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武器了!别开枪!”杜卯打个响指,拨开手下,攻击架势打开,笑得阴险又邪气:“这小子有两下子,交给我玩玩。”
华南虎抹汗:“队长!别闹!抓回去再玩!”
杜卯像抓住只小老鼠的大野狗,贪玩得张牙舞爪:“三分钟内搞定!”
华南虎收枪整队,“一组送嫌犯出墓抢救,二组跟我走!”
黄邓颓然举起双手:“我自首。”
杜卯大失所望,狂躁地扑上去扭打他:“不许自首!跟我打!”
“别打了!快抢救他啊!”黄邓木然地任他揍,就是不还手。
警员们一拥而上,两个人拷住黄邓,其余人同心协力拖开杜卯:“队长!快住手!可以打我们,不可以打嫌犯啊!他会投诉的……”
石门内的窄道是旋转的下坡,坡度由缓转陡,地砖光滑精致,壁砖质地也比别处细腻,韩贝走了一截路,不得不扶墙走,狂跑后腿上的伤撕裂出血,肌肉麻痹酸痛,连带腿肚子有点抽筋。
“韩贝,你嗓子哑了,喝点水。”邱正夏递来半瓶水,蹲下来给他重新包扎伤口。
韩贝快渴死了,能一口喝光,但他更洁癖爱美,尤其在小情人面前,这副脏样让他抖擞不起高富帅的威风。于是他喝了一口,用剩下的水洗了个脸。
“对不起,韩贝,吓死我了……”邱正夏抱住韩贝的腿,后怕地说:“你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会受不了的。”
“你就会骗我!”韩贝想一拳揍扁他,拳头扬起来,在半空中展开,落下轻飘飘的一巴掌盖在他脑门上,“你就这么听队长的话,不把我当回事?”
“这不是谁的命令,是我执意隐瞒的!”邱正夏站起身直视他,辩解道:“你这样的出身和家境,谁都不信你能干久,我们以为你还回许睿的身份后,没多久就会知难而退……”
又是这套说辞!韩贝嘲讽地一笑:“对不起啊!我勤奋上进坚持不懈,让你们为难了!说!在我家装窃听器的人是你吗?”
“是我,你还没毕业杜寅就被开除了,我和杜卯对你不熟悉,何谈信任?他和我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和你接触……”
“好一个‘何谈信任’!滚你的!”韩贝怒不可遏,挣开独自往前走。
“韩贝!你别生气!”邱正夏从后面抱住韩贝,低三下四地求道:“对不起,我喜欢你,装窃听器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我担心你出事,杜卯命令你出任务我找他大吵了一架!掺了私人感情我就更犯浑了,我以为你出完这趟任务就会离开,知道的越少越好,你只要当个傻傻的少爷,我可以保护你……”
“谁瞧不起我,我都无所谓,偏偏是你……”韩贝停住脚步,心软腿软,语气也软下来。
“没有瞧不起你,我是太在乎你了!”邱正夏发泄般咬咬他的颈窝,哭出声:“我也会害怕的!许睿没死之前我把任务当玩儿,天不怕地不怕,直到他躺在我面前,眼珠挖出来鼻子被割掉,皮肤泡过硫酸,脑浆淌在地上……我别无选择,只能扎断他的动脉……出任务前我们还打打闹闹……”
韩贝什么气都消了,回身拢住邱正夏,落下一串安慰的吻。他的小球球再淘气再没正经,也不是不长心肝的石猴子,有脆弱胆小的一面,害怕会慌,伤心会哭。
“我常梦见他的死状,杜寅抱住他哭,谁都拉不开……从那以后杜寅整个人都变了……”邱正夏断断续续地说着,眼泪不停:“我和杜卯说再也不要搭档了,我害怕……”
“别害怕。”韩贝额头贴着他的额头,笃定地承诺:“给我点时间,我会变强大,我也可以保护你,相信我。”
邱正夏用脏袖子来回擦眼睛,点头,再点头:“嗯!我相信你……”
“不许哭得这么丑!”韩贝抓住他的两只手摁在墙上,吻住他的嘴唇。一切说开,从今往后互相信任,互相依靠,有什么事互相商量,什么魑魅魍魉都不怕。
邱正夏接个吻也不安分,扭动着用一条腿盘到韩贝腰上,跃跃欲试地想爬到他身上,“噗嗤,我哪有丑?你才丑,丑得我没认出来……”
韩大少爷不乐意了,虎着脸:“你说什么?”
邱正夏赶紧“吧唧吧唧”亲了他两大嘴巴,“好贝贝最帅最帅了!”
三角石门“咔咔”地响,杜卯找到打开石门的方式了。邱正夏囫囵抹把脸,拉住韩贝的手往斜坡下跑,“快走!我得赶在大哈之前抓住图刚!不能让他杀了图刚,他只是普通公民,不是在出任务,杀人要负刑事责任!”
韩贝打断他:“等等!大哈是谁?”
“大哈就是杜寅,二哈是杜卯,他们的代号叫哈士奇。”
“噗,真是奇怪的代号。”韩贝憋不住发笑:“难怪周王言叫他狗子……唉对了,周王言是谁?”
邱正夏抓抓头,说:“我猜他是大哈曾经的搭档狡兔,几年前他们成功抓住过图刚。”
韩贝掐住他的脸蛋:“又骗我?我看过资料,队长的搭档是个女卧底,而且在那次抓捕中就牺牲了!”
邱正夏哀叫:“哎呦哎呦,我没骗你,他有那么多仇家,假死退役很正常嘛,这也是为了保护卧底,至于为什么女变男,我就搞不懂了……”
“嗯?你怎么确定是他?”韩贝回想起自己偷听杜寅和周王言的墙根,与邱正夏交代的信息相结合,能推测出当年周王言受重伤还染上毒瘾,康复期太长,三队培养出新人许睿,把他淘汰掉了。
邱正夏翻过他的手,在掌心一比划,“你记不记得埋完吴文全后多了条奇怪的伤口?”
“啊?对!”韩贝好奇:“跟他有什么关系?”
邱正夏耸耸肩:“我在江湖里打滚听说的八卦很多,早年有几个盗墓贼侥幸逃脱追捕,没逃太久就病危了,送去医院一查,皮肤没事,体内却大出血,他们盛传警方有个卧底能透过皮肤切断血管,传得神乎其神。我收集情报分析后发现这几个盗墓贼有个共同点,他们全是狡兔出任务时接触过的人,狡兔牺牲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案例。我问杜寅,一提狡兔他就揍我,再问杜卯,他也不知道。”
“他怎么能办到……”话说了一半,当时掌心那种极细微的伤口在脑海中一闪,韩贝一敲脑袋:“对,有可能!如果有一种细如蚕丝的针,插进皮肤划个圈挑破血管,再垂直抽出来,皮肤确实不痛不痒,看不出问题!”
“跟我想的一样!”邱正夏赞许地一点头,“柳真和卫金钩是老江湖了,八成听过这种传闻,我们能想到的他们也能想到,所以我叫你先藏住伤口,不管这人是不是狡兔,先保护他再说。”
“可他没理由伤我。”韩贝不解。
“应该是误伤,换我是他,会用针挑出一小段吴文全心脏或肺部的血管,方便日后检验死因,以免尸体腐败没证据。他那种针操作起来肯定是门高深的技术活,可能太久没用不熟练——也有可能是他重伤后遗症,手不灵便了,一疏忽就划伤了你。”下坡窄道走到底是穹形天顶,有道石板桥,桥下一湾干枯的人造水潭,潭底铺了一层灰扑扑的扁圆块,形体统一,大小一致,邱正夏弯腰捡起一块,在衣服上擦擦,露出了黄澄澄的颜色。
韩贝十分意外:“哇!我还以为是鹅软石。”
“是金饼!”邱正夏欢呼雀跃地咬了咬,“是金的!是金的啊!”
“……”韩贝无语:你真的是警察吗?
邱正夏搂过韩贝的脑袋,悄声咬耳朵:“我在教你做盗墓贼呢,还不快学?”
韩贝了然,捡起一块金饼,学邱正夏揣进衣兜,生硬地说:“是金饼啊!发!财!了!哈,哈,哈,哈……”
这下换邱正夏无语:“……”
韩大少爷窘迫地收起笑,“你没听到警员的声音传下来了吗?快走啦!”
穿过石板桥,面临两条下坡,邱正夏拿出指南针,一条正北向,一条东北向,他沉思两秒,选了正北向下坡。
“快教教我怎么选。”韩贝勤问好学。
邱正夏伸出食指,念念有词地指左“哪”;指右“条”;指左“路”;指右“可”;指左“走”;最后煞有介事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天命不可违,贝贝,我们走!”
韩贝吐血:“天命个毛线啊?这样选你还看什么指南针!”
74.争夺
正北向斜坡下行三十米,墓道两侧倒着两具尸骨,身着西汉士兵的盔甲,佩刀武器繁重,邱正夏捡起一片头盖骨,“头颅粉碎,是残忍的活殉。”
韩贝眼角余光瞥见一条人影,喝问:“谁?”
回音过后,墓道里静得只剩呼吸声,尽头蹲着两只矮胖的金兽,拐进去是间墓室。邱正夏比了个“分两路”的手势,韩贝会意,溜到墓道另一侧,悄声靠近墓室,回头打手势:你掩护我!
邱正夏没看到他的手势,正抱住金兽咬。
“啧!啧!啧!”韩贝越“啧”越大声,邱正夏看也不看他一眼,咬得无比投入,他忍无可忍,放声骂:“日你的隆冬球!你在干什么?”
邱正夏把金兽咬得满头口水,抬不动又爱不释手,眼睛放光:“是金的!好大!”
“给我正经起来!”韩贝比手画脚:小心里面的人!
邱正夏掏出组装的笨重手表苍井小丸子,拉长双层金属表带,打开机壳调整组件,变成个小机弩,“里面没人,你看到的是自己的影子,走,进去看看。”
墓室不宽但长得一眼望不到头,或许叫墓道更合适,地上摆着无数陶楼明器,仿的是一片富贵繁华的街道,比原比例缩小十倍,制作略粗糙,形不像但意像,屋檐窗户完整,亭台楼阁繁多,全是由形状各异的陶块堆叠形成,蔚为壮观,更神奇的是,两壁的壁砖每隔两米嵌一米的青铜镜,长宽约二十公分的方形青铜镜整齐排列成面,像一面全身镜,打磨光滑,能照出人影。
邱正夏把小机弩夹在腋下,拿出梳子梳头,他的小光头上长出一层东倒西歪的短毛,像只癞皮狗。
“你那三根毛梳什么梳?快给我梳一梳!”韩贝劈手夺下梳子,认认真真地梳起头,“我说,你哪来的梳子?”
邱正夏直言不讳:“从满悦那抢的,我好不容易从她手上逃脱,把她除了贞操以外的东西全抢走了。”
韩贝倒尽胃口,梳子摔给他,发脾气:“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梳什么头?有病!”
邱正夏下巴搭在他肩上,眉飞色舞地嘿嘿笑:“吃醋了?”
韩贝口不对心地表示不屑:“我才没有,谁管你!”
邱正夏撒娇:“贝贝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啊!”
韩贝摆出大度的姿态:“解释吧。”
邱正夏捂住耳朵猛摇头:“你应该做这个动作对我喊‘不听不听不听’嘛!”
韩贝甩过去一巴掌:“滚蛋!不说拉倒!分手!”
“别啊别啊!我说我说!”邱正夏揉脸,委屈地说:“是这样的,我十五、六岁那年去泰国玩儿,在沼泽里挖虫吃,看到一个胖女孩陷在里面,就大发慈悲捞她起来,没想到她说她家的习俗是要嫁给救过她的男人,还威胁我说她会降头,我吓坏了只好答应她定亲,定完才知道她根本不会降头,只会搞蛇弄虫之类歪门邪道的玩意儿,我就拍怕屁股走了……”
“那姑娘是挺讨人喜欢的款,你白捞个漂亮媳妇,有什么不满?”韩贝冷傲地挑眉。
“废话啊,不满大了去!我从小的目标是性感女神沈风铃好吗?腰要那么细,胸要这么大……”邱正夏看出韩贝脸色有异,及时改口:“那么大一点都不美,我从小就喜欢你这种款的好吗?见你第一眼,就哇的一见钟情非你不要!这世上哪有这么帅的男人?你看这桃花眼,你看这高鼻梁,你看这……”
韩少爷打掉他伸过来挑下巴的手,捡起梳子,深以为然地照上镜子,“哼,油嘴滑舌!”
西北角一栋陶楼侧后方窜出一条黑影,悄声无息地抛出一记飞刀,直击邱正夏后背!韩贝早有准备,快如闪电地旋身,手起手落,梳子“叮”一声阻断飞刀;邱正夏配合默契,单膝一跪,下腰抬臂端高机弩,从头顶发射,“噗”一发短箭势如破竹扎在那人身上。
那人偷袭不成反受制,落地连打三个滚躲到陶楼后。
邱正夏夸道:“贝贝真帅!”
韩贝亲昵地捏捏他的脸蛋,“球球也不赖!”
邱正夏维持着高难度的下腰姿势,“腰,腰闪了,快扶我一把……”
韩贝翻白眼,扶起他,“扭断算了!耍什么帅啊?”
邱正夏吃力地直起身,前后左右地扭腰活动筋骨,嗲声说:“香弟弟,不要玩捉迷藏了啦,你蹲的那个角度,人家可以从镜子里看到哦。”
韩贝举起手电,光束像聚光灯一样射在那栋陶楼上:“香东潭,你别拖延时间了,香九如还等着你去找他,你的病……”
香东潭明白偷袭失败就再无机会了,无心恋战更无心听教训,借助陶楼做掩护,从一栋楼跳到另一栋楼后面,一路往西北方夺路而逃。
“想跑?”邱正夏漕着机弩追上去。
韩贝拦住他,“正夏!小心!”
穿过陶楼群,是宽敞的墓道,邱正夏连放几支短箭,眼看香东潭跑过转弯逃出机弩的攻击范围,火大:“这兔崽子!”
韩贝挡在他身前,确认香东潭没藏在转角,这才小跑往前追:“别追太紧,这小子被逼急了会下毒,我怀疑害苗族小姑娘的人就是他!”
邱正夏一愣,问:“动机是什么?”
“他想杀的不是小瑶瑶,是杜寅!”韩贝想了想,组织通顺语言续道:“抵达百色那天,我看到杜寅退房。香东潭和图刚有勾结,无论是被指使还是自己想杀杜寅都说得过去,布置好浴巾后杜寅却退房了,误伤到小瑶瑶。”
“原来是这样!那时我不知道杜寅在跟进这个案子,难怪怎么也想不出动机!”邱正夏恍然大悟:“这样就能说通了,浴巾上的毒源依靠微碱溶液化解,泡洗衣粉或肥皂水就可以了,所以他没放在心上,但那旅馆卫生条件很差,换房客后服务员偷懒没换上干净的浴巾,小瑶瑶就遭殃了。”
韩贝斜眼,“你为什么这么了解毒源?”
“吴文全也是死于这种毒,我在案发现场和尸体上都安了定位扣,我们前脚走,杜卯后脚就带人去案发现场检验,尸体也挖出来了。在百色那晚他把尸检报告和注意事项发给,给,给我……”邱正夏被韩贝犀利怨毒的眼刀砍得够呛,瑟缩着低头安装短箭,“说好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