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情书——风月平分
风月平分  发于:2015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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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更笑的欢,在吃的方面,余波一直是个尽职尽责的侦探员。我们四个溜达着走去那家小吃店,果然是才开不久,装修得不错,还隔出个小二楼,郑乐问:“一楼还是二楼?”

余波笑着:“一楼一楼,一楼热闹。”说着就屁颠屁颠的跑去点吃的了。

等我们四个意犹未尽的从小吃店出来,优哉游哉的压马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我们最爱去的一个废弃工地,那里堆了好些水泥管,堆得高高的,我们一走过去都不用喊开始,几个男生就嘻嘻哈哈的向前冲,争着比谁先爬到水泥管最上边去,郑乐爬在最前面,钟耀月看起来秀气,其实也很灵活,跟着爬在第二个,郑乐爬到了顶,手一撑,坐了上去,晃荡着脚往下看,看着我还没上来,就叫“禾子你快点啊!”

钟耀月爬了上去,转头看到余波落在最后,说:“哥哥你加油啊!”

我快爬到顶端,郑乐朝我伸出手,我握住他,他一把就把我拉了上去。转头看余波还在后面,我笑:“波哥你该减肥了。”

余波愤愤不平道:“老子这叫富态!富态你懂不懂啊!”我和郑乐哈哈大笑,钟耀月也笑,笑完爬下去拉着余波向上爬,本来他身板就弱,每每把余波拉上来,都把自己累得够呛,趴在水泥管上喘气,余波嘚瑟的拍拍耀月的肩膀,感叹:“中国好队友啊!”

郑乐打趣余波,说以后结了婚嘿咻的姿势也很受局限啊,在上面怕会把人压坏吧。

“我去,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余波说。

我也说:“是啊,首先,得有女的愿意……”

还没说完余波就用手来挠我痒痒,边说着:“你这嘴哟!”我哈哈笑着躲开。钟耀月休息够了,说:“哥哥会瘦下来的吧,不会一直这么胖的。”

余波哀嚎着:“你也嫌我胖!”

“不是不是,我是说……”

“好啦好啦别解释啦。”

“哈哈别闹了。”

几个少年在这个城市的角落,享受着我们最美好的青春岁月。

回到家,曹阿姨不知道因为什么又不开心,感觉一进门积攒了整个下午的快乐都被她污染了,我和郑乐静静回到房间,我想着,我到郑家住了一个多月了,还没见过郑乐和曹阿姨起正面冲突。一般曹阿姨骂我俩,郑乐都拉着我避了。但是我知道郑乐不是个服软的人。

我觉得挺对不起郑乐,他把我拉进他们家,添了个人口,对上曹阿姨就理亏了,毕竟郑家有点小钱,但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而且郑乐还要顾忌曹阿姨给我小鞋穿,更不好和她正面对上。

我不希望郑家鸡犬不宁,但我也不希望郑乐受委屈。

我说:“我们以后小心些,别惹曹阿姨生气。”

郑乐说:“别管她,我们爱怎么样怎么样。”郑乐边说着边翻箱倒柜的找着衣服,准备去洗澡。

我说:“咱们以后玩把郑愉带上吧。”

郑乐调笑说:“你还喜欢带孩子啊。”

我说:“和郑愉搞好关系,也许可以让曹阿姨别这么针对你。”同时也可以来嗝应那女人。

郑乐不屑:“我还怕她不成。”说着开门朝外看了看,曹阿姨已经回房间了。

我解释说:“像今天这种情况,要是郑愉和我们一起,我们就不会没饭吃了。”

郑乐有些妥协,还是说:“带小孩好烦啊。”

我说:“反正我也不爱闹腾,让郑愉跟着我,也烦不了你什么。”

平时和郑乐出去疯,玩什么打弹弓,跳马,我一般都是跟着郑乐看,我是越大越不喜欢闹腾了。有时郑乐出去玩,我宁愿留下来看书。

郑乐摆摆手:“随你。”因为我们房间和浴室就几步路,郑乐弯下腰,索性把外裤脱在房间里,光着脚就蹦去浴室,我看着他光滑的背脊消失在门后,默默的帮他把裤子收起来。

之后我和郑乐就多了个小尾巴。

郑愉不象曹阿姨那么讨人厌。主要是还小,才五六岁。长大了怎么样也不一定。毕竟什么都会变。

小孩子其实是最好哄的,比大人好哄多了。他们只要嘴里有糖,整个人都甜起来了。

第八章

郑乐对郑愉不亲近,装都难得装。一个假期下来,郑愉反倒很粘我,以至于曹阿姨看我越发没了好脸色。不过谁关心她怎么看我呢,郑愉和我粘在一起,我正好挟郑愉以令她。至少不会再吃不上饭。只要对我和我在意的人好,我其实并不在乎对错。

快开学的时候,郑乐带着我去商场买开学用的文具,郑愉听了也要去,她也该快读小学了。曹阿姨脸一板:“过两天妈妈带你去。”

郑愉扁着嘴,把手别再背后,一副倔强委屈的小样。见我和郑乐要走出门,马上跑过来攥着我衣角,也不说话。我说:“不如就让小鱼儿跟我们去吧,我会看好她的。”

曹阿姨瞪着郑愉,郑愉丝毫不怕的和她对视。终于曹阿姨妥协了,只压着嗓子对我说:“你可把她看好了。”

她不喜欢郑愉跟我们在一起,但郑愉偏偏就爱和我们在一起。

真是开心。

出了门郑愉揉揉眼睛,立刻笑的一脸灿烂,牵着我的手开心的蹦蹦跳跳,就像以前小绿在我们身边一样。

郑愉努力的把脚向前跨说:“二哥二哥,你看我的新鞋子好看吗。”

我笑说:“好看,小鱼儿穿什么都好看啊。”

郑愉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郑乐也淡淡笑着说:“你就惯着她吧。”

郑愉并不能分辨郑乐说的好话还是坏话,只看到郑乐笑,她也笑。

我们坐公交车到了商场,商场人多,我牵着郑愉就怕她乱跑。她一进去就被花花绿绿的童鞋吸引了,直扯着我说:“二哥二哥,我们去看看嘛。”

我跟着她走着看了一路,呼地郑乐在身后捣我一下:“你看,那个人是不是老师啊。”

我下意识的回头,跟着郑乐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小学那个女老师——她和以前变化挺大,打扮得时尚靓丽。左手挽着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幸福美满的样子。

我说:“好像是。”说话间女老师也朝着这面望过来,正和我们的目光对个正着。

她只眼光微微一顿,便挽着男人拐个弯走开了。

我说:“她不想见我们吗。”

郑乐说:“她大概是不想见曾经的自己。”

我一边被郑愉拖着,一边说:“她看起来过得不错。”

郑乐说:“看起来是这样。”

郑愉跳着让我看一双鞋,问我好不好看。我连连点头说:“好看好看。”郑愉乐滋滋的又拉着我朝前走着,我转头问郑乐:“你说她还记得白医生吗?”

郑乐说:“大概吧。”

我说:“白医生可能已经把她忘了吧。”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

当时我觉得,世界上最残忍的,莫过于“不爱”两个字。“爱”有多幸福,“不爱”就有多痛苦。倘若两个人,一个爱,一个不爱,那么爱着的那一个,注定坠落地狱。我希望我永远不要懂爱情。永远不要把本钱押上爱情这一赌。

——后来我回忆的时候,恍然发现,我年轻的时候原也曾相信爱情。

高中开学的时候,郑叔叔送我和郑乐去学校。我肯定不可能选理科,郑乐想和我一起,也打算选文科,结果差点没挨郑叔叔揍,只得选了理科。不过和老师商量了,我们搬进了混合宿舍,好歹住是在一起。

高中班主任李全是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时隔多年,我还清楚地记得,只要是在讲台上,他从来没有过不妥当举止。他是我遇见过的,真正的老师。

和初中那个老女人很不一样,老女人是好为人师,最爱告诉我们该怎么样。李全从不用嘴说。

他只是为人师表。

我很喜欢他,连带着我的数学成绩都好了起来。不过总的来说,高中一分科,我就觉得轻松多了,高一的时候,考了全班第三名。而郑乐,在他们班三十多名去了。

我知道郑乐是假期玩野了,心没收回来,他的进步空间很大,但我不行,我一直都是这个状态,能保持不退步就算好的了。

郑叔叔却买了个游戏机奖励我。我觉得郑叔叔对我真好。

那个时候很流行那样的游戏机,比巴掌大些,上下左右几个按钮,黑白的屏幕,可以玩俄罗斯方块,贪吃蛇之类的。我很高兴的谢谢郑叔叔。但其实这种东西对我没什么吸引力,我不会轻易的沉迷任何东西。

这种自制力是毁灭性的。倘若有一天我沉迷,那就意味着万劫不复。

我觉得我的成语用的愈发妙了。

郑乐很爱这个游戏机,上厕所必带。我提醒他蹲厕所时间太久容易得痔疮。他不信。

结果痔疮还没得上,游戏机掉到厕所里了。

我第一次看看到郑乐那么不好意思,郑乐提着裤子回来找我,我在宿舍看书。郑乐扭扭捏捏的把游戏机还给我,我说“你不玩了?”这游戏机一直放在他那儿。

他说“不玩了,还你。”

我说“放桌上。”然后低头看书。郑乐迅速放下就闪人了。

我坐在那里看书,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哪里来的屎臭味。

我问郑乐:“你上了厕所没擦屁股?”

郑乐无力的反驳:“放屁,老子擦了。”

我说:“那我怎么闻到屎臭味了。”

郑乐说:“那是你脖子短闻到自己肚子里的屎臭味。”

我挑挑眉走过去,说:“说吧。”

郑乐支支吾吾:“说,说什么。”

我说:“你干了什么坏事。”

郑乐梗着脖子:“谁干坏事啦。”

我说:“郑乐你别挣扎了。你屁股一翘我就知道你要屙屎屙尿。”

郑乐磨磨蹭蹭说:“那个,哎那个,我看游戏机脏了啊,就拿到厕所里去洗了洗啊。”

我说:“厕所里?水池里还是坑里?”

郑乐说:“坑里。”

我说:“你可真爱干净。”然后默默转身用纸包着把游戏机扔进外面的垃圾桶。

郑乐躺在床上,绝望地说:“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没法背着你干坏事。”

“你才知道?”我笑,刚笑完又突然想起,“你用手去捞起来的?!”

郑乐老不乐意再提这件事了:“干嘛啊,不然用脚啊。”

我:“……郑乐你给我滚去洗澡!”

郑乐一边解释“哎哎,我套了塑料袋诶。”一边就被我推出门去了。

我们宿舍是年级里最后一个宿舍,是文理班单下来的人混在一起的,没有住满,两个文科生,三个理科生。杨光和我一个班,杨光这个人和他的名字一样,让人觉得充满阳光。我以为文科男应该都是那种不爱运动的,好吧比如说我,但是杨光很爱打篮球,郑乐和他混得很好,好的我都有些嫉妒了。还有宿舍里另外两个理科男,高学优和程数,他们四个经常一起去打篮球。

我知道郑乐和杨光那么好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这也是我有点嫉妒但不在意的原因。

我觉得郑乐对我从小就有一种保护欲和占有欲。他事无巨细的向杨光了解我在班上的事情。

真的就像个尽职尽责的哥哥呵。

杨光有的时候对我说:“你哥真关心你啊。”

我淡定道:“他一直都这样,像个老妈子。”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我也不明白我对郑乐是什么心情。我对他的占有欲大概不比他对我的占有欲少。只是我不像他那样表现出来。

我恨不得他的眼睛只追随我。可似乎谁都想来给我分享他,他那么多朋友,那么多同学,还有家人,他以后还会有妻子。

想想都不开心。

高中开始我就在外面打工,刷盘子发单子做手工什么都干,不过都是背着郑乐。我知道他会反对,但我又不可能妥协。既然是不可调和的矛盾,那能瞒一时是一时。

每个周五放学,郑乐他们四个都要去打一场球。他们满头大汗回来的时候,我在看书,听见开门声,我头也不抬,说:“桌上有冷开水。”

杨光嗷一声跳过来说:“禾子就是我们寝的贴心小棉袄!”

郑乐过来拍开他,在我头上一揉:“我媳妇儿,能不贴心?你们这些就是跟着我享福。”

程数灌了一大口开水走过来:“啥时候洞房?”

高学优在旁边拖长声音:“我们就是三个黑夜里的电灯泡。”

我说:“算了吧你几个,打了一下午球还没把力比多释放完?”

杨光说:“释放完了,但看着你又有了。”说完一声惨叫,原来是程数偷袭他身下。

程数笑得猥琐:“来来,我给你释放释放。”杨光一窜几丈远。我们笑的前俯后仰,杨光指着我们一脸小媳妇样:“卧槽偷袭算什么好汉,有种咱们脱了衣服来大战三百回合!”

笑了一场,大家开始收拾行李回家。郑乐问我:“什么时候回家?”

我扬扬手里的《悲惨世界》:“打算这个周末把它看完,就不回家了。”我这个周末有兼职。而且,实际上我不喜欢待在郑家,再怎么好,毕竟不姓萧。

郑乐有些不高兴:“那我陪你。”

我赶忙说:“别,你家里该想你了,再说你在这儿还打扰我看书。”

郑乐耍赖似的在我身边一坐:“你不回去我就不回去。”

我觉得郑乐有点无理取闹。我说:“你别闹好吗。”

郑乐说:“你才别闹,你自己说你都几个星期没回家了啊,你说!”

郑乐不讲理起来我就头疼,我怀疑他可能知道我去打工的事情了。我觉得他这人真是搞不清现实。我看着他低声说:“那不是我的家。”

年轻的时候,总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伤害重要的人。

其实不过是仗着对方纵容自己罢了。

郑乐沉着脸,提着水壶就去打水洗澡,我知道他是不会回家了。宿舍其他人都走光了,就我和郑乐。他生气了,一晚上都没和我说一句话。

我睡在郑乐上铺,早上起床的时候他还在睡觉,我拍拍他的脸,大声说:“我去图书馆啦。”郑乐翻过身继续睡。我知道他这个人,是从来不会踏足图书馆一步的。

于是我放心的去做兼职了。兼职是在学校外面的市场,做些小饰品的简单加工,每天能赚个四五十。有的时候是计件算钱,这样我就会做的晚些。直到下午六点我手酸得不行,我才想起郑乐还在宿舍。

结了账,我匆匆的就往学校赶,去食堂吃了晚饭,回到宿舍已经快到八点了。

我推开门,郑乐坐在他床上,直愣愣的看着我。我说“你吃晚饭了吗。”

他不作声。我进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才听到他问:“你去哪了。”

我说:“早上不给你说我去图书馆了吗。”我皱眉,他今天好不对劲。难道是发现我去打工了,不对啊,我今天那地儿离学校挺远的。

我洗漱完了提着洗脚水进来,往郑乐床上一坐,郑乐盯着我:“你没去图书馆。”

我说:“你来找了我?什么事吗?”

他还是重复:“你没去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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