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林书然双手结印，运起妖元，周身泛起微弱的蓝光，双目圆瞪指向崇华帝君。

“林书然！你疯了！”林书玉见林书然要动用法术，着急得正想起身阻止，无奈还未站起身就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脚，摔在了宋端的怀里。

“狐妖，不自量力。”崇华帝君仍是淡然着脸，扬起手一甩袖，扬起一道浩元之气，震散了周遭的云烟，朝着林书然袭去。

手上的法力还未完全聚集起来，登时被浩元之气冲散，狠狠撞进体内，猛然一阵剧痛传来，像是将里面的内脏都撕裂了一般，林书然整个人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狠狠地撞向了树干上，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书然！”

第三章

林书然是被冷醒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首先就感觉到全身一股酸痛，再加上外头吹来的冷风，令他难受地忍不住呻吟了一声，随后便见到林书玉缩在角落里哭成了一团。

“大姐……”林书然虚弱地朝她喊了一声，只是先前伤势过重，到现在还无法完全恢复过来，所以在伤痛的压力下他根本没多少力气去喊大声些，让沉浸在悲伤当中的林书玉听到。

见林书玉仍是哭着而没有去注意他，林书然只得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如今大姐夫被那群混蛋神仙给带走，无疑是给林书玉带来了最沉重的打击，自己之前还那么冲动地挑衅帝君，结果人家仅仅是甩了一下袖子就让自己差点重伤致死，想起晕倒前看到了大姐悲痛欲绝的神色，林书然只觉满心的歉意与愧疚。

正想支撑起身体下床时，一阵清冷的声音传入耳畔：“别动！”

林书然身子不动了，头艰难地向声音的来源转去，一看到熟悉修长的身影，咽了一口唾沫，支支吾吾道：“二……二姐，你，你怎么来了？”

“二妹。”林书玉放开环住自己双腿的手，泪水依旧流着，见林书然醒来，溢满悲伤的双眸登时被喜悦代替，“书然，你终于醒了！”

听到“终于”二字，林书然的脸色略显苍白，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我睡了几天了？”

“一个月。”林书怜目光直直地看向他，“若不是父亲探测到你有危险，及时赶来身边救治，不然你……”

“不然什么？”

林书怜蹙起了长眉，接着道：“不然你就得昏迷三年了。”

林书然正色道：“二姐，你很希望我出事吧。”

“我希望你能长长记性。”林书怜面不改色道：“以后做什么事情要先掂量掂量自己，不然以后怎么死都不知道。”

“我明白了，我保证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林书怜挑眉看他。

“没，没有！”林书然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我保证没有下——嘶。”剧痛一下子蔓延了全身，弄得林书然直接倒在床上。

“书然！”林书玉赶忙上前仔细打量着林书然的脸色，随即回头朝林书怜问道：“他没什么事吧？”

“在床上安安分分地多躺几天，应该会没事。”林书怜对上她满是担忧的双目，毫不留情地补刀道：“父亲说，叫你忘了宋端。”

林书玉因为林书然的醒来好不容易恢复红润的脸再一次面如死灰，忍不住地往后退了几步，一个踉跄之下，直直地坐在了床上，垂眼流泪。

“二妹，我要上天界救回端郎！”

林书怜看着她，眼眸中似有冷光凝滞，一点一点渗入林书玉脆弱的心底：“不要胡闹，父亲不会答应你去的。”

林书玉虽然有点怕林书怜，但为了能早日见到宋端，直起身子双目圆睁道：“我和宋端是真心相爱的，凭什么他们要拆散我们！凭什么！”

“大姐，你先冷静冷静。”见林书玉这般失控，林书然心下无力，只好劝道：“千万不要激动，二姐这样也是为你好。”

“书然！”林书玉看向林书然，双眼陡然亮了起来，激动地扑在他的身上，眼神中带着期待和哀婉，“你和我一起上天界救回宋端吧！你不是很喜欢这位大姐夫的吗？你不是很喜欢撮合情侣的吗？现在就和大姐走，去救他！”

“林书玉！”察觉到林书玉想要将重伤未愈的林书然拉起来，林书怜毫无犹豫地走上前推开她，“现在书然重伤不能下床，你叫他如何陪你上天界救人？”

“大姐……”林书然朝着林书玉的方向嘟囔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痛楚。

之前林书玉扑在他身上，体内的剧痛再一次地复发，只是他忍着没吭声，就怕两位姐姐担心，不过看样子，林书玉的心现在已经完全投入在宋端身上。

林书然想，与宋端相识后，宋端待他亲如兄弟，他早就将宋端视为亲哥哥，这次宋端被抓回天界，他又怎会不难过？又怎会没想过要去救大姐夫？可偏偏他们仅仅是普通的狐妖，没有对抗天界的能力，即便是见上一面，也是难如登天。

“书然，你是不是很怪我？”林书玉擦拭着眼泪，咽呜道：“是大姐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可大姐真的好想救回宋端，大姐没有他根本活不下来！”

“大姐，你可不要做傻事啊！”听到后面那句话，林书然被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林书怜看林书玉这般憔悴，放在两侧的双手顿时紧握，冷笑道：“难道你不会忘了他吗？对你来说，爱情就这么重要？”

“我爱他，非常爱他，爱得可以豁出我的性命。”林书玉眼神涣散，怔怔地坐回了床上，看上去如同被人操控的傀儡一般，没有一丁点的生命力。

“那你想要如何？”

“我说过，我要救他。”

“大姐。”林书然沉吟道：“我想你必须考虑这样一个问题，先不论能不能救得了宋端，就算真的救得了，那你们可以往哪里去？天界总有一天会发现的，到时候恐怕又是那位崇华帝君来捉拿宋端，这罪名也有可能会加重，不仅会害了大姐夫，也有可能危及我们全族。大姐，你也曾说过我们九山灵狐一族已经不能再承受住打击了，你也应该为族人们多想想，也要为自己多多考虑一番。”

林书玉闻言，惊诧地看了他一番，随后便伏在床上泣不成声。

“大姐！”

“这个问题我何尝没想过呢？”床上弱不禁风的身躯颤抖着，从中传来模糊不清的声音：“可我真的好想和他在一起，真的好想。”

“你的委屈，我们也清楚，但凡是要以大局为重。”林书怜别过头不去看她，语气比先前冷了不少，“不过，你要是想见宋端一面，可以去找后山上的芷殊长老，他会有办法的。”

林书玉猛然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林书怜提醒道：“记住，你只能见宋端一面，其他的事你想都别想。”

林书玉抿了抿唇，道：“好！我就见他一面，其他的我也不奢求了。”

“这样最好。”林书怜瞥了一眼林书然，道：“书然，等你伤好了，就陪你大姐前去拜访芷殊长老。”

林书然愣了愣，不确信地指着自己：“我也去？”

“让你大姐一个人我不放心，还得找你去管管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林书怜整张脸顿时冷了下来，瞪向林书然的眼神中溢出寒光，“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拿你是问！”

“嗯。”林书然应了一声，接着转头看向满脸喜悦的林书玉，暗自叹了一口气。

希望一切顺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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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夜幕初临，沉静如水，云烟氤氲徘徊在山道上，月白霜华如流水倾泻而下，在地上留下了浅浅的银辉。风光旖旎，清风徐徐，吹乱了落花，在空中翩翩起舞了起来。

林书然踩在柔软的落花上，目光向着山峰的西侧望去，道：“芷殊长老的洞府就在那边，大姐，我们走吧。”

“你的伤，好了吗？”

林书然回头，将林书玉担忧的神色收入眼底，露出了好看的笑容：“好多了，全身上下可精神着呢。”

“……抱歉。”林书玉垂下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是大姐太执着了。”

“大姐，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一点也不怪你。”林书然的笑容更甚：“我会凭尽全力，让你和大姐夫见上一面的。”

第四章

天山山侧连绵千里，一望而去尽数埋藏于云烟之中不见终点。芷殊长老所在之地位于天山的最西侧，离林家两姐弟所在的地方相距甚远，若是步行前去只怕要花上半个月的时间，再加上他们修为尚浅，不能直接化光而去，好在林书怜在闭关之前将一件传送法宝交至林书然手中，叮嘱他们好生使用，这才解决了一大难题。

林书然想起林书怜交出法宝时对林书玉一番冷漠的态度，心下便生出几分感叹。二姐本就是这样面冷心热的人，不然就不会提出让她上天界去见宋端一面的意见，更不会交出珍藏在身边的传送法宝，明明是在为她心疼，却什么也没说。

至于林书玉对此不甚在意，毕竟两姐妹从出生到现在，相处甚少，更由于林书怜资质极佳，乃是天纵之才，长年闭关修炼，偶尔会出去拜会父亲和姐弟几人，与亲人关系极淡。林书然原本对她没什么印象，若不是有一次迷路在天山东侧，因缘际会之下遇上闭关出来的林书怜，恐怕他早就忘了自己还有一位二姐。

那个时候林书怜还带着情绪的自己去了附近的小镇上吃了一次山珍海味，若换做是大姐林书玉，估计把自己骂完以后，头也不转地扔一块馒头给自己，所以二姐的光辉形象牢牢地刻印在心中挥之不去，也就从那一天开始，他便缠上了二姐，久而久之也让林书玉注意到了一直低调的林书怜。

原本林书玉想和这位见过几次的妹妹好好相处的，结果在寻上她洞府的途中，遇上了下凡采取灵泉水的宋端，从此对他情意绵绵，很快将林书怜抛之脑后，只有林书然出了什么事时，她才会想到一贯冷漠的二妹。林书然时常会想，如果林书玉那天没有去找林书怜，就不会路经灵泉碰上温和的宋端仙君，之后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然而世事难料，一切都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清冷月光之下，林书然召唤出那件传送法宝。只见一块铃铛出现在两姐弟面前，发出清脆响声，犹如琴音铮铮，如鸣佩环，在周遭不断响彻着。同时铃铛周身泛起一层金色的亮光，在林书然咒语的催动下，那一层亮光渐渐蔓延了开来，化作了一个圆形屏障，上至头顶，下至脚底，将二人笼罩在内，屏障表面有流光乱窜，随着时光倥偬，速度愈来愈快，直至乱成一团时，一声清亮之音油然而出，屏障霎时连带着人一头消失不在，只余清风徐俆吹拂万物。

而在山峰的另一头，平坦的空地上一束光亮从天而降，登时便出现了一对男女。林书然察觉到自己牢牢地站在地面，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看到附近的风景与方才所见完全不一样时，他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伸手戳了戳身边的林书玉，高兴道：“大姐，我们到了。”

睁开眼的林书玉也同样激动，她只觉得自己和宋端是越来越近了。

林书然顺着西侧望去，便见到一座巍峨的宫殿屹立在山峰上，看的人望而生畏。

林书玉看着那座宫殿，沉吟道：“芷殊长老在妖族中地位极高，从前本是紫霄妖帝的心腹，后来因隐居荒山，才避开了天界的追查，后来遇上了父亲，两人便成了知己，一同居于天山。书然，虽说你从小被芷殊长老看到大，但如今面对芷殊长老你一定要小心谨慎，更何况我们有求于他，切莫说错了话。”

林书然将林书玉的话深深地记在心里，道：“大姐，你放心好了，我会知道分寸的。”说完，又仔细打量了宫殿一番，“不过芷殊长老这样是不是太高调了？”

林书玉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便开口解释道：“芷殊长老之前虽是紫霄妖帝的心腹，但从未参与过反抗天界的计划，在紫霄妖帝率兵攻入天界以前，早早地退隐去了，即便他有密谋过此事，天界也找不出证据来证明，所以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书然见林书玉一脸快活地说着，心知她对天界反感到了极点，只好催促道：“先别说这么多了，我们快点过去找芷殊长老要紧。”

“也对。”林书玉点点头，抢先一步地朝宫殿的方向进发。

两姐弟沿着通往宫殿的山路徐徐而上，月光穿透云层将银辉洒下地面，照亮了前方的道路，随着他们的走近，宫殿在眼前也愈来愈清晰可见。

宫殿并不是很大，但看上去富丽堂皇，规模宏达，飞檐微翘得极为精巧，从远处望去还能看出柱子上镶着金色的宝石汇聚成了一条龙形，张开龙爪，似乎想要挣脱出禁锢，向天翱翔。

殿门前有两名妖族把手，从他们靠在墙边无聊苦闷的表情，就可知他们在这儿站了许久。

其中一名蛇妖见前方来人，陡然来了精神，拿起地上的银叉，站起身，指向姐弟二人，结巴道：“来……来者何人？”

“小女子林书玉。”林书玉笑容明媚，“乃是九山灵狐一族族长的大女儿，今日拜访芷殊长老，则是有事相求。”

“骗鬼的吧！”蛇妖瞪大双眼，唾沫直飞：“林族长有个女儿，我怎么没听说过！”

林书玉脸色蓦然苍白，急道：“可我真的是族长的女儿，千真万确！”说完还指了指身旁的林书然，继续道：“这是我的弟弟林书然。”

“呵呵，听都没听说过。”

“咳咳，我说老蛇你啊——”另一旁的鸟妖鄙夷地看着蛇妖，道：“你守门多年，消息也腻不灵通了！狐族族长膝下可有四个儿女，万一眼前的人真是狐族的女儿，你怠慢了她，岂不是得罪了狐族族长？”

蛇妖后退了几步，攥着银叉的双手禁不住地发抖，目光在林书玉和鸟妖之间来回扫动，咽了一口唾沫，迟疑道：“真，真的？”

还未等鸟妖回答，蛇妖就猛然摇了摇头，道：“芷殊长老说过，闲杂人等不可进入！我不管这两人是谁，还得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要就去通报一声吗？”见蛇妖坐回在原地，林书然不由地蹙起眉头。

“你们说你们是林族长的儿女，得交出证据才对，不然我怎么信？”

林书玉双眸含着泪光：“证据？这还需要什么证据吗？”

林书然沉吟道：“你不是说好要进去通报一声的吗？”

蛇妖看了闭目养神的鸟妖一眼，嘲讽道：“对于你们这些来历不明的人，有什么资格让我进去向长老通报？更何况长老早就下令闲杂人等不许进入，所以你们就快走吧。”

林书然紧紧握起了拳头，阴沉道：“你这是言而无信。”

“如果我们真的是林族长的儿女，你不怕得罪他吗？”林书玉上前问道。

蛇妖看都不看她一眼，道：“林默停算什么妖啊？他不过是靠着长老的庇护才走到今天这个地位，老子最不屑看到的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