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这边儿，你管那边儿，时时翻着，别把菜叶子烤坏了。]

[嗯。]

学着他的样子我也把菜缓缓颠个个儿，抬头看许莫廷，发现他盯着火发呆，视线穿过火不知道看见什么。

[许莫廷？]

许莫廷抬头？

我指指一边的木架，[调料怎么用啊。]许莫廷拿起油罐子教我[喏，先把油涂在菜两面，不要太多会腻。]说着他恰到好处的把一张生菜叶涂的泛起亮光，看的出来他做过很多次。许莫廷一抬手把罐子交给我示意我给那边的叶子涂。

油罐子说重不重说轻不轻，我的手腕根本不能很好把持它，手一抖，油还是浇在生菜上往底下漏，许莫廷嘲笑我。

[笨，你还有的练呢。]

叶子烤的差不多，许莫廷大厨掌勺洒上一堆孜然和辣椒递给我一片，他不管我自己先吃起来，我对这个诡异的菜叶十分怀疑，但还是有样学样小小咬一口。

瞬间，鲜疏夹着调味料的味道弥漫在嘴巴中，吃起来特别清香爽口，许莫廷看见我的表情又递给我一片，我也不跟他客气，拿起来狼吞虎咽。许莫廷又开始刨下面那个坑，刨出刚才埋进去的土豆片儿。土豆片外头一层被烧的黑糊糊的，许莫廷教我把外头那一层碳化的磕掉，吃里面的瓤，我这人爱吃土豆，闻见土豆的香气口水就在嘴巴里聚集，迫不及待尝一口，还被烫到舌头。

[啊啊！]

许莫廷吃的十个指头都黑黑的还指着我笑[看你笨的。哈哈。]

直到把许莫廷偷来的东西都吃完我还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许莫廷用黑手抓我脸。[你还挺能吃，下回吧。]他这么说，是下回还会带我来？有吃的叫我干啥都行。

[好！那下回我从家拿点其他的东西。]

许莫廷却不认同我的做法，他摇摇头一本正经道[菜要偷来的吃起来才有成就感。]这是啥逻辑啊，不过我懒得管。

9、旁敲侧击

[许莫廷，我也该回家了，咱们走吧。]

确实天黑的厉害，再不回家我妈肯定特操心。许莫廷点头[走吧。]，没想到的是许莫廷他家的貌似离我家挺近的，因为前一段我俩基本上都同路，等到第二个路口，我要向下走，他要向上。更没想到就在第二个路口我们遇见个大熟人，当然，是许莫廷的。

[王思嫣？]我轻声叫出那女孩的名字，王思嫣对我一笑，许莫廷眼睛睁的溜圆，责问道[不是叫你别缠着我吗！]王思嫣高傲的呛他[我没找你，俞期，我找你。]

……这又是唱哪出啊？[找我？]我不可置信的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王思嫣对我笑的灿烂[嗯，上次你借我的手绢，还给你。]

哦是的，上次看她哭借她擦来着，我都给忘了，但我又怎么好意思再要回来，便道[没关系的，你留着用吧，我手绢很多。]王思嫣却走过来拉起我的手把手绢放在我手心，我整个人都像电麻一般呆掉，只知道王思嫣的手好软。

[我都给你洗干净了，不还你怎么行呢。]

王思嫣脸很白看起来特别纯，我手心抓着手绢害羞的要命。[那、那谢谢你啦。]许是许莫廷把看不得我那犯花痴的傻样，用力把我往回扯过去，挡在我前面，垂着眼睛看王思嫣。

[王思嫣，你又玩什么把戏。]

王思嫣笑的很无辜[怎么这么说，我能玩什么把戏，我只是来谢谢俞期的。]许莫廷不搭他的话茬反问她[你为什么在这儿。]王思嫣变得看起来很不耐烦的样子，根本不回答许莫廷的话，对着我摆摆手。[再见，俞期。]

我也赶忙傻笑着摇手[再见，王思嫣。]直到王思嫣的身影看不见我还一直盯着那个方向，许莫廷不冷不热的声音在我耳边说[王思嫣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不会喜欢她吧。还有，你脸上的指印还在。]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而且！我不不喜欢她！]我涨红着一张脸用袖子擦抹脸蛋，许莫廷抱着胳膊眯眼睛，[不喜欢最好，那种女孩有什么好，俞期我劝你乖点。]许莫廷越是这么说我越好奇王思嫣，她看起来不像个坏女孩啊。

想再问问许莫廷，一抬头看见许莫廷琢磨的眼神我就问不下去。[行了行了，我回家了，再见。]匆忙道别许莫廷，我还为被摸手暗自高兴着。

男生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许莫廷虽然还把我当他的马仔但是是那种不会被揍的马仔，这对于人际关系来说是一个历史性的飞越啊，我还是比较满足的。而且——给许莫廷买饭我不用掏钱！

这绝对是喜讯，我捏着许莫廷给的大票子颠儿颠儿奔去学校食堂抢饭，去的早，打到一些好菜，我扣好盖子小心翼翼的拿回去给许莫廷，许莫廷肯定会喜欢吃的，正在乱想却被一个好听的女声打断。

[俞期。]是王思嫣。

[啊！王思嫣！你好！]我笑的跟朵儿花似的，王思嫣看我手里拿着饭盒，大眼睛眨眨打趣道[这是特意买给许莫廷的吗？哦对拉，你是他对象。]那语气好不揶揄，我垂下胳膊将饭盒放低，苦笑[别开我玩笑啦，我们都是男人。]

王思嫣歪着头不知道想什么，被她看的我害羞的不得了，王思嫣一笑，唇红齿白的[俞期，我要是你这么被许莫廷欺负，我就躲的远远的，你有没有想过他凭什么欺负你。]

呃……王思嫣不是喜欢许莫廷吗怎么会出言指责他呢，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因爱成恨吗。我还是不要乱参合他们的事吧。

[没有，许莫廷人懒而已，没事的。]我摸后脑勺傻笑。

我没看见王思嫣表情一沉又换上纯纯的笑脸[是吗？俞期人真好，今天下午放学有空吗？上次你帮我，这次我请你吃好吃的。]我有点奇怪，我和王思嫣有这么熟吗，但是喜欢的姑娘约我出去不好拂人家面子吧。可是……一想到许莫廷表情危险的警告我不要靠近王思嫣。

[这个这个，真不巧，许莫廷说他下午有事。我……就不去了。]

王思嫣呵一声道[许莫廷就那么可怕？俞期，希望你自己小心点，那下回吧。]

[嗯嗯嗯，下回，一定。]

王思嫣转身离去，长发带着淡淡的香味。我心旷神怡的同时想到一种可能性，不会是许莫廷实际上是喜欢人家的才会警告我，但是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和王思嫣在一起才处处无视她？有钱人家不都是这些破事儿吗。

磨磨蹭蹭走到教室里，许莫廷显然饿坏了，不等我过去先一步过来拿起饭盒就数落我[你怎么这么慢，再不回来我上课时间吃饭啊！]我蔫蔫的不理他把头搁在自己课桌上，许莫廷拿着筷子的手指头戳我脑袋。

[你咋了，挤食堂把魂儿挤丢了？]

我晃晃脑袋躲过他的手指攻击，[没有。]

许莫廷切一声继续吃他的饭，我决定旁敲侧击一下，看看许莫廷是怎么想的。[那个……许莫廷。]

[干嘛。]他头也不抬。

[我问你啊，你有没有喜欢的人？]皇天在上，我真的是旁敲侧击。

许莫廷愣住终于把脸从饭盒里抬出来，看我的时候眼睛瞪的还有些圆，我看他一口饭嚼半天鼓着腮帮子说[没有，你问这干嘛。]我能干嘛，打探敌情算不算，我来了兴致又接着问他[那你家里有没有什么政治联姻什么的。]许莫廷呼噜我的脑袋[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胡说八道的。]

没有最好。

[不说这些个乱七八糟的，放学我带你去个地方。]

许莫廷总是有些新奇又有趣的好去处，男生天性爱玩，我也不禁兴致勃勃起来，坐直身子。

[去哪啊？]

许莫廷嘴巴一抹，对我挤挤眼睛从身后靠着黑板报的墙边儿拉出一个大块头。[瞧。]我睁大眼睛，这黑黑大大的盒子是什么。我不解的盯着盒子轻轻摆动脑袋，许莫廷爱惜的摸摸盒子，告诉我这是他的宝贝萨克斯。

许莫廷把盒子横放在书桌上，拉开拉链给我看，泛着金属色泽的乐器展现在我眼前，谁能相信这冰冷的东西能奏出那么多悦耳的音律，我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琴身，其实我一直很喜欢钢琴，很早的时候我妈一个同事女儿从小就学习钢琴，我有幸还被女孩教过一小段旋律。就是音乐之声里面老师唱的，至今还记得怎么弹奏。钢琴变成我一个小小的愿望，可是钢琴很贵老师也不好找，所以我很早就放弃了。

[许莫廷你真幸福。]我摸着琴羡慕的说。

10、悄无声息

许莫廷把琴盒拉链拉上，示意我[老师来了，放学吹曲子给你听。]

我又摸摸琴盒方才恋恋不舍的拿出课本。我觉得许莫廷如果人不那么混蛋又好好学习的话，他和我们这种普通的学生真的是云泥之别，说不定以后扣住时代脉门的是他才对。

许莫廷放学书包都不带，直接往抽屉里一甩，背起他的琴盒说走就走。[俞期快点，走了。]

[哎哎。]我慌慌张张的边装书边跑，许莫廷走着走着一停，我直接撞在他半个琴盒上，我眼泪汪汪的摸鼻子。[我的鼻子，许莫廷！]许莫廷转过身摆个忧郁的造型，呲着白牙问我[俞期我帅不。]

靠……我脸上堆满假笑，狗腿道[帅呆了，比四大天王他们还帅。]

许莫廷妆模作样的颔着下巴，指头轻点脑门儿，对着我一眨眼[多zei（多谢）]

砰咚！我心脏居然剧烈一跳，我靠，没事瞎耍什么帅啊。我拿眼白看许莫廷[够了啊，这儿可没女生。]许莫廷腆着脸[多谢夸奖。]说完背起他的琴继续走，我诧异许莫廷的性格真的像我之前见到的那样吗，他之所以让我觉得安静多半是因为没有朋友在身边吧，朋友吗……我勾起嘴角，其实许莫廷这人还有那么点意思。

这回去的地方不像之前的给人惊喜，因为这是一片真——烂荒地，连个草坪都没有，只有很多柳树。

[这儿有什么玩的啊。]我用手撩开垂下的柳枝，许莫廷背着琴走的很快，不一会儿在一棵树底下站住脚。[嗯，就这儿。]我回头看我们一路走过来的路线。

[这些树不都一样吗，这儿连块能坐的石头都没有]，我抱怨的看着脚下的黄土地，许莫廷拿眼睛斜我[不拘一格席地而坐才是我们男人的做法。]

[切！]说的，我衣服可是要手洗的。

看我表情甚是不屑的表情，许莫廷也不恼，他安静的打开琴盒，拿出萨克斯斜靠在粗壮的柳树干上，低着头用萨克斯专用布轻轻擦拭琴身。

[这棵树下面埋着我以前养的狗，他是我第一个朋友。]

对这种伤心往事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许莫廷没有继续讲下去，他从裤兜掏出一叠卫生纸给我，伸出一只手上下摆动示意我坐下来。我只好乖乖的用纸垫在屁股底下，抱着膝盖和站着的许莫廷相对，我抬头仰望他。

他拿出哨片装好，举起来把笛头放进嘴里。音调组合着幽幽传来，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歌，只知道那画面，柳树清风白衬衫少年和他的满是故事的琴声。

我痴痴的坐在地上聆听，音乐最美的妙处就是让你从它那里感受和幻想，通过它我幻想很多年前许莫廷和他的狗开心的玩乐，然后又想到我很小时候在公园里喂梅花鹿。

最后一个长长的音收住，许莫廷头偏开微喘，看得出他很用心的吹奏，许莫廷停顿下低沉着嗓门道[Songbird，夜莺。]

简直是太美了，我腾地站起来，用力的给他鼓掌。我也搞不明白我为什么做出这么傻的举动，但就是忍不住。许莫廷没想到自己的演奏这么成功，有些不好意思的摸后脑勺。

[真有那么好？]

我狂点头。

[你别唬我啊，不然揍你。]

我赶紧摇头[绝对没有骗你，真的很好听。]许莫廷已经收好琴，听到我这么说，猛的扑过来勾住我的脖子。[嘿！你喜欢就好，下回再吹别的。]

我很是赞同。许莫廷得意的叉腰仰脖冲天大笑三声。

[许莫廷你别那么笑，跟电视里的魔头一样。]

许莫廷揉乱我的脑袋，也盘着腿一屁股坐下来，他抱着琴盒看我，乌黑的眸子映着远处的灯光。

[我爸最讨厌我弄这些，他说我不务正业。]

咦？[难道这些不是你爸培养你的吗？]

许莫廷切一声，[他才不懂这些，他一心要我去部队当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哦——]

许莫廷把目光转到远处的矮楼上[如果不是我爸也许我现在早都去研修萨克斯了，我不想学习也不想当兵。]许莫廷冲着矮楼那边儿指指，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个大院子就是我家，但是我只能在这个地方练习，在这个地方陪着我的朋友。]

朋友？说的是那条狗吧。我收回目光看他，许莫廷脸上带着丝委屈，然后又寻求肯定的问我[俞期，我吹的好不好。]我定定的看着他，郑重的告诉他[好。]

许莫廷开心起来，他用拳头轻击我的肩膀，笑道[我马仔说的话我信。]许莫廷不等我反击，站起来像来的时候那样把琴盒往背后一甩，[走了俞期。]

[许莫廷！]我站起来陡然抬高声调叫他，许莫廷头都没回懒洋洋的打发我[你就是我马仔别想赖。]我小跑两步和他并排走[以后你再想练习也可以去我家！]我承认我那是一时冲动，因为善良的本大爷看不得他可怜样儿。许莫廷侧脸看我的同时我侧脸看见他呆愣的表情，眼珠稍稍晃动几下后他抿抿嘴巴才说[是吗，那就说好了。]我点头[当然。就算是报答你教我烧烤。]

两个人各怀心思并肩走了大概十分钟，在离他家很近的那个路口我要往另一个方向走。

[我回家了，许莫廷，byebye]

许莫廷手插在裤兜里[白。]我还没来得及回头，许莫廷突然大吼[别动！]

我吓的一抖，怎么了？莫名其妙的，我下意识回头，看见一根粗木头劈头而来，嗡的一下，我被剧烈的疼痛击倒在地上，耳朵里面全是杂音，眼前阵阵发黑。

这是怎么了……

我感觉到有个人从我身上跳过去，和对面几个人对K起来，我脑袋有些犯傻，只迷迷糊糊看见冲在两个人中间的似乎是许莫廷。我才慢吞吞的想到，许莫廷又打架还连累我，接着就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11、娓娓道来

等我醒过来，首先是被头顶巨亮的装饰灯刺的眼睛生疼，我抬手用手背抹去激出的眼泪，脑袋上还残留着痛感，脑门子上大包一跳一跳的。这个房间很大，而且只有我一个人躺在一张大床上，我坐起身子打量周围，能有这么豪华的房间的我知道的也就是许莫廷了。

刚想唤许莫廷进来，他就推门而入，手里还拿着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许莫廷看见我醒过来明显是放心的舒口气。

[你醒了，吓的我，我以为你要在我床上睡一晚上呢，那我上哪睡觉去。]他走过来戳我脑袋上的包。[哎呦！别乱动，痛死了。]我打开许莫廷捣乱的手，捂着脑门看他。

[要不是你我能挨这么一下子吗，你打架连累我两次。]

许莫廷把一堆瓶子摊开放在我跟前，垂着眼睛挑选着。[这次的人我不认识，谁知道怎么回事。]他拿出跌打损伤油扔给我[你帮我给后背抹抹，好像撞在哪了。]

说罢撩起衣服趴在我面前，我举着药瓶[该，谁让你打架。]许莫廷不耐烦扭动下身子[好啦，俞妈，快点的。]我用拳头捶他腰，把他痛的大叫，刚准备反击我，门外有个男人在怒气冲冲的大声质问。

[许莫廷你给我出来！地上的血迹怎么回事！你又给我出去打架！]

血？我伸手摸自己的脸，干干的并没有伤口呀。许莫廷冲着门冷哼。我拉住许莫廷的胳膊，[你受伤了？]许莫廷撸起袖子，用包扎好的小臂内侧晃晃，大不咧咧道[这都小事儿。]

我皱眉。门外的人等不及站在门口吼他[许莫廷你给我出来！]许莫廷耸肩[我爸。]我推他[你爸叫你，快出去。]话音刚落，门被一把推开，来人是个浓眉大眼看起来严肃苛刻的方脸中年男人，还穿着军装。

[许莫廷！老子——]他爸发现还有外人在硬是生生掐断话头。好不尴尬，我弯腰乖巧道[伯伯好。]

[呃、你好。]许莫廷他爸尽量放松板着的方脸[许莫廷，你出来我和你有事谈谈。]许莫廷看都不看他爸人，冷笑[又是谈谈，你倒是闲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