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猫 下——恩顾
恩顾  发于:2015年09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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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走吧! ……

游泳其实很简单,有些人套着泳圈,翻来覆去地练习划水,动作标准得堪比运动员,可一脱掉泳圈就咕嘟咕嘟沉下去了。用这种练法,泡水里十天半个月也学不会!下水必须先练“浮起来”,深憋一口气,为了确保鼻腔不进水,可以腾出一只手捏住鼻子,面朝下,什么都不要想,全身放松,四肢展开,多试几次就有效果了。等熟练了“浮”的感觉,再随便划动划动手脚,学个换气,至少能狗刨出几米。

韩贝站在一处石柱顶端,牵回像死人一样浮在水面上的琼达,扯住他的领口拎出水面,“吸气。”

琼达扶着岩石,大口大口地喘气,“我只能憋半分钟多!”

“猴干!就这么点肺活量!”韩贝揉揉胳膊腿儿做下水前的热身准备,“算了,我们走,我在前面游,你憋不住了就扯扯绳子,我拎你出来换气。”

“啊?这么快!要不要再练练?”

韩贝问:“那现在是想学蝶泳还是仰泳?”

琼达轻松学会了浮起来,故而信心满满,认真想了想,说:“蝶泳!”

韩贝给他一个暴栗:“你当本少爷是游泳教练啊?”

琼达低眉顺眼捂头,“哦,哦!走吧!”

随着雾气消散干净,大片大片的石柱相继淹没,水位还在不紧不慢地升高,杀戮与血腥双双沉入湖底,天空中出现一轮毛月亮,将湖面照得波光粼粼。韩贝背着香九如游一段,拎出琼达换口气继续游,前行缓慢却有条不紊。

游了半个多小时,清寥空寂的夜空中,传来断断续续的笛声,韩贝环顾一圈,问香九如:“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没有。”香九如一张嘴,上下牙齿“咯咯”打架。

“香舵主,你冷?”

“对……”

“忍一忍,我尽快!”也许是自己听到幻觉了吧。韩少爷加快速度卖力地往前刨,暗骂:一大一小两个毒物,把本少爷当骡子用!真是他妈的!

个别一些特别高的石柱零星地露出个顶,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少,偶尔逮住了一个,赶紧扶着休息休息。说起来,拖人没那么费劲了。韩贝回头看一眼,看到琼达学着蹬腿助力,多少能给他省点力了。

香九如抖索索地唤:“韩,韩少爷,求你件事……”

“什么?”

“如果我撑不到墓里,替我传一句话给东潭……”

说话间,韩贝看到湖面尽头的一截树冠,禁不住幸喜若狂:“别说了!你撑着点!我看到湖岸了!”

香九如恳求道:“韩少爷,你听我说,求你了……”

“……好吧,你说,我听着。”

香九如在他耳边轻喘着说了几句话,每一句话低若蚊吟,与水声混如一体,不似真切。

韩贝消化掉那些并不深奥的话,不自觉地慢慢瞪大眼,由震惊转为痛心,侧过脸质问:“什么意思?”

“你转达就好。”香九如唇边挂着一丝惨笑,凄然合上眼,不再多说一个字。

琼达蹬到他们身边,扒住韩贝,冒出头来喜滋滋地邀功:“大哥!你看我游得怎么样?”

韩贝没有好脸色:“快下去!我哪扛着住两个人?”

琼达支楞起耳朵,“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你也听到笛声了?”韩贝放开石柱,拖着他俩划了几步,狂怒:“还不快下去?!!”

琼达欲哭不哭地扁了扁嘴:“大哥啊!是那个可怕的疯女人!”

“哪个疯女人?”

“就是那个追杀我们的疯女人!她会吹笛子引蛇!我们能不能绕路走?”

韩贝甩脱他:“绕你个隆冬球啊!你游,你拖我,随你怎么绕!快浮着去,别拽我!力气都快被你拖尽了!”湖岸就在眼前,哪怕有个招蛇女妖婆候着,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闯!

向湖岸又游了百来米,前方必经之路,笔直地立着一个人,在湖面上露出上身,歪头吹着笛子,吹的是奇怪的音调,没有曲子,时短时急地异常刺耳。

韩贝不敢去硬碰,偏了10度方向游过去,只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路过那人身边,相距七八米时,他好奇心起,扭头去打量了一番,觉得对方实在与“可怕”两个字沾不上边:一个圆脸的年轻女孩,皮肤白皙,五官看不太清晰,持着笛子的手臂上圈着一串银镯子,在月光下白光闪闪。

她应该是站在一根石柱的顶端,水转眼从她的腰部淹到了肘部,而她浑然不觉,依然若无其事地吹着笛子,雪白的肌肤倒映在如镜湖面上,漂浮的黑长头发与水糅合,景致诡异美丽,颇有些渗人。

琼达催促:“大哥,快走啊!”

“你换气时间越来越短了,让我怎么快?”

笛声戛然而止,女孩向他们看过来,举高了手!

“啊啊啊!她要放蛇了——”琼达扎进水里装死尸。

韩贝胆战心惊,蹬着水摸向腰间的枪,屏息凝神,随时准备反击。

女孩的嘴巴张了张:“救——命——啊——”

韩贝一头扎进湖里,喝了好大一口水。

女孩哭唧唧地尖声喊:“救救我!我不会游泳!”

我日你们的隆冬球,一拖二就快累死老子,就算我想救,你倒是教教我怎么救?当本少爷是千手观音吗?韩贝充耳不闻,从她身边游走。

“大哥哥!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啊——呜呜呜呜呜……”女孩放声大哭,挥舞着双手,两手的镯子叮呤当啷乱响。

干!这丫头的“大哥哥”叫得比琼达的“大哥”还甜!韩贝原地沉浮,走,不忍心;救,救不了。

正左右为难之际,水漫到了女孩的肩膀,女孩惊慌失措,脚下一滑栽进了水里,挣扎着拍打出无数水花,惨声呼救:“救命——救命啊——咕噜咕噜……”

韩贝一咬牙:拼了!大毒物小毒物女毒物,当集齐一套吉祥物!

发奋游近女孩,韩少爷伸长手臂从她背后搂过去,正好按住对方软软的前胸,脑袋当机半秒,反应过来自己摸到了不该摸的位置,吓得呛了口水,犹如摸到烫手油锅,条件反射撒开手,女孩咕噜噜又沉了下去。

“救命啊——”女孩捞着救命稻草,求生心切,扑出水面死命抱住韩贝的脑袋,嘶声喊:“救命——”

韩贝被她摁进水里,大失方寸,湖水不断呛进鼻腔和喉咙,努力推开她又马上被缠住,也慌了神。主心骨溺水,香九如和琼达自然一起遭了秧,四个人在水中央扑腾,小毒物吱哇乱叫、大声咒骂女毒物是害人精,而老毒物连喊都喊不出声,想必是人事不省了。

韩贝怎么怒吼、怎么推搡都挣不开女毒物,突然动粗,三拳两拳把她打晕了。

琼达大惊失色:“大哥,你打女人!”

韩贝气喘吁吁地吐出一口水,“惹本少爷不高兴,什么都打!”

琼达哑巴了,深吸一口气默默沉进水里。

抱紧昏迷的女毒物,韩贝沉下去,玩儿命地用力冒出头,又沉下去,游不动半步——自己太刚愎自用了,根本救不了这么多人!

可是,总不能把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丢进水里去!

他蹬着水一上一下穷折腾,眼看就快耗尽体力了,脚尖落在了一点实处,心中狂喜:踩到石柱了!

游移着踩稳石柱,仗着自己一米八多的身高,高高大大地站扎实了,水位在他的胸膛,离涨到头部还有时间,他狠狠呼吸着新鲜空气,扯扯绳子,琼达浮出来。

小毒物怕被打,缩着脖子问:“大哥,走吗?”

“走不了。”韩少爷背着老毒物,左手拎着小毒物,右手搂着女毒物,不知道该丢掉哪一个。唉,有个游泳圈就好了。

对了!

解下背包,换只手把女毒物夹在腋下,韩贝从包里找出一个罗盘,是邱正夏的,慌乱中被他收进了包里。“琼达,过来帮我个忙!”

“什么?”

韩贝拿罗盘往他脑袋上一敲,罗盘一分两半。

“啊!”琼达短促地痛呼一声:“干嘛啊?”

“帮完了,谢谢。”韩贝捡起从罗盘中丢出来安全套,一个接一个吹大,吹好就绑在女孩的衣领上。

琼达抱着他的胳膊,啧啧称奇:“大哥,你怎么会想到带气球?”

韩贝懒得解释,呸掉沾到嘴唇上的润滑液,“你看看香舵主怎么样了。”

琼达探了一下香九如的鼻息,说:“放心,还有气。”

邱正夏这个神经病,掏墓带安全套也就罢了,还带了二十多个!韩贝时不时啐掉润滑液,忍不住笑了:不过,今天还真是多亏了他!

二十几个吹饱了气的安全套分别系在女孩的衣领、纽扣和手臂的镯子上,女孩就算丢到水中也能浮出上身。韩贝在她咯吱窝下圈两圈绳子,绑结实后,绳子一头栓在琼达腰间,鼓励道:“我在前面拖你,你用力蹬腿拖她,给我省点力!湖岸就在前面了!”

琼达一脸不情愿:“哦!知道了!”

44.爱人 ……

狼狈不堪地爬上湖岸,一向矜贵的韩少爷累得像狗一样吐着舌头直喘,脚一沾实地,死拼活拼的蛮力同步松弛下来,他解下香九如放在地上,自己也仰面躺倒下来,思维与四肢筋骨一起酥软散架了。

琼达“嘿咻嘿咻”地把女孩拖上岸,尖叫:“大哥!大哥!女疯子没气了!”

韩贝一激灵,翻身爬起,踉跄着跑过去,跪在女孩身边摸了她的鼻息又摸心跳,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

女孩的脸蛋冰冷冷,眼睛紧闭,嘴唇发紫,手指倒还柔软,她的下巴有一圈淤紫,是被脖子上的银项圈勒出来的。“姑娘!你醒醒!”韩贝撬开她的嘴做人工呼吸,后悔莫及:自己没多考虑,在项圈上栓了几个安全套,浮力不大,却也足以导致项圈上浮将她卡窒息!

想到因为自己的失误害死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韩贝自责得几乎掉出眼泪:“姑娘!你醒醒啊!”笨拙生涩地做了几下胸外心脏按摩,他发现女孩衣服里堆了不少东西,在这种争分夺秒的危急时刻顾不得害臊,忙用匕首割下横七竖八的安全套,再扯开她的领扣——拎出一条软绵绵的小蛇。

“哎呀!”琼达畏惧地往后退了退。

女孩的衣服花哨,纽扣也别致精巧,韩贝紧张得两手发抖,怎么也解不开,干脆上匕首,粗暴地割破衣服,各类毛虫、蝎子、蛇接二连三地掉出来,所幸它们进了水,死的死晕的晕,全伏在地上不动,否则韩贝也犯怵。

韩贝捏住她的鼻子渡了几口气,一手手掌压在她的心口上,另一手猛捶:“姑娘!听到我说话吗?啊?醒醒啊!”

女孩还是没有动静。

“喂!你醒醒啊!”韩贝把她倒扛起来,用肩杵着她的腹部拔足狂奔。

琼达跳起就追:“啊——大哥!别丢下……”

琼达话还没喊完,韩贝又奔了回来,急赤白脸地喊:“琼达!快摇醒香舵主!快!他能救这姑娘……快!快……”

“啪叽!”跑步不看路,脚下被草根一绊,酸软的双腿没能撑住自己和多一个人,高贵冷艳的韩少爷摔了个四脚着地,女孩脱手飞了出去。

女孩重重砸在湖边泥地上,“哇”地呕出一口浊水,奇迹般缓过来了!

韩少爷从泥中抬起脏脸,看到女孩无恙了,不由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身心都舒畅了,随即埋下脸,为自己摔的这一跤感到万分丢人,真希望没人看到。

万幸,唯一的目击证人琼达以为他是故意为之,大力鼓掌:“大哥好厉害!抛得好远!”

韩贝抹了把脸,爬起来搓搓领口的脏泥,淡然道:“少见多怪!要不是今晚力气用尽,我能抛更远。”

女孩茫然地旁顾左右,问:“这是哪里啊?”

“你掉进水里,大哥费了好大力气救你上来!”琼达替韩贝邀功。

“哦!我想起来了……”女孩手脚并用爬到蛇虫边,一条一条捧起来检查,呜呜地哭嚷:“吕布!你怎么了?别死啊!展昭!你还活着吗?过儿!追命!白玉堂!你们别丢下我啊……”

韩贝:“……”这取名字的口味真是比某人更天马行空啊!

“天呐——”女孩后知后觉地捂住胸口:“是谁撕了我的衣服?”

这一回琼达没有多嘴,沉默着指向韩贝。

“没,我什么也没看到啊,”韩贝结结巴巴地推脱:“那,那不是还有裹胸吗?你刚才没心跳,我给你按摩……”

“你还摸了?”女孩怒目圆瞪:“我是有未婚夫的!你这臭流氓!我和你拼了——”

唉哈?!!不道谢也就算了,还骂本少爷?韩少爷气不打一处来!夜黑风高,深山老林,打女人也没几个人看到,扬手就揍她:“摸了又怎样?没我你能活吗?和我拼?啊?叫上你未婚夫一起来拼啊!来啊!”

女孩抱头大哭:“摸就摸嘛,干嘛还凶人啊?呜呜呜……”

“道谢!道谢!道谢!”韩贝接连往她脑袋上招呼几个巴掌。

“谢谢你嘛……啊呜呜呜……”

女孩的笛子遗落在水里,无法引蛇,战斗力从一百急降至负数,韩少爷用一根手指就把她弹开了,挑出两条死蛇,生起火烤熟蛇肉与琼达分了。

女孩蹲在火堆边,手掌中盘着一条小红蛇,她哭哭啼啼地往火堆里加枝条,抚摸着蛇问:“弘历,还冷吗?”

火堆烘干衣物,凉夜温暖起来,香九如幽幽醒转,失笑问:“小姑娘,我被你哭醒了,什么事这么伤心?”

“他们吃了我的展昭和追命……呜呜呜……”

“本来就是死蛇嘛。”琼达反驳。

“别啰嗦了!香舵主,给你煮了蛇汤,将就着吃点!吃饱赶路!快!”体力透支过度,累不能睡,饿却能补,韩贝狼吞虎咽半生熟的蛇肉,若换平时,他大少爷哪有胃口惠顾这些野人的食物。

香九如端着蛇汤,好心问女孩:“你不饿吗?给你喝点?”

女孩炸毛:“给我滚!”

“别理她!你自己喝。”韩少爷自小众星捧月,向来只有别人娇惯他,他没有娇惯别人的自觉性,虽说拥有基本的绅士风度,却没有半点对女性怜香惜玉的意识。

香九如喝了几口汤,肉一口也没动,他在琼达的搀扶下站起身:“韩少爷,走吧!”

“指南针不受影响了,这很好!我们往西走。”韩摆弄着指南针,问女孩:“你呢?有什么打算?”

“我跟你们一起去找南越王墓。”女孩斩钉截铁。

啧!还是个女财迷!韩贝不悦:“我带着拖油瓶去分赃?我有病啊我?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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