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实在施舍你吗？”王景枫听到对方这样的话，心里像是被狠狠地花了一刀，原来自己的情谊看起来仅仅是一种施舍。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大恩我受不起。不过我真的很感激你，真的，但是我……我不得不拒绝。”

王景枫虽然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挣扎，但是却看不见丝毫犹豫，这样的答案，视乎本就是理所当然。她突然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这是很久都没有过的感觉了。“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人会拒绝我的好意，而且是如此大的诱惑，你是第一个。”她看着对方的，似有些无奈的说到，“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你，才是我真正所欣赏的。可是越是这样，我越是想要帮助你，我是不是很矛盾，很神经质？”

看着这样强大的一个女人，此刻正像是打了败仗一样的将军，丧失了斗志一般地无助地看着自己，叶萧觉得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地刺痛着。“对不起。”她低下了头，这一刻她真的很想哭，她真的让这个自己深爱的人受伤了。

王景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静静地走到叶萧身边，张开手臂，温柔地将这个像是做错了事一般的孩子揽入怀中：“傻瓜，没什么对不起的，我只是想帮助你，或许我有些着急了，吓到了你。”

叶萧真的很感激，这个人是这样的体贴，也是这样的理解自己，这样温暖的怀抱，即是醉死其中，也是值得的吧。只是从看到刚刚进门被自己随手放在桌子上的鱼丸，叶萧才猛然惊醒过来，因为王景枫的突然出现和与她出现得一样突然的太过令她震惊的请求，她一直深陷在纠结与诧异中，都忘记了跟叶玲，这才想起好像从一进门就没见到妹妹，这孩子现在应该已经放学回到家了啊，更何况今天，是叶玲13岁生日。叶萧突然感觉背脊发凉，她很怕，叶玲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不能再出事。

第 19 章

“怎么了？”叶萧突然从自己的怀里弹开，王景枫很是诧异，看着对方突然一脸煞白，却更是担心，“出什么事了吗？”

“小玲，小玲不见了。”叶萧讷讷地说道，便一步冲出去开始在房间各处寻找叶玲。

王景枫自然是知道这个妹妹对于叶萧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别急，或许是出门和朋友玩去了。”

“不会的，小玲一向很内向，没多少朋友，家里出事以后就更没人找她去玩了，”说道这里叶萧隐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别人都当我们是杀人犯女儿，其实……”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都知道。”王景枫心疼地抱住这个一时乱了分寸的孩子，轻轻拍着她的肩。

“今天是她生日，她应该在家等着我回来的，可是现在……”

“你不要急，可能路上耽搁了。今天周五她不是应该也从学校回来的吗？可能路上有什么事呢？”

“不会，她从学校回来应该比我早很多到家的，可是都现在了，还不见人。”

“那我们出去找找吧。你仔细想想，她是不是去了什么其他地方，比如她平时常去的地方，或是对她来说有特殊意义的地方？”

听了王景枫了话，叶萧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特殊地方，”她仔细搜寻这脑海中有关的片段，“对，如果真是这样，我想我知道她在哪了。”叶萧说着便起身冲了出去。

王景枫也只能替她关好门，快步跟上去，这已经是傍晚了，眼看就快要天黑了，真担心会真出什么事。

王景枫一路跟着叶萧，这山路也正是更难走的，更何况现在两人几乎是用的跑的。也亏得王景枫今天没穿高跟鞋，同时也经常运动，要不可还真吃不消。不过眼看天色越来越按，叶萧也不知道要跑去哪，这路也越来越陡，王景枫真是心急如焚，生怕叶萧这样急急忙忙地出什么事。“叶萧，你慢点！”王景枫在身后冲前面的人喊，显然是有些急了。但是前面的人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拼命地往前冲。

王景枫翻过最后一个坡的时候，看见叶萧突然停了下来。她总算喘了口气，慢慢地走到叶萧身边，顺着她看的方向望过去，此时夜幕半开半闭，昏沉沉的天色下，远远看见前方蹲着一个孩子，具体看不太清楚，但根据叶萧的反应和那人的身材，应该是叶玲无疑了。

两人静静地靠过去，谁都没用说话，山间的风刮得呼呼作响，王景枫只觉得，不早点下去，她们可能真走不了了，晚上带在这样的山间更是危险，人为灾难先不说，入夜后，山路难走容易出事，若待在这里的话，一是山上气温太低，极容易被冻坏，而是这风太大，难保不出其他事故，而且也很难找到东西烧火取暖。

可是叶萧此刻脑子里完全没有王景枫所担心的这些，她走到那座坟前，静静地跪在叶玲旁边，王景枫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就是她们母亲的坟墓，叶玲选择在这一天来看望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母亲对于这两个孩子的意义真的很大吧。王景枫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在一旁。

“小玲，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声不吭地跑过来，让我以为你出事了，你知不知道会吓死我。”叶萧看着眼泪汪汪的妹妹，很想原谅她，但是她真的是被吓坏了。

“对不起姐姐，我只是很想很想妈妈，以前的生日妈妈都会给我唱歌，给我准备好吃的，我好想妈妈能够回来，但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我真的好想见她一面，我想告诉她我又长大了，所以我就来这里的。姐姐，对不起。”叶玲此时已经哭成了泪人，母亲是孩子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可是眼前这两个孩子，在如此美好的年华，就失去了她们生命中最至亲至爱的两个人。

“妈妈会在天上看着我们好好地生活的，跟姐姐回家好吗？”叶萧紧紧地抱着妹妹，温柔地安慰着这个伤心的孩子，其实自己也是一个需要安慰的孩子不是吗？

两个人起了身，叶萧走之前忘了一眼孤独地立在黑夜之下的坟墓，或许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对于母亲的想念，都唯有在这里得到寄托和抒发了吧。

此时天几乎已经黑下来了，这样的山路王景枫很是担心，“你们两个小心，注意脚下，我开灯光给你们照明，走慢一点。”

王景枫此刻多么庆幸自己手机了下载了手电筒的APP，解决了此刻的大问题，她可不想一失足交代在这里。

去时20分钟的路程，回来走了一个小时，撑到家时，王景枫的手机离自动关机的距离也就不远了，不过从时间上来看就是知道两人赶过去时是有多么急。王景枫也没跟进去，只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此情此景，一个多月前，自己也是这样一个人坐在这里，看着这片月色，然后女孩拿了衣服给自己，现在想来，或许就是从那时开始，女孩便在自己心里种下了一颗情感的种子吧。

“王律师，”叶萧的声音将王景枫从思海里拉了回来，女孩走到自己身边坐下，很真诚地看着自己，“今天，谢谢你。”

“没事，你妹妹没事了吧？”

“没事，已经睡了。”

“没事就好。”

两人间又陷入了沉默，只是她们都很珍惜与对方这样并肩而坐的时光。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叶萧终究还是开了口，声音淡淡的，一如既往的好听，在这样的月色下扣住了王景枫的心弦。

“记得。”

“其实那天我之所以会耽搁，也是因为小玲背着我跑去了母亲的坟前，我那天也急坏了。”

听女孩这样说起来，那天女孩狼狈的样子瞬间出现在了王景枫的脑海里，难怪那时候会那样狼狈了，想是不久前下过雨，山路很难走吧，但令王景枫更吃惊的是，按照当时那个情景，难道是叶萧把她妹妹从山上背回来的。“你当时把你妹妹从山上背回来的？”

“是啊，怎么了？”叶萧对对方这样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感到很诧异。

“额，没什么，我是感叹你这么瘦小的身子，居然有这么大能量，刚才差点把我追断气呢。”王景枫好笑地打趣到。

“额，我刚才太着急了，不好意思。”叶萧这才想起来，自己顾着往前冲，倒是没有考虑到王景枫，她却能紧紧跟上自己，想是也很累吧。叶萧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而这个动作在王景枫看来真是可爱极了。

“嘿嘿，没事，我平时的运动也不是白做的。”王景枫此刻坐在自己身边，这样平淡地和自己聊着天，叶萧觉得她们之间的距离是这样近，近到触手可及，近到自己舍不得放开。

“其实我真的很希望能给小玲一个好的环境，我不应该让她跟着我受苦，我这样拒绝你是不是太自私了？”

王景枫很诧异地听到叶萧讲出这样一些话，但是这意味着事情还有转机不是吗？

“傻瓜，我其实很理解也很欣赏你，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终归是心安理得的。不过，我也不是白白自助你们啊，你将来要是学有所成，可是要帮助我助我一臂之力的。”王景枫顿了顿，静静地给叶萧说着自己的打算，“其实你上次说想学法律，我真的很高兴。也希望你能成功。但是就现在的状况来看，你已经耽误了相当大一部分的课业，如果要想参加高考的话，一是需要留级，二是通过高考考取很好的学校，在这么短时间内很难。所以我想送你出国，其实你想学什么都好，不一定非得是法律。如果出国的话，只需要迅速提高你的英语，其他的交给我去联系，这就容易多了。另外，还记得上次的张教授吗？她妻子不是跟叶玲相处过吗？”

“嗯，怎么了？”

“她们两夫妻一直很喜欢孩子，但是天不遂人愿。老两口都很喜欢叶玲，曾经向我表示过愿意收养叶玲，其实你父亲还在，只是坦白说，离他出来也还有很长时间。我跟她们协商过了，只要你愿意，他们可以认你妹妹为干女儿，代为照顾。也不需要办理收养关系什么的，而且他们显然能给叶玲提供一个良好的学习和成长环境。而且，你学成回来之后，也能更好地照顾她不是吗？而且这件事我已经问过你父亲的意见了，他很赞同这样做，你父亲也希望你们能给有更好的生活。”

叶萧没想到，王景枫来之前已经为了这件事做了这么多，或许自己的坚持真的有些固执了吧，但是出国……王景枫也看到了叶萧的犹豫，“其实你只是会跟叶玲暂时分开，也有的是见面的机会，只要你想，我完全可以给你们安排啊，而且把她交给教授，绝对可以很放心。”

叶萧低着头，应该还有一段心路需要挣扎去走吧，王景枫也不再说话，静静地陪在她身边坐着，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王景枫忘了到底是过了多久，反正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叶萧终于开口了，“好，我答应你，明天我会去跟小玲说清楚，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虽然王景枫没有想到对方会跟自己谈条件，但是她想多没想就应了下流。“好。”

“我希望以后能留在你身边为你工作，来报答你今天的付出。”其实叶萧提出这个条件的理由不仅仅是报恩，她更有自己的私心，她想留在王景枫身边，哪怕为她做一点是，哪怕只能远远看着都好。

“好。”

王景枫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或许勇敢真的可以创造奇迹。

叶萧看着一脸平静的王景枫，即是在这样环境下也难以掩饰住她高贵、脱俗、淡定的气质，或许自己真的可以这样安静地一直陪着她了。

夜光倾泻在这小小的一个院落里，照亮了两个心和两条通往各自未来的前路。

第 20 章

决定了跟王景枫走出去之后，叶萧要做的就是说服叶玲。其实叶萧心中也是不舍的，母亲去世，父亲身陷囹圄，只剩下自己和妹妹相依为命，要分开自然是千般不舍，可也正是因为这份爱，让叶萧纠结，也让她放手。

王景枫并不知道叶萧给她妹妹说了什么，也并不知道那个晚上两个年幼的孩子所流下的希望与不舍交织的泪水，更不知道她眼中尚小的叶玲也拥有与其不相符的成熟，她并不是别人眼中那个只会躲在姐姐背后需要安慰和保护的沉默寡言孩子，她也拥有她的理想，拥有属于她的梦。十三四岁的年纪，沉重的打击可以让一个人迅速成长，变得强大，却也足以摧毁一个人。但显然叶玲属于前者，尽管不舍与姐姐分离，但是她心里也清楚这对他们是无疑是更好的机会。但其实叶玲想得更多的，不是自己，这些日子，姐姐的劳累、辛苦、眼泪、汗水、勇敢她都看在眼里，她希望姐姐能有更好的未来，因为在自己心中，姐姐真的很棒，她是那么聪明、能干、坚强，自己不应该成为她奔向更好明天的阻碍，而应该与姐姐一起去改变他们的命运。

晨光中，三个人踏上了属于她们新的征途。

王景枫一行先去了X市的教授家，教授两夫妻对叶玲的到来也很是开心，他们对叶玲的喜爱也让叶萧放心了很多。或许这样的选择是对的吧。

那天，王景枫跟教授寒暄了许久，从关于叶玲的问题到两人各自的近况。期间张教授也问起，王景枫为何如此倾力地去帮助叶家姐妹，而王景枫的答案却只有两个字，“缘分”。张教授也没再去追问什么，而是和王景枫相视一笑。有时候人都说缘分是一个很玄的东西，但是人与人之间的磁场和吸引力，往往是难以说清的，作为人类心理和行为研究方向的专家，张教授更是明白这一点。

飞往A是的航班上，王景枫的目光一直落在靠窗坐着的叶萧身上。此刻在叶萧的身上看不见初次乘机的任何情绪，这个女孩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眼神是那样空洞。这一刻王景枫不知道叶萧究竟在想些什么，但应该还是没从分离的忧伤中走出来吧。王景枫也没去追问什么，而是收回了视线坐正身子，闭目养神。天知道她已经好几天没怎么睡过安稳觉了。之前公司的事忙得她够呛，决定回来找叶萧之后更是忐忑与期待交织，加上安排各种事情，又连夜赶路，见面之夜又是一夜未眠，现在的王景枫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毕竟，她已经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

因为自己的车送去保修了，王景枫是拜托了一个朋友前来的接机的，只是王景枫看到这个来接机的朋友，也着实吃惊了一把。两人一下出机场，就看见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笑得极其灿烂的朝她们走来。女人跟王景枫差不多高，一米七上下的身材，但看上去比王景枫还瘦，不过比起严重营养不良的叶萧当然是要丰满一点。一头飘逸的长发，魔鬼身材，精致容颜，配上如花般笑容，让叶萧觉得这仿若是从电视中走出来的人儿。额，特别像洗发露广告里的人。

“hi，小枫枫。你有没有想人家啊？”女人走到王景枫面前，一把抱住王景枫，故作妩媚的挑逗到。

王景枫实在不明白，这女人是从哪里想出来这么恶心的称呼的，更无语的是，这是需要多厚的脸皮才好意思这样叫出来。“没有。”王景枫选择直接无视这个恶心的女人，挣开女人的熊抱，拉着叶萧就朝车子走去。

女人一脸无辜的追上去，“诶，小枫枫，你这样是不对的，你怎么能有了新欢就抛弃你的糟糠之妻呢？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会伤心至死吗？”

“会，必须的呀。”

“那你快去吧，早死早解脱。”

“诶，王景枫，我这大老远地刚从法国回来就跑过来接你，你却让姐姐去死，你对得起我吗，啊？我看你才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