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跟我走”

“不行，我还有事要做”

“那我留下来陪你，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跟你一起”苏妍兮语气异常坚定

“妍兮，你听话”

“不，为什么，为什么要丢下我，哥，我不要离开你”

祁渲看见找过来的穆言，低头在妍兮耳边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弄晕了苏妍兮

“穆言哥，帮我照顾妍兮”

“祁渲，你现在可以离开了”穆言看着祁渲

“不行，哥，我们不能功亏一篑，我要确保万无一失”祁渲犹豫着，他觉得他应该告诉穆言黎宇临的一切虽然他答应了绝不说出去，但那毕竟是黎锡洺的哥哥，不该就这么被所有人憎恨，他也不希望黎锡洺失去这个亲人。“哥，师父的死，我查清了，他是为了天下而死。”其实穆言也查到了一些事情，只不过还不敢确定，至于原因穆言在之前看到祁渲的书信时就隐隐猜到了，如果说这一切都有罪魁祸首，那么那个罪魁祸首柳泉忠已经死了。

“哥，还有一件事，我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你，黎宇临他一直在保护师兄，我们今天的事能成，全因为他的配合，他早看出了我们的计划，我现在能说的只有这么多，天要亮了，我还得回去，详细的事，我会写下来告诉你，所有的东西，我都会派人送去给你。”祁渲说完，转身离开，穆言总有种不好的预感，祁渲就像在交待遗言。

黎宇临第二天终于上了早朝，惊慌失措的样子让祁渲忍俊不禁，“苏晗祁渲，朕命你带兵守护皇城，诛杀叛逆”。

“臣领旨”抬头看来对黎宇临做了个鬼脸，黎宇临一不小心笑了出来，堂下大臣不知所措

祁渲一脸无畏，装，你接着装，自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每次看黎宇临装成这个样子都感觉很好笑。

“咳，退朝吧，苏大人留下”

“明天，就是约定的日子了”黎宇临跟祁渲坐在湖边

“嗯”祁渲点头回答

“你想好了我的建议了吗，你就说是我强迫你，锡洺一定不会舍得杀你的”

“我会让他杀了我的，然后毫无破绽的坐上那个位置”祁渲转头看黎宇临“哥，这些年你一个人走过都毫不退缩，我也不会”

“可是你”黎宇临还是于心不忍，舍弃自己是一回事，可是祁渲，相处这么久，他早就把他当成弟弟一样，看见他生病受伤，恨不得拉起来好好教训，告诉他要怎么爱惜自己，他真的不忍心。

祁渲说“我并不畏惧死亡”

黎宇临没办法，因为在他心里也是一样的答案，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抬手摸了摸祁渲的头“如果有来世，哥来保护你们。”

“哥，其实你跟黎锡洺真的很像。”

26.大局

第二天，事情正如计算中的一样，黎锡洺带兵杀入皇宫，看见了假意逃跑的黎宇临，宫里的人也是跑的跑，逃的逃，能拿的东西都被带走了。

“我给过你机会，我曾想扶植你坐稳江山，可是你偏偏不要，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你的命自会有人找你取，你就好好尝尝提心吊胆过日子的感觉吧”

黎宇临回头看来一眼黎锡洺，似乎说了句什么，黎锡洺没有听清。

皇宫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让人不寒而栗。

黎锡洺拿着穆言给他的名单，为前朝的忠臣正名，却没有召回重用，对外宣布，黎宇临自刎宫中向天下谢罪，对于那些坚守阵地存活下来士兵也没有为难，愿意留下来继续效忠国家的，黎锡洺感激不尽，不愿意的也可领了安置费回家安乐度日。只是没人知道那些奋死守城的将领已经在战争中悉数丧命。并非没有容纳他们的气量，不过是君主怎可轻信他人臣子。

黎锡洺顺应大势，俘获民心，继位大典前，还有一件事要做个了断。

穆言在宫外一处凉亭找到了黎宇临

“没想到，你会主动约我”穆言平静的说

“反正早晚都有这么一天”

“祁渲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穆言皱眉，不知道该怎么跟眼前的这个人沟通，看了祁渲说出的一切，穆言明白，这个人是一个无论任何方面都与自己旗鼓相当的智者，棋逢对手，总是不知怎样开口。

“杀了我吧，你父亲毕竟因为而死。”其实牺牲这么多人，黎宇临也是有愧疚的。

“他是为天下而死。”穆言没法在明知道真相之后，还下杀手。

“可是你该恨我的，或许还有其他办法”

“我们任何一个人处在你那个位置不可能做的比你更好，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的是，现在的局势，比我跟祁渲设计好的更好，打破了一切束缚，给锡洺留下了一个最容易接受的开始，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本可以不用这么狠绝”

“我毕竟曾是皇帝，难道不该为子民做点什么？”

穆言凝视着黎宇临，这个人毕竟也是心怀天下的，是的，丰国的统治达到了一个顶峰，而很多制度都已经腐朽落后了。想要更好就要变革，而历代的经验，没有百姓会接受变革，每个人都不过只看重自己的利益，想要改革必须打破现在的一切，黎锡洺没法做的，黎宇临和祁渲都替他做了。

“你知道祁渲去哪了吗”穆言问黎锡洺

黎锡洺看着穆言，他竟然不知道，祁渲不会告诉他，黎锡洺也不会告诉他

“遭了，快走，翎羽山”

翎羽山祁渲约黎锡洺在此了结一切恩怨

“祁渲，想不到我们竟有一天要兵戎相见”黎锡洺凝视着祁渲

“想不到的事太多，但是这样的结局是早已注定的”祁渲淡淡的说

“后悔吗，那为什么要这么做”黎锡洺冰冷的语气仿佛可以渗入骨髓

“后悔，怎么会呢，重来多少次，我都会这么选”

祁渲眼里的柔情，黎锡洺并不懂

如果你能知晓他做的一切都是为成就你的千秋霸业

如果你能知道他早已料定这悲怆的结局，却依旧无悔的一路走过

如果你能知道他每一个独自愧疚难过的夜晚都是多么难熬

你会不会至少在这最后一刻，迟疑一下、温柔一点。

“我好累，我们省事一点好不好”祁渲撞上黎锡洺的剑，一步步走近

黎锡洺拿着剑的手早已不知所措，他没想过要杀祁渲，他想过，如果祁渲真的只是单纯的十恶不赦，他宁可用自己去换取祁渲的命，他宁可不做皇帝。可是，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祁渲会自己撞上来，他要躲，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祁渲在自己面前笑的如夏花般耀眼，伸出手拥抱自己，黎锡洺一直都没有反应，直到听见他在耳边微弱的一句“对不起”

听错了吗，怎么会呢，那声音如此清晰

血，凝结成冰

泪，迸溅成霜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居然这么难过

为什么觉得沁入心脾的冰冷

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祁渲绝望的对着黎锡洺说这句对不起，

黎宇临跃身过来，托住祁渲下坠的身体，坐在地上。

“锡洺”穆言大喊，看见黎宇临跟穆言过来，黎锡洺不解的看着穆言，穆言朝他摇摇头，蹲下来，在祁渲身边

祁渲看着黎宇临，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哥，我还是把事情告诉了穆言哥，我不能看着师兄杀了你，他会痛苦一辈子的”

黎宇临泪滴落到祁渲手上“那你怎么舍得自己去死，你死了，他就不会难过了吗”

祁渲笑了笑“哥，我跟你不一样，我没得选”黎宇临不过是昏庸无道，而祁渲是真的祸国女干佞，的确他们不一样，祁渲必须死。

“穆言哥，别让他知道真相，好吗”

“小晗”

“对不起，这个沉重的秘密就这么让你独自背负了，对不起”

祁渲闭上眼睛的瞬间，嘴角带着放心的微笑

太好了，不会被你知道真相，太好了，不用担心你会懊悔伤心，太好了，不用你背负这一切。

“穆言哥，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什么吗？”穆言等了几天，黎锡洺还是来问了

“我答应了他不告诉你”

“我曾说过不管他做过多少事，害过多少人，我都要救他，可是我到底还是没有做到”黎锡洺想着曾经的话，他当时一直觉得，要做好一切，然后杀了黎宇临，找回祁渲，哪怕用一切相抵，他无论如何都要祁渲，黎锡洺说过要保护祁渲，可是没想到，最后还是失去了他。

穆言把当初的事和盘托出，他其实根本没想过要瞒下去，从他跟祁渲的计划到祁渲回到黎宇临身边，步步为营，一手成就黎锡洺今天的功绩。祁渲从不曾跟穆言失去联系，祁渲会定期把黎宇临身边的事传递给穆言。

他说，你一定可以成为千古明君

他说，他想看你名垂青史

那个从小就显露出惊人才华、国士无双、被两人宠到不行的祁渲

用他全部的智慧和生命为黎锡洺搭了一座通向万人敬仰的阶梯。

把黑暗集于一身，用自己的死为天下换来这千古一帝。

“他曾经说，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跟我们在一起，过最简单的生活”黎锡洺想起记忆中他曾答应祁渲，一定帮他实现。

“他也对我说，如果失去了你，那祁渲就不算活着”穆言平静的陈诉出这句话，却激起了黎锡洺心底最深的波澜。

终究还是失去了他，想要这天下，无非是为了不忍再看他隐忍难过

祁渲当时说，是因为不够强大吧，才保护不了重要的人

黎锡洺发誓一定要足够强大，让祁渲不用再为失去重要的人而伤神。

终于自己成了这一国之主，终于足够强大，可是要保护的人，却不在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是黎锡洺不介意舍弃一切，换你回来。

27.结局

后来，黎宇临跟穆言辞行，他说要远离皇城，他说要走了。

穆言问他为什么不把事情告诉黎锡洺，黎宇临摇摇头“是我对不起他，把他的生活变成这个样子。”

穆言没有阻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五天后八月初三黎锡洺继位大典，这一天也是祁渲的生日，黎锡洺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把祁渲镌刻在生命里，百姓都在欢庆，明君出世，全天下都知道他们的皇上讨伐黎宇临，诛杀叛臣女干佞苏晗祁渲，为他们带来了希望，可是没人知道黎锡洺帝号洺渲的意义。

黎锡洺说要开创一个不同的时代

他说要超越丰国以前的历代君主

他说要让他的百姓幸福安定

他说我要把这个国家变成祁渲喜欢的样子

洺渲帝继位后，改革税制、兴修水利、扶植商业、手工业，国家在他的治理下，出现了空前盛世。

洺渲帝的寝宫后，有一个独立的小院，被封为禁地，只有他自己、丞相穆言和黎锡洺视如亲妹的苏妍兮公主能够进入，没人知道里面有什么，只是所有人都看到，他们的皇帝每次从那里出来，就会显的落寞却又强大无比，好像再无所畏惧。

“言哥哥，你说，小院里的无字碑，祭奠的是谁？”

“为什么这么问”

“那天，你和锡洺哥回来之后，都变得很奇怪，每个人都看得出锡洺哥那段时间压抑着的情绪，只是大家都不敢问，也不想去说，所有人都知道锡洺哥那天是去找我哥赴约的”

“妍兮，你想说什么”

苏妍兮看着穆言，你这么问就一定知道我想说什么

“小晗他很爱你，直到后一刻，要我照顾你，你和锡洺是他最后的牵挂和放不下，他当年为了让锡洺有一个起兵的理由，为了这天下能有一个明君，宁可自己背负骂名，被所有人唾弃，也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重要的人，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洺渲帝贤德爱民，胸襟远大，却不知那个他们记忆中那个独揽大权、操控君主的女干臣才是拯救他们的关键，这件事我没法说，锡洺更没法说，我带这天下向你道歉，牺牲了你的哥哥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最爱你的亲人，对不起”身边泣不成声的苏妍兮，可是穆言只给的起这句对不起。

小院

秋风

无字碑

糅杂着无助、失落、惋惜、悔恨的背影

现在的黎锡洺是脆弱的，是强大的

没有人能击倒他

除了他自己

“祁渲，为什么我站在这样的位置，俯瞰众生，却连一个墓碑都没法给你”

强大如斯的人大多都是心理有那么一个脆弱的角落，坚实铠甲包围之下，一碰就足以痛不欲生，不会被任何人击垮，那是因为最在乎的东西已经失去，再没有什么能牵动他。

黎锡洺仰着头，但是泪依旧顺着脸庞滑下

是谁说的痛到最后会麻木的

那这愈加清晰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要在最后说对不起呢

是黎锡洺这一生都在对不起你呀！

“祁渲，你这个骗子，当初明明答应了，要一直陪我走下去，明明答应了，要跟我一起会豫城，跟穆言哥和妍兮过平静的日子，我们还要一起去喝花茶，一起到湖边喝酒，你怎么全忘了呢，苏晗祁渲，你这个骗子。”

一阵清风拂过黎锡洺的脸庞，拭干他眼角的泪，温柔的让人想要依靠

黎锡洺仿佛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在说无论重来多少次，都会这样选

为什么呢

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因为黎锡洺是苏晗祁渲一生的牵挂。

——正文完——

番外：哥哥

黎锡洺成为皇帝的第一年中秋

他只是简单跟穆言和苏妍兮一起吃饭，吃完饭，黎锡洺跟穆言坐在房顶上谈起家人

黎锡洺的心里从来只有祁渲和穆言，而穆言如今也是真的孑然一身。

穆言想起了，其实黎锡洺并不是没有亲人

他小心地问起黎锡洺小时候在皇宫里的事

记忆回到从前

黎锡洺声音很轻，提及黎宇临，感觉也淡了很多，少了以前的恨意。往事不可追，黎锡洺也在适应着放下祁渲，他要替祁渲守护好天下，这是祁渲用命给他换来的，他会用心去做。

那个时候，自己年幼入宫，少不得受宫里皇子的欺负，黎宇临经常护着他，他第一次看见黎宇临用太子的身份压人就是为了保护自己。

黎锡洺说，可是后来，黎宇临有的时候对自己很冷漠，但是遇见人欺负自己，他有很生气。当时太小，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想来也依旧觉得奇怪。长大后两人的关系也愈来愈不好了。

穆言试探着说“你想没想过，他那样其实是在保护你”

黎锡洺转头看着穆言，表示不懂

“他对你过分宠爱，不仅会让成为众矢之的，纪飏帝也不会允许。”穆言看着黎锡洺

黎锡洺皱起眉头，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哥，你想说什么。”

穆言犹豫着措辞“纪飏帝担心黎宇临受制于你，不许他跟你交好。可是从小他身边就只有你一个兄弟在他身边，亲兄弟都想着他太子的身份不敢与他亲近。他一方面没办法让自己不宠你，另一方面，又害怕自己对你太好，会让纪飏帝起杀心。”

黎锡洺接到“你说，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他才疏远我”

穆言没有否认“后来纪飏帝还是忌惮你，想要置你和祁渲于死地，黎宇临继位后，本想要你远离政治争斗中心，遣你去封地，待他解决好一切，再让你回去不迟，可是柳泉忠他怕你找他报仇加上是祁渲的杀父仇人，始终没想放过你”

黎锡洺边听穆言的话，边思考着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