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慕北知她素来聪明伶俐,便道,“湘儿,你可是有法子?”
史南湘点点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瞅向墙头几人,拍手笑道,“你家主人既是来送礼,便须有些诚意,这礼单可能由我们来点?”
紫衣瘦子见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在那发话,桀桀笑道,“你小姑娘家,不好好待在闺房里绣花,在这里瞎搅和什么?”
史南湘秀眉一挑,朗声道,“你既嫌本姑娘是个拿绣花针的,可敢和本姑娘打一个赌?”
她话中的意思,自然是对方若不和她打赌,便是连小姑娘也怕了。
那瘦子桀桀冷笑,“小姑娘,你这是拿话激我,我竹老七可不上你的当。”
史南湘一脸不屑地道,“我当五毒谷的人是多狠的角色,原来却是连绣花针都拿不动的孬种。我看呀,你家主人也一定是个胆小如鼠的丑八怪,自己不敢现身,才派你几个小丑八怪出来丢人现眼。你羞也不羞?”
众人皆被她说得哈哈大笑,看向竹老七等人的眼底都多了几分鄙夷。
那竹老七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当下怒道,“小丫头,休得侮辱我家主人,我五毒谷的毒药怎么样,你方才不是看到了吗?难道你也想跟那胖子一般,毁了你的花容月貌。”
史南湘红唇微启,“你家主人的毒药,也就能毒毒周胖子那样九流十流的角色,换了人,别说是我燕叔叔那样的一流高手,就遇到本姑娘,也不能伤本姑娘半分。”
竹老七已是大为光火,恼道,“兀那丫头,你不是要赌吗,你若能不被这三尸化骨粉所伤,咱就算你赢。你若输了,就跟咱回五毒谷,做咱的小妾如何?”
史南湘道,“也行,但若你输了呢?”
竹老七道,“你待要怎样?”
史南湘道,“你的条件本姑娘都答应,不过若三招之内你的三尸化骨粉伤不了本姑娘,本姑娘也不要你跪下来磕头叫‘爷爷’,你只用留下三尸化骨粉的解药滚蛋便是。”
竹老七阴恻恻地笑道,“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咱答应你,快来接招吧。”
这边史南湘与墨九对看一眼,走到他二人身边,低声道,“待会儿我把他引下来,你们就上去把他擒住,别让他跑了。”
墨九颔首。
苏锦衣道,“三公主小心。”
史南湘笑着走到院中,抬头喊道,“竹老七,你不敢下来,要本姑娘上去?”
猛然间,只见瘦长的身影一闪,那竹老七已是飘身落在史南湘面前,长袖一挥,口中喝道,“丫头,接招。”
一阵粉末已向史南湘面门飞去,史南湘娇躯一翻,一个倒挂金钟,那粉末便悉数洒在她的鞋上,半点也没接触到她的皮肤。
原来史南湘见周武王只是脸上溃烂,其它被衣服覆盖的部位却没事,便知这三尸化骨粉需要接触皮肤才有作用,便盘算下这上下易位的招数。
竹老七万料不到她竟用这样的方法避开自己的致命一击,当下一愣,待要发出第二招,只感到脖子上一凉,竟被人从背后点了穴,呆呆地僵立着不动。
墙头几人见竹老七被制,都惊道,“堂主……”
待要冲下了相救,只见墨九雪亮的一柄长剑,已架在竹老七细长的脖子上。
史南湘拍了拍手,笑道,“怎么样,丑八怪,现在你可服了,想要活命,就乖乖地交出解药吧。”
竹老七冷哼道,“不服,女干诈的小丫头,你居然让人暗中偷袭。”
史南湘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就允许你这丑八怪用毒粉暗箭伤人,就不允许本姑娘以智对敌吗?”
接着,她又冷冷道,“本姑娘数三声,你若不交出解药,九公子,卸了他一条胳膊。”
墨九道,“好。”
“一……”
“二……”
“三……”
“交是不交?”
“不交。”
三声一数完,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剑光过处,竹老七的一条右臂已被卸了下来,滚在地上,顿时洒了一地的鲜血。
众人早已恨透了五毒谷中人,眼见对方被卸了条胳膊,都不以为恨,反以为快。
史南湘又问,“还交不交?”
竹老七疼得牙齿直打颤,心知不交出解药,今日必然难逃一死。然而若是交出解药,回去又难免不会被主人赐死。当真是交也难,不交也难。
横竖都是死,竹老七心下一横,正待要出口,猛然间听得一阵幽咽的箫声传来。
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时若鬼哭狼嚎,时若妇孺哭泣,骇人耳目。
“蝎子,蝎子,好多蝎子。”
几名燕门弟子惊呼着从院外跌跌撞撞地跑进来,面色发青,显然惊骇已极。
燕向南对那几名弟子道,“燕青、燕凤,不是叫你们在院外把守么,这么惊慌是怎么回事?”
那两名青年仍旧神色异常,语无伦次地道,“回师父,院子外面好多蝎子……有毒……燕岭师弟他们都被咬了……毒死了……”
他二人话音才落,果见一群黑色爬虫蠕蠕而动,成群成群的毒蝎正不断地向前挺进。
苏锦衣心下暗惊,道,“不好,九爷,三公主,箫声有问题。”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那毒蝎军队正是伴着箫声而来,看来那吹箫之人,便是这群毒蝎的操控者了。
箫声越发地幽咽刺耳,墨九闭目聆听。
突地,只见他身形一闪,已是腾空跃向右手方的墙角,长剑在手,闪电般向一丛月季花树扫去。
众人只听得箫声骤停,接着便传来兵刃交接之声,那一丛月季,已被剑气砍得花飞叶舞,扬扬洒洒漫天都是。
只听得一阵怪笑,一条紫色身影已从花丛中飞跃而出,在空中几个翻身,稳稳地落在碧琉璃瓦的墙头。
众人往墙头望去,见一紫袍男子,身形高挑,脸上戴着一张银色面具,手持一支三尺长的铜箫,长身而立。
一阵清风吹来,吹得他墨发飞扬,紫衫猎猎作响。
那几个五毒谷的人见了此人,连同断了一臂的竹老七,都匍匐在地上,口称,“主人。”
众人此时才知,这紫袍银面人,便是江湖中人人忌惮的五毒谷谷主,五毒郎君。
五毒郎君冷冷地扫了地上的几人一眼,“没用的东西,叫你们送点东西都送不成,留你们何用!你们知道怎么办,不用本君动手。”
那几人齐道,“不敢脏了主人的手,属下等自裁便是。”
说完,几人皆是齐刷刷地服毒而亡。
燕慕北等人见五毒郎君对自己人皆如此毒辣,心下都是骇然。
众人震惊之间,只听得五毒郎君道,“墨庄主,武功倒是不凡。”
墨九依旧面不改色地看着墙头的银面人,冷笑道,“五毒谷谷主的本事也不小,只身一人,龙潭虎穴也敢闯。”
五毒郎君纵声长笑,日光下他脸上的银色面具更加白得刺目。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墨庄主,本君今日就借你一样东西一用。”
墨九一怔,全身防备之间,却见五毒郎君身影在虚空中一晃,竟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然而,下一刻,他已稳稳地出现在史南湘身后,点了史南湘的穴道。
五毒郎君提起史南湘纵身跃上墙头,一手搂着史南湘的柳腰,一手把玩着铜箫,笑吟吟地道,“本君今日就借你的女人一用。”
江湖中传言,五毒郎君不但奇毒,而且奇氵壬。
众人见史南湘一个黄花闺女落在他手上,想到要这样一个小姑娘受他氵壬辱,皆极愤怒。
燕慕北道,“五毒郎君,你先放了湘儿,有什么要求咱们可以商量。”
五毒郎君伸出猩红的舌头在史南湘俏脸上舔了舔,“你们这些老匹夫,给本君试药都不配,哪及得这聪明伶俐、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本君今日是要定了她。”
他见燕慕北等气得面色发黑,又对墨九道,“墨庄主,你说等本君玩够了她,是还给你呢,还是直接用来做成药人?”
墨九并不被他激怒,只沉声道,“你觉得你带得走她吗?”
五毒郎君把玩着手中铜箫,唇角微勾,“墨庄主以为凭你们这些人,也能拦得住本君?”
墨九与苏锦衣对望一眼,冷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说话间,数柄飞刀已向五毒郎君周身几处大穴射去,接着苏、墨二人身影便向墙头掠去,一前一后,将五毒郎君夹在中间。
待五毒郎君挡开飞刀,苏、墨二人凌厉的剑招已电闪雷鸣般攻到,五毒郎君忙用铜箫格挡。
数十招下来,五毒郎君一手扣住史南湘,一手与苏、墨二人缠斗,便觉有些吃力。
他原是使毒的圣手,眼见对手攻击得猛烈,便推史南湘的身子去阻挡苏、墨二人的刀剑。
墨九与苏锦衣怕伤到史南湘,有所顾忌,处处捉襟见肘,剑势也变缓了。
五毒郎君得了空隙,衣袖一挥,一片粉红色的雾障便自他周身开始弥漫开来,凡将那粉尘吸入肺者,当即便瘫软在地。
地上的毒蝎嗅到红雾的香味,更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逮着活物便撕咬个不停。不一会儿又有几个燕门弟子毙命。
许久之后,红雾散去,众人皆瘫软在地,薄雾之中只见墨九抱着昏睡的史南湘走进来,却不见了五毒郎君与苏锦衣的身影。
第11章
苏锦衣只模糊地记得那粉红色雾霾出现后,便闻到一股甜香,手脚顿感无力,似乎有人一掌劈在他后颈,将他打晕了过去。
他此刻醒来,只觉得浑身乏力,头脑发胀。
环顾四周,只见一间简陋的木屋,屋内摆着粗糙的木桌木椅,自己正躺在一张凹凸不平的木床上。
木门紧紧关闭,只墙上留出一角窗户,透进些阳光来。
他知道江湖上有一种瘴毒,名叫桃花醉,雾色微粉,且带甜香,闻者顿觉全身乏力,内力全失。
他想那五毒郎君所用的毒粉,必是桃花醉无疑了。
他待运功调息,果然体内气息不畅,半天提不起气来。
此时,只听得“吱嘎”一声,木门被推开,一个身穿麻衣的矮子端了一盘饭菜进来。
那人见苏锦衣盘膝坐在木床上,只当作没看见,低着头将饭菜放在木桌上,便要转身离去。
苏锦衣使出浑身力气,抓住那矮子肩头,问道,“你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
那矮子吓了一跳,口中只“咿咿呀呀”,“唔唔啊啊”地叫,吐不出半个清楚地字来。
苏锦衣放开他,心道原来是个哑巴。
他的手刚一离开那哑巴肩头,哑巴便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叮叮咚咚地跑出去了。
一连几日,都是哑巴给他送饭送水来,渐渐地,哑巴也不再怕他。苏锦衣调息了几日,桃花醉的毒性消去了几分,他此时已勉强能在屋中挪动。然他几天没有洗沐,脸上沾着人皮面具,极为难受。
突听得“吱嘎”一声,木门被一股大力震开,哑巴矮子带着两个蓝衣怪人出现在门口。
哑巴指着床上的苏锦衣对两个怪人“啊,啊”地叫着。
其中一个长脸人吼道,“叫什么叫,看到人了。”
另一个绿脸人道,“赶快抬出去吧,怕晚了主人等不及了。”
两人说着,已是走了过来,架起苏锦衣,往门外拖去。
此时天已黑了,屋外夜黑风高,天上一轮皓月,挂在当空,原来今日,正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两人拖着苏锦衣行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一个池塘边。苏锦衣放眼望去,见水波荡漾,氤氲的雾气里隐约可见一座阁楼,在水面上飘动。
待再细细一看,那竟是一条画舫。
只听得那两人道,“主人,人已送到。”
一个女子的声音自画舫上传来,“主人有命,把这人扔到水里洗干净了再送过来。”
那两人道了声,“是。”
接着,“噗咚”的一声,苏锦衣已被扔到水池中。
池水冰凉透骨,待被带出水面,苏锦衣已被冻得浑身颤抖,面色发青,嘴唇紫黑,连意识都有些模糊。
此时两个红衣女子已驾着一艘小船出现在岸边,苏锦衣被扔到那小船上,带回了画舫。
之后又被两个女子扔进热水中,梳洗了个干干净净,换上一身雪里红的薄纱,抬到一间厢房里。
也不知那两个女子在水中放了些什么东西,苏锦衣此时只觉得口干舌燥,酥软如麻,之前恢复的一点功力,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了片刻,听得房外传来脚步之声,接着珠帘一响,已有人撩帘而进。
苏锦衣只见一银面紫袍人走了进来,心下已是大骇,原来自己竟是落到了五毒郎君手上。
五毒郎君走到榻前,一只手沿着苏锦衣的脊背一路摸到他的臀部,捏了一把,“挺翘的,操起来一定很舒服。”
苏锦衣咬牙切齿地道,“拿开你的脏手,滚。”
五毒郎君面具下的脸泛起邪笑,手下用力又狠狠地捏了两把,“乖乖地听话,不然本君就操到你屁股开花。”
他见苏锦衣面露沉思之色,又道,“别打什么歪主意。你又不是女人,别指望本君会怜香惜玉。”
说话间,一只手移动到苏锦衣的耳后,“撕拉”的一声,一张人皮面具已被撕下。
如果眼光可以杀人,五毒郎君此时已被苏锦衣的凌厉如刀的眼光杀死。
五毒郎君见了他的真容,笑得更加邪魅了,“这人皮面具在水里一泡,变得难看死了,还是撕了好。”
苏锦衣冷哼,“你脸上的银面也难看的很,不过也一定比你本人好看多了。”
五毒郎君咬着他耳朵道,“你想看没问题,不过等本君玩够了再看也不迟。”
他说话间,双手已开始攻城掠地,在苏锦衣身上点火。
不一会儿,两人气息皆已渐粗,只听得窸窸窣窣的解衣之声,五毒郎君已是蓄势待发。
红烛高烧,烛焰高涨,猛然间,一柄雪亮的匕首已是向五毒郎君胸口刺去。
五毒郎君此时面色红艳得异常,竟是躲之不及,情急之下闪开,胁间已被匕首插入。
苏锦衣出手之快,有如闪电,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避过重重耳目,将那柄匕首带进房中。
五毒郎君见苏锦衣翻身跃起,面具下的神情阴沉得可怕,“你居然不怕桃花醉的毒。”
苏锦衣跃到窗边,靠窗而站,自怀中取出一只玉瓶,“那要多谢你房中所燃的海龙香。”
五毒郎君看了那玉瓶一眼,“你怎么知道蜂蜜加海龙香可以解桃花醉的毒?”
苏锦衣笑道,“这就是不能告诉你的秘密了。”
说着,他又道,“五毒郎君,今日我姓苏的不杀你,你的性命,先记在头上,姓苏的改日来取。”
说完,已是纵身一跃出窗,消失在雾气迷蒙的水面。
原来五毒郎君不但擅长制毒、用毒,且常年服毒,尤其常服食化石散,体内热毒日积月累,虽无性命之忧,却导致他性格暴虐,极度嗜杀。
每月的月圆之夜,原是阴气最盛之日,五毒郎君此夜体内热毒极难散发,是以血液沸腾,需与一至阳之体交合,方能撑过热毒折磨。
此时他见苏锦衣跳窗而逃,闷哼一声,体内气血翻滚,内息乱窜,大有走火入魔之势,不敢冒险去追。
红衣女子听到房内动静,在帘外轻唤,“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