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之后韩翼扬用轮椅推着莫言去楼下花园转了一圈。莫言今天并没有很排斥用轮椅，之前他几乎不相信韩翼扬给他准备了轮椅，那是因为他害怕，他不敢去想那意味着什么。而今天不一样，他只是暂时的借助它，因此当韩翼扬趁他心情很好把他抱到轮椅上要一起去花园的时候，莫言心里是舒畅的，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出去透透风了。

两个人再回到卧房的时候都有点累了，韩翼扬把他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就势也躺在他旁边。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就像是相处多年的老夫妻闲话家常，都安静下来的时候也一点不觉得突兀和尴尬，这样平和宁静的夜晚让韩翼扬褪去了一身的疲惫，不必时刻绷紧神经，不必总是故作强势，躺在他身边的这个人总是让他这般自然和安心。

「少爷，最近总部那边在忙什么？」

韩翼扬侧过头看他，「日常事务，还有……」故意卖关子似的眨眨眼，「和文家抢生意。」

「和文家抢生意？」莫言一愣，「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没得手，但是前景非常乐观，相不相信我？」韩翼扬凑过去抵着他的鼻尖问他，莫言点点头，「我自然是相信少爷的能力，只是我们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他家的水到底有多深一直也不清楚，少爷您一定要小心一些。」

韩翼扬看着他微微翕动着的嘴唇就忍不住亲了上去，轻轻含住他柔软的上唇，「我知道，但是，我一定要让他们为伤害了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含糊不清的声音却让莫言心神为之一荡，他撑起胳膊半推开韩翼扬，「少爷，您不必为我冒险，上次的损失不小，现在应该一切以大局为重，慢慢的恢复元气才好。」

「好好好，一切都听我们副堂主的吩咐！」韩翼扬举起手玩笑般的敬了个礼，「但是呢，这么美好的夜晚，我们就暂时放下工作，我们来做点更有意思的事。」

暧昧的声音，毫不掩饰的眼神让莫言忍不住的脸红心跳，韩翼扬如愿的看到他羞赧的低下了头，知道自己成功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就满足的笑着起身抱起他往浴室走，按照章医生的嘱咐把水温微微调高之后就把他抱进浴缸，「会比平时有点热，我等下帮你按摩。」

「不，不用了少爷。」莫言不可抑止的想起林修昊的话，按摩这个词现在听在他耳里却是充满了情色味道，水温又高，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栗着染上了一层淡粉色。

「嗯？为什么？」韩翼扬撇撇嘴摆出一副委屈的神情，「你不相信我的手艺。」

「不是，少爷，我怎么可能不相信少爷。」莫言生怕他误会赶紧解释，鼻尖上都沁出细细的汗，韩翼扬的每句话他都那么认真，殊不知正是这样韩翼扬才摆明了吃定他，「我是怕麻烦到少爷……」

「怎么会，能为莫副堂主效劳是小的的福分！」韩翼扬走上前试了试水温，「有什么需要请副堂主尽管吩咐！」

莫言被他蹩脚的演出逗笑了，「少爷，您别开我的玩笑了。」

「报告副堂主，我真的能为您提供各种服务，包括……」韩翼扬坏心的用手指划过莫言的胸膛，然后挑着眉冲他抛了个不熟练的媚眼，「附加这个怎么样？」

「……」

韩翼扬被他不知所措的反应逗得朗声大笑，爱怜的摸摸他的头，「你啊，我们都在一起多久了，那种事做过多少次了，你还是这么爱害羞。」他转身拿过章医生给他的添加了药物的按摩油，他知道自己得收手了，不能再继续煽风点火了，否则到时候控制不住的、出糗的一定是自己。

慢慢帮莫言把右腿曲起，韩翼扬仔细观察着莫言的神色，害怕自己不小心弄疼他，「莫言，这学按摩我算是半路出家，要是你觉得不舒服或是疼一定告诉我，因为我心里真没底。」

莫言点点头，他看得出韩翼扬的紧张就主动配合着半仰躺下来，「有劳少爷了。」

韩翼扬倒了点药油在自己的手心上，双手交错摩擦着，等掌心温热的时候轻轻抚上莫言的右膝，先是细细致致的把药油涂满整个膝盖，然后就学着章医生的动作曲起手指在莫言的膝盖上顺着经络的方向轻轻揉捏，药油渗透进肌肤让莫言先是觉得膝盖处慢慢热了起来，加上韩翼扬轻柔的动作让他很舒服，接着热度未降而且骨头缝里就像是有什么细小的东西在爬，来来回回的让莫言只觉得痒痒的，忍不住颤了一下，「少爷……」

韩翼扬以为自己弄疼了他赶紧拿下手，「怎么了？弄疼你了？」

「不是，感觉又热又痒的。」

韩翼扬眼神闪烁，「果然和章医生说的一样，看来我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嘛。」像是急于邀功一般更加卖力的来回打旋按摩着，看莫言渐渐适应后就缓缓加重力道，莫言正希望他用力一点缓解膝盖的痒，有点痛又有点麻痹的感觉反而更加好受，神情也舒展开来，「膝盖温温的感觉舒服多了，谢谢少爷。」

韩翼扬的笑意也越来越深，他看药油已经被吸收的差不多了就转而按摩他的小腿，时轻时重的揉捏让紧张的肌肉也渐渐放松，莫言只觉得平时困扰他的神经抽痛已经不再那么明显，舒适的都有些困顿，半眯着眼睛感受着韩翼扬的动作，意识也渐渐涣散。

韩翼扬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似睡非睡的样子，令他欣慰的是，莫言的眉头不再纠结在一起，神情也是轻松的甚至带了点享受的意味，韩翼扬一下子想起来自己是最喜欢看莫言高朝时的表情，带了几分慌乱似乎还有些许的绝望，杂糅在一起别有一番味道。

正想得出神，突然听见莫言低低的一声喘息，韩翼扬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听使唤的抚上了莫言的大腿内侧，莫言怕痒一般缩了缩，发出细细的嘤咛，韩翼扬看着他迷糊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以前做爱的时候总是隐忍着不发出声音，今天糊涂着倒是诚实的可爱。

歪着头想了一下，纵使早已是欲火焚身，韩翼扬还是不希望自己过多消耗他的体能，微不可查的轻叹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莫言抱起来擦干，一边想着莫言实在太辛苦，难得能睡个好觉，一边把他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站在花洒下看看自己早已蓄势待发的欲望，韩翼扬无可奈何的伸出右手，「可怜的小扬啊，小言不要你，只好自己解决一下了。」

91.

复健的进度很让章医生满意，刚刚长好的膝盖骨还很脆弱，他害怕高强度的复健再造成什么伤害就迟迟不再给莫言加任务，看莫言兴致正高的时候就适时的鼓励一下他，同时劝慰他放缓速度，不要太过心急。

韩翼扬坚持每天晚上都给莫言按摩，慢慢地他也积累了一些经验，越来越知道在不同的部位要用怎样的力度才会使莫言最舒服，最能有利于他的恢复。虽然免不了在按摩的过程中要对莫言进行一下小小的骚扰，但总的来说他还算老实。

看着莫言的情况一天天好转，他能自己依靠支撑架缓慢的行走了，心情似乎也随之开朗起来，抱着的时候也能感觉他身上有点肉了。韩翼扬渐渐放下心来，总部那边少了莫言已经显得有些忙乱，他开始慢慢将重心移向总部的工作上。

「少爷，您看看这次和墨西哥帮派交易的各项资料。」

「价钱谈的怎么样？」韩翼扬微微蹙起眉，这本来是文家的势力范围，轻举妄动肯定不行，他有些拿不准主意。

「我们表达出了长期合作的愿望，而且文家的势力大减后，他们也担心文家是否还有能力继续和他们交易，所以正好也急需一个稳定的合作者，而且为了表示他们的诚意，主动提出让了十分之一的利。」阿文的脸上难掩喜色，「少爷，要不要敲定交货时间？」

相似的情形不禁让韩翼扬想起文家也是用这种优厚的条件让他放松了警惕才造成上次的悲剧，这次绝不能让对方有机可乘，或许这是文家又一次阴谋呢？

正举棋不定的时候，韩翼扬又仔仔细细看了看手上的资料，「先凉他们几天，看看有什么反应。」

阿文想说什么又压了下去，韩翼扬笑了，「你是不是想说我，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阿文赶紧摇头，「少爷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觉得这次或许是个弥补上次损失的好机会，而且恰好可以牵扯住文家的势力。」

「你说的没错，但是我们不能挨打还不长记性，你放心，如果他们真的是有诚意就不会怕我们细细考验。」

阿文点点头，「是，少爷。」

满身疲惫的回到悠咛阁，莫言正在餐桌前等他吃饭，韩翼扬见他下楼吃了一惊，「你怎么下来了？怎么不让穆叔给你送上去？」

莫言见他回来了才轻松下来，「少爷，您今天比平时回来的晚，总部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韩翼扬微微笑着摸摸他的头，「担心我了？」

莫言老老实实的点点头，「穆叔说你要晚回来，我就慢慢下来了。」

「怎么样？累不累？」韩翼扬坐在他旁边靠近他，握住他的手慢慢摩挲着。

「不累。」莫言回握住他，一脸担忧的神色，「少爷，您最近在忙什么？感觉你很累的样子。」

韩翼扬本来想跟他商量一下听听莫言的意见，但转念一想，以他的性格一定会担心，不想让他在这种时候还要那么操心就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的，总部的例行事务你还不是最熟悉？」

莫言知道肯定不是那么简单，听他类似于敷衍的话就越发觉得这里面有事瞒着他，知道或许只是少爷不想让他再费心，但心里还是笼罩上了一层乌云，已经习惯操心的他控制不住的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莫言现在不能时时刻刻的呆在韩翼扬身边，他心里本来就不踏实，现在韩翼扬又不告诉他总部那边的情况，心里就更加没底。但他也没再问什么，他知道韩翼扬喜欢他识相一点，或许是什么机密少爷有意隐瞒呢，莫言在不能控制的胡思乱想中心不在焉的吃完这一餐，心情越发焦灼起来。

韩翼扬正在琢磨着到底要不要进行这次风险很大的交易，没有太过关注莫言的反应。饭后他去向章医生询问了一下莫言的复健情况，得知一切都很稳定顺利后就更加放心的把心思投入到总部，回悠咛阁的时间也不再像以前般规律。

「少爷，您这么早就起来了。」

「嗯，一会总部有个会我得参加。穆叔，一会把早饭给莫言端上去，尽量让他听章医生的话，除了复健的时间外不要再自行走动，您帮我多照看他一点。」

穆管家看着韩翼扬不放心的样子就笑了，「少爷您去忙吧，我一会就上去看看莫言起来了没有。」

韩翼扬被他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嗯，要是还没醒就让他多睡一会吧，复健太辛苦。」交代完了他才匆匆忙忙的离开，他不知道，莫言已经在他起来之后就慢慢的跟着起来了，他安静的靠着窗站在阳台边，看着韩翼扬离开的背影，心里的沮丧挥之不去。

到底还要多久自己才能跟上少爷的步子呢？低下头看看自己不怎么敢用力的右腿，经常是不自主的就会把左腿当承重腿，右腿膝盖稍稍弯曲的站着，这完全下意识的姿势让他的心情更是低落起来，站不了多久就会感觉左腿绷得特别累，右腿虽说没怎么用力，但是神经不时的抽痛，让他整个人就不愿意动。这样下去就算自己勉强可以自由活动，恐怕也无法适应像以前那样高强度的活动，想到这莫言不寒而栗。

韩翼扬中午草草的在总部吃了点东西就马不停蹄的赶到码头查看守备情况，来来回回几个仓库都仔细的检查过了他才稍稍安心，虽说是富贵险中求，但他这次希望能真正做到万无一失，一想到莫言是因为自己一时草率才会遇险他就悔不当初，现在行事也必须更为冷静谨慎。

刚刚从码头回到总部，韩翼扬还没等上楼就被一旁的阿文拦住，「少爷，是穆叔的电话。」

韩翼扬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穆叔为什么这个时候打电话？

「穆叔？」

感觉背景有些嘈杂，接着传来一个慌乱的声音，「少爷少爷，您赶快回来，莫言受伤了！」

韩翼扬觉得脑袋嗡的一下，整个人僵住了，「受伤了？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这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少爷您还是赶紧回来！」

韩翼扬听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就更是心神不定，阿文已经感觉出苗头不对，立刻备好了车，韩翼扬马上驱车回到了悠咛阁。

一下车韩翼扬就看见穆管家脸色苍白的等在门外，「穆叔，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爷，早上我上楼给莫言送早餐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后来中午的时候他吃的很少，下午章医生说他体能差，不适宜高消耗的复健就缩短了复健时间。结束后他说去休息，可是过了不到一个小时我正要给他送碗粥就听见房间里有碰撞的声音，一进去就看见他双手捂住右腿膝盖倒在地上了。」

韩翼扬心慌意乱的快步上楼，回头听穆管家说话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被台阶绊倒，胳膊狠狠地撞上了楼梯扶手，阿文赶紧上前扶住他，「少爷您别慌。」

「章医生和修昊在吗？」

穆管家的心也跟着不好受，走的时候韩翼扬是把莫言托付给了自己，可是自己没能尽好责，眼眶微红的看着韩翼扬，「现在修昊和章医生正在查看莫言的情况，具体怎么样还不清楚。」

顾不得自己的胳膊被撞得生疼，韩翼扬上楼走进卧房，一眼就看到莫言疼到几乎扭曲的脸，心脏倏地受到重压般钝痛。

92.

莫言强忍着痛的表情一下子击中了韩翼扬的心脏，他觉得自己的脚几乎不听使唤的挪到床前，「修昊，这是怎么了？」

林修昊抬头看看他，「翼扬，你先去外面等一下，一会我和章医生处理完伤口再说。」

韩翼扬不想走但又怕自己情绪失控影响到他们就又看了看紧闭着双眼的莫言，轻声走了出去，安静的坐在外面的沙发上，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噩梦还远远没有结束。

等韩翼扬出去，莫言缓缓睁开眼睛，章医生正皱着眉给他抽出膝盖的积水，他得咬紧牙才能勉强不发出声音，额头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慢慢侧过头看看站在一边正给章医生帮忙的林修昊，用尽全身力气叫了一声，「林少爷……」林修昊转过头看他，又气又怜的叹口气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你怎么这么傻！」

「林少爷，求您别告诉少爷……我不痛。」

林修昊一边在心里想怎么可能瞒得住他，一边答应下来，「你别忍着，痛就喊出来。」

「修昊，你按住他。」

章医生冷冷的一句话却让莫言心下一凛，忍不住哀求般的看了林修昊一眼，林修昊也觉得不忍心，只好软下声音抚慰他，「髌骨脱位得矫正过来，很快，你忍一下。」

韩翼扬听到房间里传来的痛苦叫声下意识的站了起来，紧张的把自己嘴唇咬破了都不知道，一道血迹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一旁的阿文吓了一跳，「少爷，您冷静一点，坐下，坐下。」说着强按着韩翼扬坐下，递给他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一个多小时之后章医生走了出来，韩翼扬赶紧起身走了上去，「章医生，莫言究竟是怎么了？」

章医生想起刚才莫言的话，又回头看了看跟着出来的林修昊，「让修昊和你说吧。」

韩翼扬的眼神又转向他身后表情为难的林修昊，「修昊？」

林修昊也知道瞒他不住就直接告诉他，「莫言的膝盖严重积水，今天他自己在房间里试图摆脱对支撑架的依赖，但是跌倒了造成髌骨脱位，不过你放心，章医生已经帮他矫正了。」

「他自己在房间跌倒？」韩翼扬有些绕不过这个弯子，「你是说他自己增加复健时间？」

林修昊点点头，「而且，从他膝盖积水的程度上来看，他自己这样锻炼绝对不是第一次了。我担心的是，他的心理压力太大，过于迫切的想要恢复正常行走，但是他的骨头刚刚长好，根本承受不了高强度的复健，这段时间章医生已经尽量把进度缓下来了，他自己却暗中加量，造成了二次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