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日久生情，苏跃渐渐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蒋雯，踌躇了很久，他在光棍节向蒋雯表白。

蒋雯当时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拒绝了他。

不过林馨说，苏跃没有放弃，他以为是自己不够诚心，不够好，所以一边努力追蒋雯，一边突然变成了学霸。

这一追，就是三年。蒋雯也一直拒绝了三年。

林馨说到这里笑了笑，道：“这点我其实蛮佩服我哥的，只听说过恋爱三年，我是第一次知道追一个人也能追三年。”

我笑道：“是啊……”

在这个感情被快速更换的时代，三年是很多人爱情的极限了。更何况苏跃是追了三年，不是与人相爱了三年。

林馨一脸“是吧是吧”的表情，喝了口咖啡继续说。

只是苏跃没想到，在他刚在公司站稳脚跟时，蒋雯选择去了杭州。他当时是有些难过的，可是想到蒋雯，又觉得那难过都不算什么了。

而关于我与昊昊，蒋雯早就拿来做为拒绝他的借口了。在我和蒋雯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苏跃曾经偷偷观察过我们。他觉得虽然我对蒋雯很好，但我看蒋雯的眼里没有喜欢。所以他觉得我不爱蒋雯，他觉得我应该放手让蒋雯幸福，他甚至不止一次想找我谈谈，但都被蒋雯严词拦住了。

听到这里我笑了笑。

谁说恋爱中的男人都是没智商的？我看苏跃就很慧眼又敏锐嘛。

林馨后来又说了很多苏跃做的事，大概是想让我发现我对蒋雯确实不好，然后良心发现放蒋雯离开吧。

只是她到底年纪小，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满是愧疚与不安。

我有些好笑的没说话，气氛渐渐冷却下来。

看了看咖啡厅里的时钟，我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点咖啡，笑道：“午休时间到了，我该走了。下次有时间再聊。”说完放了一百块在桌子上，起身欲走。

林馨着急的跟着站起来，道：“唉，那你和蒋雯的事……”

我已经走了两步，闻言回头看着她。

林馨和我对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脸撇到了一边。或许她也发现了，劝两个还算平稳的两个人离婚这种事，到底也不是那么理直气壮的。

更何况，她私心里为的还是她哥哥。

我唤：“林馨。”

林馨抬头看着我。

我对她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咖啡厅。

其实对于苏跃和蒋雯的事，我已经想好了。我会和蒋雯离婚，但我不会对苏跃热情到哪里去。毕竟他现在要抢走的人是蒋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珍若生命的人。

即使我与她没有爱情，但我们毕竟相伴了十几年，最难过的那几年也是她陪着我熬过来的。她对我的意义实在是难以形容，所以如今对于她要离开的事实，我多少是有些不适应的。

我早说过了，我不是仙人，我只是个大俗人。

有喜怒哀乐，有难过不舍的俗人。

回到公司正常上班，同事过来问刚才和我出去你女孩是谁，我笑着说是朋友的妹妹。

同事表示跪求介绍，我一脸惋惜道：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

同事默默回了座位。

下班后我走出写字楼正准备回家，就看见一辆宝马向我慢慢驶来。

宝马在我面前停下，车窗摇下，露出唐医生一张有些憔悴的脸。

我不自禁的皱紧了眉。

唐医生对我微微一笑，温声道：“没事的话，可以陪我喝几杯吗？”

我有些好笑。

上次我邀他，这次他邀我。

礼尚往来吗？

拉开车门坐进击的时候，唐医生明显没想起我会答应，一脸怔怔的看到我。

我笑了笑，提醒道：“还不快开车？”

唐医生仿佛被这句话猛然惊醒，回过神来连连点头。

我没说话，笑意止不住的漫上嘴角。

或许，我也应该勇敢一点。

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很喜欢逗弄眼前的男人。

大概是林馨下午的话给了我启发吧。

林馨说：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要遇上一个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对方的人，其实真的真的很难。

唐医生喜欢我，这点我知道。我想我可能也是喜欢他的吧，我已经很久没有觉得一个人很温暖了。

那种，暖彻心扉的温暖。

39、过去

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顾云城。

蒋雯曾问我怎么不试着去找他，我摇了摇没说话。

怎么找？人海茫茫，天大地大。他既然是有心躲我，我又怎么能找的到他？

就算找到了，又有什么用？他已经决定在我这条岔路上另辟小道走回正途，我能做什么？

拦住他？不不不，我做不到。

强扭的瓜不甜，我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这点早就知道。

所以，现在我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都做不了。除了静观其变，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只是，偶尔一个人的时候会想起一些事，接着毫无预兆的突然笑出声。回过神来的时候会愣好久，然后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他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那个我喜欢了十一年的人，已经不需要我的喜欢了。

每每想到这个，我都会心里空荡荡的。毕竟是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现在他突然离开了，我总有些没着没落的感觉。

我曾对蒋雯笑言：你觉得我现在这样是不是自找的？

蒋雯没说话，只是紧紧抱住了我。

我闭上眼，心里想，其实这一切真的都是我自找的。

是我自己要喜欢他的，是我自己一头栽在他身上的，是我自己对他步步退让的。

他从来没要求过我什么，因为我总是在他开口前就将一切都准备好，然后默不作声的送到他眼前。

久而久之，他就忘了提要求。似乎也忘了，我做这一切不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因为，我喜欢他。

顾云城，我喜欢你。

这句话我一直忘了对你说，你是不是也因此忘了我喜欢你这个事实？

所以，你才能这么残忍的伤害我？

在学校依然被指指点点，我索性和蒋雯搬到了一起住。小小的出租屋内，我在客厅的位置摆了张折叠床。

蒋雯抱着一床被子走出来，我接过铺好，笑道：“这下我们真的像对小夫妻了。”

蒋雯笑笑，转身回房拿被单枕头。

某天我突然惊喜的发现，自己似乎很久也没有见过周玲了。与蒋雯聊天时说到这点，蒋雯也是很疑惑的说很久没见过了。

后来从同学那里打听到，她生病已经休学了。

她回到老家后并没有住到顾家村，亲戚朋友也因为她父母的事对她不怎么亲近。听她姑妈表示也不清楚她去哪了时，我差点笑出声来。

不管她去了哪，她什么时候会回来。起码现在的我，可以过上一段安稳的日子。

没有周玲，就没有对未知的恐惧。

真好。

生活真美好。

流言渐渐平息，我却知道我和其他人都有了距离。蒋雯一直陪着我，我也一直陪着她。

相依为命。

这大概就是我们的现状。

蒋雯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她索性也办了休学养胎。母亲从老家带来蒋父蒋母同意我和蒋雯在一起的消息，找了个大点的房子让蒋雯和我都住了进去。

我本来也想休学，但蒋雯执意不肯。她说我现在是敏感期，必须在人前多晃荡晃荡。和她以恩爱的模样，多多出现在人前。

母亲想让蒋雯回老家由她照顾着，但蒋雯谎称舍不得我。母亲无法，只好随了她的意思。

其实我知道，她只是担心我。但我何尝又放心她一个人呢？

那段日子过的浑浑噩噩的，几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了。

母亲与我闲聊，说顾伯伯病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我愣愣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顾云城的父亲。

我对她笑笑，什么都没说。

晚上睡觉时和蒋雯聊到这个，蒋雯道：“那顾云城八成会回来。”

我暗暗握紧拳头，道：“应该会吧。”

蒋雯冷哼一声。

我默默躺好。

为了让父母更相信蒋雯的说法，我和蒋雯硬着头皮睡到了一起。一开始多少是有些尴尬的，后来慢慢就习惯了。床够大，我和她每次都是一人睡一半。

扯过被子盖好的时候，我听见蒋雯幽幽道：“小宁，你不要再做傻事了。”

我努力控制声音，小声“嗯”了一声。

蒋雯不再说话，渐渐陷入沉睡。夜色愈浓，我侧身躺在床上，目光散散落在床边，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等我发现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第二天我放假，蒋雯起了个大早，我正诧异，又看见她零零碎碎收了一些东西到包里。

我愣愣看着她，她默默望着我。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我以为早晨就要在我和她的对视间渡过。头上传来拍击感，我回头，看见母亲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

一夜没睡觉不是没有副作用的，我到现在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

母亲停下手里的动作，道：“今天是19号。”

我不明所以：“然后呢？”

母亲又给了我脑袋一巴掌，怒道：“今天是雯雯做检查的日子。”

我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忙连声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吃完饭马上就带雯雯去医院。”

母亲满意的点点头，我舒了一大口气埋头吃饭。

蒋雯做完检查在休息，我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出了休息室在医院里晃荡。

很不巧的，我遇见了顾云城。

“云泽”医院并不是是本市唯一的医院，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在这里遇到顾云城。

他似乎长高了些，头发也变短了，背影让我有一瞬间没认出来。他转过头，轻轻叫我的名字。

我突然就特想笑，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是刚刚才放学，我在校门口等了他几分钟而已。

顾云城几步走到我面前，又唤道：“顾宁。”

我回过神看着他，整个人都是怔怔的。

顾云城道：“对不起。”

我张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来。

顾云城慢慢将脸别到一边，刹那间恐惧莫名占满我的脑海。蒋雯说男人的第六感其实比女人还准，以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

顾云城轻声道：“顾宁，以前都是我不懂事，给你造成的不便我也知道很多，所以，请你忘了那一切吧。”

平地掠起一阵风，发丝拂动在脸上，我愣的忘了去抚顺它们。眼睛努力的睁大，我想在眼前人的身上找出证据，证明这个不是我爱的人。可是我找不到，怎么办……我找不到……

那眉眼我看了十几年，早已铭记于心。不论我怎么看，我都悲哀的发现面前站着的人，确实是我爱了那么多年的人。

我后退半步，轻轻摇头，喃喃道：“不……不是……”

顾云城仿佛害怕听到我的否认，他急急开口：“顾宁，我不爱你。你认真想想，我对你说过喜欢吗？当然，你也是不爱我的，我知道，因为你也没对我说过爱。”

我闻言低下头，仔细回忆回往。脸上热度渐渐褪尽，我发现确实如他所说。

可是，没说过就代表不爱吗？那我这些年卑贱至此，都是因为什么呢？

我抬头，眼睛转也不转的看着他，不敢置信道：“不……爱……？……”

顾云城点点头，一脸放松道：“看来你还是个明白人。对，不爱，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爱情，一切都是因为年少轻狂。”

年、少、轻、狂？

“顾宁，我们都是男人，我知道你并不是爱我，只是因为想尝鲜，而我身为同性又不用担心怀孕，所以你选择了我。但这种事毕竟不是多少光彩的事，我们从今以后还是断了吧。”顾云城说完就看着我。

原来，在他眼里我只是因为这个才和他厮混？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在下面的都是我呢？

还是说，这其实是他的真实想法？

原来我只是个消遣的对象？

年少轻狂？这一切都是因为年少轻狂？

我脑子里早乱成了一锅浆糊，什么都想不清楚，唯一的念头就是扑到眼前人的身上，狠狠扒下他那张皮。

他不是顾云城。

他绝对不是我的顾云城。

我瞬也不瞬我看着顾云城，他也同样回视着我。

40、现在

唐医生还是带我去了“随便”，在昏暗的走廊里他悄悄拉住我，我笑了一下，没有挣脱他的手。

何斌对于我和唐医生携手而来的情况什么也没表示，虽然他一直在用促狭的眼神看着我。

唐医生点了酒，默不作声的喝。

我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心里自我唾弃着：为什么从我决定勇敢一点，我就对他充满了好奇呢？

MD，居然还好奇到坐立难安的地步。

唐医生一直没说话，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我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唐医生抬头看着我，笑了一下道：“没事。”

我懒得再说话，起身欲走。

唐医生一把拉住我，表情有些急切：“小宁，你别走。你坐下，我……我有事要告诉你……”

我重新坐好，将杯中的酒饮下一半。他期期艾艾的看着我，脸上满是紧张与忐忑。

我一瞬间绷紧了肌肉，想到了什么又拒绝去深想。

唐医生突然拿起面前的酒，一仰头喝了个干净。他放下空空的酒杯，转头看着我，一字一顿道：“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我叫什么？”

我怔怔的看着他，不明白他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会发生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这种小说里常用的梗吗？可我身边没有出什么事啊。反而是他常常发短信过来，有时候是一些笑话，有时候是嘱咐我天冷添衣，有时候是闲聊几句。所以我们虽然见面不多，但聊的还是比较频繁的。而这些，一般都是他主动，我总是保持着平常而疏离的态度。

唐医生见我没说话，低下头小声道：“顾宁，我现在告诉你，我姓唐名楚，清楚的楚。”

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对他笑了笑。笑完之后我立刻白了一张脸，整个人都被他的话惊住了。

我咽了口唾沫，迟疑道：“……唐……楚？”

唐医生静静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愣愣看着他，好半天才艰难出声：“楚……堂？”

唐医生满脸平静，轻轻的“嗯”了一声。

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我踉跄的站起来，转身往门的方向走。

谢天谢地，这个时候我还分的清门在哪，没干出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那种蠢事。

手臂一紧，我没回头，固执的往前走。

唐楚见拉不住我，索性将我整个人拥进怀里。他的脸埋在我颈侧，声音有些不稳的道：“小宁，你别走。”

我闭了闭眼，哑声道：“放开。”

唐楚像个耍赖的孩子般伏在我肩上摇了摇头，拥住我的手臂也收的更紧了些。

我伸手去掰他的手，奈何现在浑身发软，根本就掰不过他。唐楚双手紧紧扣在我小腹上，使得我整个人被他禁固在怀里。

我挣不开，索性后背靠上他胸膛，感觉到他的心跳声很快，一下一下，有力而又猛烈。静了片刻，喃喃道：“为什么……连你也骗我……”

唐楚僵了一下，喘了好大一口气才道：“小宁，你先听我说。”

我此时此刻是不是应该一边歇斯底里的挣扎，一边大声喊“我不听！我不听！”？

毕竟这样才附合现在的情况发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