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城天下——Motutu
Motutu  发于:2015年09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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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临大惊:“皇上要提拔大将军一事听闻多时,为何这次决定如此匆忙……”

“国泰民安,边界太平。皇上不急,我不急,还能有谁?”容征攥紧了手心。

“难道仁世尧从中作梗……”律临蹙眉。

容征继续道:“朝中派别暗中汹涌,依现在的情形,无论我与他谁得到大将军一职,朝中权势都将进行大洗牌……一山不容二虎,到时候……”

“败者,等同于死……”律临道。

容征收回目光,低头拾起笔杆。“眼下,没有第二个选择。”

律临思虑片刻,点了点头。

“朝中各方该安排的我都安排妥了,先前留着荆风是因为……当日情形,仁世尧髦下一定还有其他人参与治蛊,而我们只有荆风一人了解此术。一来把他锁在府内怕走漏风声,二来只有他一人可熟知仁世尧的把柄,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仁世尧再有其他动作,我们也好有懂的人防着……”

原是其中这层典故,律临大悟。“属下明白。”

“皇令已出,想必接下来又是一场腥风血雨,难保仁世尧那个急性子会使出什么狠手段,现在再把荆风留于内城恐就怕再生事端……”容征吩咐道。

“属下明白。”律临点点头。“属下这就安排寻一处城外僻静处先安顿好他,也好继续让他协查仁世尧那里参与治蛊之人的线索。”

容征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挑了挑眉角看着他。“协助调查?你倒也不用把他想得多有用。其实我想过了,他那日也并非真心要揭穿仁世尧顺便帮我们破了雪地伏击一事。你想,那天门外墙角作祟之人离府里最近的守卫只有三十米左右。连府里的守卫都没能及时发现,怎么反倒被他发现了?再说他不是应该在偏殿里吗?”

“是啊。”律临一惊一乍想起来。“那天之前我和他同时在偏殿,是他先听到有人进府的声音,后来有人来报,我才跟着出来的。”

“还有上上次,仁世尧第一次来府上的时候,他也在屋子后面偷听。”容征提示了一下。

“他是出来偷听时正巧撞上的!”律临张大了嘴巴想明白了。“我就想他一心嚷着要报仇报仇,怎么又会好心顺藤摸瓜查出这么个事儿。原来是不小心撞上了闹大了,还不如扯开了讲!”

容征点点头。“所以你让他查,他未必会认真查出个什么东西。”

律临又歪着头想了半天,叹了口气表示算了。

律临前脚刚走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后脚门外传来通报,宫里派人来了。

容征心里莫名咯噔一下,却也说不上什么感觉。待他起身定了定神推开房门,看到来人是宫里御前的公公刘柄盛。

刘公公本是御前自己人,两人见面互相作了个揖,刘柄盛便开门见山。

“今早六皇子又逃课带着几个小斯去打猎了,结果被山里毒舌咬着,现在昏迷不醒,皇上急着呢……”刘柄盛说得悄悄地,样子像是怕人听见。

“竟有此事,那太医院的人看了没有?”容征道。

“看是看了,只不过那六皇子贪玩儿爬树,被蛇给咬着位置不好,皇上不让大伙儿给说出去……”刘柄盛以手掩嘴,凑过来道。“给咬那命根子旁喽……”

容征咋舌,皇室血脉本是伤不得一根毫毛的,这种影响龙脉的事儿也难怪皇上不让说。只是刘公公特地来容府通报此事,又是为何?

刘柄盛转目一笑:“宫里也是着急,这就听说容将军您府上近日有个治毒的能手,皇上一听,这不急着让我过来有请了吗……”

刘柄盛一脸笑眯眯,竟没有注意到一旁容征震惊到僵硬的面孔,自顾自继续说道:“我想着这事儿好啊,皇上器重容将军,要是这事儿给办好了,那提拔大将军的事儿指不定就定下了!我这不就乐着叫人备轿过来了……”

话慢悠悠才讲完,本打算在容征面前讨个喜,却没想到抬头看到容征一脸煞白。

“呀,你……你这是怎么啦?”刘柄盛惊讶道。

“是……仁世尧,举荐我府上之事?”容征齿间逼出几个字。

“是啊。我还想你俩本就不和,这种立功的事儿他怎么会替你考虑了……”刘柄盛隐隐发觉这事儿不对,转念一想,不禁心头一震。“该不会是假的吧?”

话才说了一半,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急急匆匆。片刻后律临和满荆风二人提着包袱从廊后走出来,正好撞上刘柄盛和容征在谈话。

律临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不过看容征脸色不对,也不敢继续走了。这下四个人就这么站着对上了眼。

容征收回目光,低头缓缓道:“刘公公……若你此行空手回宫,容府……该当何罪?”

“这……!仁世尧举荐的时候几个大臣都一起作证,皇上高兴得不得了。这若是欺君,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呀……”刘柄盛面色着急,却也着实不知道容征到底有什么难处。

该死……

容征咬牙咬地厉害,嘴里都泛起了血腥味。

不过片刻,他突然转头望向满荆风:“这位便是众人口中所说的大夫。皇上有请满大夫前去宫中会诊,不知……你愿不愿意……”

律临大感不妙,却见满荆风歪着头努力掩饰着一脸的诧异,但片刻后便恢复了神色。大抵是猜到了什么,只不过转了两圈眼珠子,他便看似轻易地朝容征点了点头。

“去~”

虽惊讶他为何答应地如此之快,但至少容征心里悬着的石头好像落了地,只是随即又好像提起了更大的石头。

刘柄盛看到要接的人在,也就假装之前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笑了笑:“既然大夫在,那就请随我去一趟吧。”

满荆风摸了摸本打算一并带走的包袱,什么也没说便跟了上去,事到如今,宫内这一遭他非去不可。容征不知他心里做什么打算,虽是忐忑不安,此时却也什么都不能说。

擦肩而过之时,满荆风听到容征低声说了句话:

“只医,莫用其它。”

满荆风顿了顿,没有回答。

满荆风于容征而言,一次救他全军脱离疫病,一次救他于雪地黑衣人剑下,还有一次替他当场抓住府外鬼鬼祟祟携蛊之人。虽两人原为胜将和战俘,但如果没有他,容征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活不过今天。

只不过也是自己从雪地中把他捡回来开始,一步步把祸端引近身旁。直到今日朝中仁世尧以他为把柄出谋害自己,容征这才真正扪心问自己后不后悔两次救他,然,答案都是:不。

他俩的命,一次次恩仇纠葛,也不知何时竟然栓在了一起。

第十五章: 浮出水面

容征万万没想到刑部的人这么早就找上了容府,当头定下一个“谋害皇子之罪”就把他当场押走,其余人等一律待查禁足。府中和朝中一片惊恐哗然,皆听闻从容府推举出去的一个大夫在给皇子治病的时候使用骇人听闻的虫蛊,蛊虫洒了一地,皇子大惊,皇上震怒。

容征在被押去大牢的路上缓缓闭上眼,面无表情。

“如果这真就是你的报仇的话,我无话可说。”

在大牢外再见到满荆风之时,容征看到他一脸惊恐地挣脱着牢卒的扣押,朝容征喊着:“不是我做的……那些东西不是我的!是那个姓仁的……是他故意设计的!!!”

千防万防,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容征睁大了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庆幸。

还好没有信错人,不是你。

真好笑,这种关头,自己居然还会冒出这种念头……

容征早考虑到了躲不过这一劫,在刑部约莫要找上门之前便先一步找借口支走了律临,刑部来抓人时自然是寻不见他。而他交给律临的最后一个任务,便是让他去盯着仁世尧,找到他以蛊毒驯养杀手的证据——

汉军中一律禁用邪术,那将会是他们最后翻盘的机会。

一日不灭容府军,杀手迟早还会再次出现。

律临一早就被容征支出府,途中听闻事出变故后返回已经来不及。此时他一路小心翼翼跟着刑部押车到大牢门口,在暗处眼睁睁看着自家少爷被人当成囚犯一样押进去,自己却毫无救主之力,真只能又气又急。

仁世尧……我定不放过你……!!!

律临愤愤气红了双眼,一拳头砸在墙头。

整整一个晚上,律临都独自藏在容府偏殿里,四周未点灯,寂静空荡的院子显得萧条诡异。以至于一直驻守在府外等着逃犯或许会自投罗网的刑部士兵自始至终没有发现律临其实已经回来了。

而这一时间的仁府仿佛销声匿迹,竟一丝消息都不曾传出。想必是计谋得逞后为了避嫌故意躲藏行事。那一整个晚上,律临都丝毫没有头绪,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直到黎明前夕,滞了一夜的律临朦胧中被一只鸽子的“咕咕”声吵醒,睁眼一看,一只瘦灰鸽子落在没关的窗框上,朝屋里左顾右盼。

鸽子……府里何时养过鸽子……

律临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突然连滚带爬奔过去一把抱住那只鸽子——它的腿上果然绑着字条儿。

“木头:埋于雪地最后见我的树下。”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乍一眼看上去像是传达出了“木头被埋在雪地里”这么个意思。可若是看到这句话的人是律临,那意思就大不一样了。一来只有律临才能一看就知道这是谁寄来的字条,二来也只有这个被唤作“木头”的人才知道所指的树具体在何处。这么一想这字条怎么都像是专门写给律临看的,律临怎么都没想到在这关头,居然会是满荆风给自己传信。

这字迹看得出是用麦秸秆蘸着掺了水的血写的,歪歪扭扭辨认不清。律临当即看完后揉碎了字条,心中忐忑不安。不知他们拼尽了力气传出的消息,到底是什么……还有,这只鸽子为什么会如此精确地找到自己……?

而最后见到他的那棵树……律临想了半日,岂不是就在容征脱险之后,抬头看到满荆风靠在路北的那颗松树之上?

律临来不及细想这些问题,当即备好行李从后院翻墙出府,绕过前门士卫,朝城外赶去。

黎明晨霜,空旷的大街上一匹大马嘶鸣而过划破寂静,飞扬起地上残存的积雪。主城大门旁的哨岗还未有士兵及时到位,再加上律临的身手,出城显得更容易一些。

鸽子在天空盘旋几圈,落在监狱的天窗外,咕咕叫了两声。

“鸽子回来了。”容征透过几层天窗外重重铁栏,看到了那只瘦得跟鹌鹑似的小影子在窗外扑腾了几下翅膀。

对面狱中那人双手抱膝缩在阴暗的角落里,许久没有回答。

“我不曾见你一路喂养过鸽子……”容征低头问道。“为何它能找到律临?”

“那是哥哥的鸽子,先前在你家时,它从苗疆一路飞来寻过我……”满荆风喃喃道。“它不认识律临……只不过认识你家。”

“你是说,你断定律临定在府上?”容征问。

“我猜的。”满荆风轻描淡写。

容征不由得苦笑了下。

“你这个人好生奇怪……永远猜不透你在想些什么东西……”

“猜透?”满荆风咂咂嘴,好像不屑。

“你不怕?”容征问。

“怕什么?”满荆风答。

“怕掉脑袋。”容征说得轻飘飘。

后者沉默了一会,许久才吐出一声笑。“早就差点死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哪里还在乎这次是生是死。”

“此次若能平安,我送你回南疆。”容征突然怔怔地说了一句。

满荆风的瞳孔轻微颤抖了一下,并没有回答。

律临寻着字条上的指示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当日事发之地,纵使当日此地血流满地一片狼藉,此时也早已恢复了荒郊外最初的荒芜。律临骑在马背上转了一圈,丝毫未有所察觉,只得寻一处空地翻身下马,努力凭着记忆回想那时情景。

那日林中黑衣穿梭,马匹嘶鸣,兵戈相向,片段如同走马灯一般交织在眼前形成重叠的画面。律临一路寻着当日路径忽跑忽停,最终立在那日最后一眼看到他的地方——满荆风放下弓箭靠在那棵路北的树上,一棵完全不起眼的矮松。

松下积雪未化,却实足要比其他地方的雪积得浅。律临当下才想起来自己出来时忘带了工具,只得拾了一旁的石头胡乱便刨了起来。

雪下石土很快便显了出来,弥漫着一股腥臭味的泥块露出地面,律临惊讶地看到那些土竟然全是乌黑色的。

土色不寻常,想必是被什么东西污浊才成了这样。而这底下莫非埋的东西……带毒?

律临突然想起当日最后活捉的那个刺客最后毒发身亡口吐黑血之事,心下才觉不妙。还未来得及收手,面前黑土下已然露出一截白骨!

“死人……!”律临当下被吓了一跳,却立马反应了过来——这埋的就是那个毒发身亡的黑衣人!

想不到姓满那小子居然在容少走后还把这死人埋在了这,律临细想此事越觉得不可思议。此人虽死有数十日,但腐烂之时毒气外露,致周遭泥土都遭了殃……只要有验官确认此人死因,想必就是极好的物证。

想到这,心下不禁对满荆风那小子另眼相看,也不知他当日出此一举时是否已想到这一步……

律临不敢轻易声张,权衡再三之下,他还是小心翼翼又把土填了回去,打算回城再做打算。

而这里的一切,早已被跟踪之人看在眼里。身后不远处的山丘之上似有人影绰约,身形轻巧寂静无声,律临直至离去也未曾发觉。

“追么?”一个声音小声问。

“不追了……回头把这事儿告诉刘公公,让宫里的人来接手,我们也算仁至义尽了。”另一个声音说。

“皇上还是向着容家的,不然也不会留着这小子逍遥法外,还派人来监视容府的动向。”第一个声音继续道。

“呵……皇上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俩左右手都想留着用,总得留个饵在外引鱼上钩……”另一个声音叹了口气。“这官场上勾心斗角的事儿……查到底终究都是一场空……”

“你说啥一场空?”

“……”

问题已毕,却许久只留下风声萧萧。

第十六章: 突如其来

律临回城之后,径直敲开了刑部的大门,在众目睽睽之下全然道出当日雪地中容府军被伏击一事,以及后来容、仁两府之间冲突不断,容征屡次被陷害,直至医治皇子时出现蛊虫一事,皆由仁世尧一手操办。

刑部对这个自投罗网的在逃者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平静,再三思量后却是并没有把他关押起来。只让他三日之内呈上所述证据,再另做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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