了浅浅的黄色,笔砚、诗筒、笔架、笔筒、笔洗、墨床、砚匣和谐地聚在一起,接受溶溶月色的洗浴。他把被子掖紧,那夜也有淡淡的月光,照在覆盖在他身上的惨白的积雪上,打在他血迹干涸的脸上,就是没有使他感到一丝丝的温暖,他的身体僵硬得像是雪和体内的血液一起凝成了冰,他的心脏因为他的话被刺激地疼痛不停抽搐着,好冷,好痛,他好希望快点死去,就快死去了,月亮消失,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就不会再痛,不会再受这种苦了。他等待着,等待着,等到最后一丝光线在他眼睛里隐匿不见的那一刻,漆黑中,他听到心里传来的庆幸的叹息:终于永远都不用再有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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