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弟弟呢 中——叁十酒
叁十酒  发于:2015年09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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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烦有人无缘无故的给他摆脸色,而且这他娘的还是自己的弟弟,真不明白这小子有什么立场。

两个人对视良久,饭厅的空气紧绷到极点,仿佛只要一点儿火星,就能立刻爆炸开来。

没有人说话,房间里安静到只能听到火锅在小火慢煮的咕嘟声。

过了良久,韩以诺慢慢垂下眼睛,唇齿间一个字一个字迸出一句话:“我听到那天你和周海的谈话了,在客厅。”

严冬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回忆起两人的谈话内容,电光火石之间就想明白了韩以诺最近异常的原因。

但是他并没有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二话不说就心软下来,然后凑上去安抚青年,

严冬棋只觉得累,他觉得韩以诺的不安让自己越来越困扰。如果韩以诺不能自己真正有意识的融入到这个家里,总是不安着自己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客人,随时会被驱逐,随时会被抛弃,那就算严冬棋安抚他一百次,他也会在一百零一次的风吹草动里觉得不安。

他因为很心疼韩以诺,不愿见他在最后一个亲人离开后那惊弓之鸟的样子,这么努力的想要让他抛去这些不安和杞人忧天的烦恼,拼命的对他好,就连和他对严芷的态度比起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所有的关心和照料,现在看上去,似乎没有得到任何的回报。

韩以诺依然不相信自己是真的想要照顾他,把他当做家人,当做弟弟。

也许从来就没有相信过。

严冬棋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记得其实有一段时间两人之间不是这样的。他现在才回忆起来,也就是这几个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韩以诺似乎又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自己。

他已经懒得去想问题出在哪里。他已经有些不在乎了。

又累又心寒。

“所以?”严冬棋之前暴躁的怒气似乎在一瞬间就结成了冰,连说话都带着寒气,“你怀疑我今天让你吃的是最后一顿晚饭,然后把你姐的遗物还给你,紧接着就是该让你滚蛋了,是吗?”

韩以诺被严冬棋这突然的直白表述一下子便说到了心底最深的忌惮,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之前拿到银行卡的不安和愤怒似乎都消减了。

他看着冷笑着看着自己的男人,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严冬棋这个样子,冷酷的让他有点害怕。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韩以诺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只是手忙脚乱的上来想要拉严冬棋,却被男人闪身躲开了。

严冬棋皱眉:“你不要碰我。”

韩以诺僵在原地。

他看着男人似乎牵起一点笑容,可是那笑容冰冷无情,男人开口,一字一顿漠然的让人害怕:“韩以诺,我这两年对你是什么样,我自认为问心无愧。我也一直以为你是真的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安安心心的扎根下来。可是只不过是那样一句讨论,我也并没有表态,你就怀疑我要让你滚蛋。你从来就不相信我。”

严冬棋说到最后一句竟然觉得委屈。

韩以诺突然就慌张起来,他觉得严冬棋说的不对,但是又似乎分析的很有道理,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而自己真的怀疑过严冬棋对自己的好不过是因为韩佳的关系,哪怕现在,他还是在怀疑。

他太介意这件事情。

这点介意此刻无限被放大,盖住了之前的慌张,他盯着严冬棋的眼睛,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决然:“哥,那我问你,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和我姐姐有关系?”

韩以诺问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严冬棋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受伤。

严冬棋听完韩以诺的话觉得自己都有点儿不受控制了,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小子这么有本事让人心寒之后更心寒。他咬着牙保持住最后一点理智和那点儿男人的尊严,让他不至于冲上去给韩以诺一拳。

“韩以诺,你可真行。”严冬棋脸上带笑,声音里却裹着冰碴子席卷了整个屋子,“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是只白眼狼呢?我严冬棋这些年识人无数,栽在你跟前。恭喜你,以后可以以这个为资本出去炫耀了。”

他说了这话还是不解气,最后咬牙说了句:“我操你大爷。”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门被摔出巨大的声响。

韩以诺站在原地愣了很久,然后苦笑了一下,这十八岁生日过的真带劲,他本来还觉着一过十八岁生日,自己就是成年人了,离严冬棋似乎就能更近一些。

可是一切都被自己搞砸了。

他只要一遇到严冬棋的事情就不能冷静,更别提之前听到那两人的对话,要和严冬棋分开。他身体里叫做“严冬棋”的那根神经蔓延全身却无比纤细,经不得一点风吹草动的刺激,他拒绝接受任何让两个人无法走向明天的可能,无法冷静。

然后这一切都被自己这点不冷静毁了。

韩以诺觉着这辈子也过不了比这更糟的生日了。

他缓缓地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不动而变得僵硬的四肢,然后走到餐桌边,开始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盘。

要是时间能倒退就好了,不用太久,一个小时,不,就半个小时就好,他就可以装作开心的收起姐姐的银行卡,然后不动声色的看严冬棋要说些什么,事情也就不会闹到现在这副田地。

他理智上其实是知道严冬棋不会扔下他不管的,但是那点儿微茫的理智被更多的不安,对自己的怀疑,甚至是细微的对姐姐的嫉妒铺天盖地的全部淹没,连渣渣都不剩。

可是现在要怎么办?

韩以诺眼前闪现的全是严冬棋听到他的质问时眼底一闪而逝的受伤。

他放下手里洗了一半的碗筷,把手上的水珠胡乱在裤子上抹了抹,然后走到严冬棋房门前,轻轻抬手叩了叩门。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

“哥,刚才是我错了,咱俩聊聊吧。”算上之前告诉他自己喜欢男人那件事,这是韩以诺第二次对严冬棋说聊聊,以前从来都是严冬棋时不时的开导自己一回。

还是一片死寂。

韩以诺把手搭到房门的门锁上,试图拧开房门,但是房门上了锁。

他意识到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于是再次敲门,声音比之前大了许多:“哥,你让我进去,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你别不理我。”

房间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韩以诺越来越着急,但是他不打算就这么呆在门口和严冬棋隔着一道门说话,他觉得这样根本没有意义。

也许是因为太慌乱了,物极必反,这会儿韩以诺突然就冷静了下来。他低头,表情阴鸷的盯了一会儿门上的门锁,突然咬了咬牙,后退两步,一脚把房间门踹开了。

房间里浓郁的烟味呛得韩以诺忍不住咳嗽起来,屋内空气混浊,他眯着眼向里看去,严冬棋正斜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嘴边噙着一支香烟。

“韩以诺,你现在可真有本事。都学会踹门了。”严冬棋似乎丝毫没有受到韩以诺的影响,平静的把手上的书翻了一页之后才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韩以诺。

“哥,我只是想和你聊聊,你不愿意,我只好用这种方式。”韩以诺丝毫没有一点歉疚的意思,只是盯着严冬棋。

严冬棋很轻微的皱了下眉头,在他印象中韩以诺总是乖巧又懂事,站在门口的强势男人突然让他觉得有压力。

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语气里满满都是嘲讽,还有一种面对陌生人时的冷漠:“你想和我聊聊都这样,要是想和我干一架岂不是都要带上原子弹了。”

韩以诺皱眉,声音沉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惶恐:“哥,你不要这样,我因为之前的话向你道歉,我们好好谈一下不好吗?”

“滚出去。”男人好看的唇微微翘起,他吸了一口烟,吐出青色的烟雾和漫不经心的三个字。

“不。”韩以诺听了这话反而往房间里里走进来,在严冬棋面前站定,甚至想伸手拿男人嘴边的那半支香烟,“你不要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关你屁事,滚出去。”严冬棋简直都觉得可笑,他不明白韩以诺现在这么理直气壮,甚至摆出一副成年人的姿态是凭什么,搞得像是自己在任性一样,于是他冷笑了一声,“你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韩以诺抿抿唇,在房间外整理好的那点冷静沉稳,随着严冬棋的态度越来越难以维持,他有多想像个成年人一样和严冬棋谈谈,就有多难抑制住此刻听到男人刺耳的言语的慌张。

“哥。”他叫了严冬棋一声就闭了嘴,他害怕再多说一句就会又像之前在客厅一样,像个被大人批评的小孩一样胡乱的想去牵他的手,那不是他想要的。

严冬棋把手上的书缓缓合上,摁灭了唇角的半只香烟。然后站了起来。他微微抬头看了看韩以诺,然后笑道:“既然你这么想要跟我谈,可我现在根本不想看到你,而你又不愿意离开我的房间,那只有一个办法了,我走。”

他说完这句话不等韩以诺反应,就起身绕过韩以诺,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53、离家

男人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身上带着浓重的烟草气息,以及扑面而来的冷淡气息。韩以诺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匆忙反身追出门去。

等他大步跑到客厅的时候,严冬棋已经穿好了外套往玄关走去,手里拿着车钥匙和手机。韩以诺顿时慌了起来,他最担心害怕的就是,如果今天让严冬棋出了这个门,事情一不小心就好像会变得让自己难以挽回了。

青年快走两步绕到严冬棋面前,伸手把已经推开一条小缝的房门用力拉回来,落锁时发出巨大的“哐当”声。

然后他转身看向严冬棋。

严冬棋“啧”了一声,一脸的不耐烦,然后把脸转到到旁边,那点儿不耐烦的神情迅速转变成冷漠,干脆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韩以诺有一瞬间想要冲上去吻住严冬棋,但还是咬牙忍住了。他不是没想过干脆在他十八岁生日这天就给严冬棋表白,然后有些卑劣的利用严冬棋对他那点迁就和心软,让这人即使不能接受他,但也绝对不至于会离开他。

之后他就会对严冬棋事无巨细的百般的好,把之前他对自己的温柔和关怀加倍还回去,最终让他因为习惯而离不开自己。

如果能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韩以诺从决定要让严冬棋好好看着自己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是这么想的。

但是今天,最起码是现在,绝对不是一个能够表露心迹的好时机。严冬棋听到他的告白,搞不好会露出嫌恶的表情,从此对他讨厌到极点。

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的绝境,那自己大概会疯掉也说不定。

韩以诺微微低头看着严冬棋,深呼吸了一下,低声开口,声音尽量保持着冷静,如果想让严冬棋正视他这份的感情,两个人必须要站在对等的位置,他必须要像成年人一样解决这件事,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冲这人撒娇。严冬棋看孩子一样的宠溺眼神他再也不想看到。

“哥,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我们好好谈谈不好吗?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严冬棋的声音比表情更冷漠:“让开。”

韩以诺这几天一直在紧绷着的神经,随着两人的对峙,不断在向他难以承受的顶峰攀登着。虽然与之前不安的原因不尽相同,但是他能感觉得到,自己此刻内心的焦灼和外表强装的镇定,让他的神经被撕扯到胃里不断翻江倒海的有些想吐的冲动。

“哥,我真的错了,我之前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有不相信你。因为哥你对我太重要了,我不能没有你,所以实在是太害怕了。”韩以诺伸手抓向严冬棋的肩膀以缓解自己想要把这人拥入怀中再也不放开的冲动。

他咬了咬唇又勉强补充了一句:“哥,你不能走。”

严冬棋在韩以诺的事情上总是非常容易心软,这次也不例外。但是他告诉自己如果这次事情不能得到一个彻底的解决,韩以诺还是会无休止的陷入这种不安的思维定式,这是严冬棋最不愿意看到的。

他希望韩以诺能活的自信阳光,尽量不再被曾经的童年经历困扰。

而且之前韩以诺的话带来的让人心寒的感觉还完全没有削减的意思。

所以他没有办法像往常那样,心疼韩以诺,走上去安慰他拥抱他,替他抚平创伤,然后不着痕迹的将这件事一带而过。

可是他现在自己也挺受伤的了,哪还有力气管面前的青年受伤了没。

韩以诺看到严冬棋对他说的话没有丝毫反应,近乎下意识的双手用力抓住他的双肩,用力到连骨节都微微发白。

可是严冬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侧头垂着眼睑不看他,声音里的冷气顺着韩以诺的手心向身体里传递,让他浑身都有些抑制不住的细微颤抖。

“把手放开,让路。”严冬棋定了定心神,说这话的时候挺坚决。

“我不,”韩以诺沉声开口,声音里也带着与身体相同频率的,不易察觉的细微颤抖,“严冬棋你不能这样,你看着我。”

男人不为所动,轻轻闭了闭眼,然后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似乎在勉力抑制什么情绪,然后嘴唇轻轻动了动。

就在韩以诺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没想到严冬棋突然发难,一把将韩以诺推到一边,探身将房门打开,抬腿就要走,吐出来的话也冷的刺骨:“你他妈真是烦人。”

韩以诺被推了一个踉跄,撞在旁边的鞋柜上,却一把扯住了严冬棋的胳膊。

他看着严冬棋那熟悉的,削薄而挺拔的背影,鼻腔微微有些发酸,他维持住最后一丝属于男人的尊严和冷静,低声道:“哥,你别走。”

然后他的手就被推开了。

严冬棋到最后也没有回头,只是还算大发慈悲的说了句:“老实在家里呆着。”然后背影就消失在门的另一边。

韩以诺想要开门去追,却被胃里一阵阵让人难以忽视的翻腾搅动着的恶心感打败,他弯下腰缓了一会儿,可是情况却愈发严重。于是他转身跑进洗手间,趴在马桶上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吐过之后感觉好了很多,随着胃的清空,似乎连思维也变得更加清楚。在马桶边坐了好一阵之后,韩以诺才回过神来,他有点怀疑这是不是他做的一场噩梦,但是胸腔中的窒息感却在随着心跳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站起来,晃晃悠悠走到盥洗池边,抬眼看到镜中眼眶充血的稍显狼狈的自己,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韩以诺,你他妈的还能更傻逼一点儿吗?

这幅只要是关于严冬棋的所有事情都斤斤计较,精神紧绷的样子,换成自己也不会喜欢,只觉得在冒着青春期的傻气。

不能这样。

他勉强定了定神,俯身洗了把脸,捧起水漱了漱口,走出了洗手间。

韩以诺先是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然后系了围裙把池子里剩下的碗盘洗干净。他并不打算就这么仅靠着那点儿肾上腺素和甲状腺素便不管不顾的满大街找人,这样只会显得自己更傻逼。

他站在客厅想了想,然后索性抬脚回到自己的房间,用被子裹紧全身,沉沉睡去。

三月底的晚上已经不是很冷了,但停车场倒是个长年累月阴气森森的冷地方。严冬棋出门时因为又着急又生气,于是随便抓了件外套就往身上裹,这会儿走到地下停车场才发现穿的是竟然是韩以诺的外套。

是件浅蓝色的牛仔外套,上上下下四个口袋,还带着好多泛着铜色的金属钮扣,前胸和手肘专门水洗成白色。严冬棋很喜欢看韩以诺穿这件外套,觉得又青春又时尚,显得那小子肩宽腿长,身材很棒,往那儿一杵,哪怕就是下楼倒个垃圾都跟海报似的。

不过青年的外套对他来说大了点儿,而且上面满满都是韩以诺身上的,他再熟悉不过的那种阳光混着青草的气息,只要一低头就闻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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