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的王耀和娘娘腔的交谈，他根本听不清，唯一一点好处是，王耀拽着他了，他也能跟得上。他的一只眼睛看到的是他和王耀他们正在前进的地方，而另一只眼睛却看到了一个昏暗而狭长的走道，这样被割裂成不同场景的视角让他的大脑近乎崩溃，因为他无法同时处理两个不同视角所看到的信息。他觉得他的另一只眼睛是不是长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但他的手根本不能动。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挤出一句话，他问王耀，他的两只眼睛是不是还长在脸上。他看到王耀诧异的眼神和一旁憋笑憋得脸发青的娘娘腔，他想他不会真是这样吧？而当他还要说什么的时候，王耀突然捂住了他的嘴巴，压低了身子，在他耳旁说，还在。他感觉到周围不一样的气息了，有其他的家伙正在接近这里。

王耀他们遇到了穿着防化服的一群研究员。为首的是一名血级普通的血族，作为先锋的霍兰尼很快就解决掉了。而跟在这个血族身后的其他下属却是贝蒙口中所说的超速生长的复制人，他们没有记忆，心智如同七八岁的孩童。他们惊恐地望着王耀他们，尖叫还未出口，就被子弹爆了头。他们的颅骨很脆弱，爆裂的瞬间将皮下包裹的脑浆全部炸出来，连带着脆骨和肉末溅得到处都是。

霍兰尼看着冷静地剥下无头尸体身上防化服的贝蒙，一种强烈的怒意和厌恶在心中翻腾，他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他看到王耀面对着他抱着阿尔侧过头去，沉默着不说话，既失望又失落。

啊……他已经不做人类很久了，他也看到了之前贝蒙对那些架子上的复制人做了什么，为什么还要感到愤怒呢？只是……

“即便是血族之间的厮杀，也不会对同类用这么残忍的手段。”

“那是因为你还未看到他们残忍的一面……”

贝蒙将染血的防化服修整了一下，丢给阿尔和王耀，

“天真又有正义感的霍兰尼先生。”

面对贝蒙的嘲笑和王耀的沉默，霍兰尼才到嘴边的反驳咽了下去。他开始重新思考自己为什么要跟着王耀到黑暗工厂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做回霍兰尼、追王耀？

不，他是想让哥哥知道，他已经是一个能够独挡一面的人了。

“哼，阴险的家伙总喜欢在嘴上动刀子、背后捅刀子。”

霍兰尼对着地面上的尸体伸出手掌，掌心向下，周围的时空如同被扭曲了一般，在他手下出现了若隐若现的时钟转盘。四周飞溅的血液和肉末重新回到了那些死尸身上，他们的脑袋像是没有被打爆的那样完好无损。当其余三人还不能完全消化眼前的一切时，霍兰尼另一只手一挥，那些尸体便如燃烧的纸片一样渐渐消失。

“抱歉。”

王耀拉着还在混乱状态中的阿尔走到霍兰尼身后，他们已经换上了这些伪装的衣服。

“没事。”

霍兰尼重新调整好了心情，他知道，在走过这个通道开启那道门之后，必将会有一场艰难的战斗。

【身份已确认，批准进入。】

霍兰尼滑动电子卡锁，将之前沾上的已死血族的血液滴在了孔眼上。这还多亏了他细致的观察力。

舱门关闭，王耀把阿尔推到了不起眼的角落里，和其余二人像装作是在查看数据似的接近实验室中心，采取包围的阵式。他们看到了正在台上正在和其他血族交谈的金发大背头血族，那个血族的脸上有一道狭长的疤痕，一种阴郁狠厉的气势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

疤脸血族突然转过头来，阴狠的目光扫向了他们。阴森森的笑容浮现于脸上，他突然走到一边，将一旁的盛液玻璃罐推了下去，伴随着周围血族的惊慌和碎裂之声，淡红色的液体喷溅了出来，它们落到地上迅速的流向站在地上的目标。

“王耀，快带着阿尔离开！那种东西会让我们变异！”

霍兰尼对着跑向疤脸血族的王耀呼喊到，血族的听力比人类要强得多，自然知道那些惊慌的血族在害怕什么。

然而，王耀并没有放弃的意思，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他做梦都想杀了这个刀疤脸的家伙。

“爱因斯·贝什米特！”

这个让他惊恐万分的家伙，这个让他家破人亡的家伙，这个让他记恨了二十多年的家伙！

“噢……”

爱因斯的指尖夹着王耀甩过去的九节剑，记忆中那张惊恐的大眼睛和正在袭击他的那双燃烧着复仇之焰的双眸重合了，

“原来是你，真是莉莉丝赋予的天大的惊喜。”

“这个惊喜就是你的死亡！”

王耀蹬脚空翻，晃剑一甩，剑身上的倒刺便伸展出来，刺进了爱因斯的指腹。而爱因斯像是很享受这种肉体上的折磨，发出一声赞叹，利爪瞬出，整只手将剑身死死拽在手中，不管手上鲜血横流。

“噢，你不应该这么不小心，投怀送抱的猎物没有挑战力，虽然我并不介意你这么做。”

爱因斯用力一扯，将王耀扯到了面前，另一只强壮的手臂环住了王耀的上腰，看似搂抱的亲密举动实际上是在压制王耀的行动，稍稍施加些力气，王耀就会觉得他的肋骨正在受到压迫，而又由于位置关系，王耀无法拔出腿上隐藏的匕首。

“你逃了二十多年最终还是到了我手里，真想知道伊万那个家伙的表情……”

爱因斯看着怀中想要带着那把怪剑极力挣脱的王耀，抑制不住低沉的笑声。他用力转动拽着剑身的手，两股力量在互相博弈，但拽着剑身的一方早就强过了另一方。

“混蛋……”

王耀根本来不及松开剑柄，跟随他多年的九节剑就在他眼前被爱因斯给毁掉了！

剑身碎裂了，伴随着肋骨被压断了声音，王耀终于将那把匕首捅进了爱因斯的侧腰。

而爱因斯捂着伤口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他抓住了王耀的肩膀，对着王耀的肚子就是一拳。双重的疼痛让王耀弯下了腰，但他绝对不会跪在仇人面前。

“该死的……”

霍兰尼解决了终于解决掉那些缠人的变异怪物，为了不碰到地上的液体，他必须一边带着小逗比一边跳跃，一边战斗。而他的战斗半径又不能离阿尔那个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小逗比太远，否则小逗比也会变成怪物中的一员。虽然他还是不想承认阿尔这个小逗比是他队友，但他绝对不会因此抛下同胞不管的。

他真希望阿尔那个小逗比快点复原，他是斗不过那个叫爱因斯的家伙的，就算带着王耀逃跑也很困难，更何况还要带着他们两个人逃！

最后，他只能扯着领子对阿尔大喊：“小逗比……不……阿尔！你再不醒来，王耀就要被大坏蛋轻薄了啊啊啊啊！”

不过，抱着破罐子破摔想法的霍兰尼没想到的是，阿尔真的就那么复原了，像子弹一样从他身前弹了出去……

章19：幽灵白狼

霍兰尼察觉到阿尔的气息与之前完全不一样，更强了！

阿尔的周身围绕着一层幽蓝的亮光，仿佛元神出窍的幽灵一般。他的身体还没接近王耀，却有一个幽蓝色的幻影绞住了爱因斯对付王耀的利爪。

幻影是一头身形巨大的狼，即便只是幻影，它的獠牙和咬合力也不减威力。阿尔控制着幻影和爱因斯争夺着王耀。而被爱因斯另一只手压制着的王耀为了逃离爱因斯的掌控，冒着肋骨再裂的风险，将攒在手中的断剑插入了爱因斯之前的伤口中。他被面孔扭曲的爱因斯甩了出去，也没松开剑柄，参差不齐的断面在爱因斯的腰上，划出一道狭长的血口。与他同时被抛向空中的还有爱因斯那只被幻影狼咬断的手臂。

一旁的霍兰尼迅速调整角度，接下了受伤的王耀。为了不让王耀受到二次伤害，所有的压力最终传递到了脚上，好在他是血族，否则那样的冲击真的会让他的踝骨开裂。他抱着嘴角渗血的王耀远离阿尔和爱因斯的战斗中心，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淡红色液体。王耀的浓郁的血气时时刻刻让霍兰尼嗜血的本能叫嚣，而四周除了倒在地上的变异死尸和流淌着的淡红色液体就没有别的了。霍兰尼突然想起叫做贝蒙的那个血猎早就不见了踪影！他们果然是被那个血猎欺骗了吗？

王耀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霍兰尼很焦急。如果阿尔不能速战速决，那么他们三个凶多吉少。他必须有两手准备。霍兰尼扯掉了自己的衬衣，将它撕成条带状给王耀固定了腰腹。他把王耀掩藏在当时阿尔待着的地方。若贝蒙有办法从大家的眼皮子下溜走，那么这个附近一定还有另一道暗门。

阿尔和爱因斯激战正酣。断了一只手的爱因斯并没有因此而狼狈不堪，这种肉体上的疼痛传感至全身，在生理上却形成了奇异的快感，汇聚在他体内变成了另一股不可名状的力量。余下的那只手臂上的肌肉暴起，体积增加到之前的两倍。强壮而畸形的手臂没有让爱因斯行动不便，反而像个灵活的巨锤打散了上前扑咬他的幻影狼。阿尔的躲闪不及让他有机可乘，他对准幻影狼的胸口重重一击。站在不远处的控制者——阿尔，感受到了强大的冲击力，直击他的心脏。

阿尔看着那个变态的怪物正向他走来，那不紧不慢的步伐让他的思绪开始倒转。但现在不是回忆过去的时候，他强忍着大脑炸裂的痛觉，又幻化出了一头幻影狼叼走了爱因斯的断臂。

“霍兰尼！快把这家伙的东西毁掉！”

于是，还在寻找出路的霍兰尼就接到了血淋淋的断臂。霍兰尼咽了咽喉咙，便用阿斯卡把它搅烂了，很残忍，可没办法。

“上帝真是个幽默的老家伙……”

爱因斯又一次打散了阿尔的幻影狼，这次是对着幻影狼的后腿，

“居然让我丢失多年的伊诺克也回来了……而且，带着我期盼已久的猎物。”

“真不愧是我的看门狗。”

爱因斯的靠近使阿尔不能使用幻影狼，阿尔的收割之爪也毫无例外的被那只粗壮的胳膊给抵挡在目标之外，更可怕的是，爱因斯变态的能力！

见骨的断面超速生长出骨骼和血肉，但那些东西却不能成形，白骨森森的手抽出了腰间的刀，转向插进阿尔的心脏，骨骼上的血肉如同变异的触手，附在了阿尔流血的伤口上。阿尔感到了它们正在啃噬他的身体。他的收割之爪根本抵不过爱因斯另一只变异手臂，他的脖子被它死死的掐住了。

“伊诺克消失了这么多年，也学会了对抗主人了？”

爱因斯笑得癫狂，那只攒着匕首的手臂一边吸收着阿尔的力量恢复着，灰白色的皮肤开始包裹它。

“唔……”

爱因斯看着痛苦的阿尔，将刀刃插得更深了。

“你该庆幸这不过是普通的匕首。”

他旋转着刀柄，

“否则你会疼到死……不过……你是伊诺克，是我最优秀的成果，怎么可能就这么死？”

“h……ero就是hero……不是什么……伊诺克……咳……”

“看来伊诺克消失的这几年被洗脑了啊……哈哈哈……”

爱因斯拔出了匕首，用力掐住了阿尔脖子，施加了血咒后，甩开对方。倒伏在地上的阿尔变成了一头体形巨大的白狼，周身散发着幽蓝的亮光。

“看门狗永远都是看门狗，即使是狼也一样。”

他走到了白狼的身边，俯下身扯住了它的耳朵，

“狗的主人永远只有一个！”

“被拴住的才叫狗！”

阿斯卡脱手而出，霍兰尼抓准了时机对准爱因斯的脖子就是一击，那一击耗费了他一半的力量。力量汇聚在刺尖扎穿了爱因斯的喉咙，不能立即置之死地，却如鲠在喉，那股力量绞住了爱因斯的喉头。霍兰尼把爱因斯攻击的火力都引到了自己身上，等爱因斯发现了他的计谋，倒在地上的白狼已经消失不见。霍兰尼的力量不如阿尔却比阿尔更加附有技巧和灵活性，他在本体姿态和蝙蝠形态之间互换，即便爱因斯的攻击速度很快，却也很难一下子将他杀死。霍兰尼突然停下，接住了爱因斯的重击，强大的冲击波震裂了四周的地板，他听到了骨裂之声。但他也因此将余下的两根军刺插进了爱因斯的变异手臂中，牵制了对方的力量。

而当爱因斯的复原了手臂袭向霍兰尼之时，他的脖颈遭受了致命一击。一张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将爱因斯的脑袋硬生生的咬住，拧了下来。爱因斯像个断线的木偶，颓然倒地。

胸口还躺着血液的白狼对腿部受伤的霍兰尼点点头，转身跑向受伤昏迷的王耀。

白狼的鼻子碰了碰王耀的脸，便将王耀驮上了背。它跟在收回武器的霍兰尼身后，他们走到了一扇被损坏了石门前。它看到了霍兰尼之前所释放的法术，那扇门被还原了。

“阿尔，这个通道的复原时间是有限的，我们必须尽快通过。”

【啧，霍兰尼，如果你想骑上来就直说。】

“……”

门在打开之后，一头移动迅速的幽灵白狼带着受伤的人类和一只蝙蝠向深处跑去。只是，他们没有发现，爱因斯的尸体像是被抽干似的迅速干瘪下去，他流出的血液正缓缓地淌向实验室的舱门……

“啊……”

“能逃多久呢……”

章20：摒弃过去

“小逗比别舔了……他受的是内伤，舔也没用！”

霍兰尼看着化身为白狼的阿尔一直对着王耀的脸舔来舔去的着实不爽极了，一瘸一拐地过去扯阿尔，可没想到王耀居然真的就被阿尔给舔醒了，虽然只能虚弱的呓语。

“真是……狗屎运……”

霍兰尼撇撇嘴。

【hero是狼不是狗，娘娘腔！】

阿尔转头对他龇牙咧嘴。

“好吧……”

霍兰尼耸耸肩，

“踩了狗屎的逗比狼！”

【嗛！瘸腿的娘娘腔！】

一血族一白狼开始眼对眼互瞪，最终还是霍兰尼败下阵来，谁能对着好似要摄走对方魂魄的幽蓝狼眼一直看啊？即便他没有魂魄，瞪着眼睛不眨还是很难受的。

“你是不能变回血族的本体吗？”

霍兰尼问到，顺手拆掉了破沙发后的木板和外皮，给王耀重新固定了。

【试过了，不能……血液失去了太多，力量也……】

阿尔用狼爪子抚了抚胸口的血洞，创面已经愈合了，但由此失去的血液却补不回来了。饥饿让他对血液的嗅觉越来越敏锐，可他知道他不能再动王耀了。王耀伤得不轻，他能通过血网视觉看到王耀那淤积在腰腹皮下的血块。

“算了……这个给你。”

霍兰尼从口袋中掏出一管人造血剂放到阿尔面前，不用问，他都晓得阿尔的那管预备粮肯定是丢了。

【hero没手怎么吃？】

没手不会用爪子啊？！

霍兰尼正想吐槽呢，就看到那管子里的人造血剂因阿尔的爪子的拍打而泄露了出来。以他多年在远古獠牙里工作的经历，这血质一定有问题。霍兰尼没理会阿尔那种‘你神经病’的眼神，把那管子人造血剂给扔掉了。

“那管血有问题，还是不要用的好。”

【嗛……你不想给hero就直说……】

霍兰尼白了一眼依偎在王耀身边的阿尔，他想这家伙怎么光长力量不长脑袋呢？用得着这么和他争锋相对的么？还有之前那个样子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