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了一下,希望这俩老头老太不要太精明。
还好他们似乎是信了,脸色也缓了下来,我便赶紧问起他们颜叶的事情来。
一切居然都是真的,我爸妈留颜叶在乡下的老房子里住过一晚,我还吃醋了又吵又闹。
他们后来入城又见到颜叶,就让他照顾我。
颜叶后来常来我家玩,太晚了就和我同床睡,据说玩到半夜也不消停,吵得他们俩整晚没睡着。
我懵了,猛地站起身,出门去追颜叶。
82.惊现蛇群
再入冥府,我心殇不已。
面前还是那片桃花林,然而它再美好也不能温暖我的心。
让人羞耻的是我居然还是会担心琰魔,现在他坐在床边,像个智商没发育好的小孩子一样嚷嚷着要吃冰淇淋。
我抚摸着他的脸,长叹一声,让黑白无常去冰库里将那些东西取来。
琰魔见到那些花花绿绿的冰淇淋,顿时两眼放光,真的就如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一般。
“来,你吃!”他舔了几口,眉头一皱,将那冰淇淋放在了我的手里,又坐回床上去,两眼望着窗外,目光呆滞。
我心疼不已,走过去唤他:“阿琰!”
他突然转过头来看我,“啪”地一巴掌打在我脸上,见我吃痛捂脸,就蹦跳起来,拍掌大笑说:“打得好!打得好!”
我很是无语,抓住他的手说:“阿琰,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长意啊!”
他的眼睛又明晃晃地泛起光来,一双英气逼人的美目赫然淌下泪,说:“长意?!长意!长意不要我了,长意背叛我。”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
我更是心如刀绞,刚想过去哄他,忽然听他拔高声音大喊:“来人!来人!将这假冒长意的人捆起来!本王现在就要弄死他!”
我目瞪口呆,忽见两个面目狰狞的陌生鬼差进来,将我一把拖了出去。
我被押着走到门口,却见白无常在黑无常手里使劲挣扎,嘴中大骂:“你这个死黑狗!难道眼睛瞎了吗?!主子那是神志不清,你也神智不清吗?!主子性情狂暴,要是他将我家少爷弄没了,以后后悔的是他自己!你忍心看主子再这么痛苦几千年几万年?!你忍心我不忍心!更不忍心我家少爷被弄没!”
黑无常却铁柱一般稳稳站在那里扯住他,一双威严的眼睛看着我,说:“李溪,主子的命令是不容抵抗的,你且过去受罚,今天算我们见死不救对不起你。”
我被拉扯着离他们渐行渐远,白无常还在吼叫着挣扎,尖利的声音听起来让我觉得有点感动。
我朝他微微一笑,最终决定认命。
两个鬼差带我来到一个幽暗之处,琰魔早已高高坐在一张骷髅形状的椅子上,正单手撑着脸看着我,眼里的目光冰冷又充满玩味。
我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打量着这个地方,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这里似乎是奈河边某处的一个山洞,因为那条血色奈河就在洞外流淌。
洞内完全以火把采光,悠悠然晃荡着的火光照在洞壁上,竟显出那满洞爬着的蛇群来。
我耐不住心中恐惧惊叫一声,觉得心里酸麻恐怖,就好像那些蛇已经进入我的五脏六腑,在里面肆意破坏。
我从小就对蛇这种东西充满恐惧,这会儿更是想要立马跪下向琰魔求饶。
但是自尊却让我无法做出这种举动,我只能强迫自己抬头挺胸站在那里,尽量用气势伪装自己的恐惧。
琰魔突然幽幽一笑,他仍是撑着脸,漫不经心地说:“你们傻站着干什么,把他给本王挂上去。”
那两个鬼差吓得原本狰狞的脸更是丑得不能入眼,飞快将我拉到墙壁边。
我这才看到蛇群空旷处露出的上下四个环,顿时再也不顾自尊,哭喊着挣扎起来。
“不要!阿琰不要!我怕蛇,最怕蛇了!不要将我放在这种鬼地方!”
琰魔笑得更加灿烂,他朝那两个鬼差看了看,那俩鬼差立马手脚麻利地将我的双手双脚扣了上去。
我就这样尖叫着被扣在了一面墙壁上,四肢大张,身边是蜿蜒的群蛇,甚至有一只已经贴到了我的指尖,让我的泪水连绵不绝。
山洞里回荡着我时起时伏的尖叫,琰魔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下来,像捏着一个玩偶一样捏着一只蛇,对着它吹了口气,说:“小东西,今天给你大餐吃,可要一次性吃饱啊,下次就没机会了。”
我开始使劲挣扎,头晃得像拨浪鼓一样,叫得嗓子都开始嘶哑。
琰魔却用另外一只手抚上我的脸,说:“怎么怕成这样?李溪,你知道吗?你的灵魂就是长意的灵魂,但是一旦被放进了那个破皮囊,那你就只是李溪。居然敢将长意放进那么恶心的身体里欺骗本王,你说你该不该罚?!”
他慢悠悠地说完,忽然将手中那蛇贴到我脸上。
冰冷黏腻的触感让我干呕起来,琰魔却不管我,任那蛇顺着我的侧脸爬到我的唇边。
“呵呵呵,真的那么恶心吗?现在你知道本王的感受了吧?敢让本王碰到你那令人作呕的身子,怎么不敢面对这样的处境?”
我泪水横流,嘴角抽搐,甩头疯了一样对他喊:“是你自己靠过来的!我本来哪能认识你!说什么我的肉体恶心,难道你不记得那些年跟在我和沐寒身后甩都甩不掉吗?!那时候怎么不觉得恶心?!”
我喊着喊着声音却迟滞了,因为我发现只要我嘴巴一动,嘴边那条蛇就会向前朝我嘴里探进一点,竟然像是意图钻入我口中。
我赶紧闭嘴,琰魔却笑了笑,捻起那条蛇说:“沐寒?啊,你说我那个蠢货姐姐啊!那么久的事本王已经记不清了,你就不要再提了。”
他毫不在意地擦擦手,我身边那些蛇居然全部开始朝我爬过来。
我又是闭眼尖叫,神智都有些模糊,也不怕再触怒琰魔,想到什么就吼着什么:“琰魔你个白
痴,是你自己看不清自己!我是李溪,瞎子都看得出来我是李溪,不是什么池长意!”
“你那年去酒吧勾我上床,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觉得我恶心!”
“还有前段时间我们又再酒吧相遇,你讨厌人的肉体你又去全是人的酒吧做什么!你就是想要找借口惩罚我,你这个骗子!”
琰魔听着我漫天乱吼,笑得更加疯狂:“跟你上床?哈哈哈,李溪啊李溪,本王只对长意一个人亲昵,千年以来从未改变,你撒这种谎是不是觉得现在还不够刺激?”
他声音刚落,更多蛇爬上我的身体,我吓得两眼一闭,当即晕了过去。
但是缓解情绪的时间并不多,没过多久我就被琰魔弄醒了。
他舔舔嘴角,顺着我的脖子往下在我身上一溜抚摸,说:“唉!可惜差点就能将这魂灵变回长意的模样,居然被你那帮不清不楚的男人给搅了,还把本王的事情传到仙界里去,你真是罪该万死!”
我哭得眼睛都痛了,睁着迷蒙的眼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阿琰,你真的完全没有爱上过我?”
琰魔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大笑起来,说:“爱上你?哈哈哈,真是有意思,也就只有你才能问出这么好笑的问题。李溪,我在这地府看你从出生一直看到前段时间你死,得到的结论就是你是个空有真心没有谋略的傻子,你说谁会爱上这样的你?”
我彻底绝望,闭上眼睛,再也不管自己又是处在什么样的境地。
然而隐秘处却被突然抚摸,我终于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看见琰魔邪笑着贴上我的身躯,与我身上那帮恐怖的蛇群一起侵蚀我的温度。
我吓得魂飞破灭,好在琰魔似乎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那种地步,他将我从蛇群中解下,抱着我出了洞口,放在奈河边的彼岸花丛中。
那片花被我压得七零八落,琰魔抿嘴轻笑伏在我身上,摸着我的脸说:“溪儿,睁开眼睛,将嘴张开。”
我恍恍惚惚,不知他又要怎样,只好乖乖照做。
他抚了抚我的唇角,说:“舌头伸出来。”
我觉得有点奇怪,就在犹豫的那不足一秒钟时间里,琰魔突然咬上我的唇,在我口中肆意舔吻,弄得我头脑一片灼热迷糊。
“这么快就不听话了么?该死的凡人!”
我身子一抖,不怕死地笑了笑说:“阿琰,你真悲哀,分不清自己心爱之人,却也忍不住欲望侵袭。”
琰魔像个温柔的情人一般面带笑意,双手袭上我的腰际,舔了舔唇说:“是吗?哎呀,你这里被那帮滑溜溜的小东西爬过,要不要本王用这奈河之水帮你洗洗?”
我听后顿时一惊,两眼似要瞪出眼眶。
奈河之水剧毒,古典中常有记载,接触任何事物后都可致魂飞魄灭,从此彻底消失在天地五行间,就连仙帝也不例外。
我一把推开他,赶紧滚得离那奈河远了些,气喘吁吁地反抗:“不要!琰魔我不要消失,我还有想见的人,还有想要完成的事情!我不想真的消失!”
琰魔站起来整整衣服,居高临下地低头看着我说:“见谁?颜叶还是那个年润生?或者是那个木雨轩?想要用长意的灵魂去勾引这些俗人,呵呵,看来你是真的想挑战本王的底线!”
琰魔伸出手指朝身后一指,奈何中顿时涌起一个巨浪,接着就有一条细细的水流缓缓从那浪头烫伤天空,在离他几厘米的上空悠悠晃荡。
我双肘撑在地面向后退,惊恐地看着那些水,嘴里喃喃哀求:“不要,不要……我和颜叶还有很多事情没说清楚,润生见不到我肯定会死的,还有我家老头老太,他们身体做不动活身上又没钱,我不能做个不孝子。琰魔,琰魔,求你不要!”
然而琰琰魔的脸上已经没有理智只有疯狂,他的手指微微倾倒手指,那水便向没了支撑一般朝我滴下来。
83.一见钟情
我闭上眼睛满心疼痛,忽然听见一声轻柔的“叮”声,睁开眼睛时看见牧守大人站在琰魔面前。
他手上拿了一个薄如纸片的东西,那东西堪堪托住了朝我滴下的奈河之水。
我心里一松,却看见那东西居然无法承受水的重量,虽然将那滴水锁在了中间却也免不了下落,压在我的身上。
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了鬼魂最怕的是什么。
尽管隔着牧守的法器,我还是感觉到了比颜叶上次用火烧我还要尖锐几百几千倍的疼痛。
那疼痛居然还引出我记忆中最阴暗最不愿想起的东西,就像有人拿着大锤击打我灵魂最脆弱的地方,让我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脑一起挖出来。
小时候不懂事弄死的每一只动物都朝我汇集过来,寻我偿命。连那不小心被我踩死的蚁族都像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在我灵魂上撕咬。童年那个和我一起去河边玩的男孩紧紧箍住我的脖子阴狠地咬了上来,嘴里说着讨债的话:“都是因为你,是你要我和你出去,是你认识的那个女孩将我推下河,我不甘心,不甘心!”
我那年迈的父母也拿棍子使劲敲击着我的灵魂,嘴里吐出刻薄的话语:“恬不知耻,恬不知耻,不好好结婚生子,居然让男人玩弄,死乞白赖地追着别人还被人嫌弃,打死你,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我们勤劳朴实一生,为什么老天还要让我们生下你这样的败类!”
我顿时没了生的欲望,颜叶算什么,年润生算什么,他们能将这蚀骨的痛苦弄走吗?他们还不是一样欺骗我!
他们都希望我消失,那好,我就消失,消失了,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
我晕乎乎地睁开眼睛停止滚动,见那纸片般的东西已经被我甩在草地上。
我知道一定是这东西阻挡奈河水使我没有直接魂飞破灭,于是伸出手想触碰纸内那滴奈河之水。
“李小蛇!你他妈再伸过去一厘米试试看!老子现在就叫人将你全家送来看你这副懦弱的鬼样!”
听到这个声音,我的手停了停,撑住身子抬头,见年润生正从远处赶来,一脸着急。
我阴恻恻地朝他笑笑,说:“润生,是不是你在我QQ上做了手脚,让我以为颜叶已经结婚?”
年润生已经赶到,不由分说地扣住我的双手,将我扶起,倚在他的身上。
我使劲挣扎,他一个巴掌打在我的脸上,说:“闹什么闹!给老子老实呆着别动!是老子做的怎么了?老子会让你一辈子都惦记着那个混蛋?!做梦!”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暴戾的样子,顿时被打懵了。
突然,一道细长的黑影朝我们甩了过来,我一看,见琰魔双目利剑一般钉在我们身上,手中挥舞着他那条蛇灵长鞭。
润生堪堪躲过,吐了口唾沫对牧守说:“牧守,今天你要是不能给老子搞定这个恶魔,老子就让修文跟你永不相见!”
牧守难得地颤抖了一下,语气平静地说了一句“都疯了”,就和琰魔打了起来。
这个时候,四周传来震天的鬼吼声,我一看,见上次那些彩衣的复魂师们居然也来了,正与琰魔的鬼差们对打着。
颜叶第一个自那些鬼差中脱身而出,看了我一眼,便也上去和琰魔打了个难分难解。
一瞬间到处一片混乱,我挣扎着,使劲捶着润生,又不停地扇他而光,他却不肯放开我,而那边琰魔鬼气森然,却还是被困在了一个黑白相间的八卦图中。
我使劲对着润生咬了一口,终于挣脱了他,飞过去一把朝那八卦图冲了一下,顿时像被高压电击中一般。
四面八方的复魂师带着各式各样的伤也从鬼差的包围中杀了出来。
他们不顾颜叶的叫停,每个人都发出一道彩光,直直朝我和琰魔射来。
琰魔咬着牙,一巴掌甩在我脸上,说:“恶心的凡人,本王不用你救,现在赶紧滚!”
我却不管他,感觉到这个八卦图似乎对于普通的灵魂有释放的意思便赶紧抱住它,并在心里念起以前无聊时研究过的佛经来。
佛和道均有普渡众生之意,那八卦图竟然渐渐从琰魔身上滑开来。
牧守长叹一声:“唉,何苦!”
我扶起琰魔,他的身上竟闪出一道道白痕来,就像被刀刮后结出的一道道伤疤。
琰魔抱着我站在奈河边上,完全不顾那些朝他射来的各种灵光,只是低头看我。
我被他突然有了温度的视线蛊惑,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溪儿,你是不是很爱本王?”他突然问道,一挥鞭子劈开复魂师们射来的灵光。
“应该是吧”,我觉得有点羞涩。
“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冲颜叶和润生看了一眼,又再将视线放到我的眼中,说:“长意对本王还真是不错,不管投胎几世最后都会对本王说爱。算了,溪儿,本王有点累了,你刚刚说的话他们听不到,但是本王刚刚真的想大声朝他们复述一遍。任谁都别想夺本王所爱!”
他的手指抚上我的眼角,身上白色痕迹还在一闪一闪的,我看见他的嘴角在痛苦抽动。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本王这么对你你却还要来相救,你总是这么多管闲事。但本王觉得很受用,今天就不刺激他们了,省得他们听到后回阳间为难你。溪儿,我们这就永别吧,再也不会相见了。”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却听颜叶和润生大叫一声,便觉身上一片寒冷,而原本在我面前低语的那人已经不见。
我转头一看,只见一片血色袖子在空中一闪。
“不要!阿琰!”我双膝跪地,大哭起来。
琰魔会选择自投奈河大家似乎都没有想到。
因为这些天里,大家已经默认他是有史以来最强势、最暴力、最丧心病狂、最罔顾人命和天理纲常的一位阎王了。
我听着颜叶将琰魔这么多天里故意错勾过去的魂灵数目告诉我,抱着一动不动的琰魔,眼泪都流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