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燎旧梦(穿越)上——虞结香
虞结香  发于:2015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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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二弟说你这个人脑子有点不灵光。”崔千雪指了指头,青葱玉指碰到耳朵,晃动了翡翠耳环,“可我叫你除了爱发呆,好像没有哪里不正常。不过你刚才说的话,若是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结果会很可怕。”

“有多可怕?”

“砍头你怕不怕?”

“后脖子来一刀,干干脆脆,总比待在你二弟身边好。”

“说得跟他囚禁了你似的。”崔千雪笑不露齿,“暂时顶替景琉的事,莫非不是你亲口答应的?”

“我那是被逼无奈!”

“谁在意过程。”崔千雪使了个眼神,丫鬟们都直觉退步到了后头。

小竹子犹豫地看了几眼乔然,只能跟着退下。

乔然:“果然是崔家的人啊。行事作风一模一样。”

崔千雪:“看样子我弟弟亏待你了,让你满腔怨言。”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如蛇一般钻进乔然的脑子,“回忆”吐着蛇信子,一副“你奈我何”的狂妄样。乔然面红耳赤气的不行,“他是做了亏心事,把我丢下一个人跑了!好歹我现在也是王爷,万一我在路上出个好歹,看他上哪再去找我这么专业的演员。”

“你说什么我不清楚,也不在意。”崔千雪调转话头,“我只在意你刚才说的‘只欠东风’。”

“呃,这个嘛。”

“实话实话,我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人。”

“我才不是怕你呢,你一个女人家而已。”乔然换上了鄙视的表情。

“你不怕我?”崔千雪差点笑出声,“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不怕我,行,我本来就不需要别人的惧怕。还是说回原来的问题吧。”

“东风嘛……”乔然无所谓地耸肩,“这还需要我讲吗,你们崔氏的人个个鬼精灵,还会猜不到?东风就是当今皇帝和那一班老臣呗。先皇去世哪个不喜欢安排顾命大臣,我们演戏都是这样演。可惜这股东风只怕是吹不起来了。”

“哦?何故呢?”崔千雪饶有趣味。

“盛极必衰,天道常理。”乔然回忆了一下说道,“好像听崔砚提过什么大阳盛世,如今西北一代到处都是游牧民族,就连甘肃境内都有鞑靼人,时不时爆发流血冲突,这不就是标志战乱即将来临吗?可以合理推断如今处于盛世末期,大衰退已经开始。连我都看得出,那坐龙椅的皇帝还看不出来吗?兵荒马乱之时就拉拢各大力量一致对外,和平时期就喜欢窝里斗。”

崔千雪脸色大变,“你竟说出这些话来!”

乔然:“不是你要我说的吗?”

崔千雪马上克制了自己的情绪,“想不到世间看得最透彻的人不过是一个疯子。”

我才不是疯子咧!我就是比你们多活了几百年啊!算了,争辩是多余的。就像被关进精神病院,你越是辩解自己没有病,他们越是觉得你神经病。乔然无语。

“过河吧。”崔千雪转身给乔然一个背影,“小狼他们已经处理妥当。”

“你也不知道崔砚去哪了吗?”

“你觉得呢?”崔千雪回眸,嫣然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神秘感。

十.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乔然在船上看着日落黄河,心头一阵感慨,抑扬顿挫地朗诵起了诗仙李白的《将近酒》: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船身随着河浪摇晃起伏,崔千雪安坐如磐石,丝毫不受影响,听到外面乔然在引吭诵诗,是李白的《将近酒》,不自觉地就跟着念了出来,“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崔千雪回味着“古来圣贤皆寂寞”,唇角漾开无奈地笑。

“小狼。”

“大小姐,小狼在这。”

“如果有得选,我也想长醉不复醒。”

“大小姐说什么呢?”小狼递上清新提神的薄荷茶,“大小姐是名门闺秀,千金之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是大半个国家的金银财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这一生的高贵一世的荣华。”

小狼气呼呼地瞪向外面,“我去叫他闭嘴!”

“行了。”崔千雪点了点小狼的脑袋,“哪里这么容不得人。”

崔千雪收了笑,凝眉说道,“看似心无城府的人,谁知是否深不可测。”

“饶是大小姐也看不出他本质吗?”

“一时半会我倒还真瞧不出所以然。”崔千雪默了默,又问道小狼,“那你在他身边伺候了好一段时间,觉得他哪里不对吗?”

“乔然这个人嘛,我是觉得他哪里都不对。可是经过这些日子,说实话他人很好相处,对每个人都很友善,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侍卫仆人,就连齐王的下落他都时时关心。除了……”

“除了什么?”

“他跟我们从来没生过气,只是老爱跟二公子生气,经常……”小狼回想起那些场景就觉得好笑,“经常被二公子追着打。”

崔千雪一笑都没笑,思索道,“二弟平日里温和,不会大喜大怒,从没见过他会故意去欺辱谁。”

小狼说道,“我何尝不觉得奇怪。可能是……可能是乔然这个人太好玩了吧!”

“他哪里好玩?”

“他说他与我们同根不同乡,他原来生活地方叫做飞机国。”

“飞机国?我自认为博览群书,可从没听闻有此国家。”

“是了,大小姐都没听说过,二公子自然也不知道。所以才对一个陌生国度的异乡人好奇吧!小狼是这么想的。”

“……”崔千月半响无言,后缓缓道,“我倒觉得,他很危险。”

“大小姐别怪小狼有话直说,乔然怎么也不像是能给我们能带来危险的人。他,他好笨,连字都不会写。”

“啊?”崔千雪惊讶道,“那他如何看书的?”

“是奇怪了,我拿书给他看,他基本上识字,可你要他写出来,除非他照着临摹,不然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出。”小狼补充道,“他只会写飞机国的文字,和我们的文字很像,笔画却少很多。我们都看不懂。”

“哦……是这样……”崔千雪又沉默了片刻,支起手肘,手背撑着侧脸,“那……那天晚上,小狼,二公子叫你过去伺候,你看到他们可有奇怪之处?”

“小狼还真没看出什么,乔然好像是被二公子打晕了,全身衣服都在,身上也没有交欢痕迹,二公子说要我守在房里,等天亮再叫醒乔然。”

“然后他走了?”

“对啊,凌空飞来驿站,二公子看了信,就提前走了。”

“他有说去哪吗?”

“没有。”

“也没有暗羽跟着他?”

“没有。”

崔千雪揉了揉太阳穴,闭目养神,“家里的事,各人有各人的领域,大哥纵横朝政,二弟驰骋江湖,三弟还小,等他大了,我就会把崔家生意交给他打理。如今已有外患,我只怕再起内忧。乔然有句话说的很对,盛极必衰,清河崔氏还想继续雄霸天下,只会越来越难。”

……

下船之后,乔然回首而望,黄河汹涌,已是身后惊涛。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

到底我走错了哪一步,落到如此田地,父母亲人,咫尺天涯。

侍卫们抬下马车,重新安装在四匹马后。

其余的东西也陆陆续续搬运下来。

一切就绪,小虎要跑过去叫伫立岸边乔然上马车,被崔千雪制止。

她亲自过去,与他并肩。

“你经常这样发呆吗?”

乔然看了一会崔千雪,没有说话,倒不是他多愁善感,没有心思,而是看到太漂亮的人,总是忍不住看久一点。乔然是一个大俗人,七情六欲一个不少,凡夫俗子不多他一个。

“小狼说你经常这样发呆。有时候笑着笑着也突然发呆,神情落寞,忧愁满面。”崔千雪垂下雪亮的眸子,睫毛上下如蝴蝶扑扇翅膀,她说道,“我二弟让你受委屈了。”

“他?”乔然听到崔砚就更加不高兴,“我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老天爷给的委屈,崔砚不过是这钞说走就走的穿越之旅’里的买一送一。”

崔千雪:“……”

乔然自顾自说下去,“我很想我爹娘,想我的亲人。以前工作上有什么不痛快,我都告诉自己,忍着吧,忍一忍就过去了,无论如何,你还有家。可是现在,我连家都没有了。我……我回不去了。你懂不懂?家就在那。那座城市,那条街,那个小区,那栋楼,那扇门,门后面就是我至亲的父母。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家的地址,可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我好想回去……”

崔千雪大概明白乔然在说什么,而且以女人的直觉,她能感受到乔然的悲痛,她默默地往上把手轻轻搭在乔然肩头,像安慰自己弟弟似的安慰他。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回不去家。我也不会跟你说一切都会好起来。乔然,既来之则安之,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如果注定回不去,何不在此处活出精彩。”

“我也想活出精彩啊!”乔然从鼻子里哼出不爽地气来,“可有崔砚在,我只会身上挂彩!”

“挂彩?”

“血淋淋的不就是往身上挂上色彩吗?”

“……”

“有时候我刚醒来,仍会一阵迷茫,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分不清是梦幻还是真实。”乔然话锋一转,语气一变,“多亏了你二弟啊,要不是他处处刁难,时时折磨,我还真没法彻底意识到,哦,原来我是在地狱。”

“……”

小狼和小虎着急地看着岸边那两个说个不停的人。

小狼:“大小姐怎么对乔然那么有兴趣,真是奇怪了。大小姐平日里也不爱多说话。”

小虎:“这天色越来越暗,再不走,天黑之前哪里赶得到驿站。”

小狼跺脚,“小虎,你去催催吧。”

“为什么是我去啊?”

“大小姐要是发了脾气,看你瘦骨如柴,也会不忍心的。”

“怎么不让小竹子去?”小狼灵机一动,“小竹子是齐王的贴身太监,他去催自家王爷,最合适不过啦。”

小狼小虎一拍即合,小虎马上跑过去三言两语骗得小竹子乖乖去了。

“王爷,王爷,天快黑了,再不走就赶不到驿站了。”小竹子尽职尽责,这些天来都快把乔然当做自己真主子了。杨景琉少年轻狂,皇族的出身王爷的身份,心高气傲,对待下人哪有好脸的,乔然就不同了,对谁都好好的,除了崔砚。

“嗯。好吧。走吧。”乔然果然很好说话,说走就走,转身往回,也没管崔千雪跟没跟上来。

突然他脚步一停,急如刹车,人还往前仰,被小竹子及时扶住。

小竹子关切问道,“王爷怎么了?”

“千雪?”千然回头找崔千雪。

几步之遥的崔千雪一下子又气又急,“你叫我什么?”

“……不然我该叫你什么?崔大小姐?也行。多说几个字而已。”

“不许直呼其名。”崔千雪走过来,紧绷着脸,“你是王爷。我是崔家大小姐。”

“崔大小姐,我突然想起一桩非常重要的事。”

“你也不必大小姐大小姐的叫我,就跟着我弟弟们一起叫我姐姐吧。以前景琉也是叫我崔姐姐。”

“得咧,真受不了你们古人,有名字还不能随便叫。好好好,你说什么是什么吧。崔姐姐,敢问到了京城,我将何去何从啊?皇帝还能不认识他亲弟弟吗?你们骗得了众人,骗不了杨景琉的家人啊。”

“要你假扮王爷,不过是稳定局面,我们崔氏赤胆忠心,岂会犯欺君之罪。二弟自有他的打算。等入了京,我会替你做主,你想在哪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日子,我就帮你上哪里的户籍,赐你黄金百两,良田千亩,豪宅一座,红袖添香佳人数名,放你自由之身。你看可好?”

“甚好。”乔然弯起眼睛笑了笑,“没办法咯,回不去,就生儿子玩吧。”

崔千雪:“……这就是你的志向吗?”

“英雄终有气短,美人终有迟暮。”乔然深呼吸一口,朝天哈哈傻笑两声,“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

“咦?!”朝天念诗的乔然突然改口道,“那是不是崔砚养的老鹰啊?”

崔千雪仰头远眺,一个黑点由远及近,“凌空!”

凌空盘旋在他们头顶上,松开脚爪,投下竹筒,一声沙哑的嘶鸣,又飞向远处,拍了几下羽翼,融入残阳,消失天际。

侍卫们捡来竹筒,交给崔千雪。

乔然眼尖,“这上面的血迹都没干!”

崔千雪丝毫没有慌,沉稳地打开竹筒。

乔然一低头就看到了纸笺,上面没有写字,是几个他不懂的符号。

崔千雪捏紧了纸笺,手指用力过度,血液流动,指甲盖那都是肉红色。

“怎么了?”

崔千雪匀了一口气,抬头望着渐暗的天空,黄昏下,她如一根石柱般,爆发出精卫填海,不死不休的气概。

“国运异象,最惧内患。”她使着劲,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敢与崔氏为敌,其心可诛!”

十一.

那是一道很长的伤口。

在他的背上。

从众人的慌张的神色上就知道,崔砚从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崔千雪守在崔砚床边,亲手替他开剪开血衣。

她面无表情,如木头人一般。

一旁默不作声地乔然想,或许大户人家的人都是这样吧,越是心在滴血,越是若无其事。

这些人,活得真累。

乔然看着趴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崔砚,默默叹气,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还以为你已经很强了,没想到也有被人打趴的一天。

平日里被崔砚欺负,挨打遭踢都习以为常了,虽然恨得牙痒痒,可是看到他现在如同断翅的蝴蝶跌落,乔然心里很不好受。一定是出于同情,人的本性。以前拍戏,吐个血,受个伤,再逼真也是假的,可是眼前这一幕,是触目惊心,皮肉翻飞,血痂狰狞。

化妆师化特效妆,虽然很真实,但是千篇一律,哪里分刀伤剑伤这么清楚,乔然也看不出是什么利器造成崔砚后背的伤,也就崔千雪一眼出来了缘故。

“刀伤。”崔千雪压制着自己气愤的情绪,手指都在发颤,“是陆白衣!是风流刀!是千山寂!”

崔千雪握紧了拳头,闭着眼睛,整个人绷紧了神经,“尽是些下九流门的无耻宵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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