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做初恋的事+番外——诗冷
诗冷  发于:2015年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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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认识孙月涵。

雨很大,大的就算三成很高见的中午特意未卜先知似的帮我带了一把雨水走在路上依旧很难睁开眼睛。

班级里一半多是走读生,有我,有三成,也有周楚语。三成是男生,我不担心他淋雨,我也不担心周楚语,因为没资格。

一个人走在人行道,雨水“啪嗒啪嗒”的在伞上拍打出很大的声响,刺耳烦心。冬天刚刚过去,走过一个个水洼,雨水浸湿了我的裤子与鞋面,脚因为长时间的冰凉变得慢慢麻木。还好,孙月涵没来上学,不用在这么个倒霉天气送她回家,虽然这一年里,也会有在雨中骑单车的时候,不过像这种等级的大雨,真的没有过一次。

前方因为密集而下的雨滴遮挡住了视线,我只能根据自己的记忆艰难的向家的方向走,想着孙月涵是不是在家里的闺房中,喝着自己泡的冒着热气的茶,暖暖的看着窗外的大雨,小声的骂着这个鬼天气。

然后,我转进小巷,惊险的避过一辆正要开出去的汽车,倒霉透顶,车轮下溅起的水花将我整条裤子全部打湿了,彻底的凉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大腿上。

来不及多想,快步走近小院,得趁着被这该死的雨水冻着之前换一身衣服。

我说过,我家的小院,是小巷转进去后的第一家。

那天雨下的很大。

那天破石板上蹲着一个女孩。

蜷缩着,颤抖着,双手环抱膝盖,脑袋深深的埋在胸口,用仅能想到的可怜办法,在大雨中,保存着一丁点温暖。

那天,那天。

我后悔认识孙月涵,从前,现在,一直后悔着。

第二十八章

2006年第一场大雨,老天像是受了欺负,一直哭泣。我撑着伞,下身湿透,在我的双眸中,一个穿着白色毛衣的女孩,无依无靠的蹲在石板上,像条可怜的流浪狗,用自己的方式祈求上天能够对自己宽容一点。

孙月涵就这么颤抖着,因为低着脑袋,没有注意到我。十步的距离,我没有动,就这么看着她,当我转身走到家门进看见这个笨的像头猪一样的女孩时,就只是这么看着她,一动不动,然后,她还在雨中,我还是打着伞。

相持着,静静的相持着,没有任何想法,心不痛,一点也不痛,也许是看她看的太久了,眼睛变的酸酸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到脸上,书上说,凝视太久不闭眼睛就会因为疲劳而流泪,对,一定是因为这样,呵呵。

一个声音在我脑海说,你他么是不是脑残了!是有眼无珠看不到孙月涵现在这个样子吗,还不快过去,恩,于是,我便要走近,可突然又有一个声音再说,呀,陈傲天,你马上就要死了,你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你不知道吗?只要你动一下引起孙月涵的注意,当她抬头看你的刹那,女孩的面容就会让你立即死掉,你敢动吗?

我的疼,心中的疑惑,愤怒,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办法立即对着孙月涵全部吐出。

抬手,碰触那个瘦弱的身形,我会死吗?管它呢。

孙月涵抬起头,我看到了两个闪闪发光的月亮。

雨下的很大,让一切变的模糊,可是,女孩的身影,憔悴的表情,月亮一样的眼睛,却又如此清晰的烙在了我的心里。

我脸上有两串水流的痕迹,那应该是大雨打湿了我的面庞,我的眼角泛着泪花,那是因为长时间看着孙月涵眼睛太过疲劳。我到底是没有死掉,至少我一直挺着不让自己马上死掉,不然,她该怎么办?

好吧,我的疼,心中的疑惑,愤怒,一切的一切,都不应该立即对着孙月涵全部吐出。她看到了我,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雨水顺势流进她的嘴角,也流进我早已鲜血四溢的心中。越过她的身体,我也没有说什么,雨伞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丢在了地下,孙月涵不是喜欢淋雨嘛,淋吧,一起,反正我的心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

掏出钥匙,我很仔细的在开院门,动作细化到了每一秒,孙月涵转过头,看的很艰难,雨滴打在脸上的疼痛我现在也感受到了,她只会比我更加的难以承受,可是,她就这么坚持着看着我。

孙月涵第一次踏进小院,如果按照我本身的记忆说的话,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她像只温顺的绵羊,门打开了,哆嗦着爬起来跟在我的身后,我可以听到她在小心的踩着我的脚印走,雨水将小院赤裸裸的洗刷了一遍,到处都散漫着寒气,我知道,我的疑惑,我的愤怒,现在不该问,但是孙月涵,你知道吗,我的胸口憋的要爆炸了啊,为什么这么大的雨天里你会一个人呆在我家的门口,你到底等了我多久?

应该是很久了吧,不然缓慢跟着我的你为何会差点晕倒在我的背后。

扶起她,用的是左手。

四目相接,五秒,我差点要嘶吼出色,但是看着女孩忧伤的眼神,还是生生忍住了,孙月涵对着我点点头,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个笑容,没有说话,她的脸上,没有我喜欢的小酒窝。我们进了小院,但,我们还是在雨中。

“你先换上,我去给你煮点姜汤。”

我衣柜里像样的秋衣没有几件,当我将孙月涵领进卧室的时候她颤抖的越来越厉害的,不由自主的打着喷嚏,管不了许多,随便找了一套运动服放在我的床上,便催促着她赶紧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可是你也……”

“你先换。”

转身,没有再看孙月涵,我怕她再张口时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回答。

姜汤是要煮的,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一个人先冷静一下。然后,我再次走到院子里,抬头面对着天空,大雨没有一点要停止的样子,如同高速射出的子弹,一颗一颗,射在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上。

原来她的疼是这种感觉,原来她就是顶着这样的疼在雨中等我。眼角里又多了些水珠,那是雨水拍打在我的脸上淤积的,但是等这些水珠顺着脸颊流入我的口中时,却带着苦涩的咸味。

孙月涵一直呆在我卧室里很久,我一个人坐在厨房的饭桌旁,面前是刚煮好的姜汤,一点一点的在空中冒着热气,嘲笑着我这只悲哀的落汤狗。

眼睛注视着我卧室的门,在那里面,有我悸动的女孩,姜汤煮好了,我应该叫她出来,可是……两个人隔着一道门,一道门将我们分隔在两个房间内,我知道孙月涵在卧室里观察着“我”,也许会翻开书桌上的书,体会“我”。那么等着她好了,她的疼,我差不多知道是什么滋味了,等着她出来告诉我她想说的,等着她来找我寻求安慰。

于是孙月涵终于打开了房门,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还好,姜汤没有凉,一直在冒热气,可能它觉得对我的嘲笑还远远不够。

孙月涵的身材很好,体型娇小,我的运动服像个厚袍子一样耷拉在的她的身上。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她脸上的局促少了许多,对我笑时,也不再那么艰难,只是悲伤还是残留在眼角,掩藏不住。

“换好了?”

“好了……”

“你也……”

“坐下吧,喝点姜汤。”

“……恩……”

孙月涵坐到了我身边,我给她倒了小半碗的姜汤,然后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不问,等着她告诉我,她应该是要告诉我点什么。

然后,然后她果然什么都没有说。

2006年的第一场大雨,孙月涵和我在一起。静静的喝着汤,也会时不时的抿抿冻得通红的小嘴,我也是静静的看着她,仅仅只是如此。但姜汤总有喝完的时候,于是孙月涵放下碗,转头看向我。

“陈傲天,你现在应该……”

“要不要再来一碗?” 我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打断她就是因为,她说的都不是我想听的,她知道的。

“算了,身上有些热,肚子也涨涨的,不喝了,你也喝一点啊。”

她关心我的时候,眼睛就像月亮,月牙上只悬挂着我的影子,干净、纯洁。

又是陷入沉默中,发现我和孙月涵在一起时,一旦思绪不似往常一样平静时,大都会双双沉默,也不知道算哪门子的回应方法。

好久,直到雨停了,我有些躁动,总得做些什么吧,两个人傻傻的呆着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孙月涵,你得告诉我今天的你怎么了,你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好像是听到了我心中的话,女孩终于动了,我听到她轻叹了一声,然后轻轻的靠在我的肩头,触电般的麻酥酥顺着肩膀传递到我大脑的最深处,我一瞬间握紧自己的手,显得也许这样我才能坚持住笔直的坐在这里的身形一样。

看不到她的容颜,但是孙月涵的呼吸很均匀,还好,大雨没有让她发烧。我很想伸出手,抚摸她湿漉漉的头发,想着能够给她点安慰,但是手臂刚刚抬起,却又放了下来,原因是什么,我自己也说不出话来。

“陈傲天,有一天,我们也会分别吧,朋友都是好聚好散,对吗?”

她的哀伤,可能需要时间去表达,隐晦的语言让我听出了孙月涵所经历的事,有人离开她了吗?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所以,雨天,丫头才会孤单的跑来这里找我,呵呵,她居然只能想我。

孙月涵一直都靠在我的肩头,很轻。至于这个幼稚的问题……

“不!我会一直做你的朋友,永远!!!”

不是男孩子的冲动,一辈子,我都想和孙月涵的生命相互联系,即使,即使我现在后悔她出现在我生命里。

“这样啊,真好,呵呵……”

渐渐的模糊,黑暗降临,雨终于完完全全的停止,屋外、屋内都没有了一点声响。我下意识的要起身去打开厨房的灯,但忽然又想到孙月涵还靠在我的肩头,又不敢再动一下,就这么陪她坐着。

可是,可是天黑了不是吗?我会陪着她,但,夜不归宿这个词我不希望出现在孙月涵的身上,她一直都是个纯洁的女孩。秋天的夜来的还不算太早,七点半,不过,孙月涵确实意识到,她该回去了,当她的秀发从我肩头分离的那秒钟,我的心里莫名的感到一阵空虚。

“该回去了……”

“我送你。”

“不要。”

“我……”

“不要,听我的话,陈傲天。不要,我会打车回去,别担心。”

女孩起身说话时背对着我,她心已经平缓了很多,只是伤感依旧,我看着她的背影就知道。

小院中的那副茶具在雨水中沉浮着,老爸回来肯定要骂我一顿,但,管他呢。

我和她走出屋子,这次换我在踩她的脚印,孙月涵步子踏的很小,让我走起来看着很别扭,直到院门,孙月涵才又转身看着我,道别吧,然后,一定要平安回家,我这么默默念叨着,却见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在了我的手里。

“晚安,我走了。”

女孩笑着,我却看不到喜悦。

“路上小心。”

我看着她走出小巷,再没有身影。

孙月涵的原先穿的衣服全湿透了,可是她执意要带回去自己洗,我也不好说什么,现在想想,女孩子家的衣服,放在我的卧室,总是不好的,她当时想的就比我深。

夜,不眠。

老爸晚班回来一直叫骂着鬼天气,然后就很有兴致的在客厅看晚间新闻,对于他留在院子里的那套宝贝显然忘到了脑后,更谈不上责怪我没有帮他收拾。

我躺在床上,将被子裹的很紧,送走孙月涵之后我就裹在被子里。一场大雨,孙月涵淋了好久,一碗姜汤又让她恢复了血色,一场大雨,我只是感到心里有一种别样的疼,所以才故意让自己淋了一会,现在却头疼的要命,不用量体温我也知道自己发烧了。

头疼病缠绕着我已经快三个月了,不过很具有规律性,每隔三五天才会发作一次,但也不会持续太久,而且痛感也还能忍过去。不过今天,确实又像运动会那天一样,想死的疼。我不敢告诉父母或朋友这件事,头疼脑热的这种小病,不值得让他们担心。

今天孙月涵在雨中等了我很久,她受伤了,虽然表面好好的,可是心已经支离破碎。她来找我,因为我是她的朋友,她所认为的依靠,于是她来找了我,我不在,家里也没有人,她就在雨中等我,没有遮挡,没有离开的意思,一直一直的等我,直到我出现。

然后,她的痛,她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没有告诉我,这样我猜到了,孙月涵受伤了,但她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宁静的港湾,能够好好的呼吸,活下去。

不问,我不会问,虽然我心急如焚,看着她心里滴血。

不问,一定不能问,孙月涵受伤了,我的让她安静的修养一会。

不送,她不让我送她回去,嗯,依着她,就依着她就好。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帮不上,只是头疼,心疼,陪着她一起痛。我是她的朋友,永远的好友。

明天我也许得去看看医生,让老爸跟班主任请个假,就像孙月涵一样,不上学,呵呵……

不知道是几点我才昏昏沉沉的睡去,就连书桌的台灯都没有关。

桌上,我的金融学教程的封面打开着,封面的内侧本是一片雪白,如今却多了四个娟秀的正楷体。

“永永远远”

第二十九章

真是讽刺,明明昨天还是大雨倾盆,今早起来,外面的太阳倒是像要把整个小城烤干。

我在书桌下找出个小铁盒,小时候老爸给我买过一个幼儿带的手表,因为包装盒上印着我那时最喜欢的奥特曼图画,结果我就把它当个宝贝一样一直保存着,没想到今天还能派上用场。

昨日孙月涵临走时塞在我手里的东西被我紧紧握在手心一个晚上,就算睡着了我还拿着它。不懂为什么她会给我这东西,但不管怎么说,她给我的,都很重要,我将它放在铁盒里,然后又锁在书桌底下的抽屉中,暂时用不上,还是先好好的收着吧。

是张手机卡。

外面的风还是带着寒意,还好阳光不错,我也勉强站在院子里发一会儿呆。老爸已经打电话替我请了假,本是要打算带着我去看看医生的,不过被我拒绝了,若是感冒发烧这样的小病还要老爸陪着看医生,那我岂不是要比三成低上一等?

小城的人淳朴,没有大城市里的人那样娇气,我都已经是高二的学生了,自己上个医院的能力还是有的。

不知为何,自从孙月涵休克的那次过后,我就很排斥来县医院,当然,我一年上医院的次数总共也没有几次。

虽然县医院离我家相对比较近,但我还是故意绕远路到城西的中心医院去,心中的鬼怪一旦作起祟来,就会让人做出一些无语的举动。

头早已疼的发麻了,脑袋表面的皮肤一跳一跳的,伴随着鼓涨的感觉。幸好不是周末,来医院看病的人不算多,我挂了个内科的号,就根据医院的指示牌去找主治医师。走廊里,满是刺鼻的药水味,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处靠墙的便椅,上面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病人,有的人打着点滴,还有胳膊或是头上打着绷带的,我微微蹙眉,心中的感觉很不好,不自觉的提快了步伐。

我还清楚的记得,那时给我看病的是个很老的医生,头发花白,带着一副老花眼镜,脸上和手上都布满了皱纹。他让我坐在他办公桌的对面,接过了我的挂号病例单,也不抬头看我,提笔自顾自的些了一些我实在看不懂的狂草字体,就这么低着头问我。

“叫什么名字?”

“陈傲天。”

“多大了?”

“虚岁17了。”

“哪里不舒服?”

“发烧,头疼。”

他突然抬起头,直愣愣的看着我,盯着看了很久,我有些不自然,感觉脸上开始发烫,终于,他停下了笔,示意我伸出右手,虽然还是面对着我,不过眼睛却闭上了,我不敢出声打扰他,没想到这位老医生还会号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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