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今朝想了想点点头，他今晚没什么要紧的事，不必整夜待在文化研究所。

叶长空这才安心的离开。

“今朝哥，叶少将很爱你嘛！”方可悦笑嘻嘻地凑上来，一开始她对许今朝是敬畏的，后来许今朝让她喊他哥，又对她百般照顾，她对许今朝就越来越亲近了，时不时也能开个玩笑。

爱……这个字让许今朝觉得一阵肉麻，敲了敲方可悦的头，“小小年纪瞎说什么！”

方可悦撇嘴，“我可没有瞎说，叶少将看你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宠溺啊！有急事也得和你汇报一下，得到了你的同意才肯走，啧啧，东方好男人！”

“咳咳。”许今朝呛了一下，连忙挥手阻止方可悦继续说下去，“我先去其他地方看看，离文化节开幕可没多长时间了，不能放松。”

许今朝一整天都是在排练场度过的，除了一些小问题，排练的总体进度他还是很满意的。

他很期待曼恩文化节开幕那一天，让宇宙都为东方联盟喝彩！

等许今朝傍晚回叶家的时候叶长空仍没有回来。

“唉，今朝今天这么早啊！”黄小和叶长清在大厅做游戏，眼尖地发现了许今朝。

许今朝笑笑，“听……长空说，您给我买了按摩床，我特意回来试试！”

“太好了！”黄小很兴奋，拉着许今朝就往他的房间跑，“我和长清都试过了，超级舒服的！”

叶长清跟着蹦蹦哒哒地上楼。

许今朝哭笑不得，叶长空的妈妈真得很热情啊，要是嫁进来的是个女人肯定没有婆媳矛盾。

黄小趁白天已经换了许今朝房间内的床，她满意地拍拍床沿，“躺上去试试吧！”

许今朝无法拒绝，当然他也不拒绝，顺从地躺到床上。

接触到按摩床的一瞬间，似乎有几股微弱的电流进入到许今朝的身体里，酥酥麻麻的，很舒服。那几股电流顺着许今朝的四肢和脊椎来回涌动，深入按摩肌肉和骨关节，放松每一个细胞。

“很舒服。”在黄小期待的眼神中许今朝说道。

黄小笑得很开心。

叶长清揉了揉眼睛，不解地问许今朝：“你怎么总是把房间弄得这么亮啊？眼睛不难受吗？”

“难受？”这下轮到许今朝不解了，“只是普通的光而已，怎么会难受？”

叶长清说：“就是因为光才难受啊，很刺眼的！”

这么一说，许今朝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里的人都习惯了一直灰蒙蒙的视物状态，突然进入到一个比较明亮的地方自然是会感到难受的，就像人习惯了黑夜后突然一束强光照过来的不适应。

许今朝想着自己其实是习惯了光明与黑暗的交替，即使他的身体不习惯，但在心理暗示和鼓励下也渐渐适应了。可是，叶长空呢？他应该也是不适应的，可他从没有要求过许今朝关掉照明装置，甚至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的不舒适。

黄小很快发现了许今朝有些心不在焉，沉思了片刻，她让叶长清偷偷离开了。

拍了拍许今朝的肩膀，黄小笑着说：“我们一起看看长空小时候的照片吧！”

许今朝点点头，他还没发现叶长清已经离开了。

黄小打开光脑，调出一个资料库，里面有三个合集，分别是叶长空、叶长行以及叶长清。

黄小点了一下署名为“叶长空”的相片库，出来的第一张照片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

噗——许今朝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黄小一脸“就知道如此”的表情。

“对……不起。”许今朝想停来着但实在是停不下来，叶长空的小时候和现在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照片里的小孩子看上去只有两三岁，坐在地板上，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只肉肉的手握成拳头撑住下巴，傻兮兮地看着镜头，似乎对摄像设备很好奇，实在想象不出来这样一个软萌的小孩子长大了之后会变成一个面瘫。

“尽情笑吧，我也是看一次笑一次。”黄小很理解，开始滑动照片。

许今朝笑得快腹部肌肉痉挛了，叶长空爬树结果卡在树上下不来的照片，叶长空吃饭掉了一地的照片，甚至还有叶长空穿着开裆裤的照片，许今朝表示不忍直视。小时候的叶长空简直是萌点满满啊，可是再想想他现在的样子，就变成糟点满满了！

照片很快变成了叶长空七八岁的时候，这时的叶长空已经能看出正经严肃的样子，熊孩子长大了。接下来照片里的叶长空越来越不苟言笑，拍照的姿势只有站着，站的姿势也越来越笔直。

最后一张照片是叶长空16岁时考入军队第一次穿军装的样子，脸庞还很青涩，但却绷得很紧。

“长空已经十一年没再拍新的照片了。”黄小说，语气有些低沉。许今朝垂下眼，视线落在鞋上，他隐隐意识到黄小给他看照片的用意了。

“我还记得他小时候的样子，像每一个孩子一样调皮捣蛋。”黄小忽然笑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但随即又带上了点伤感，“可是那时候东方和西方关系紧张，我和他父亲他祖父都在前线，两三年才能回来一次，没有时间陪他，只有请保姆照顾他，他很懂事，让我们很放心，从不惹事。后来有了长行和长清，他承担起了大哥的责任，明明自己那么小，却要装出大人的样子，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在外面保护弟弟妹妹。他一个人做到了我们长辈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许今朝沉默，空气里蔓延着苦涩无奈的气息。

黄小继续说道：“可是长空给了自己太多责任和压力，家和国像两座大山一样压在他的肩膀上。渐渐的，责任成了伪装的面具，他开始喜怒不形于色，开始与周围的人有了隔阂，开始忽略自己的感受，这样很好，是一个将领应有的素质，可是他当时才十六岁。”

“今朝。”黄小看着许今朝，热烈的视线让许今朝想别过头去，“之前听说长空结婚的消息，我和他的父亲都难以相信，叶家身份敏感，婚姻都需要权衡，可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的要求，即使我们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要结婚但还是答应了他。事实证明，我们的决定没有错，长空结婚后变了很多，有了情感有了喜怒。我以为他找到了幸福，可是我回来后才发现是我天真了。”

许今朝听到这终于偏过了头。

黄小苦笑一声：“我看得出来长空很喜欢你，而你，并不喜欢他。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要求你做什么，只是长空这人不懂得如何表达情感，可能有些事情会让你觉得不舒服。可是，我儿子他真得很好，你能不能不要着急拒绝他，尝试着看到他的好，再决定要不要喜欢他。”

第113章：开始

绝石散发着幽冷的光，许今朝静静地坐在床边，光线落在他的侧脸，显得十分落寞。

叶长空打开门一眼看到的便是一个落寞的许今朝，他脚步微顿，半晌，才走到许今朝身边坐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许今朝侧头，盯着叶长空，在他直勾勾的眼神下，连叶长空都忍不住别扭地移开与他对视的视线。

许今朝笑起来，凑到叶长空面前，呵出来的气扑在他的脸颊，像羽毛一下一下的刷着，痒痒的感觉从皮肤直接钻进叶长空的心里。

“叶长空，仔细看看你长得还算不错。”许今朝睁眼说瞎话。

叶长空没有说话，睫毛上下扇动了几次。

“我一直都喜欢女人。”许今朝说，仿佛没看到叶长空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睛，自顾自的接着说道：“可是现在想想，和男人在一起似乎也并不是那么让人接受的事情。”

叶长空瞳孔微动，，小心翼翼地确认：“你的意思是？”

“给你两个月的时间。”许今朝笑，不同他以往的温和，这个笑容竟带着点魅惑，让叶长空有瞬间的失神，他看着许今朝拿起他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左胸腔前，那里有一颗跳动的心脏，“打动它。我们就在一起。”

“好。”几乎是立即叶长空就做出了回答。第一次他真切地看到了希望，许今朝愿意敞开心扉尝试接纳他而不是不管不顾地就封杀他的好。掌心下许今朝心脏的跳动频率慢慢传递到他的胸口，让他的心脏不自觉的跟着跳动，最后终于合了拍。

许今朝又笑了笑，松开叶长空的手，看到他有些留恋的样子不禁加大了笑意，叶长空是爱他的，不是吗？爱，多么奢侈的字眼，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爱上一个人，可至少他得到了一个人的爱。

“今天出了什么事，需要你出动？”许今朝随意地转换话题。

叶长空定了定心神，说：“有外族偷渡进金都，是为了打探文化节的消息，我们猜测可能有外族会进行破坏，军部将会出动军队保护相关人员和设施。而我要全程贴身保护策划人，也就是你。”

许今朝：……真的不是假公济私吗？

许今朝别有意味地笑笑，走到书桌前，拿了块布盖住绝石，房间顿时暗下来，“好了，睡觉吧。嗯，今天换了按摩床，比较大，你可以不用睡沙发了。”

叶长空终于再次爬上了许今朝的床，虽然仍隔着一臂的距离，就像隔着银河，但叶长空觉得银河的距离没这么长，所以他偷偷往许今朝那里挪了挪。

这像每一个夜晚那样平静，但的确有些东西是不同了。

两人的呼吸逐渐放缓，渐渐地频率也趋于一致，似乎是两个人用着同样的身体。

很久过后，许今朝却睁开了眼睛，怔怔地盯着天花板。天花板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许今朝睁大眼睛，拼命地睁大，似乎是想看清什么，然而下一瞬间，眼泪奔涌而出。他不想看清，只是想隐藏。

许今朝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懦弱的哭声。可是，真得很难受啊。就像一座城市在心里倒塌，废墟横亘在那里，堵得人难受，都快窒息了。心脏随之腐烂，却无法丢弃。

他是那么的怀念他的世界，父亲，母亲，小柯，外婆，表哥，甚至是路人……他那么想他们。

许今朝以为重现那时的文化会让他好过一点，可是直到今天看到黄小那么疼爱叶长空，他才惊觉他是如此羡慕叶长空，他本该也有一个为他着想的母亲，可是一切都不复存在了。他能重现当时的绚丽文化，可这又怎么样呢？他对自己的生活却束手无策，他还原不了任何一个他爱的人。最悲哀莫过于物还在，人已非。

突然涌上来的绝望让许今朝无所适从，他再一次想到了死亡，可是他又发现他其实是害怕死亡的，他怕自己死后的灵魂没有归处，他要怎么跨越时空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昏迷时在宇宙飘荡的场景不断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似乎在提醒他死后就是这个样子，只能在无尽宇宙里漂浮，没有归处。

那样的死寂，那样没有尽头的绝望让许今朝全身发凉，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

他想死，却不敢死。他想活，却没有活的意义。

“别怕，我在这。”一只手从许今朝腰际环过，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叶长空的另一只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许今朝的后颈，属于他独特的味道一下子包围了许今朝。

“叶长空，帮帮我，帮帮我……”许今朝拽着他的衣服，急切绝望地喊着，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叶长空的心阵阵抽痛。

“别怕。”叶长空轻声说着，“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会帮你。”

“帮帮我……”许今朝却好像听不见叶长空的话，一直在发抖，一直在哽咽。

忽然，一股温热的触感覆上许今朝的嘴唇，堵住了他的哭泣。

对于接吻叶长空明显是青涩的，他只是凭着本能含住许今朝的嘴唇，像对待珍宝那样小心翼翼地舔舐着，舌尖碰到对方的刹那撞出一股强大的电流，从神经末梢瞬间蔓延至全身，叶长空的呼吸加重了，动作却变得愈发小心翼翼，如暖风融化冰雪，缓慢的却又无处不在。他怕许今朝推开他，更怕他吻着的人伤心。

帮我。许今朝在叶长空的味道下渐渐被安抚，就像他在这个世界醒来的时候一样，车轮碾压的不仅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灵魂，在剧烈的痛苦下他闻到了叶长空身上的味道，淡淡的，甚至有点清冷，可就是这样的味道陪他熬过了痛楚，他的灵魂深深记住了这个味道。

所以，只有你能帮我。

许今朝不喜欢叶长空，可他喜欢他的味道。

这是一个好的突破口，至少许今朝不会排斥叶长空。

两个月，是许今朝能忍耐绝望的最长时间，恰遇文化节闭幕，心愿已了，无事可做，空虚也将随之而来。空虚和绝望会把他逼疯的，所以要在他疯癫之前，帮他找到好好活着的理由，谈不上爱情，依恋也行。

只要能支撑着他活下去。

万众瞩目中，曼恩文化节开幕日很快就到了。有种族抱着看笑话的心态，也有种族十分期待。

近几天，不断有种族来到东方联盟的金都，许今朝也大大开了眼界，这些外族中只有少数和人类的外貌接近，更多的是奇形怪状，怪到根本无法用汉字描述出来。

来的各种族都被身穿统一旗袍的迎宾小姐领到专门供外宾住宿的地方。

“真是太酷了！”一个种族的领导惊叹道，他的话经过翻译器都能让周围的人类听得懂。他退后几步，仔细观察着他们即将入住的地方，高大的木制高楼并不显得粗糙，反而处处很精致细腻。这正是许今朝按照古代酒楼仿制出来的，当然比那时的酒楼更加高，占地更广，要知道来得外宾可是很多的。

迎宾小姐领着他们走进酒楼，一边走一边解释：第一层是用餐的大厅，住所在上面，可以选择到大厅用餐，也可以在房间里呼叫服务员送餐。

外宾的住所自然也是古色古香的，但也在其中糅合了高科技，毕竟是贵客不能让他们住的不舒适。那个珠帘会自动拉开，那个花瓶是声控的，可以传递来宾的命令，而红木屏风会播映一些文化剧，比如《盛夏光年》、《三国演义》等。

“不错。”迥异的建筑和装修风格让外宾眼前一亮，倍感新鲜。

迎宾小姐微笑着鞠躬表示感谢，大方得体又不失端庄娴静，充满了典型的东方女子气质。

具有浓郁的东方风格的宾客住所给外族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很多中立的种族也不禁有点期待开幕式和接下来的文化节。

当然还有一些种族是不屑一顾，尤其是与文化节举办地失之交臂的十大种族，其中以荣族最为典型。其他的种族在武力上比不过人类不敢太放肆，而荣族无论是文化还是科技都比东方联盟强上一点，从踏上人类领土的那一刻起，荣族领导人一直没有给人类好脸色看。

万里挑一的迎宾小姐素质很高，没有生气或不满，一直保持不露齿的微笑引领他们入住。

“听说你们文化节的策划人是一个小孩子？”荣族王子忽然说，“这也太儿戏了吧，以为曼恩文化节是一个小打小闹的游戏吗？还是说，你们东方联盟没有人了？”

迎宾小姐面不改色，微微低头说：“许大师虽然年轻，但学识渊博是公认的，相信许大师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呵，许大师。”荣族王子不屑一笑。

维护安全的警卫员听到这讽刺的笑声脸色一变，愤怒地盯着荣族王子，他旁边一个比较年长的警卫员连忙拉住他，对他频频使眼色才没让他做出冲动的事。

等荣族一行人离开后，年长的人才松了一口气，瞪了年轻人一眼：“小王，你怎么回事？不记得许大师说的话了吗？”

小王脸涨得通红，支吾道：“不是，只是那个荣族王子说话太过分了，他居然敢瞧不起许大师！我气不过，他凭什么瞧不起许大师！许大师为了文化节的事情到处奔波，怎么能被人这样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