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 上——浮生何欢
浮生何欢  发于:2015年09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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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地拉开染血的衣襟,大夫哆哆嗦嗦地上着药,四、五十岁的脸上被吓得毫无血色,神情惶遽。

处理好一切,大夫走到柜台边,拿起笔写下了两张药方,因手不受控制地抖动,字迹看上去非常潦草,但所幸还能认得出来,接着又从旁边取过了三个药瓶,哆嗦着推向箫弄弦,“大,大侠,这,这是药方和、和药。这个方、方子是治内伤的,这,这个是治骨头脱、脱臼的,还有这个药,这个是,是涂在烧伤处的,这个是治脱臼的,它们都是外敷的药,每天换、换一次。还有这个,是祛、祛疤的,也是一天一次。”

拿起药方看着,箫弄弦神情不知喜怒。

“大侠,我、我给你开的都是最好的药,放、放心,您的朋友肯定很快就能好、好起来。”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大夫又战战兢兢地说道。

箫弄弦抬眸越过他看向身后的药柜,“你这里也有药材,直接抓药不就行了吗?”

大夫腿肚子一颤,差点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大侠,不、不是我不抓药,而是有几味药我这没、没了,正准备明天去进呢。大侠要是不、不信,可以自己看、看看。”说着就准备去拉开抽屉。

“不用了。”冷冷丢下一句话,箫弄弦转身抱起慕尘言离开了那里。

敲开一家客栈,二话不说,旋风般直接往客房而去,眨眼就不见了踪影。愣愣地小二仍端着蜡烛呆立着,尚没有反应过来。

放好慕尘言,箫弄弦又去了药店,本睡得迷迷糊糊的伙计一见他不但没了睡意,反而被吓得直哆嗦,箫弄弦见状,不耐地蹙起了眉,“抓药。”将药方往他面前一伸。

伙计被森冷的声音惊回了神,忙不迭地接过药方,哆嗦着把药抓好包好,恭恭敬敬地递给了他。

接过药,闪身出门,提气纵跃,眨眼便没了身影,伙计见状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瞪大的眼里满是惊恐,“鬼,鬼啊!”

回到客栈把药煎好,端去房里慢慢喂他喝下,待把一切做完,已到了五更天。躺进事先让伙计备好的热水里,箫弄弦长长地吐了口气,放松了身体,面容上满是疲惫。

再是武功高强,这般折腾也会累。

沐浴时,看到水里自己的倒影,他才知道为什么方才那些人看见自己都跟见了鬼一样。满身的血迹,凌乱的长发,脸上也是血污,绛紫的衣衫吸了血在夜色中看上去黑沉沉的,整个人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连他自己刚看见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更别说那些普通人了。如此狼狈,有生以来第一次,而他竟然在事后才想起可以叫人来替他抓药煎药找客栈,而不是自己亲力亲为。

“箫弄弦,你也会有这样惊慌失措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倒影,他自嘲地笑了笑,而水里的人儿也看着他,嘲讽地笑着。

沐浴完毕,将一切打点好,箫弄弦召来了自己的人,“去,查一下今天晚上偷袭我的是什么人。”

“是,属下遵命。”

一切做完,又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夏日天亮得早,再过一会,天边就该出现鱼肚白了。

箫弄弦又去要了一间房,顺便付了房钱。回到房间,躺上床,衣服也没脱,便沉沉睡了过去,徒留烛火摇曳。

“咯咯咯~”

嘹亮地鸡鸣唤起了太阳,也唤醒了熟睡的人们。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天的生活也就此开始,而慕尘言仍昏迷着,箫弄弦也还在梦乡中。直到午时,腹中开始抗议,箫弄弦才从房间里走出来,却不是下楼吃饭,而是去了慕尘言房间,见他还睡着,才关了门退了出来。

房中,慕尘言静静睡着,仿若雕像般一动不动,只有那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还有气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紧闭的双眼轻颤,缓缓睁开,带着一丝初醒的迷离和茫然,冰冷卸去,漆黑的双瞳仿若初生的婴儿般琉璃璀璨,纯洁无暇,但也不过一瞬,便又恢复了一贯地冰冷凛厉,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垂下眼帘,遮了里面情绪,面容沉静如水。

他救了箫弄弦,这是他第一时间想起来的事情,那一瞬间地举动,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先于意识的,而那一刻的心悸,却是他永远都不想再体会的。当他回过神,箫弄弦已经被他推开了,而自己,被横梁砸到,之后的事,一无所知。

对了,他怎么样了?怎么没有看见他?猛然想到箫弄弦,慕尘言急急起身想要探个究竟,但刚一动,便感到右肩传来一震疼痛,因为毫无预兆,慕尘言忍不住哼出声,手一软,没起来几分的身子又倒了回去。

对了,被横梁砸到又掉下楼,怎么可能不受伤,似乎除了胳膊,身上也是,因为他感觉到了身上敷着药还裹着纱布,胸口也隐隐有些疼痛,气血不畅,估计还被砸出了内伤。想到这,不由自嘲一笑,别人救人就那么威风,自己就如此狼狈,看来自己真不适合救人。

第二十五章:照顾

箫弄弦推开门,看到的便是慕尘言自嘲地笑,微一愣,甚至没有去想他笑容里的含义,便是控制不住地喜悦涌上心头,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尘言,你醒了!”

慕尘言一惊,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尚未看清眼前的景象,便被抱了个满怀,并且还小心地没有碰到他受伤的手臂,一瞬间,又愣住了。

“尘言,你为什么要救我?你知不知道那样做很危险?你知不知道那样做会受伤?你知不知道那样做后果不堪设想?!”箫弄弦显得很激动,目光里溢满关心与后怕,紧紧地抱着慕尘言,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一连串的问题炸回了他的神思,察觉到自己被他紧紧地抱着,慕尘言不自在地动了动,“能放开我吗?”

箫弄弦一愣,慢慢松开了手,眼里划过一丝伤痛,动作是那般地不舍。他还是讨厌自己,可既然讨厌又为何那般不要命地救自己?

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力量消失,慕尘言心里竟没来由地闪过一丝失落,明明是自己要求他松开的,为什么又会不舍?

就在这静默中,耳边传来了敲门声,“客官,你要的饭菜小的送来了,请开开门。”原来,方才箫弄弦去吃饭时刚好碰到了小二,就顺便让他把饭菜送过来,所以就没有下楼,才会那么快返了回来。

走到门口,箫弄弦打开门,接过饭菜。

他是专门让人送到这里来吃的吗?慕尘言忽然想。

“你也饿了吧?来吃饭吧。”走过去小心地扶他下床,来到了桌边。他因为想着慕尘言也没有吃饭,所以就叫了两份,看看他一会会不会醒来,没想到还真要对了。

然而吃饭时,尴尬的事来了,慕尘言伤的是右手,正吊在脖子上呢,怎么吃饭?箫弄弦看了看,道:“我喂你吧。”

微一愣,立即摇头,“不行。”毫不犹豫的拒绝。

“有什么不行的?你这胳膊一时半会好不了,难道你就一直不吃饭吗?那没等你伤好,你便一命呜呼了。”不由分说地,箫弄弦端起碗便开始喂他,看着伸到面前的饭菜,慕尘言心里泛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他一个大男人,被别人喂饭吃,这怎么开得了口?更何况对方也是男的。

箫弄弦见他不吃,又神情古怪,便道:“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好意思的话我不介意用其他方法。”

看着他狡黠的表情,慕尘言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为了防止这种预感成真,他张开了口,咽下了送到嘴边的饭菜。箫弄弦看着,眼底浮现了暖暖的笑意。

喂完慕尘言,箫弄弦才开始吃饭,但那饭菜都已经凉了,慕尘言看着,心里有些内疚,“你别吃了,都凉了,重新叫一份吧。”

“没事,只要你下次吃快点饭菜就不会凉了。”箫弄弦毫不在意地说道,惹来慕尘言更多的内疚。

吃完饭,碗筷被收走,他坐在了慕尘言对面,“有什么问题,问吧。”

“我的手……”慕尘言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目露询问。

“你的手没事,”箫弄弦翻起一个杯子倒了杯茶,“只是脱臼了,过段时间就好。另外你身上有几处烧伤,还有轻微内伤,不过都不严重,不碍事。”他将茶杯推到了慕尘言面前。

“谢谢。”看着眼前的茶杯,慕尘言道,“袭击我们的,是什么人?”

给自己也斟了杯茶,箫弄弦慢慢啜着,“天快亮的时候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能有消息。”

慕尘言点了点头,轻应一声。

“尘言。”箫弄弦认真地喊道,放下杯子,收起了一贯的戏谑。

慕尘言一愣,抬头看他,这般认真的语气于他而言实属罕见,“怎么了?”

“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依然是认真的语气,神情严肃。

被这样的箫弄弦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慕尘言疑惑地看着他,“什么问题?”

“就一开始我问你的问题。”他不相信慕尘言会不记得。

愣了一下,慕尘言移开目光,“我不知道你问的是什么。”

箫弄弦表情明显不信,“你为什么要救我?”好,既然你装傻,那他就再问一遍。箫弄弦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知道装不下去了,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索性沉默不语。

“怎么?”箫弄弦一挑眉。

正思忖着应该怎么推脱,却突然想到……“你又为什么救我?”他问。

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答案,箫弄弦愕然。

“我被横梁砸到掉下去,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自己走?”问自己为何救他,那他又为何要救自己?

“因为……”总不能说那是完全出于下意识的举动吧?虽然也有自己的思想在里面。第一次,箫弄弦说话竟吞吞吐吐。

“怎么?不方便回答?”慕尘言表情看上去冷冷的,斜睨着他,“不方便就算了。”为何,他竟有些期待箫弄弦的答案?而在看到他吞吞吐吐地举动后,为何又有些害怕听到他的答案?慕尘言面上沉静如水,心里却一点儿也不平静。

“你又为什么不回答?”箫弄弦似乎回过了味,“明明是我问你,你却扯到了我头上,这样我能不能以为你是故意转移话题?”狡黠地笑容如狐狸般,目光炯炯地盯着慕尘言。

“随便你怎么想。”谁知慕尘言却是不吃这一套,轻巧地丢出一句。

“好,那让我猜猜,你为何救我。”箫弄弦偷眼观察着慕尘言的表情,发现没什么变化,沉吟了一会,道:“你舍不得。”

慕尘言抬眼,看不出情绪,“舍不得什么?”

“舍不得我受伤。”语气斩钉截铁。

是这样吗?好像是吧,但又似乎不止。

看到慕尘言沉默的样子,箫弄弦知道自己猜对了,也知道这样的答案意味着什么,忍不住地,露出了一抹欣喜地笑。

看到他开心地笑,慕尘言有些失神,但过了一会,忽然,他摇头,表情冷冷,“不是,你猜错了。”很讨厌,很讨厌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每次,只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自己就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不喜欢自己不受控制地感觉。

不明白好好得怎么突然翻脸了,箫弄弦错愕地看着他,“怎么了?”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慕尘言再一次扯开了话题,“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箫弄弦愣了愣,然后颔首,“好,那你休息吧,我出去了。”

箫弄弦走后,慕尘言怔怔地坐了半响,一动不动。

晚上,吃饭时,箫弄弦说,没有查到袭击他们的人,慕尘言听后有些惊讶,“怎么会查不到?”

“虽然什么线索都没有,但也不算白跑一趟。”箫弄弦老神在在地看着他。

“什么意思?”慕尘言疑惑,他发现什么了吗?

“查不到线索,就是最好的线索。”见慕尘言仍然疑惑地看着他,就接着道:“我手下的探子虽说比不上专门从事情报工作的,但也不是吃白饭的。能将一切隐瞒下来让人查不到,这种势力在江湖中屈指可数,再除去那些与我并无恩怨的,此事何人所为一目了然。”箫弄弦冷冷地笑着,神情冷厉。

“是谁?”慕尘言问。

看着慕尘言想知道的神情,箫弄弦略一犹豫,反问:“你猜猜看。”

慕尘言一愣,“让我猜?我怎么猜得到。我又不了解你们之间的恩怨。”

看到他毫不犹豫地回答,箫弄弦眼里闪过一抹迟疑,他猜错了吗?“这件事与你无关,既然不知道就算了。我走了,你早点休息。”说完,不等慕尘言答应,便离开了房间。

看着箫弄弦匆匆离开得背影,慕尘言慢慢蹙起了眉,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的只是因为与他无关吗?

看着窗外浓郁的夜色,慕尘言目光沉沉。

因为慕尘言受伤,所以他二人便滞留在了城中,箫弄弦更是不准慕尘言出去,怕他再出什么意外,是以这几天慕尘言一直呆在客栈,倒是箫弄弦不怎么出现了,问过他几次他也没说自己在干什么,后来慕尘言也就不问了。不过,这些都不是要紧的,他不在虽然慕尘言总是心不在焉还老是不自觉地想他,但不用再被人喂饭却让他松了口气,虽然他自己很不方便。

“你想出去吗?”这天,箫弄弦不知道从哪里回来,推开他的门,问。

慕尘言惊讶地看着他,“你不是不让我出去吗?”

“关了你这些天估计你也快受不了了。再说你的手应该也比前几天好些了,所以出去一下也可以,小心点就行了。”箫弄弦斜倚在门边,手中的扇子慢慢摇着。

“我肩膀受伤,出去需要的是腿,这两者有关系吗?”慕尘言实在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首先,受伤需要静养,其次,街上那么多人,不小心碰到了怎么办?我也是为你好。”箫弄弦一副“我全是为你着想”的表情。

慕尘言无奈,摆了摆手,“行了行了,要出去就赶快吧,天都要黑了。”

箫弄弦满意一笑,站直了身体,“走吧。”

于是,慕尘言这些天来第一次走出了客栈大门。

第二十六章:埋伏

时至傍晚,气温比之白天降了不少,引来许多人出门纳凉。箫弄弦走在慕尘言右侧,形成了一种保护的姿态,慕尘言看着也未做过多计较。不过几日没有出门,如今看到外边的景象,倒教他愣了一愣,花灯高悬,彩旗飘飘,不解得目光投向身边之人,“这街上挂这么多的花灯做什么?”

箫弄弦笑了笑,颇有深意地瞧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再过几天就是乞巧节,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所以这些花灯彩旗都是为此而设。”

乞巧节,历史悠久的传统节日。在这一天,许多女子都会向织女献祭,祈求自己心灵手巧,嫁得如意郎君,或结彩楼,备五色细线对月迎风穿针以乞巧,所以,乞巧节又名女儿节。

“原来如此。”慕尘言了然地点点头。只是,他方才看自己那一眼什么意思?这节日与他们八竿子打不着吧?

静静地并肩而行,看人群来来往往,擦肩而过,谁也不曾为谁停留,淡漠而疏离。然有些事就是如此奇妙,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于人群中为你驻足,在千万张不同的面孔中一眼便能看到你,从此,纵使繁花百态迷人眼,也只会对你万般宠爱放心尖。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照亮了世界,晕染出梦般的迷离,来往的人群使城市透出一股夜里独有的繁华,宁静而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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