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自虐,为了不再痴心妄想才选择离开他,结果来到这反而加倍的想念,加倍的怀念在他身边的日子,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带着一点点恶劣的笑脸,莫言觉得自己简直要神经错乱了。
他开始考虑这种「戒毒」方法的正确性,或许当时的自己真的是太过草率,在少爷身边至少每天还能看见他,至少还能放心的看到他是安全的,而现在只能每天给穆叔打电话才能了解到少爷的状态,听说少爷不好就算是忧心如焚也什么都做不了。
更多的时候莫言总是在想以前的事,偶尔的温暖,点滴的回忆总是让他意犹未尽般一遍遍回想。
回去?控制不住的这么想,可是怎么和少爷解释?是自己执意要出来的,或许在少爷眼里就是无理取闹,现在再这样毫无道理的灰溜溜的回去,自己是不是太随意,太没规矩了?
作为日月堂最大的竞争对手,红帮一直在关注着日月堂的风吹草动,当莫言来到日本分堂的时候,红帮马上得知了这个消息。
「老大,上次那个不怕死的傻小子来日本了,据说他现在已经是日月堂的副堂主,这次是来巡查的。」
「哦?」冯天正因为前一天晚上的宿醉而头痛,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就是那个莫言?哈哈,真好,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扬起嘴角,轻轻舔了舔嘴唇,「这次没那么便宜韩翼扬了,要让他人财两失。」
莫言有些拘谨的坐在酒吧吧台边,周围尽是喧嚣的人群,日本分堂的兄弟们看他一直怏怏不乐的样子,都拉着他出来散心,今天晚上说要帮他补上接风宴,实在是盛情难却,莫言又不想把自己的情绪带给其他人,只好勉为其难的和他们一起来到酒吧。
现在看来这实在不是一个适合他的地方,太过吵闹的音乐,空气中氤氲着各种复杂的气息,让他有些头疼,漫不经心的喝着不知名的鸡尾酒,颜色非常漂亮,味道也不似白酒般辛辣,莫言浅浅啜饮着不时和不远处的兄弟们点头示意。
「莫言,过来和我们一起喝啊,划拳划拳,自己喝多没意思。」几个人过来拉他,莫言赶紧摆手,自己对划拳几乎一窍不通,还不被他们灌醉了。
「快走吧走吧,你可是今天晚上的主教,怎么能自己一个人在这喝闷酒?」几个人一起过来,莫言实在是拗不过他们只得坐在几个人中间,略微有些无奈,「但是我真的不大会啊。」
「谁也不是一开始就会的,慢慢来。」
尽管小心翼翼的莫言还是频频出错,连接喝了好几杯,脸上微微发着红,大家这才放过他,莫言趁他们几个人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赶紧一个人坐在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揉了揉太阳穴。
调酒师走过来递给他一杯酒,莫言连连摆手用不算熟练的日本话拒绝着,调酒师微微笑了,纯熟的中文「这个不是酒哦,只是一杯很神奇的饮料,一点都不辣的,而且还有解酒的作用,冰冰的能让你清醒一点。」
莫言吃了一惊,上下打量他,「你是中国人?」
「是的。你要不要试试?这是我特意为你调的哦。」冲着莫言眨了眨眼睛,把酒递给他。
被他所谓的能解酒的功效打动,再加上对他表情和善的不怀疑,莫言浅浅喝了一口,果然是冰冰的很清爽的感觉,忍不住一口而尽,举杯示意,「很好喝,谢谢你。」
调酒师扬起眉毛,「很高兴你能喜欢。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弯腰示意之后转身离开,莫言后仰着身子靠在沙发上,摸摸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一瞬间有些晃神,怎么自己回到这里?他现在为什么离少爷那么远?真像是在做梦。
莫言觉得有点热,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把外套脱了放在手边,还是觉得氧气仿佛都被抽出似的难受,想着可能是喝酒之后的反应开始没在意,直到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开始慢慢有了反应,下半身充血的感觉很是鲜明,莫言这才猛地明白过来,自己一直是个清心寡欲的人,不至于因为酒精起这样的反应,那,就是因为,有人给他下药!
炸雷一样的清醒过来,莫言猛地坐直身子,只觉得眼前发黑,闭上眼镇静了一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环视整个吧台都没有看见刚才给他饮料的那个调酒师。
莫言有些慌,看看大家都还在开心的玩,而自己竟然放松警惕被人下了春药,莫言觉得又尴尬又丢人。头脑有点飘忽,乱的他想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酒精和药的双重作用让他无力思考,只得缓缓起身半弯着腰掩饰着往门口走,单纯以为或许这只是一个恶作剧,自己必须赶紧回去的莫言还不知道这背后的真正阴谋。
55.
莫言转身离开很快被分堂的几个人发现了,韦卓最先意识到莫言的神色有些慌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酒吧里实在太过嘈杂,莫言没听见他们的声音,只身一人往外走,几个人看叫他不住赶紧追了出去,等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出去的时候莫言已经不知去向,韦卓有些着急,一边给分堂打电话一边安排人手四处寻找。
莫言觉得头越来越晕,眼前看不太清楚东西,五光十色的,分辨不出方向只得尽量远离喧闹的人群,想着能赶快打车回分堂。
努力维持着平衡莫言隐约觉得有一群人正在向他靠近,眯着眼睛想努力看清,就觉得头上猛地一痛,「啊!」头晕目眩的莫言勉强扶住旁边的电线杆,「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喂!谁让你打他头了,老大说不能伤了他,抓活的。」声音有点熟,莫言不可置信的努力看着他,那个人看看莫言,故意凑近让他看,「莫副堂主,我们又见面了。那杯饮料和您的胃口吗?」
莫言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是哪个调酒师!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那看来今天晚上的事就是早有预谋了,究竟是谁指使的?「为什么?」
「哈哈,不愧是日月堂的副堂主,用了那么大剂量的药竟然现在还保持这样的清醒。不过这是为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只能委屈你跟我们一起去见我们老大了,他肯定会解你的药,然后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莫言努力直起身子,头更疼了,隐隐闻到了一丝血腥气,微微有些发抖,「我要是不跟你们走呢?」悄悄后背着手,掏出手枪,换换看了看周围的形势。
像是看穿了他有什么想法似的,伪装的调酒师「哈哈」大笑,「我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虽然老大让我们抓活的,但要是你自己不识趣的话……」做了个手势,周围的人同时掏出手枪指着莫言。
莫言知道自己不是对手,现在只想着能拖延一下时间,哪想到对方跟不给他机会,几个人缓缓走近他,包围圈越缩越小,莫言刚想背水一搏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朗朗的说话声,「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你们也太没种了。」
莫言心下一喜,抬眼望去,只见夜色之中站立着一个人,穿着一件半大的风衣,很高但略显单薄,微长的头发轻轻随风拂动,神情冷冽的看着他们,这是谁?是分堂的兄弟吗?
「呵,来多管闲事的了,兄弟,劝你一句,就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赶紧滚蛋!」
不屑的哼了一声,「你们这么欺负人被我看到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莫言渐渐觉得体力不支,浑身发着烫,几个人看他虚弱的样子更是嚣张,过来一把抓住他,莫言用残留的力气想要摆脱束缚,手肘撞向他的胸口,对方闷哼一声,更加凶狠的扑上来压制住他,「妈的,给你脸不要,还真以为我们不敢伤你啊,以为红帮会怕区区一个日月堂吗?」
炸雷一般莫言反应过来,红帮,是红帮组织的,还来不及多想就觉得小腿上一阵刺痛,整个人再没力气支撑住,单手支地倒了下去。
「不要怪我没警告过你们。」又是那个冷冷的声音,接着就是几声惨叫,莫言缓缓抬头,那个人一个飞踢,动作迅速到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倒在地上,接着把一个挥舞着铁链的人往怀里一带,对手一个趔趄就被他一个手刀砍晕在地。
莫言身边的几个人见势不妙赶紧掏出枪,本来以为能很顺利的办完事,没想到半路杀出程咬金,还是个厉害角色,「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帮他?」
「不用知道我是谁,只是厌恶你们这些人罢了。」
为首的那个伪装的调酒师上下打量着他,「难道你是关穆海?」
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看了看还在地上捂着伤处的兄弟们,再看看身边的莫言,「哼,算你走运!我们走。」
「算你们识相。」
莫言倒在地上发着抖,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看身边的人快速离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那个被称为关穆海的人走过来用脚尖踢踢他,「喂,你没事吧。」
「没事。」莫言勉强打起精神,想站起来全身无力,脚下一滑又张了过去,关穆海皱了皱眉,弯下腰用力把他扶起来,「走吧,跟我回去包扎一下。」
莫言只觉得气血翻涌,感觉到他身上微凉就控制不住靠近他,气息沉重,关穆海看着他,「被下药了?」
「嗯。」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额头的伤口缓缓渗血,莫言控制不住的磨蹭着身旁的人,「抱,抱歉。」
不耐烦的扬起眉,「喂,你忍住啊,我可不是同性恋,你别在这发情,前面就是我家了。」莫言不吭声顺从的跟着他,意识越来越模糊,心里想着应该联系分堂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这时候只剩下一个念头,热。
56.
关穆海扶着莫言在一栋独立的别墅前停住了脚,打开门走进去,有一个面积不小的院子。越来越觉得晕眩的莫言根本无暇环顾周围的环境。 踉踉跄跄的跟他走进房间。
关穆海让莫言躺在沙发上,转身去拿药,「吃了。」费力的张开眼,灯光晃得他眼睛生疼,不去想他究竟是是敌是友,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莫言乖乖抓过来吞下药片,对他送过来的水摆了摆手,躺下蜷缩着身子,意识飘忽着,莫言害怕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紧紧咬着下唇,刺痛的感觉让他能稍稍保持清醒。
看着莫言一动也不动的安静躺着,只有额头不断流下来的汗水和握紧的拳头,已经渗出血迹的嘴唇显示出他正承受着什么,这安静着强忍的样子有点小孩子气又很招人怜爱,关穆海看他依然是潮红着脸很难受的样子,就拍拍他的肩膀,「起来去浴室冲个凉水澡会舒服一点,很快药就会见效的。」
没有反应,莫言的耳朵什么也听不见了,满耳都是嘈杂的轰鸣声,混乱的让他头疼,关穆海叹了口气,弯腰把莫言拦腰抱起,轻的不可思议,手所触之处几乎都是略有些硌手的骨头。莫言只觉得天旋地转,猛地睁开眼睛,低呼了一声,「什么?」
「抱你洗个澡。」看着莫言疑惑的眼神,知道自己说了也是白搭,关穆海就不再看他,径直把他抱到浴室,放进浴缸里,转身拿了块浴巾,把花洒直接调成低温,对着莫言打开开关,莫言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向后躲避着,慢慢抬头看看关穆海,眼神明显清明了很多。
过了几分钟,莫言冷的有些发抖,脸上的潮红尽散,取而代之的是苍白,关穆海估计着刚吃的药应该也起作用了,就关小水流,「怎么样?」
「有点,冷。」莫言觉得虽然还是头痛,整个人却精神了不少,也能依稀觉得额头上胳膊上的伤口碰到水有点疼。
关穆海放掉凉水,慢慢把水温调高,浴室开始氤氲着水汽,「把衣服脱了,好好泡个澡,一会我给你送换洗的衣服。」说完转身要走,莫言抹了把脸赶紧叫住他,「那个,」关穆海回头看他,「我是想问你是谁,为什么帮我?」
低头看看他,「我是关穆海,为什么帮你?就当我多管闲事吧。」淡淡的语调,淡淡的眼神,强烈的疏离感让莫言哑然。
莫言想了想,索性脱去已经湿漉漉贴在身上的衣服,坐在浴缸里揉揉太阳穴,把事情来回想了一遍,后悔自己的大意。本来以为日本的市场已经全部移交红帮,那他们就没理由再过来找麻烦,这边就相对是安全的,可现在看来远远没有这么简单,那这次红帮到底是为了什么?
正这么想着关穆海推门进来送衣服,莫言赤裸着身子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垂下眼睛不看他,关穆海推门进来就看见呆呆愣神的莫言,有些木讷无措的样子让他觉得有些好笑,刚才那些人是为什么和他这样一个人过不去呢?
「家里没有多余睡衣,只能委屈你穿这件了。」看莫言有些害羞的样子,忍不住靠近他,揶揄道,「看看你这么瘦,这件衣服肯定能穿。」
莫言更觉得尴尬了,赶紧道谢,关穆海放下衣服并没有转身离开,莫言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忍不住抬眼看他,「呃,有什么事吗?」
「你是什么人?」关穆海环着胳膊看着他,探究的眼神。
听他这么一问,莫言才猛地想起来这会韦卓他们找不到他肯定着急了,「啊对了,能不能麻烦你借我手机用一用,我的,刚才太混乱不知道掉哪了。」
关穆海眯起眼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说完了我就给你手机用。」
莫言有些着急,不想暴露真实身份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想了想这个人既然帮了自己就应该给他信任,「我叫莫言,是,日月堂的人。」看着关穆海没什么反应,以为他不知道就解释着,「日月堂,这个怎么说呢……」
「日月堂的人?」关穆海打断他,扬起眉毛略有些惊讶,「那今天晚上找你麻烦的是?」「他们是红帮的人。」莫言看他依然是没什么太大反应,忍不住催他,「那能不能让我通知一下弟兄们?」
「先把衣服换上吧,然后出来找我。」关穆海缓步走出浴室,心里还在猜测他话的真实性,这样青涩气质的一个人怎么看也不应该是「黑-帮」的,但是他没必要撒谎吧。
莫言穿上关穆海给他拿进来的衣服,衬衣有些大,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莫言拉了拉领子,穿上一条运动裤,一转身就看到镜子中的自己,苍白的脸上有一道明显的血迹从额头蜿蜒而下,沾了水的缘故额头的伤口微微红肿,胳膊上小腿上的伤口也是类似的情况,莫言心里着急,不太在意的低下头简单冲洗了一下就走出浴室。
趿着拖鞋,湿润着头发,明显宽大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别有一番风情,却又有一股子青涩的味道从骨髓里散发出来,混杂着的感觉让关穆海眼前一亮,灯光下仔细看看,他的气质还真是很吸引人。
57.
关穆海托着下巴微眯起眼睛看着莫言,不禁想起一句话「美人出浴」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嘴角微扬。这笑让莫言有点发懵,讪讪的拉了拉衣角,「有点大。」
「先将就着穿吧。对了,你说你叫莫言是吧。」
「是啊。」莫言点点头,「那个,我想打个电话。」
「请便。」关穆海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电话,耸耸肩离开。
莫言接通了电话,过了好久才传来韦卓焦躁的声音,周围一片嘈杂,「韦卓,你们在哪?」那边沉默了片刻,试探的叫了一声,「莫言?」
「嗯,是我。刚才遇上点麻烦,现在已经没事了。我马上就会分堂,你们放心吧。」
韦卓有点乱,大声嚷嚷着「你说什么,遇上什么麻烦了?」
「一时说不清楚,等回到分堂我再详细跟你说吧。」
「那你现在在哪?我们去接你,你自己一个人太不安全了。」韦卓执意不让莫言一个人回去,怕他再被什么人盯上。
「……」莫言还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转身去问关穆海,直接转述给了韦卓,「你们不必惊慌,我现在是安全的。」
挂了电话莫言坐在沙发上等着韦卓他们,这才有机会看看这幢房子。典型的欧式装修风格,浓重的色彩,精美的造型,每个细节都彰显着主人的喜好,整体感觉很是张扬,但是毫无矫揉造作之感,呈现的非常顺畅自然。莫言觉得这房子的风格和淡漠的关穆海实在很难联系到一起。
正仰着头看吊灯时,关穆海端着一杯咖啡走了出来,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毫无戒备的四处观望,眼神清澈,这实在和心狠手辣的「黑-帮」联系到一起。他们都觉得对方有些和其所处的环境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