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渲的孤独、痛苦、辗转只是还要继续坚定的走下去，那个人就他心中的信念，他苏晗祁渲也要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大家。

祁渲对幕羽宁讲出自己的秘密，种种布置和考量，虽然让黎锡洺继承大统是他的私心，但是他相信黎锡洺会是一个好皇帝。

幕羽宁越听越震惊，他猜的八九不离十，只是没想到祁渲似乎根本没给自己留后路。

“那一切结束之后，你怎么办”

祁渲盯着幕羽宁的眼睛“你说了我们是一样的，你为自己想好了结局，猜不到我为自己设计的结局？”

幕羽宁楞了一下，是啊，他们是一类人，自己的生死不过一念之间，只是祁渲，至少还会有人为你难过，为你惋惜，那个人可能只会觉得我没用吧。

“喂，那我在下面等你，你可仔细记好都发生了什么，到时候讲给我，记好这世间的一切，等下去了，后悔都来不及”

幕羽宁在告诉祁渲，好好过剩下的人生，我们都是为人牺牲，我一辈子都没法为自己活一天，希望你能在最后的时间里，为自己多打算。”

黎明如期而至，两人道别。

为路不同道别

为刚刚建立的友谊道别

为生死道别

战场上兵戎相见，渊国实力大不如从前，意料之中的败北。

幕羽宁以死为局杀敌，不说他本就没可能活着回去，没有人会放过败军的主帅，自己带的兵损失惨重，他也根本不可能独活，终于坚持到最后，对面的祁渲眼神悲戚，幕羽宁坦然一笑，能死在祁渲手里，够了。

祁渲剑指幕羽宁胸口

“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黎锡洺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他会善待每一个百姓。”

“得君此诺，幕羽宁再无遗憾”他从脖子上取下挂着的指环递给祁渲“如果有一天遇见这指环的主人，帮我还给他，告诉他，在我心里他和父亲一样重要）

两人用仅有彼此听得到的声音承诺着、托付着。

战争随着主帅阵亡结束了，祁渲带着胜利凯旋而归。

我们马上要再见了吧，黎锡洺

我等这一天实在太久了

23.黎宇临的目的

书房中

“皇上，这次的中秋家宴，还是像往常一样筹备吗。”

“不必了，朕有安排。”

祁渲很奇怪，黎宇临为什么拒绝了惯例宴请家臣的提议，却邀自己到宫外喝酒。

黎宇临选了一家安静的酒楼，中秋之夜大家都在家过节，街上很少人，这小酒楼整个二楼也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

“皇上邀臣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祁渲来了，坐。”黎宇临随意的语气更让祁渲猜不透，尤其是，朝堂向来君臣相称，如今他叫自己的名字，更是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我就知道你也是一个人，所以约你出来，中秋佳节，不该那么凄凉。”

祁渲没见过这样的黎宇临，印象里他一直是那个目光短浅，无勇无谋，只知嫉妒的人，如今怎么好似变了一个人。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黎宇临笑了笑，给他倒满酒，举杯，想来是不知道说什么，那就喝酒吧

“就当做，庆祝你凯旋而归，怎么样。”

只是这似乎不能成为什么理由，黎宇临早已习惯倚重祁渲，要说这次没直接派他去战场才是奇怪。

“皇上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臣说。”祁渲试探着问，这是第一次祁渲觉得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了别人手里，第一次，他觉得看不懂这个皇帝。

“我想，这大概是我们俩个的，最后一个中秋了，所以祁渲，别再君臣相称了，我黎宇临，你苏晗祁渲，今天就仅仅以这样的身份，过一回中秋佳节，管他什么纷争，什么王权，也在有生之年洒脱一回，怎么样。”

听到这，祁渲真的震惊了，莫非他知道自己跟穆言哥的计划，一切都被他发现了，可是不应该，如若黎宇临知晓了一切，怎么还能若无其事的在这跟自己喝酒聊天，他疯了吗，他若不知道，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转念一想，如果他真的知道了，那这就是一场鸿门宴，想到这祁渲反倒平静下来，结局了然于心，没什么好担心的。

祁渲看着黎宇临“你什么意思？”

黎宇临放下酒杯看他

“祁渲真的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跟渊国的战争结束，锡洺应该也要来了吧。”黎宇临浅笑着说

祁渲掩饰着心里的震惊，他并不知道，黎宇临如此淡然的跟他说着这些，是什么意思，如果他早已知晓，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黎宇临转头看了眼外面，然后又看祁渲“一开始“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留我在身边。”祁渲不明白

“因为你回来的理由，我没法确定，你是不是真的跟锡洺失和，是不是真的要对付他，所以只能留在身边看着你，后来我大概想到了你的想法，所以我并不想重用你，不想你实现你的计划。”

“那你又是为什么故意踩进我的计划里的。”祁渲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如果黎宇临真的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切，那这个人的心机太可怕，他并不像自己和穆言哥他们想的那样无用，他能一眼看穿自己的计划，又不动声色，这心机深不可测。

“因为那时你为我挡的一箭，让我看到你的决心太过强烈，如果我一直无动于衷，你还是会想各样的办法来达成目的，让你放弃不可能，刚好我的身边也没有能用的人，只是不希望这个人是你。”

祁渲明白了黎宇临的意思，他知道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成就黎锡洺，可还是成全了自己。

“为什么”

“他是我最喜欢的弟弟啊，况且叔父对我有恩，我答应过叔父，也就是黎洛王爷，要保护他。”黎宇临看着祁渲，他明白祁渲心里的震惊，于是接着说“出生就成了太子，身边的皇子都疏远我，不敢与我亲近，锡洺从小跟我一起学习，其实一开始我跟他关系很好，可是那天，叔父进京来找父王，私下里跟我说，锡洺从小进宫，希望我能看在他陪我一起读书的份上保护他，然后他又说，我的宠爱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但是最让我忌惮的并不是其他的皇子，而是我的父王，他知道我跟锡洺关系很好，特意提点我太子不可有绝对信任的活人。”

祁渲以前听黎锡洺说过跟黎宇临小时候的事，原来黎宇临的忽冷忽热的确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是的，太子最宠爱的弟弟，难免要人嫉妒。现在想来，纪飏帝要除掉黎锡洺，也是担心太子被他牵绊。

“我问过师傅，身在皇家，怎样才能一世平安。师傅说，要么远离权力中心，要么成为万人之上。”

祁渲明白了，所以黎宇临才要黎锡洺回封地，并不是忌惮他，而是想要护着他，的确黎锡洺本也不愿意拘束于皇城之中“那……师父……”

说到这黎宇临眼里也多了几分愤恨“那天，我知道了柳泉忠是你的杀父仇人，他跟叔父斗了一辈子，也根本没想放过锡洺，那时他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我根本没法拿他怎么样，本来我想慢慢对付他，让他以为我始终是一个提不起来的傀儡皇帝就好，可是他到底不放心你和锡洺的存在，所以我去找了师傅，你们知道的我跟师傅说话的内容也是故意放出去的，只是为了迷惑柳泉忠。”

24.理想

“老师，可否再指点弟子一二”

“说来听听”

“我刚刚知道了柳泉忠是祁渲的杀父仇人，他根本不会放过锡洺。给我五年时间，我可以把柳泉忠的势力连根拔起，可是，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老师，远离权力中心依旧没人会放过他，那么我想让他亲自来做这个皇位”黎宇临坚定的看着穆玄鸿

穆玄鸿何其通透，他明白了黎宇临的意思，心中疑惑全都解开，他分明记得黎宇临小的时候跟黎锡洺关系很好“你打算怎么办”

“我从没爱过什么人，也从没有人真的在乎过我，我只有这一个弟弟，老师，你懂吗，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他好好地活着。”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有了主意，只是要委屈你了。”穆玄鸿心里有了对策

黎宇临其实想得到穆玄鸿的主意是什么，只是他没得选。

“所以，师父是自杀的。”原来师父真的是自杀的，黎宇临做的一切又是为了黎锡洺

这么说来，祁渲和黎宇临都一样，都是从一开始就舍弃自己的。

如果早知道今天的一切，可能不会这样一路走过。

“但是老师的死，到底有我的责任。”

祁渲根本没法怀疑黎宇临的话，他深信不疑，因为这样一个人，如果他真的是要对黎锡洺不利，他轻轻松松就可以做到，他的城府智谋不在穆言之下

黎宇临拍了拍祁渲的肩膀“别想太多，我想了好多种方式，可是还是只能这样，我没办法提前告诉你们，锡洺不会同意，柳泉忠也会发现，况且不亏的，目的达到了就不亏的，我不后悔，你也是对吧。”

祁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黎锡洺有一天知道了真相，他会不会痛恨自己，牺牲了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得到今天的一切。

黎宇临明显看得出祁渲的想法“放心，他不会知道的。”

是啊，黎锡洺不会知道的，仔细想想过往种种，一切都进行的那么顺利，黎宇临演技太好，祁渲从没想过事情会是这样，不过已经这样了，祁渲也释然了，事情不正是朝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的吗，望着黎宇临笑了笑，两人举杯。

“你就一点都不留恋吗”祁渲问黎宇临，大战结束，就是黎锡洺攻入皇城的时期，那个时候两人的命运可想而知。

“留恋？皇位吗？我可从没说过我想做皇帝。至于生命，能好好活着，谁想死啊”黎宇临大笑，然后又变得严肃“可是，总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事。”

那一晚他们还说了好多好多，黎宇临甚至还替祁渲想了后路

“事情结束之后，你就直接去找锡洺，跟他说，一切都是我胁迫你的，穆言也会帮你想好说辞的，你一定是骗了他他才肯让你来做这一切的吧，我才不信他肯轻易放你来。”

“从决定做这一切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了，你也说了总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东西，我想历史里一定会有我们重重的一笔吧。”祁渲释然的笑了

后来，祁渲跟黎宇临喝着酒，回忆着过去的种种。

祁渲嘲笑黎宇临当初自己为他挡那一箭时，他吓得要死，从没见过哪个皇帝这样。

还有那次受伤回来晕倒，醒了之后看见黎宇临那张脸，差点又吓晕，还以为他抽风。

提到这个黎宇临就生气“你还好意思说，我当时恨不得直接杀了赵沅，我弟弟我都舍不得动，他……提起来我就生气”

最开始为了博得黎宇临信任，为他挡的一箭，虽然当时只是计谋可是那一箭可是货真价实，着实吓到了黎宇临，祁渲还记得黎宇临说“锡洺是我弟弟，他那么在乎你，我也早就把你当成弟弟看了，再怎么，也别轻易拿命去换。”

祁渲想，原来眼前的这个人，是真的紧张自己。

时间已经不多了，这是两个人最后能放肆的机会，明天一早，朝堂上，他又是那个昏庸的君主，他又是那个祸国的大臣。

第二天，黎宇临没有上朝。对外说皇上偶感风寒。

第三天，黎宇临又没有上朝。连续几天都是这样，大臣们不知何意，去暗中问了问祁渲，祁渲笑说“不是也没什么事吗，我怎么不知道，诸位大人什么时候都这么忧国忧民了。”

后来大家才知道，黎宇临没上朝的这几天，不是跟祁渲品茗，就是跟他在钓鱼。

现在，黎宇临正跟祁渲在御花园里下棋。

“喂，你已经几天没有上朝了”祁渲看着黎宇临落子，在这边说

“哦，怎么了？”黎宇临抬眼看了祁渲一眼“该你了”

祁渲无奈，边思量着下一步棋怎么走，边说“虽说没有几天了，但是这样也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了，我看挺好的啊，知道现在外面怎么说我们吗，哈哈，他们说皇上昏庸无道，苏晗祁渲是男儿之身，却以美色魅惑君上。”

“你还笑得出来你。”祁渲白了他一眼

“切，他们以为我愿意做皇帝，我可不想把人生最后的时光再浪费在跟那些大臣周旋上，这些年都无聊死了，再说，反正骂名背负的够多了，不在乎再多点，啊哈，我又赢了”

祁渲看着黎宇临，明明以前陪他下棋，他总是输，真是的，丫的一直是在装！！！

“我说，喂，你该不会觉得这样演戏，很好玩吧。”

“额，的确还好啊，哈哈”

祁渲无奈，也庆幸，这样的人，幸好不是敌人，黎锡洺，你有多幸运，你知道吗。

你有一个如此爱你的哥哥，甘愿付出一切，也要护你周全。

可是祁渲，你是不是忘了，他还有一个弟弟，亦为他付出全部，从未退缩。

25.命运

看着手中传来的情报，穆言知道时机到了，做好万全准备

黎锡洺召集部队，自己每日练兵，眼看着队伍逐渐壮大，加上为黎锡洺造势也做的差不多，得民心者的天下，各地百姓高呼，希望小王爷深明大义，诛杀昏君女干佞，黎锡洺现在差的就是一举进兵，拿下都城。

黎锡洺的部队过关斩将，丰国无力抵挡，加上大势所趋，可以说是一路顺利，命中注定的天之骄子，上天都在帮他。

晚上黎宇临跟祁渲又跑出皇宫在一起聊天喝酒

今晚就是最后一晚

明天一早就是黎宇临和祁渲一手给自己决定的期限

最后一晚，自然要一醉方休

黎宇临问着他缺席黎锡洺生命的时光里，他们是怎么过的

祁渲说着黎锡洺的阳光、黎锡洺的洒脱，还提起了黎锡洺一开始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夺位，他说只要不到万不得已他会尽量扶植皇上，直到师父去世。

黎宇临欣慰，原来黎锡洺也并不是完全不记得儿时之情的。

祁渲还给黎宇临说了幕羽宁，不知道慕容樊在看他幕羽宁尸体的时候有没有过一瞬间的动容。不过渊国亡了，慕容樊大概也是活不下去了。

“每个身在帝王家的孩子都不容易，幕羽宁比我们还可怜”黎宇临明白人心中的执念，幕羽宁用其一生，为了得到的承认，在他生命完结的时候还是没有得到，至少自己想做的一切，都做到了。

天快要亮时，黎宇临和祁渲接到密报

一份是让黎宇临在皇城等着审判

一份是约祁渲决战翎羽山

两个人打开字条，对视一笑

只不过祁渲手里还多一张，是苏妍兮约他相见。

黎宇临拍了拍祁渲的肩膀“没有多少机会了，好好说”

祁渲点头

此时的黎锡洺还在烦闷，他始终也没想出一个方法，到底要怎么对祁渲

他顺应天下只势，起兵夺权，打着伐昏君，诛女干佞的旗号

黎锡洺想不到要怎么放了祁渲

不过他知道就算是死也不可能真的杀了祁渲

如果一定要有人死，那他宁可拿自己换

如果真的没办法，就让自己死在祁渲手里，用自己拯救天下的功绩，换取祁渲生还

“妍兮，我来了，出来吧”

苏妍兮从屋后走出来“哥，为什么”

“以后你就懂了，现在快回穆言哥身边，现在形势这么乱，你一个人很危险”祁渲认真的嘱咐苏妍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