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都被你说晕糊了，我老婆现在还在安徽呢！”

“哈哈……还喝吗？”

“不喝了，明天一早老子还要开车去接老婆呢，先睡了！”

30、2007年——失败者

曹绍辉去睡了，汪飞一个人收拾了收拾残局，回了自己房间倒床上却睡不着；这都一年多了，刘明亮还是音讯全无，他托了广东的朋友，让澳门那边打听打听，结果什么消息都没有，可是，澳门才多大？而且海关那边也没有他的出境记录，汪飞有时候都不敢细想是不是人真的没了；有一天晚上他做梦，梦到刘明亮满脸是血的跟他笑，吓的一个激灵就醒了，之后好半天都缓不过来。

公司的事，就如曹绍辉说的，能不能撑完今年真不好说，但他还得撑着，他不能闲着，也不敢闲着；曹绍辉在公司这一年多，确实帮了他不少的忙，让他少漕了不少的心，可是不管怎样，他不能再拖着对方了；今天听曹绍辉说，怕自己被追杀了，换言之，就是他离婚是做好了跟自己一起死的打算，虽然觉得好笑，可是笑过之后，这样的情义压得他心里沉甸甸的，有时候都有点透不过气了，他怕自己还不起！

在床上又躺了半个多小时，还是异常的清醒，所以开了电脑准备看个电影轻松一下，选的是周星驰《食神》，当看到莫文蔚饰演的大姐大为食神挡下一刀，然后抓着他的肩膀，蹭的他满身是血，唱“情与义”的时候，汪飞本来是笑着的，可是笑着笑着，忽然又被这几句歌词撞的心里特别难受，泪是不自觉的流出来的，

情与义值千金

刀山去地狱去有何憾

为知心牺牲有何憾

＊＊＊＊＊＊

汪飞想着，如果自己把这三年有惊无险的撑过去了，公司还活着，还能赚钱，到时候他就不管曹绍辉愿不愿意，一定把公司分他一半，兄弟俩好好一起奋斗，如果到时候刘明亮敢有意见，就一定打得他找不着牙，想到刘明亮被他打的满地找牙的样子，汪飞流着泪忽然笑了，笑了一会，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他默默的对着夜空再次祈祷，“刘明亮，你可给争气点，别客死异乡了！”

两天后，曹绍辉光带回来儿子小天，将儿子送回父母家后，整个人显得特别失落，汪飞当时一见他就问，

“嫂子呢？”

“改天再说吧~”

“曹绍辉，你又怎么了？”

“这事儿你别管了，我心里有数！”

“什么叫你心里有数，忘了你前两天答应我什么了？”

“老子都说有数了，你他妈别烦我，心情不好！”

“绍辉，有什么事你得说，到底怎么回事？嫂子不愿意跟你回来？”

曹绍辉没有接话，一个人出去溜达了一天，然后回了公司，再没提过这件事，汪飞试着问过几次，结果最后对方被他问急眼了，两人差点又打起来；彭雅丽是元旦过后结的婚，那天曹绍辉没去公司，一个人窝家里喝了一天酒，也是好几年之后，再提起这件事时，曹绍辉才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形与他自己的心境：

从上海到安徽，曹绍辉一路上开的飞快，小标志在高速上飘了四个来小时到的彭雅丽家，结果刚看到他们家大门，小标志就给不争气的熄火了，就当他在车里打火的时候，看着雅丽家开出来一辆白色的丰田越野，那家伙路过他的时候，曹绍辉抬着脖子转了个180度，他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车就从小标志旁边开过了；值得庆幸的是，小标志刚才歇了一会儿，这时很争气的点火了，曹绍辉一路跟着过去，到的是个西餐厅，彭雅丽对面坐着一个35岁左右的男人，看起来很斯文，穿着虽然休闲，却总有那么一股子儒雅的气度；彭雅丽看到曹绍辉的时候，就从位子上起来了，

“绍辉？你怎么在这儿？”

曹绍辉看了一眼坐着的男人，抓过彭雅丽的手说，

“走，咱回家！”

彭雅丽没说话，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转身就准备跟曹绍辉走了，不过那个男人却微笑着开口道，

“曹先生是吗？幸会幸会！”

曹绍辉看了对方一眼，没握他伸过来的手，只是哼了一声说，

“雅丽不会跟你结婚了！”

那人似乎丝毫没有生气，只是继续微笑着说，

“昨天雅丽说喜欢吃鱼子酱，这边餐厅做的不错，曹先生你看现在已经午饭时间了，有什么话说，也不能让女孩子饿着肚子听吧？”

这一顿饭，吃的曹绍辉如鲠在喉，那个男人从头到尾丝毫没有因为曹绍辉的加入而表现出一点不快；用餐的过程中，男人适时的为彭雅丽服务，并偶尔说一两句幽默的话，让整个用餐气氛显得并不那么尴尬；彭雅丽虽然配合着笑笑，但总是不时的要看曹绍辉几眼，以照顾他的情绪。餐后下到停车场，男人很绅士的拉开他的丰田越野车门，向彭雅丽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而对面曹绍辉拉过彭雅丽，输车没输气势的上了他的二手小标志；让曹绍辉闹心的是，小标志特别没品的打不着火了，试了几次，死活没反应，而丰田越野依旧很“绅士”的停在那里没有离开；曹绍辉下车检查，彭雅丽也跟着下来了，这时候男人又过来很客气的问，

“要不要帮忙？”

曹绍辉硬气的回了一句，

“不用了，你忙去吧！”

彭雅丽接了个电话，是她妈妈打过来的，说她爸刚才换灯泡不小心从梯子上滑下来了，救护车说要半个小时，所以看他们能不能先赶回去，结果最终还是丰田男救的急；小标志是被修车公司给拖走的，一块儿拖着的还有车上的曹绍辉，那时候，他怄的要死。仔细回想，跟彭雅丽儿子都6岁了，两人就谈恋爱那会儿去过两次校外的“西餐厅”，自从结婚后，生活中除了柴米油盐便还是柴米油盐，曹绍辉甚至都没送过对方一束花；他是全心全意为着他们的小家奋斗，每个月工资定期“上缴”，从不“藏私”，他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很好，可是如今在这个陌生男人面前，第一次反省，也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卑。

快晚上的时候，曹绍辉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那人说想跟他聊聊，是白天见到的男人；约他到的是一个茶座，那人说话很直接，第一句就是，

“曹先生，关于雅丽，在你们没有复婚前，我是不会放弃的！”

曹绍辉当时第一反应是不悦的皱眉，那人微笑着继续说，

“曹先生，您先不用生气，我们虽然是对手，但我不介意让您先了解一下我的情况，实不相瞒，我结过一次婚，现在还有个四岁的女儿，我与我前妻是因为性格不和分手的；与雅丽接触这么几次之后，我觉得这是我理想中妻子的人选，所以我既然认准了，当然不到最后，是不会放弃的！你们的情况，我也了解了一些，虽然我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会放弃这样一个优秀的妻子，但是既然你放弃过了，哪怕此时你们之间还有些感情，但对我来说，我们的竞争还是平等的。”

“曹先生，我试着做了一下分析，结果发现我的胜算要更大一些，当然您可以反驳，但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听我把话说完……”

“您的优势在于，你们有七年的感情基础，和一个共同的儿子，而我的优势在于，我有让一个女人产生足够安全感的物质基础，还有我的坚持；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其实您并不是个体贴的丈夫，如果您够细心的话，今天在拉雅丽的时候，您应该能发现她的鞋子其实有些不合脚，也就不会害得她差点两次摔倒，当然，我能理解您当时的心情，没有注意到也是正常的；不过，虽然我跟雅丽接触也没多少次，但我知道她喜欢粉红色，偏爱面食，可能一些造型独特的小甜点也会吸引她，如果是花，相对于玫瑰可能更钟情于百合，不喜欢高跟鞋，不喜欢洋葱……”

这次“交锋”，曹绍辉败的很彻底，没有喝一口茶，也没有说一句话，他是个懂得自省的人，可是在错误的时间自省，便显得自卑了；是的，曹绍辉当时确实自卑，从男人开口第一句话开始，曹绍辉就已经没有了胜算，尤其是他与雅丽的七年，虽然是他的优势，却也成了他的劣势，因为这七年里，他不如这个男人说的体贴，不知如何去呵护，不知自己的老婆原来还喜欢百合花，甚至不知道她不喜欢吃洋葱……

那天晚上，他去找了彭雅丽，以一个男人可笑的“自尊”及自以为是的“伟大”将自己的失败演绎的淋漓尽致；彭雅丽本来以为，自己男人这次来“抢婚”抢得她心花怒放，心满意足……可是最后收到的却是这个男人可笑又虚伪的“祝福”，彭雅丽与曹绍辉在一起七年，虽然磕磕绊绊，小日子紧紧张张，可是她喜欢曹绍辉身上那股子朝气，还有道不明的那种痞气；即便是他为了兄弟情义跟自己离婚，但他身上的那股子吸引自己的气息一直都在，尤其是他贱兮兮的来“上缴”工资卡的时候，交完了还要交待自己用了多少钱之后……彭雅丽就知道，她还爱这个人；可是曹绍辉来找她的这个晚上，彻彻底底的伤了她的心，生气委曲不甘……她流着泪，咬着牙跟眼前的人说，

“曹绍辉，是不是在你眼中，我彭雅丽就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好，我谢谢你的祝福，既然你都这么以为了，我要不这么虚荣一下都觉得对不起我们这七年的感情，我告诉你曹绍辉，我明天就答应跟别人结婚，你别后悔！”

彭雅丽将他们家门甩上的时候，曹绍辉就已经后悔了，可是他还没有从一个“失败者”的角色上转变过来，所以虽然没有马上离开，却也没有勇气再去敲开彭雅丽家的门；一个人坐车里抽了半天烟，直到十点多了才准备开车离开，结果，刚修好的小标志，怎么点火连哼都不哼一声，气得下车狠狠踹了几脚轮胎，打电话把修理厂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结果对方派了人赶来时，那位师傅坐到驾驶位上，没一分钟，车便发动了，下车后，那师傅特别无奈的说，

“先生，车子发动前，不能挂D档！”

31、2008年——赌

转眼就是2008，日子快得都来不及细想。

彭雅丽结婚没跟曹绍辉争儿子，所以小天现在跟着爷爷奶奶过，都升一年级了，爸爸每天忙的别说给他开家长会了，连陪他过周末的时间好像都没有。小家伙一开始还会问爷爷奶奶，为什么爸爸妈妈不跟我们一起住呢？老俩口除了眼眶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丽君看着儿子几个月不见，就又瘦一圈，心疼的没办法，可是劝也没有用，只能回家一次就给他大补一回。

2008年1月4日，汪飞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某个房产公司的，问他要不要继续合作什么的，后来经业务员再三解释，才知道原来刘明亮曾委托他们公司给打理一处房产，是个海景别墅，委托合同是三年一签，今年到期了，他们联系不上刘明亮，只能联系房产所有人。这件事汪飞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再之后一查，发现从2003年到2006年，刘明亮共买了深圳、上海、青岛三处海景别墅，产权都在汪飞名下；青岛那一处，2005年他们“渡蜜月”的时候去过，当时汪飞光顾跟刘明亮甜蜜了，根本没在意这房子是临时租借的还是买的。那个时候，两人看海，游泳，晒太阳，随时随地发#情，记得刘明亮当时说，

“老婆，你说你喜欢海景房，我就打算在我们退休前，买够十二套，等我们退休了以后，可以一个月到一个地方住一套，万一钱花光了，我们还可以出租给别人给咱俩养老……”

看着手上的房产证明，想着两人当初的承诺，回头再看看现在，汪飞的心像被撕扯成一块块碎片一样，疼的呼吸都快停滞了；刘明亮不可能不知道他们还有三处房产，虽然2006年的时候，房价还没现在这么离谱，但汪飞相信如果刘明亮回来，他们卖了这些产业还是可以一起博一博的，可是那个人为什么不回来？

汪飞忽然间又开始恨他了，这次的恨意来的空前强烈，强烈到如果此刻刘明亮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亲手杀了这个人；汪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恨，可就是恨，恨到想毁了一切，包括自己；曹绍辉还在公司没有回来，汪飞一个人开始喝酒，喝了多少不记得了，不过每一杯酒中都含着对刘明亮化不开的恨意；汪飞告诉自己，刘明亮不回来，是因为压根儿就不相信自己愿意跟着他一起，哪怕有一天他一无所有；刘明亮不回来，是因为不相信自己的爱和他的爱一样浓烈；刘明亮不回来，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就该像个女人一样被保护起来……可是恨完了以后，汪飞开始害怕，害怕刘明亮不回来，是因为他再也回不来了！于是他只能继续恨，他甚至想，刘明亮可能是早就计划好携款潜逃了，说不准他现在拿着那三千多万，旁边搂着小帅哥在哪儿快活呢……

这样强烈的恨与强烈的不安，折磨的汪飞又一次崩溃了，他开始想发泄，想破坏；因此曹绍辉一进家门听到乒乒乓乓、稀里哗啦的声音后，第一时间冲到了汪飞的卧室，而此时这个地方已经被他砸的一片狼藉，而他自己一身酒气，也不知道被什么划了，脸上，手上血迹斑斑……曹绍辉急忙跳过去抱住对方，

“小飞，你冷静点……！”

汪飞一边拼了命的挣扎，一边继续捞起任何能捞的东西往墙上砸，眼中一片腥红，力气大的好几次都把曹绍辉差点甩地上了；曹绍辉一边用力的箍紧对方的胳膊，一边眼睛四处搜寻着看看有没有什么绳子之类的，可惜这里除了乱七八糟的碎片，什么都没有；冷不防被汪飞一个闪身，扯着胳膊摔到了床上，那人看都没看他，转身就往外走，曹绍辉赶忙再次蹦起来抓住对方，

“小飞，你又干嘛？”

汪飞这次没有再把他甩开，而是冷着声音说，

“放开！我要出去！”

“你出去干嘛？”

“不关你的事！”

“我操，汪飞，你他妈能不能消停点啊？”

“我再说一遍，放开！”

“好，我可以放开，那你说你出去干嘛？”

“老子他妈出去找个男人也要你管？”

“找男人干嘛？”

“上床，挨操，够清楚了吗？给老子放开！”

要不是场合不对，曹绍辉觉得自己没准儿会笑出来，就汪飞现在这个满脸是血的鬼样子，出去还不把人吓死啊？哪个男人还能这么重口的硬起来，于是边把人往屋里拖，边说，

“行了行了，你这发泄的也差不多了，留点力气，改天再去找，可以吧？到时候我肯定不拦你！”

“老子他妈再说一遍，别拦着我！”

汪飞边挣边骂，曹绍辉还是没松手，心里想着，明天一定出去买几条绳子，每个屋里放两条，一发病就先绑了再说；

“曹绍辉，你他妈把老子松开，不然老子连你一块儿漕了！”

曹绍辉没理他，继续把人箍着往床边儿拖，因为他看到床角那里散着一条领带，心想着好歹先绑了手再说，结果一个没留神，被汪飞一把掀到了床上，那人手上一点没留情，扭着他胳膊就给按床上了，那一下曹绍辉胳膊疼的出了一脑袋冷汗，

“汪飞，你他妈把老子胳膊拧断了！”

“老子告诉过你，再拦我连你一块儿操，这是你自找的！”

汪飞压到他身上的时候，曹绍辉浑身汗毛都树起来了，对方用膝盖压着他腰眼，一手还在用力的扭着他胳膊，另一手空了伸到胸前开始扯他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