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龙玦——月佩环
月佩环  发于:2015年09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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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是跟随不了他多久了,本来以为服了玄龙珠后,能诱导他弃恶从善,可惜事情仍然朝坏得不能更坏的方向发展。本来他已打算破罐子破摔,却不料玄龙主仍然如期出现。

他几乎不用多想就能知道玄龙主出现的原因了,绝对是黄衍在他面前说了自己双目已盲。

这场情事虽然很是短暂,但对他来说身体负荷仍然极大,玄龙主走了很远他都还感到臀部发酸,双腿还在发抖。在玄龙主看来,自己绝对和个傻子没什么两样,想必还要嘲笑他自作多情。

他实在不愿和玄龙主相处太久,只因眼泪已将蒙眼的布条打湿,他担心玄龙主看出,又要笑他和女子一样多愁善感。

他刚才在玄龙主面前泄露了内心太多的柔弱,的确是和女子没什么不同了。

自嘲地笑了笑,他扬声召了门外侍从,让人去请黄先生。经了方才的情事,承受恩露的身体却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差,他急需知道自己究竟还有多久,能否如墨玉衡一般,顺利地找一个继任者。

黄衍来时,身后似乎还跟了一个人。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只看到一个朦胧的黑影,至于是不是一个人还难说。

“大人召老朽前来,不知有何事?”

“龙主出门了么?”

黄衍似乎呆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旋即道:“回大人,玄龙主在正房歇着,看起来心情似乎有些不悦。”

“你知道我叫你来何事罢?”

“恕老朽愚钝,委实不知。”

“愚钝又嘴碎的人,岂能这般长寿?”墨寒说了太多话,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大人恕罪,是龙主逼老朽说的,龙主之命,老朽岂敢不尊?”

“你没对他说,我只剩四个月的时间了罢?”

“老朽就是再多一个胆子,也不敢对龙主提起。至于大人的眼疾,自然是瞒不过去的,龙主问起,老朽也不敢不答。听大人咳嗽之声,像是玄龙珠毒性蔓延至五脏六腑,恐怕……”

“恐怕什么?”

“若是毒性留得久了,只怕五脏六腑受损,不用两个月就咳血而亡了。”

墨寒听了这句话并没有惊讶神色,反而轻笑了一声:“两个月么……”似是沉吟了片刻,他问道;“你身后那人是谁?”

黄衍顿了一顿,说道:“是前几日照顾大人的,大人不记得了么?”

那人上前行了一礼,哑声道:“拜见大人。”

墨寒听得出是那个叫“水霁”的男子,微微颔首。水霁必然不是他在岛上的名字,但在此时询问,只怕不妥。

一阵倦意袭来,他想叫他两人退下,但立时感到晕眩,往后倒了下去。

其时他在床上坐着,就是晕倒也没甚么危险,但在昏倒之前,却感到有一双手抱住了他。

来不及多做反应,他就已人事不省。

第二十三章

墨寒昏昏沉沉,只觉得似乎被人搬动,他含含糊糊地问了几句,只感到有人抓住他的手细声细语地安慰他,便觉得安心了几分,便又睡了过去。

只听雨声不断,冷风入体,令他打了个寒噤,随即便有一床被褥裹住了自己。像是上了一辆马车,车声辚辚,一路而去。

“这是去往何方?”他醒了一些,说话也清楚了许多,只是眼前蒙着黑布,连阴影也看不到。黑布摘下后眼睛很是不适,他便仍然留着。

“名山大川,无处不可去。不知大人想去何处?”是那个叫水霁的男子。这男子听声音很是苍老,仿佛久经世事,看惯风雨。

墨寒在心里轻叹了一声。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够强,能够随心所欲,维护玄龙主一生,如今目盲身残,才知在龙宫岛上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明知会被高阶弟子随意拆散,仍然私下里结为爱侣。

困顿时的确是最脆弱的时候,当他被眼前这个人抱住时,心里竟会有种异样的感觉。

“阁下是玄姓还是墨姓?”若是姓玄,在没有玄蛟的时候便由玄字最高阶高阶弟子节制,若是姓墨,他便应该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此人说话时,无意间泄露过多的张狂,也该由人管教了。

水霁像是愣了一会儿,才道:“在下一直在中原做事,所以大人不识,在中原用惯了这个身份,还没有被赐名。”

墨寒沉默一阵,他自然知道有这些人的存在。龙宫岛买卖货物多年,在中原岂能没有根深蒂固的大家族为眼线?这人能自由出入府中,恐怕是大家族的弟子,并且和玄龙主的关系不远。“你既然没有赐名,便不能算龙宫岛弟子,不应叫我大人。”

“在下听龙主提起阁下时,便是这么称呼的,还以为这是龙宫岛的风俗习惯。”

龙主和紫蛟之间到底是有多生分才会在别人面前提起时以“大人”相称。“原来是水公子。”他默然片刻,说道,“水公子可以不必把在下抱得那么紧。”

这人沉默了片刻,说道:“如果我是玄龙主,是不是就可以抱了?”

墨寒的声音却是平平地道:“在下身为龙主下属,不能和外人接触过密,还请水公子见谅。”

水霁冷哼了一声,却还是依言将他放了下来。

墨寒松了一口气,又有些疑惑:“阁下的脾气似乎不小,能和龙主相处得来么?”

“为何不能?”

“龙主心眼小,不会喜欢别人和他斗气。”

“哼。”

“你冒雨将我带出来,却不知带我去何处?”

“我说过了,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着墨寒当面说他心眼小,他心里很是不舒服,但又无法反驳。玄龙天性如此,想改也改不了。

墨寒听得出他声音里有些不耐烦,顿了片刻,才小声道:“我想回玄龙岛。”

他从小就在玄龙岛长大,很少离开,这两个月在中原,已让他很是不惯。何况狐死首丘,死前总要回到最初的地方去。

玄龙主一听,不由怔住,过了许久才道:“龙宫岛暂且不能去,现在海上风浪大,很是危险。我们沿着海岸一路向北,到港口了就停下来补充粮食和水。”

“我们?”墨寒有些奇怪,“龙主和慕公子也在船上么?”

听他提到慕天恩,玄龙主这才发现,那心心念念惦记的世家公子竟被自己忘到了脑后,不由很是汗颜。

他实在没多余的精力顾及两个人,可是让他抛下这个男子,让他自生自灭,他又做不到。

对慕天恩费了这么多苦心,临到嘴里了却又不吃,怎么说都觉得不值,甚至这个人还因此付出了一双眼睛。想到这一点,他就想直接质问他怎么这么蠢,简直蠢得无可救药,若是他瞎掉了,慕天恩也救不回来,岂不是枉费?

龙宫岛上待他好的不是没有,可是几乎每个人都只是想在他身上索取身份、地位、钱财,有的还愚不可及地想得到他的感情。他连他自己怎么来的都懵懵懂懂,哪里知道什么感情?

不过都是风月而已。

他可以随心所欲地留连花丛,遇到喜欢的多留几天,而慕天恩的美好让他几乎忘了自己的身份,甚至觉得自己真的只是一个寻常富家子弟,能和慕天恩过一辈子。

知道他眼睛受伤时还觉得这个人是多事,想不顾一切地摆脱他,但那个扶着门扉的身影注视着自己,那么安静而寂寞的表情,却瞬间刺痛了他的心。

如果自己远走天涯的话,他也不会出声挽留的罢。

“龙主的事,我怎么知道。”他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句,见他神色黯然,便忍不住想将他抱在怀中,只可惜自己此时的身份实在不宜。

原本是想着更亲近他一些,没想到却是把自己推得更远了。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表明身份。

他思量再三,决定先行告辞,换个身份回来,却见他舔了舔唇,便问道:“你饿么?我让人带了些吃食,有红烧排骨,盐件儿,小笼包子,还有糖炒栗子,热气腾腾的,现在吃正好。”

墨寒原本只是有些口渴,但被他说得食指大动,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小声道:“盐件儿是甚么?”

玄龙主便从马车中下来,到后面一辆载物的马车中拿了个包裹过来,里面尽是吃食。他翻了翻,挑出一个纸包,说道:“是苏杭一带有名的美食,肉色鲜红,看起来也不油腻,你尝一块罢,我喂你。”他用手捻起一块。

墨寒身上没力气,又看不到,很是不便,只好让他喂自己。

一张口含住菜时,却发现自己含住的不是筷尖,反而像是对方的指尖,而且被含住时,对方的反应不是收回去,而是想要探入得更深一些。

饶是食物精美,远胜于龙宫岛上长年累月的鱼肉,他也索然无味,只觉这人很是孟浪,实是令人不快,皱眉说道:“水公子,你若是要将在下当成猫狗一般逗弄,便请离开。”

玄龙主被他含住指尖时,只觉得指尖酥麻,令他色魂授与,无法回转心神,听得他怒斥自己,不由顿住,过了半晌才道:“筷子没找着,雨又下得大了些,不好回去拿,有所唐突之处,还请勿怪罪。”

刚才他是下意识的动作,只觉得舌尖被他舔到时,情欲被他挑起,只想更深入他一些,甚至想狠狠地进入他,让他的身体在自己身下呻吟婉转。

墨寒听到他诚心诚意的回答,便以为是自己反应过激了些,便沉默不答。

玄龙主看他生气的样子,竟是说不出的心动,只想在他鼻尖吻上一吻,低下头时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收拢心神。

随即玄龙主又喂他吃了两块排骨,看着他舌尖小心地舔着嘴唇上的酱汁,像是意犹未尽,心中便如同猫爪似的痒痒,只愿化身为一块排骨,被他舌尖舔过一遍。

“好好吃。”他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低声道,“有水么?”

玄龙主拿了水囊,喂他喝了些水,发现他不再进食后,不由很是失望。

他吃饭的样子完全不如慕天恩优雅斯文,可是那种谨慎对待,仿佛世上最后一块肉的神情,令玄龙主也起了食欲,只想将他推倒在马车里,扒光衣服,将他从头到尾地吃一遍。

墨寒发现对方很是安静,还以为是自己的怒斥让他受到了打击,便道:“水公子如此温柔体贴,令在下不胜感激。”

“怎么?”

“若不是水公子带了吃食,只怕在下要挨饿了。”

这两个月在龙江口,玄龙主带着慕天恩和不少三阶弟子去酒楼吃饭,对龙江口的各处的美食早已了如指掌,却从没带过他去。

墨蛟的身份其实是他另一层含义上的侍妾,唯一和别的侍妾不同的是,这个侍妾手握大权,并且还要做事。然而……来中原一趟,别的弟子都满载而归,他却几乎连门也没出过。唯一的收获就是这一身衣裳,还是别的弟子顺道帮他带的,而且略大了些,不太合身。

他哑着嗓子道:“你若喜欢,我以后带你到苏杭去吃。”

墨寒轻笑道:“多谢水公子好意,水公子也知道,在下这次离开,想必不能再入中原。”

玄龙主一怔之下,才知他说的是仅剩不到两个月的命。那天他跟随黄先生乍然听到这个消息,脑海中立时一片空白,出了门就逼问黄衍,才知自己的经验救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他等死。

当时他劈头盖脸骂了黄衍一顿,黄衍便建议他去求黄龙主,黄龙主用药如神,这玄龙珠又是他亲自炼制,想必会想得出解救之法。

玄龙主当下再不迟疑,立时便要带人出门。雨虽然下个不停,但总不至于没完没了下去,趁着风浪小时开船,总有到的一天。

墨寒和他说了一会儿话,便又昏睡过去,玄龙主心中更是难过,看他甚是疲倦,也不敢打扰。

第二十四章

马车行了半天到港口,玄龙主用蓑衣将墨寒浑身裹住,抱在怀里,推开车门下来,向岸边走去,却嫌那连接岸边和大船的踏板太过窄小碍事,纵身一跃,轻飘飘地掠过了水面,落到甲板上。

外面的雨下得太大,进到船舱时,他身上几乎被雨淋湿了一半。

他解开墨寒身上的蓑衣,发现他已经醒了,便让他坐在椅子上,摸他身上的衣裳是不是湿了,发现只是脸上沾了点雨水,便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

墨寒低声道:“在下身份低贱,水公子为何对在下这么好?”

玄龙主眉头微微一皱,回道:“对你好是应该的。”

话一出口,连玄龙主自己也愣住了。

应该?为什么应该?难道自己一直在怜悯他将死么?龙宫岛每年死去的人不知多少,怎么只怜悯他一个人?

还是因为玄龙珠的缘故,对他动了真情?

玄龙主只觉得心中烦闷不堪,却听墨寒淡淡一笑道:“该不会是因为水公子对龙主说了我的事,龙主心怀歉疚,所以让水公子对在下多加照拂罢?”

“你别多想。”玄龙主闷声说道,“你既不愿,我又岂会在他面前多说?”

墨寒像是松了一口气,缓缓道:“没有就好。我实是不愿在他面前丢脸下去了,也希望水公子装作没这回事。”

玄龙主只觉得心里一团混乱,看着他勉强保持镇定的样子,心里有一处涩涩地发疼:“这是为何?”

他微笑道:“譬如二人同行于闹市之中,其中一人忽然摔倒在地,满身都是泥浆,狼狈不堪,该当如何?”

没等玄龙主回答,他就已缓缓答道:“我若是跌倒那人,众目睽睽之下,只希望同行的那人站得离我远些,最好装作不认识了。”

玄龙主心知他不想自己同情所以才笑着说出这些话,不由更是难过,说道:“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墨寒微微偏头,露出几分疑惑的表情:“我们认识的时间很长么?”

玄龙主心下一惊。他习惯改变嗓音后已经习惯,渐渐话多了些,却没想到会在言语中露出破绽。

其实他并不想一直假扮这个莫须有的“水霁”,但做玄龙主时,却会引起他强烈的排斥,那种无措和难堪的心情他并不想体会更多,最好能一直做这个“水霁”下去。

可是如今看来,这么做很是危险,

越是靠近他,就越能感到这种无法抗拒的诱惑,让他失魂落魄,只觉得眼中的他无一处不是诱人到极致,或许这正是玄龙珠的功效罢,只是原本让玄龙主愉悦的这颗珠子如今不能让他愉悦,反倒是让他感觉到一种无处发泄的怒意。

他从未像现在一样强烈地想看到他真正的样子,即使他不如自己想的那么俊美,也想看他有没有变得憔悴,有没有面色不好。

他定了定神,回道:“算起来也有七八天了罢,我对大人实是一见倾心,只恨不能早些相识。”

墨寒沉默半晌,才道:“你强行将我带出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玄龙主愣了一下,才知道他竟然一直将他当成匪徒,却没有任何惊惶之色,若不是胆色过人,就是早就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了。

他心中酸涩,眼中便有湿意,缓缓道:“不错,我将你带到此处,其实是爱慕你久矣,只求能一亲芳泽。”

他平日里对别人说喜欢何止千遍,此时看到他安静坐在自己面前,却感觉面酣耳热,心跳加速。

虽然慕天恩也曾双目失明,但两人气质却大为不同。慕天恩有芝兰风逸,旁人一看便移不开目光,墨寒却静谧得仿佛并不存在,只是穿着显眼的紫衫,才让人忍不住注目。

其实他内心也有些不服气——这个人在别人面前宛如常人,却在自己面前如此娇艳,别人当作是垃圾,偏偏要他当宝。如今却是释然了,这个在自己眼中毫无一丝瑕疵,为自己而天造地设的人儿,是藏在自己心中,别人永远不会知晓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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