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把七号带回家的时候，七号紧闭着眼，睡的很投入。但是祁少爷显然没耐心等他睡醒，一把把七号扔到床上，拿个绳子将他固定在床上，又给他倒了一杯茶，粗暴的拍拍他的脸叫道：“哎哎，醒醒！”

没反应。

祁天暗自嘀咕这酒灌的多了点，又耐着性子叫了他两声，发现丝毫不起作用后很快就没有耐心了，把茶杯往桌子上咣当一放，双手叉腰冲着七号吼：“你他妈赶紧给老子醒啊，老子可没时间跟你在这耗，惹急了老子现在就揍你一顿！”

很显然祁少爷的这番威胁最后变成了自言自语，别说醒了，床上的人压根连根头发丝都没动一下。祁天简直忍无可忍，端起茶杯朝着七号的脸泼去。

在周围这些公子哥的心里，七号其实跟一个普通的女支区别不大，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身上的标签——程昱。打狗也要看主人呢不是？更何况这主人这会对他的新鲜劲儿还足的呢。

“嗯……”七号被泼，无意识的哼了几句，接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适应光线后，大概是发现了这个环境的陌生，七号的样子像是个掉进狼窝里的兔子，精神高度集中，眼睛都瞪直了，像是寻找安全防备的姿势，很努力的将身体往里缩了缩，这才发现自己被绑在床上了，于是更紧张了，又试着剧烈的挣动了几番，手腕、脚腕都蹭破了皮，最后当然未果。

祁天悠哉悠哉的倚坐在另一侧的桌子上，默不作声的欣赏了一会他的徒劳挣扎，嘲笑道：“天天把程昱气的鸡飞狗跳的，原来骨子里也是个软蛋！”

七号这才知道房间里还有人，条件反射的将头偏过来，十分防备的盯着他，带着一种徒劳挣扎无望后的坚强。

祁天乐了：“把你吓的，你是在外面得罪了多少人，警惕成这个样子？活人活成你这样，不吓死也早该累死了。”

七号没有说话，倒是确认是他以后，渐渐的放松了些，活动了一下手腕。他的手腕处已经有血丝流出来，又被祁天紧紧捆着，绳子外面的粗糙刺透皮肤嵌入肉里，微微的刺痒和酥疼席卷全身，动又不能动，十分难受。祁天看到他不舒服，立刻盛气凌人的说：“我找你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有点问题想问问你。要是你足够老实的话，我一高兴，说不定马上就给你解开，但你要是实在不识相，我也不能保证我能干出什么来，反正你来这儿，程昱也是知道的，他跟我是一个意思！”

最后这句当然不是真的，程昱知道七号被带走后说了句“操”就挂了电话，那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冷淡和愤怒，但是他没有明说，祁天一时间琢磨不透，也干脆就不想了，准备先立功再邀赏。

实际上祁天把程昱这尊活祖宗搬出来也是为了震慑七号，让他知道自己没有后路，只有回答问题老实交代这么一条光明大道，但是七号看起来仿佛不觉得有什么不同，他甚至连表情也没有，只是点点头，不冷不热的说：“行，祁少爷想问什么？”

“他妈的你还挺能沉住气啊……老子想问的多的去了，这样，你先跟我说说你当时怎么就找到程昱了，看上他什么了？”

祁天自以为这个问题还是很严肃的，也算萦绕他心头很久的一个困惑，没想到七号听完竟然笑了：“祁少爷这么问，主要是还不了解我，怎么说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您总听过吧？”

“你的意思是为了钱？”

七号很认同的笑了笑。

“你也就骗骗程昱吧，”祁天转身从钱包里抽出几张毛爷爷，甩手扔到了七号脸上，“你说你是为了钱，拿出点行动啊。”

七号整个脸都被钱盖住了，因为双手被绑的缘故，只好努力的摇晃着头，企图把毛爷爷甩到旁边，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后来小动作得逞，悄悄斜着眼睛扫了一眼，大概是毛爷爷数量还合心意，整个人看上去都有精神了，开始扭腰摆臀：“这个简单，祁少爷是想玩强的，还是就这么来？”

祁天没有说话，站在旁边居高临下的扫视他，把七号看的浑身发麻，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更主动点投其所好的时候才冷冷的开口了：“以前程昱说你贱，我还觉得是冤枉了你，现在一看，你果然是够不要脸的。”

七号笑笑，一边眼不离钱一边无所谓的说：“谢谢祁少爷夸奖。”

简直是对牛弹琴！祁天这会总结出来，对付这种守财奴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时间，真不知道程昱怎么会为了这么个东西又是吃醋又是发火的。

想起程昱的反常，祁天不动声色的说：“程昱他对你怎么样？”

“还不错啊，”七号想了想，又郑重其事的补充，“钱方面从来没有亏欠过我。”

“老子是问你他对你的感觉，感觉你懂吗？！”祁天简直要怒了。

七号抬了抬眉毛，大概实在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对这茬也明显不如钱感兴趣：“没什么感觉啊。”

“你是装瞎还是真瞎，老子用脚趾头都看出来了。”

“抱歉，”七号为难的看着他，“我眼神不太好使……”

“行，行……”祁天这会基本上已经被气的不分东南西北了，咬牙切齿了半天，冲过去一把扒下七号的衬衫，“你小子就是欠揍！老实说程昱要是真要你，管你愿不愿意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还能让你反了天！今天我还就替他教训教训你了，看看把你惯的这毛病！”

七号当然没有反抗——事实上他也没办法反抗，便打算享受了。祁天看着他光滑白白的上身，有的地方还若隐若现着朵朵欢后的爱痕，心里一边感慨程昱做事挺激烈的，一边脑子清醒过来，认真衡量着真教训了七号的后果。想想程昱横竖都不会为了个刚认识没几个月的人跟自己翻脸，又放下心来，一边对着七号得意的说：“老子不是跟你吹，凭我和程昱的感情，别说把你打了，就是把你上了把你卖了他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说后面的话，门铃就响了。

9、挑拨

祁天买的这个房子离市中心有点距离，算是平时吃喝嫖赌的秘密场所，知道的人不多，也就他爹妈，和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他爸妈这个时候估计还在上班，所以祁天猜是朋友来了。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是程昱，所以当听到门外咚咚的敲门声以及叫喊“祁天你小子赶紧给我滚出来”的时候，祁少爷当时就震惊了。

不就一会儿没见吗，至于想成这样吗，还连夜赶过来是为了证明爱吗，都快把情人养成祖宗了还不知道悔改吗……

当然想是这么想，脚下还是生风，一路慌慌张张的跑过去给他开门：“来了来了，操，你别把我家门给踢坏了啊！”

开门后程昱一眼就看到了他手里攥着的七号的衬衫——祁天压根都忘了手里还有这么个“物证”。程昱当时就不淡定了，但还是绷着脸，勉强客气的说：“你不会把七号怎么样了吧？”

祁天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心里暗暗叫屈，赶紧把衬衫一扔，本来没做什么亏心事，可是被程昱咄咄逼人的气势比下去，结结巴巴的说：“哎……呦，操，我能把他怎么样啊，都是你想知道什么我就问什么的啊！”

“我也让你脱他衣服了？”

祁天一噎：“脱衣服这事真是个意外，我真没想干什么……”看程昱的样子好像不怎么相信，祁天急的手忙脚乱恨不得日月为证，“不信你去问他啊，他就在卧室的床……”

坏了，七号还被他绑着呢，而且绑哪不好干嘛把人绑在床上呢！！

果然程昱一听“床”就急了，声色俱厉的，连分贝都高了不少：“床什么？你还跟他上床了？！！”

“不不不不不，你听我慢慢说……”结果程昱当然没有耐心等他解释，一个大踏步朝卧室走去。祁天慌忙跟在他后面，心想奶奶的卧室的情况可不能让这位痴情汉看到否则这日子可是没法过了，于是紧紧的拉住程昱说：“你等一下，你家七号可能不太舒服……喂喂喂别走那么快啊，七号要睡觉了，你万一吵到他怎么办……”

话音没落，程昱“砰”一脚就踢开了卧室的门。

七号当然没有睡觉。

不仅没有睡觉，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大概是刚刚祁天在跟前不方面，现在趁没人正在努力的抬头数钞票呢。看到程昱进来了，七号咧嘴笑，很懂事的配合祁天撒谎：“那什么，我是准备数完就去睡的……”

程昱冷笑一声，转过头阴森森的对着祁天说：“怎么，价钱都谈好了？一会是准备一个人睡，还是两个人一起？”

“程、程昱，”祁天满头大汗，声音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结巴了，“钱这个东西，只是用来做个测、测验的，真的……”

“呦别测验啊，你要是觉得这个地方不舒服，去我家啊！我家床大，又软，七号也习惯那个了，做起来更爽啊！”

“不不不，”祁天的头摇的像个安了电动马达的拨浪鼓，话说以前程昱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啊，现在整个就一醋坛子，把理智都泡的带了酸味了，说出来的话都一股子醋意。当然想是这么想，祁天还没敢冒着生命危险把实话说出来，只好进一步保证，“我真没那么想，七号是你的人，就是你贴钱送我我也不敢动，真的真的。”

看程昱瞪眼，祁天嗷一嗓子反应过来：“——那什么，我是说，哪怕我贴钱也绝不会动他的——哪怕山无棱，天地合，也不动他！”

程昱打量的眼神看着他，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祁天看他稍微平静下来了，心里松了口气，总结性的说：“咱们什么关系，你还不信我吗……”

“对，”就在祁天手忙脚乱的给自己树立良民牌坊的历史性一刻，床上突然传来七号的声音，“祁少爷跟我说了，凭你们的关系，就是他把我上了你也没什么的……”

这这这……

分明就是点燃炸弹的一根导火索啊！程昱的脸色一瞬间就变了，整个脸因为愤怒憋得通红，眼睛都在冒火，声音低沉而恐怖：“把你上了？”

祁天显然没防备到七号会来这么一出，平时看上去挺老实一小子，怎么心眼这么多心肠这么歹毒呢！

祁天紧张的在程昱背后对着七号龇牙咧嘴，恩威并用的对他用嘴型发出警告，看到程昱突然回过头，又慌忙收回所有小动作，说道：“他这是在挑拨离间，程昱你不会真信了吧？”

程昱想了想，幽幽的说：“……我要是真信呢？”

祁天语噎，半天反应过来，不好对程昱发作，指着七号怒目而视：“我不就朝你脸上泼了杯水吗至于这么打击报复吗你！！”

程昱后来回忆起这段，这算是七号极少数的一次调皮——他平时真的太寡淡，好像做什么事都没有兴趣，又都可以、不反对一样，总是按照别人的意愿走。程昱心里其实特别的感激那时候的自己，起码言语上是比较护着七号的。他甚至也特别感谢祁天，能配合的，给七号这么一段来自恶作剧的快乐。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他希望自己能做的更夸张一些，让七号充分享受到被信任、被呵护的感觉，也让别人都知道，七号早早的就已经在他心中占据了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位置。

总之七号听了祁天的话，没有再说什么，头偏到一边，偷偷笑了。实际上程昱心里也有谱，知道祁天不会真把他怎么样，看到七号这个样子更是放下心来。但是七号可以一笑什么都不回答，他还一时拉不下脸跟祁天说“不好意思哥们错怪你了”什么的，只好拽起七号，象征性的对祁天警告“这次七号没事，咱们就翻篇了，以后再有第二次，老子跟你没完”，然后就回家了。

祁天是等到程昱和七号出了门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的，气急败坏的跑到门外冲着俩人的背影喊：“七号你个臭小子！！”

想了想觉得喊少了，于是打开门接着又喊：“程昱你行不行啊有了情人忘了兄弟，这小子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老子可是在做好事啊！老子本来是想帮你来着你还记得吧喂！”

程小攻到家，坚持要给七小受敷药。

程昱在部队里也经常会有受伤啊什么的，破个皮更是家常便饭，从来不当回事的，多看一眼都嫌。可是七号受伤后，他发现自己常常控制不住的要给他包扎、好生将养。他心里的潜意识，总觉得七号无论干的什么工作，都首先只是一个刚刚高中毕业、上了半年大学的小孩。

在某些问题上程昱简直可以说是倔的像头驴，七号劝说无效只好认命，乖乖的任他摆布。程昱于是第一次展示了他作为居家好男人的一面，给伤口抹碘酒的时候甚至还吹了吹，一边对七号安慰：“乖，忍忍！”

把七号逗得哈哈笑。

晚上的时候七号去洗澡，程昱琢磨着要不要跟他道个歉，毕竟疑心因他而起，却又实在开不了口，于是小心翼翼的跟在七号的后面组织语言。七号一开始没发现，打开浴室门的时候玻璃上映出一个人影，把他吓了一跳：“……程昱！你干嘛？”

程昱没想到把他吓到了，立马安慰：“没事吧你？”

七号摇了摇头，惊魂未定的样子。

“那个，其实，我也没事……”

七号扬了扬眉毛，确定性的问：“你……真的没事？”

程昱点头。

“那我去洗澡了？”

程昱扬手：“你快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不要想我哦拜~”

七号于是莫名其妙的进去了。

外面的程昱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像是上了发条一样冲进卧室找到手机，挨个给人打电话请教怎么道歉。结果大家刚听他说完第一句话，反应出奇的一致：“太阳从西边出来啦，程少这是要给谁道歉呀？”

“别废话了！”程昱紧张的回头看了眼浴室的门，祈祷着不被七号发现，“再不说黄花菜都凉了！”

后来还是祁天猜出来了，说：“程昱你别告诉我你是要给七号道歉啊！”

程昱拿着手机，郁闷的不知道该承认还是否认。

祁天一听那边没动静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立刻夸张的说：“请问你还是程昱吗？要不是哥们不信邪都以为你穿越了灵魂附体了！”

“……做错事就应该道歉，这不是很正常吗。”

“放别人那儿是很正常啊，问题是您从小到大知道道歉这两个字怎么写吗？！”祁天表达完他的惊讶，顿了顿，又开玩笑的问：“程昱，你不会是真喜欢上那小子了吧？”

程昱听完一瞬间平静下来，这已经是第二个人在他面前提这个词。回头看了看浴室，七号正在里面洗澡，门上映出他的轮廓，看上去像是在给身体打泡沫。七号打泡沫的时候特别认真，一定要把脚、脖子什么的也敷上，几乎到了追求完美的地步。程昱还记得有一次问七号打那么多泡沫干嘛，他回答说：“感觉像是在云里。”

这回答简直太文艺太矫情，可是程昱仍然喜欢的不得了，并且那种喜欢一直延续着，感染到他现在的心情。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正在和祁天通话，整个人处在了一种神游的状态中，不由自主的走到浴室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