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庆幸孙月涵没有神经质的就地抓起一把雪和我打雪仗，比起这种精神上的娱乐，我还是想着得保留一点基本的温暖。外套给了孙月涵，我的上身只有一件厚实的毛衣，根本不挡风。

不过，即使当年她真的想起来要这样与我玩闹，我也肯定会陪她，对吗？呵呵。

快过年时，孙月涵居然来到小院敲响了我家门，当我打开小院门看到门外的她时差点没吓死，以为看见了鬼。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的？！”

“你个白痴，笨蛋，你忘啦，我上次……枉费本小姐拖着病痛还关心你，算了，是三成告诉我的。”

女孩鼓着嘴，恨恨的看着我，又是三成这个大嘴巴子。老爸老妈都在家，今天正是个特殊的日子，三成年关下乡了，没有办法过来，老妈为我做了一桌子的美食，孙月涵的到来既让我震惊又让我欢喜，正好，可以在我家吃顿大餐。

遗憾的是，我的一厢情愿又没有实现，孙月涵神秘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彩色的礼盒，猛地递到我的胸前，兴奋的叫了一声，

“生日快乐！”

没错，农历腊月十四，我的生日。我颤抖着双手接过礼盒，脸庞因为激动充血而变得通红，孙月涵“噗嗤”一下，轻轻的拍了我一下。

“好啦，我得走啦，家里有重要的事情，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更老爸求出这么点时间给你送东西的，你生日蛋糕我吃不到了，记住以后要赔我哦。嘻嘻……”

她居然会记住我的生日，居然……我无法形容自己的喜悦之情，直到孙月涵的身形轻快的消失在巷子里，我还是平举着那个礼盒，呆呆的，她居然记得我的生日，呵呵……

那天，我像个小偷似的偷偷将礼盒拿到卧室，没有被在厨房忙活的爸妈看见。一点一点打开礼盒，是条白色的围巾，很漂亮，上面勾织着一只小猴子，我的本命生肖。

围巾宽厚又长，不经意间，边角的一点细小的红点引入我的眼帘，要不是巧合之下，我恐怕发现不了它的存在。原来，是她亲手勾织的啊，所以才会滴下血渍，看来孙月涵女工的手艺真的马马虎虎，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第一次为别人织东西呢……

这丫头……

现在回想当年，孙月涵确实是自从周冲离开后就变得更加依赖我的，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线勒着她，压迫着她快速的来接近我。我总感觉她的心里藏匿着什么，好像很珍惜现在的每分每秒。

大年初二，我终于从老爹手里领到了早就盼望的压岁钱，一百元大钞一张。话说每年的奖学金我几乎都是一等奖，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是统统充公，只能在我手里捂个手热。

期末发奖金时，孙月涵调侃我让我把钱拿出来去吃状元郎，我问她反正她也有为毛非要我出。

“呆子，你打算让女孩子付钱么？呀，照你这样的以后别想找到老婆。”

“把我卖了吧，这样就能去状元楼了，奖金别想，这还不是我的钱，只能算是我暂时替我家家主大人收着。”

不过现在有着百元大钞已经很不错了，我早就想送孙月涵一套适合的金融学书籍，有钱的时候没机会有机会的时候没钱，现在即有机会又有钱，人生大喜莫过于此。

新华书店大年初二还没开门，我打算到步行街的书店一条街看看。那个地方，三百六十五天都是人潮涌动。

于是，我在那里碰到了同样去买书的周楚语。

“真巧。”

“是啊，真巧。”

新的一年，我是两手空空的返回的。一个真巧，将那张百元大钞给周楚语垫付了书本费。我发现巧遇这种事在我的生命中发生的着实有点多了，孙月涵就不必说，我倒希望能天天看到她，不过和周楚语又算什么。

她看上了一套十八八册装的唐史，不过老板的售价是一百六，少一分钱都不卖，一方怎么都不降价，而另一方的周楚语也舍不得放下这套书，偏偏钱没带够。我碰到她时正好看到这个场景。

三成说我是个烂好人，勉强同意。撞在枪口上的我在周楚语歉意的目光中咬牙向老板递上了那张百元大钞，然后，我还得转头给女孩一个安慰的笑容，哎，送书计划再次泡汤。

剩了点零钱，在街头的烧烤摊上，我给周楚语买了杯香飘飘，对于周楚语居然和我一样这么闲，大年初二不和亲朋好友聚会，反而孤零零的逛书店有点好奇。

“你过年没回省城么？”

“恩，爸爸工作很忙，没办法回南京，不过爷爷奶奶都已经被接来这里了，反正家人在一起，在哪里不是过年？呵呵……”

女孩笑的很真诚，我深深的点头表示同意，周楚语说的没错，只要在乎的人在一起，身在何处都一样，不知道周冲今年又是在哪里过年的，难道过年周县长也不让他回来吗，还是他也去了周冲生活的地方？

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伤脑筋的事情，不知为何，这段时间，我会不时的莫名的一阵头痛，不像那次送孙月涵那样强烈的痛，不过应该是从那时开始，现在都成了我的一种习惯，在痛感突然出现时，抓住身边的什么东西，好好忍一会儿就好了。

“那个，你，孙月涵，她……”

我好像知道她想说什么，在她犹豫着组织语言的时候，便替她说了出来，“大家都挺好的。”

“是嘛，呵呵……”

一杯奶茶喝完，好像没有理由再呆在一起浪费时间，但周楚语像是走路来的这里，随意的问了一句：“要我送你回家吗？”

“嗯？呵呵，也好。”

“……”

三成说我是个烂好人，我完全同意。

第一次骑车带着女生，心里怪怪的，虽然我对周楚语的感觉就只是谈得来的同学的那种，不过当她坐在我自行车的后座上，女孩子特有的体香飘来，我还是免不了心脏噗噗直跳。

周楚语的身体很轻，我感觉不出什么重量，步行街的人太多，我不敢骑的太快，一边尽量笑着和身后的她聊着天。拐角，突然一个人影窜出，我慌张之下车头一转，差点撞上一旁的石头柱子上，身后传来一声惊吓，一双玉手紧紧的环住了我的腰际。

猛的停住了车子，就连那人赔礼道歉也没有在意到，脑袋里一片空白，身边的女孩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赶忙迅速抽回双手，有那么几秒的尴尬，心中激荡着些许无奈，我再次骑起车，不过却不知道该和周楚语再聊些什么。

沉默，一直到接近周楚语的家。巧合，我现在觉得巧合真是令人发指的东西，周楚语的家居然也是在朝阳花园，我诅咒这该死的房地产老板，一定是因为长得太丑，所以房子才一直没卖完。这朝阳花园都开发多久了，刚刚搬过来的周家任然能在这里买到房子，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再巧不巧的被孙月涵看到我和她的话。

鬼知道孙月涵会不会在大年初二就在别墅外面转悠。

还好，周楚语家买的是单元楼，离别墅区任然有些距离，我将她送到楼下，急着要转身离去，免得真的受上天玩弄，惨遭不测。

只是，在我调转车头后，女孩忽然伸手拉住了我车的后座，疑惑的转头，发现周楚语正认真的凝视着我，那表情……

“陈傲天，你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吗？”

哪跟哪，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而且我的预感一直都很准，现在，我只想早点离开，对着她呵呵一笑，表示不想探讨这类话题。

“我说我对你一见钟情你会信吗？”

看，我的预感一直很准。

“……”

“不要担心什么，也别误会，我只想告诉你自己的想法而已，不想自己第一次对男生的心动就胎死在暗恋里，没别的意思，我知道你只把我当普通朋友。”

“……”

“呵呵，你走吧，今天，谢谢你了，借你的钱等到开学再还你咯。”

女孩大方的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楼，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是怎样的，也不想知道，乱乱乱，脑袋和心都很乱，还是赶紧逃跑要紧。骑上单车，我红着脸将自行车蹬的飞快，想在寒风的吹打下能过快点清醒点。

只是我却没有发现，在那栋大楼的不远处，一个少女正手提着一大包从小区超市里买的零食正好路过这里，然后，“津津有味”的看完我和周楚语告别的全过程。少女蹙着眉头，一只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脸上带着疑惑，像是在沉思，不过眼神却始终锁定在我离去的背影上。

寒风，很凉。

第二十七章

年幼的时候想要快点长大，等到真正长大却也奢望上天可以给机会从头来过，时间没有一秒停歇的在品读着人生，于是，我们还活着。

嘴角还残留着一丝甜甜圈的味道，孙月涵今天又没有来上课，只是昨晚偷偷在我的书桌里放了点零食，我今早早读时才发现。不知为何，新年过后的开学月，本该是学生相对清闲的时间，但是孙月涵却一反常态，隔三差五的请假，就算是来上课也是面色匆匆、火急火燎的。

三成问我是不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我心中很有一番奇怪的滋味，孙月涵之所以这么忙碌的原因我是知道的，但是却帮不上一点忙。

新年刚刚过去没多久，孙月涵就在孙振的安排下开始在自家的公司上班了，难怪我生日的时候她没时间在我家逗留。孙月东那家伙，今年彻底跟他亲爹表明态度，死也不要接孙振的班，然后很决绝的去美国留学去了，我很庆幸从此二中少了个地头蛇，不过，话说回来，孙月东的消息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即使同在一个学校，除了那次不光彩的打架我就从未见过他一次，即使自己的亲妹妹在这里上学，也从没来我们班找过她，奇葩男。

富二代的世界不是我能够轻易弄得懂的，我很清楚我与孙月涵之间有一道无法抹灭的鸿沟，而且这很有可能是一辈子的差距，不过，那时我们都还小，理想？现实？呵呵，谈不上，那时，我们还活在想象中。

有一件事我必须要老实交待，那就是自那日周楚语和我告白之后，开学时我再见到她时大有一种老鼠见到猫的感觉，我承认作为一个男生，扭扭捏捏的不如人家一个女孩子大方，但我确实是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虽然那天她说的很潇洒，眼角也没有什么留恋，不过开学后她看我的表情总会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我把罪因归结于她大胆的说出的那番话。

然后，校园的生活又平静了，周楚语真的很有性格，若是没有孙月涵，我的初恋肯定是这个女孩，说到做到的品质就连我也自愧不如。或许她明白我对孙月涵特殊的感情时很我说话已经变少了，但现在基本都不会主动搭理我，至少孙月涵是这么看的，我周围同学的变化她看的最清楚，没办法，同桌嘛。

“大美女怎么了，这几天对你和我没啥差别嘛，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嗯哼，是不是？好啊，我都不知道，快点老实交代！”

呵呵，我能交代什么，交代有漂亮妹子和我告白吗？我看着像白痴但是不代表我就是白痴，这头小母牛因为自行车的事情执拗的整整不理我三天的事我可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总之，又一年了，我们都在成长，苦涩的，甜美的，生活总归会有变化，还好，都是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内，除了周冲。

他离开小城快三个月了，我尝试着不去想他，不去想以前一起快乐的时光，但每次看见三成，我都免不了想起那个带着金丝眼镜没心没肺的和我一起笑的大男孩，心里抽痛着。当然，我几乎天天都会见三成，于是我也天天想到他，天天折磨着自己的心脏。

语言，很深奥的交流工具，最能让你体味生活的滋味。这个学期，我再没机会在旁晚时分坐在孙月涵的身边，在她连哄带劝的小动作下吃她做的小面包，一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很长，孙月涵找到了一个新的消磨时间的方法，每天的这个时候，我必须陪她到操场上去慢走。

怎么说呢，紧张又别扭的感觉，我问她为什么只有我，她回到我们是朋友，可是三成不也算她的朋友？不过我还没傻到直接对她问出口，虽然紧张、别扭，但，挺好的，呵呵。

黄昏的操场，怀旧感十足，也许带点淡淡的伤感，可是对于恋爱或是初智齿的学子们来说，下午放学后的操场，是个很适合两个人共同呆着的地方。

我发现像我和孙月涵一样，两个人在操场上慢走的人不在少数。他们相互并排，男生步子跨的比较大，于是故意放慢脚步等着女生，两个人带着腼腆的笑，有时一个人突然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就会别有兴致的和身边人聊起，然后，那个人就跟着他一起笑，之后，沉默，对了，其实更多时候都是在沉默。

可是这又有什么不妥呢？我和孙月涵都是他们中的一员，即使是不说话，就这么默默的等着丫头的脚步我也感觉很充实。我原本是断定这些男孩女孩肯定是抓住了爱情甜蜜的情侣，不过转念又觉得自己有些武断了，毕竟，我和孙月涵就不是男女朋友，保不齐人家就与我们一样，我只是感觉在她身边就会很舒服，就像自己对周楚语解释的那样，孙月涵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在意她。

爱情……是的，现在可以这么说，因为我期望着她成为我的女朋友，但是当年，只会在嘴上吹嘘着泡妹子的我们，女朋友的意义，呵呵……

一个肩头的距离，不远也不近，是我和孙月涵之间的默契，是我和她心灵的安全距离。

跑道内侧，一片绿油油的的人工草坪，会有几对很幸福男孩女孩，相互依靠着，也可以看见女孩躺在男孩的腿上，抱着他的腰际，面庞靠的很近，说着悄悄话，脸上满是绯红。

走累了的孙月涵，也会放慢速度，默默的看着他们，脸上有点憧憬，也许她一个人脑海中会想点什么，没来由的红了脸，然后意识到我还在她旁边不解的看着她，就尴尬的笑笑，什么也不解释，继续走。

孙月涵羡慕他们，可是她从来没有要求我和她也坐到草坪上，听她一天的快乐和烦恼，和吐露在公司实习的种种苦水，我也羡慕他们，可是我没有勇气祈求孙月涵陪我坐在草坪上，心砰砰的跳动，但那只是我的，孙月涵也会像我一样吗？就算是，我是因为她，但是，她会是为了我吗？

于是，我们只是走着，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脆弱的，微妙的，我们的“萌动”。

我以为过一段时间等到对公司的事物熟悉了孙月涵就会渐渐轻松下来，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孙月涵请假的次数越来越多，最长的时候，整整一周。

不安感，很强烈。周冲，因为父亲，离开了小城。孙月涵现在并且将来将会持续去兑现帮着父亲打理家业的承诺，然后或许有一天，她也会……我不敢想。

应该说我根本就来不及去想。

我说过，我后悔认识孙月涵，从前，现在。

那天晚上的雨下的很大，小城在这个时间能有一场这么大的雨真的很少见。距离月考的时间很近了，孙月涵又请假没来，我有点担心她的学业能不能跟的上。我能说出的学校为数不多的缺点中，排水系统太差算一个。大雨积成了很深的滩洼，几乎没到教学楼一楼的台阶处。于是，机智的校领导们临时做了一个很正确的决定，所有走读生的晚自习取消。

假如，假如没有下雨，算了，就算下雨吧，假如，假如我没有遵从学校的决定，还是像平常一样呆在教室里自习的话，反正大雨迟早会停……那么胆小的我，是不是会侥幸逃过去面心中那可怜的暗影呢？但如果真的那样做了，那么她若一直等在那，一直在雨下哭泣，哭到失声，哭到晕倒在雨水中，没人发现又该如何？那时，我是不是得把自己千刀万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