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我气了可我没错，还躲着不见我。”

老板娘从包里掏出个蛋糕盒，“今天没卖完的蛋挞，热乎的，你拿给女朋友。女孩子都爱吃，吃着吃着就忘了为什么不开心了。”

“谢谢，可我没法要，他人我还没找着。”2瓜心想季双辰要真这么好糊弄自己早把他喂成个胖子了。

“那你就自己吃，趁热。甜东西吃了让人高兴。”老板娘不由分说把盒子塞进2瓜手里，“和好了一起到我店里吃蛋糕，到时候我亲手给你们泡红茶。”

“好。”2瓜难得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一番话已经让他心情轻松许多。

一样的感情，然而两个男人可建立的维系却少之又少。要怎么做，找到季双辰后像个姑娘一样到他门前哭诉要他对自己负责？抱着季双辰的大腿撒娇卖傻？想到这里，初冬的夜晚2瓜提着四个蛋挞站在街角打了一个寒颤。

2瓜埋头失落，没注意路对面一辆捷豹不远不近的尾随他。

从2瓜喊那一嗓子开始，季双辰支着下巴透过半开的车窗一直注视着他。看2瓜不老实的晃着腿，一边吃蛋糕盒里的点心一边嘟囔，连吃了四个后舔舔手指头，转身又往身后不远处看了看。

有多长时间没见了，五天？十天？卫瓜瓜忍不住来找自己的时间比预计的晚，但季双辰知道他最终会来找自己。想到卫瓜瓜刚才嚷嚷的要出家的话，季双辰抚摸着玻璃上卫瓜瓜的轮廓，抿着嘴角笑了会儿。

副驾驶上的葡萄迫不及待的越过季双辰的身子往窗户口钻，季双辰按下它的头，“嘘，现在不行。”葡萄趴回座椅，两只眼睛湿润的闪着光。

季双辰并非想让谁对自己言听计从，他相信自己对事情的处理能将对卫瓜瓜可能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他不允许谁质疑他或是阻止他，包括卫瓜瓜自己。自首？真是可笑，他怎么会让卫瓜瓜沦落到去派出所被警察盘问。败类是否被揭穿季双辰并不在乎，交换是否平等季双辰也不在乎，那些在他看来都没有值得注意的价值。

适当的时间和距离是一种手段，任何时候，自己想明白都比别人告知要来的深刻。季双辰也隐含期待，他想知道卫瓜瓜会怎样的屈服，会如何的更加，渴求自己。

2瓜能想到的招都使上了，刑天不知道，石楠不知道，时易雨更是指望不上。还有个时简川，想想还是算了。季双辰连学校也不来，他还能到哪儿去找？他有时候怀疑季双辰根本就是在暗处窥着他，他去哪儿季双辰就故意不去哪儿。

转眼已经过去大半个月，明明在一个城市却怎么也见不到，这种近在咫尺的焦虑不降反升。2瓜有时候也自嘲的想，季双辰就那么放心自己？就不怕他憋坏了报复性的劈腿？哼！2瓜恨恨的扯了一口烤鸡腿，边走边啃蹭了一脸的油光。

说来有件事奇怪的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绪太过萎靡，近段日子2瓜干吃不胖，体重流失好不容易练的肌肉线条也模糊了。回到住处站门口眨眼功夫情绪就能low到极点，浴室的镜子他给蒙上了一条大毛巾，不想看见自己怨妇一样委屈的脸。

日子糟透了。

困惑，焦灼，愤怒，还有没日没夜反复反复的想念。想到树上的叶子哗哗啦啦全都掉光，想到不确定这是否自始至终都是一场虚构，没有什么季双辰。季双辰从来都特么的不存在。

半夜靠着床发呆抽烟的时候2瓜也会冷静的寻思季双辰介意的到底是什么。可惜想破头也想不明白。早知如此，在医院那天他就老实说，我错了。

季双辰说什么都成，他都愿意顺着他，两个人在一起好好呆着有那么难么。当然真到做的时候就是另一回事了，2瓜依然要坚持自己的判断。只不过以后这样的话不会再对季双辰讲。

以上这番前思后想在2瓜扔掉鸡腿骨推开院门口后戛然而止。一辆奔驰车撅着大鼻孔豪气冲天的瞪着他。2瓜第一反应是走错院了，不过很快看见葡萄的狗窝。取下挡风玻璃上的纸条，展开是一串龙飞凤舞的大字。

“区区小礼，不成敬意。今后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遇上麻烦报上我的名字，会有人关照你。——虎三”

虎三的确是个人物，2瓜一问简峰就明白了。商业街有大半的店铺都是他一家的，关于他的背景也是亦黑亦白，发家前到底是干什么的不为人所知。

“当时我没告诉你，你打伤人那天捡到的那个走失老人就是虎三找了两个月的爹。这人也有意思，平日为人处世颇讲江湖义气，没想到他还真报答到你头上了。他先前差人来找我拿着一房门钥匙，说是要送我套房，不过被我回了。后来我想啊有钱人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就给他说帮忙改善下食堂伙食，结果现在啧不说了，改天你来我请你吃一顿食堂大菜你就明白了。那个总找你麻烦的光头马听说被他收拾的不敢出门了，作为人民敬茶看见黑吃黑我却不知为何感到欣慰……”

2瓜听着听着眼睛一亮倒看见了点儿别的东西。他没做停留开着车去找了虎三，然后在一天后就从虎三那儿等来了季双辰现在的住址。

拿到想要的东西后2瓜又傻了，找个什么样的理由？难不成真的要哭天抹泪，那多不好意思。

正上着专业课，2瓜突然拉住一旁的杨田野问，“上门道歉应该准备点啥。花？蛋糕？巧克力？”

杨田野忙按住2瓜的头，“小声点，老师都看你了。怎么又吵架了，前段时间不是挺顺利，天天白日意氵壬。”

“别开我玩笑了，我现在是强颜欢笑，一回家关上门能蹲墙根哭一宿。你看我瘦的。”2瓜说着抓住杨田野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我天，真的！都能摸着肋骨了，以前想都想不来。”杨田野坏笑着捏了又捏。

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是个陌生的号码。在杨田野揶揄的眼神中，2瓜弯腰躲桌子下面接通，“喂找谁？”

“卫瓜瓜，是我。”

听到顾小云的声音，2瓜原本轻松的心情打了折扣，总觉得有关她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

“你有什么事，我现在正上课，不然……”

“我怀孕了。”

2瓜条件反射的说，“怀孕了？恭喜你啊。”

“是你的。”

52、你是我的劫

季双辰在浴室冲澡时听见门铃声。关上喷头仔细听，却只有一声不再响。又是错觉？自嘲的笑笑，重新扳下开关使劲冲了一把脸。睁开有些酸涩的眼睛看着眼前一团一团翻滚的水汽，觉得缺了什么。

快到极限了。

想见他。

也许是自己太操之过急，想让他明白的可以以后慢慢教给他。让他铭记信任和托付的意义，当然，还有欺骗应有的惩罚。但现在做的却像是在惩罚自己。

擦头发的时候季双辰在雾腾腾的镜子上画了个圆圆的圈和四条小短腿。胖乎乎就跟以前的卫瓜瓜一样。胖是胖，黑亮的眼睛非常好看。

时简川问过为什么是卫瓜瓜。季双辰并不清楚，明明从长大后就不再有不清楚的事。好奇心泛滥，漏洞百出的耍滑头，老好人，冒失，不循规则不按常理，装出来的爷们儿和事实上的哭包。季双辰从不深究卫瓜瓜身上的什么让自己心动。当第一次看见卫瓜瓜那双快活的眼睛满溢泪水，眼神惊慌躲闪眼角泛红，季双辰就非常想知道这样一双眼睛用渴求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

这冲动是最初的火种，从不可见处燃烧开来，最终点燃了自己。

好在卫瓜瓜给了他想要的，可悲的是自己却无时无刻不想要更多。

套上衣服从浴室出来，刚经过门厅又听到门铃声，季双辰这次确定不是错觉。将近11点，已经猜到会是谁。

季双辰打开门后撑着门框没有吭声，靠墙蹲在门脚的2瓜立刻抬起通红的眼睛，慌乱的撇开脸揉揉眼角。季双辰在脑袋里搜寻着如何表现的淡漠不在意，本能却想扭过卫瓜瓜的脸，想看到他带着痛楚的眼睛。

“为什么不开门。”现实是2瓜捂住了大半张脸。心里感到可惜，季双辰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内敛平淡，依然没有出声。就像预料的一样，2瓜在他冷淡的反应下变得更加不知所措。

“我想你。”2瓜蹭过来抱住自己的腿，季双辰下沉的视线看见他沾湿的睫毛和冻红的鼻尖。还有无法忽略的扑鼻的酒气。

“你喝醉了。”终于出声，却无奈的发现自己的声音如此沙哑。

“没醉，我就，壮壮胆。”2瓜抬眼的瞬间，季双辰的手指挡在他的眼角。泪水。收回手指在嘴里吮了吮。

“你能从电梯口走直线过来我就相信你。”

2瓜愣住了，很认真的思索了一番，抓着门边站起来神色挣扎。见季双辰并没有开玩笑的样子，半垂着眼帘咬紧嘴唇一汪眼泪马上就要往下掉。

“那我回去练练再来。”

季双辰倚着门框歪头看2瓜扶着墙往前走，一，二，三，四，五……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2瓜走到一半停下来仰脸盯着走廊上方的灯狠狠抹了一把脸，猛的回头一步三晃的朝季双辰冲过来，看起来卯足了劲实则像慢动作回放一样杀伤力减半。快到门前时步伐节奏大乱，看不出他是想冲到对门还是栽向地板。季双辰笑着抬脚把2瓜勾到身边，伸手一扯拽进房间带上门。

2瓜稀里糊涂转了个圈以为自己歪打正着，双手按住季双辰的肩膀大半身子挂在季双辰身上。“我低声下气抱你大腿，你还对我爱答不理。你混蛋。”卫瓜瓜抓起季双辰的前襟捂住眼睛，“我难受，找不着你……”话的尾音带着哭腔。季双辰的手心揉着2瓜的头发让他趴在自己颈边，靠着门板闭上眼睛。

忍耐——

“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感到卫瓜瓜的手攀上自己的脖子，听见他咕哝着说，“我错了。”

“错哪里了。”

“你说错哪儿就错哪儿。”2瓜发烫的脸颊蹭着季双辰的脖颈，借着酒劲软成一块温香的红泥，明摆着说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季双辰被他蹭的直往上冒火，双手伸进2瓜的羽绒服揽着他的腰身贴近自己。

“我现在说的话能记住吗。”

“能。”2瓜微仰起脸舔了一口季双辰的下巴尖。

“重要的事必须跟我商量。”季双辰故意侧开脸，2瓜半张着嘴眼睛发直的跟过来，学着嘟囔一句，“跟你商量。”

“不能一个人去见余响天，我不说不代表我不在乎。”

“不找他。”

“我不在身边喝酒不能喝醉。”

“没醉。”怎么也抓不着季双辰的下巴，2瓜舔舔干涩的嘴唇伸头轻轻咬上季双辰的喉结。

季双辰笑着扯住2瓜的头发往后拉，拇指掰开他的嘴唇触摸他的不安分的舌头，满足的端详卫瓜瓜双眼中盛放的热望。俯身接近他的嘴唇，在即将触碰时却倏忽远离。

“我最后问一句，”季双辰说话间2瓜焦躁的又往前挤了两步，像干渴的植物一样迫不及待的张开嘴，“问。”

“你有没有什么瞒着我。”

“没有。”2瓜紧盯季双辰的双眼，只一瞬间消失了所有的醉态。在悲伤流露之前闭上眼睛，终于等到了季双辰的亲吻。

等候室的座椅上一大半都是孕妇，2瓜手里拿着顾小云的包站在饮水机旁小心翼翼离的很远，生怕碰着谁。

“你要是姑娘我现在就扒光你，做到你怀上我的孩子，除了我这儿哪儿也去不了……”

突然想起季双辰曾经说过的话，过去很久了现在还是害臊的不行。啧，凶残。幸亏老子不是女的。下意识揉揉平坦的肚子，瞄着路过的一个孕妇在身前比了个大大的弧。一抬头见身边一位喝水的准妈妈猛的转过头。

又出丑了。2瓜尴尬的侧身脑门往墙上撞了两下。

没过多久发觉身后有人，2瓜站好把包递给顾小云。“情况怎么样。”

顾小云眼中闪过一丝自嘲，“谢谢你能来。”说着上前挽住2瓜的手臂。2瓜原地站着没动，插*进口袋的双手也没打算抽出。只不过往后错开一小步，躲开了顾小云的手。

她今天穿的高跟鞋。

“走吧。”2瓜说着转身，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陪人来做产检了。

电梯降到二楼。“你先回去吧，我今天有事。”2瓜说着迈出电梯，回头发现顾小云跟着走出来。

“你要看消化科？我说你近段时间怎么瘦的吓人，脸色也很不好，是因为我吗。”

2瓜低头无聊的踢着墙根。“怎么会呢，我这些天有些胃痛而已。你早点回去休息。”说话间听到不远处谁轻咳一声，2瓜突然弓起身子捂住腹部，眉毛皱成一团。

“卫瓜瓜你怎么了，要不要紧。”顾小云跑过来掺住他。

2瓜连连摆手，看起来痛的说不出话。忽然间脱力的往下蹲，顾小云根本拉不住他，险些被带倒。“不要管我，别摔了你。”2瓜按紧肚子，脸色发白大口大口的喘气。

“你忍一忍，我马上就去叫医生。”顾小云站起来刚走两步听到身后不知道谁的一声惊呼。察觉到情况不对，转身对上卫瓜瓜震惊又慌乱的脸。血，卫瓜瓜捂住嘴的手指缝里，前襟上，地板的白色瓷砖上都是红的发暗的血。随着他腹部痛苦的抽搐，更多的血涌出来。

顾小云发现自己一时竟迈不开步，一位面色冷峻的男医生飞快的从跟前经过，上前扶住2瓜让他侧卧在地，不断给他顺背。

“早就告诉你拖不得，卫瓜瓜你这是在拿自己得命开玩笑！已经晚期了你懂吗，现在你让我怎么给你治……”

2瓜痛苦的蜷起身子不住颤抖，握住“白衣天使”时简川的手，“医生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家里还有人等着我。”说着流下两行的泪水，用血污的手盖住眼睛。现场的气氛沉重异常，原本嘈杂的人群逐渐变得悄无声息。

看时间差不多了。时简川站起来往四周扫视一圈，一转身脸上的悲痛和肃穆之色去的干净。重新蹲下身子握住卫瓜瓜的手，认真的表情一时间看不出悲喜，压低声音说，“人吓跑了，看来这姑娘不过如此，想讹你算她打错了算盘。欠你的我已经还上了，但我预备奉送你一个人情。”

“什么？”2瓜擦擦嘴刚准备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不稳被时简川推了回去。满头雾水的看着时简川突然慌张的对周围的人大叫，“快！多叫几个帮手来，这个病人不行了。”

“啥？我说时简川你，唔！”2瓜目瞪口呆的被时简川捂住嘴，掺了红色素的川贝枇杷膏咽下一半，呛的不住咳嗽看起来跟真的垂死挣扎竟没差多少。时简川脸上突然出现几分揶揄之色，2瓜没来得及反应被一把抱起。

认出来人是谁，2瓜傻了。

时简川你黑我！2瓜干张嘴不敢出声，眼睁睁看时简川没事人一样的耸耸肩。

一向敏锐的季双辰此时却毫无察觉，他脸贴着2瓜的前额，“别怕，不会有事，我在呢。”季双辰根本不在乎周围有没有人看着，不住的亲吻2瓜的额头安抚他。但自己的声音分明抖的不像话。2瓜耳朵边尽是季双辰慌乱的心跳声，情不自禁的搂住他的脖子。看见季双辰慌成这样他觉得心疼，长痛不如短痛，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心虚的小声说，“季双辰我……”说一半眼睛“吧嗒”湿了，困惑的眨眨眼，眼泪流过脸颊，接连不断的又是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