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猫 上——恩顾
恩顾  发于:2015年09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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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贝不便直说,借口道:“我去撒个尿……”火堆熄灭了,两个人陷入一片黑暗。

邱正夏警觉地惊醒,弹起身抢过手电,捂住韩贝的嘴:“嘘!别开手电!”

韩贝挣扎开,悄声:“别害怕,是刘懒睡着了。”

外面,一个人悉悉索索地踩过草丛,脚步声轻飘飘地几不可闻,是周王言回来了,他没有带手电,举着打火机走到刘懒身边,轻唤:“喂,醒醒!”

邱正夏掖紧帐篷,贴到韩贝脸侧,耳语:“有没有看到他去哪了?”

“……你当我千里眼吗?”

眼睛看不清楚,耳朵就特别灵敏,韩贝骤地听到一个奇怪的轻响,刹那间,无比熟悉的破空声刮过空寂的夜,周王言手中的火光一抖,打火机掉在地上灭了!韩贝还没反应过来那熟悉的声音是什么,邱正夏毫无预兆地回身扑倒他,低呼:“危险!别动!”

几乎是同一秒,帐篷外,周王言哑声怒喝:“是谁?!!”

安逸的呼噜声戛然而止,其他帐篷里的人骚动起来,一阵“叮哐”乱响,显然都在找手电或者防身武器,彭鲲:“怎么回事?”

黄邓:“手电筒!”

刘懒那猪头这才被吵醒,失声道:“啊!”

卫金钩紧张地喊:“刘懒?怎么了?”

柳真责问:“火为什么灭了?”

香九如:“东潭,你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邱正夏牢牢摁住韩贝趴了片刻,支起身,纳闷地自言自语:“没了?”

“什么没了?”韩贝一头雾水。

在乱作一团的惊疑声中,刘懒尴尴尬尬地傻笑了两声,“你们冷静点,没什么事,只是火堆灭了!”

“谁说没事?”周王言冷冰冰道:“我中枪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韩贝瞬间醒悟:那奇怪的声音是装了消声器的开枪声!

邱正夏打开手电照出去,韩贝假装惊惧,关切的语气倒是真心的,“你没事吧?怎么会中枪?是谁对你开枪的?”

“……好像没有伤到骨头。”周王言捂住鲜血淋漓的右肩,脸色发青,“太黑了,我什么都没看清。”

大伙陆续爬出帐篷,拿着手电筒来看望周王言,表情是统一的疑云密布。柳真又问:“为什么火堆灭了?”

周王言直喘粗气,压抑了痛楚勉强解释道:“刘懒睡着了,我看他睡得很香,就没吵他,自己看着火堆,后来我去撒个尿,回来火堆灭了,我想叫醒刘懒,刚弯下腰就中了一枪……”

几个人面面相觑,每个人的目光中都充满猜忌。邱正夏皱眉道:“你运气真好,如果没有弯下腰,这枪瞄准的说不定是心脏。”

周王言的脸色又灰败了几分,冷汗津津。

说话间,香九如检查完周王言的枪伤,安慰道:“你放心,没有伤到筋骨,弹头没有留在身体里,应该是近距离射击……”

此番安慰无疑是火上浇油,几个好勇斗狠的男人面露狰狞之色,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出内鬼!这次遭到袭击的人是周王言,下次不知道是谁!子弹无声无息,不知是从什么方向飞来,不知是谁想取同伴的性命——但,除了卧底,还能是谁?

刘懒咬牙:“彻底搜查一遍每个人携带的东西,我就不信开枪后不会留痕迹!”

三把自动步枪伪装成勘探仪器,塞在登山包里,只露枪头,也包裹得严严实实,还没派上过用场;黄邓的猎枪是民间猎人常用的散弹枪,一枪崩出去会把人打成筛子,明显也不是。韩贝明知故问:“我没有听到枪响,你们听到了吗?”

周王言一愣,摇头:“没有。”

卫金钩:“我睡得浅,如果有枪声,肯定第一时间惊醒。”

彭鲲:“我也没听到。”

黄邓皱眉:“刚才你们开过枪,也听到了,枪声在这儿显得特别响,还有回音,如果枪响,谁都会被惊醒的!而我们没有听到……”

柳真接上话:“他装了消声器!可是我们没有买消声器。”

刘懒右手一捶左手掌心,“这不简单了?看看谁私下带了消声器啊!”

邱正夏唾弃道:“你这猪脑!大黑星是不能装消声器的。”

大伙后知后觉地顿悟,表情各自精彩,旋即意识到了什么,齐刷刷举起枪,枪口一致而毫无目标地朝向黑黝黝的山林,一时之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有人跟踪他们!

25.蛇药 ……

他们假想的伏击者,没有任何动静。越是悄声无息,越是迫人毛骨悚然。

刘懒恨恨道:“真糟糕,我们在明他们在暗!”

“对方人不多,我猜只有一个人,不敢和我们正面冲突,所以才偷偷放冷枪。他跟踪我们,我们走,他也必然要动,我们容易察觉。”彭鲲收起枪,目光仍旧警惕地扫视着,“现在他一动不动,我们提心吊胆在这提防冷枪,不如连夜启程!”

卫金钩与柳真皆赞同,为了表示尊重带头老大,卫金钩问韩贝:“韩少爷,你做决定。”

韩贝垂眼望向周王言,“周大哥,你的伤要不要紧?”

香九如教导徒弟给周王言敷上了止血止疼的药粉,周王言缓过疼劲,向香家师徒道了谢,逞强道:“我没伤到要害,能撑得住。”

邱正夏淡然处之,在草丛中走了几圈,只找到一枚弹头——大黑星使用的7.62毫米子弹,沾了血渍,已经没有温度,不能确定是击伤周王言的那枚还是击伤黄邓的那枚。

“那就收拾收拾,走吧!”韩贝对周王言有诸多猜疑,但没表露出来,亲厚地拍拍他没有受伤的另一边肩膀以示安慰,“你如果撑不住,一定要开口说,我们会尽量照应你。”

黄邓捂着害疼的耳朵,建议道:“晚上行动真的不安全,野兽很多,尤其是蛇。”

刘懒缩缩脖子:“舅舅,我怕蛇。”

“闭嘴,你这废物!”卫金钩一记眼刀戳过去。

刘懒脸上挂不住,抖擞起精神端起自动步枪,雄纠纠气昂昂地哼道:“哈哈,我随便说说的,蛇有什么好怕的?遇到蛇就抓来吃掉!”

香九如不紧不慢地取出一支小药瓶,“我这有特制的药丸,吃下去蛇会主动避让。”

刘懒脚后跟打着屁股飞奔来讨药:“有这么神奇的药怎么不早说?”

香九如一收五指,握起小药瓶:“药丸不够,不怕蛇的人就不用吃了。”

刘懒:“……”

“我怕我怕我好怕!”邱正夏拉上韩贝挤到香九如身边,“我家贝贝也怕!”

“药效三天,不过也够了。”香九如笑吟吟地分给他们两颗药,自己吃了一颗,又分给自家徒弟和周王言。

刘懒委屈地回头向卫金钩求助:“舅舅,你看啊,他们搞不利团结的小团体。”

卫金钩糟心地扶额,“快收拾去!别废话了!”

一行人动作迅速地收拾妥当,绕过落水洞,继续往西行。被打搅的神秘山林不安地骚动,头顶上的树枝丛中不断地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知是鸟还是蛇;脚下枯枝叶的断裂声异常清脆,应是许久没有下雨了。手电光纵横交错,夜间不比白天,队伍不能拉太长,几个人尽可能贴近,免得掉队找不到同伴。

卫金钩打头,韩贝跟在后面指路,邱正夏形影相随,他摘了好几个山果,韩贝不吃,他一人“喀吧喀吧”地啃得津津有味,暂时少言又听话,让韩贝有一种错觉:自己是唐僧,带着一只嘴不闲着的猴子。

“你别抽烟了!”黄邓在彭鲲身后唠叨,“这很久没下雨,非常干燥,万一烟灰点燃树叶就糟糕了。”

刘懒附和:“黄同学说得对啊,谁烧山谁坐牢,我还不想坐牢呢!舅舅,你也把烟灭了吧。”

邱正夏像看傻B一样看他,“盗墓不要坐牢吗亲?”

刘懒气鼓鼓地:“你!”

韩贝揪住邱正夏的头毛,“刘懒和黄同学说得没错,你和人家扛上了还是怎么的?注意团结!”

“我烧不烧山都是一身坐牢的罪名,也不怕多一项,只是觉得这些千百年的树木要好好保护。”黄邓拈着一片树叶左看看右看看,小心地夹进书里,“这是火桐,全国没剩几棵,没想到能在这看到。”

“黄同学,你又想装林学院大学生?”韩贝抬起手电,仰头看了一眼,看不出那棵树有什么稀奇。

“黄邓以前确实是林业专业的学生,可惜没有念完。”彭鲲把烟头塞进易拉罐里,“不过我觉得他是个语言天才,会近十种方言,精通四种外语。”

“哦~~”韩贝意味深长地拉长尾音,鄙视地瞥一眼邱正夏。

纵使邱正夏脸皮再厚也觉得不自在:“我说会你不信,他说会你就信了?”

“不信可以试试,黄邓会说泰语,越南语,缅甸语,寮语。”彭鲲笑着强调:“不是吹的。”

邱正夏轻蔑道:“嗤!都是些落后国家的语言!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会说美国语、澳大利亚语、加拿大语、新西兰语、南非语!而且全通过了考试,还有证书的!”

刘懒啧啧称奇:“虽然我都不会,但听起来很厉害啊。”

韩贝嘴不饶人:“那些国家全说英语,你所谓的考试是什么级别值得商榷,可能也就是高中会考通过证书吧。”

众人哄笑,邱正夏炸毛:“贝贝!你这样拆台子太不给为师面子了!我要把你逐出师门!”

韩贝冷眼:“那我谢谢你哦。”

黄邓也被他们逗乐了,谦虚道:“彭大哥太夸张了,我哪有精通?只是交流没有障碍罢了,总和缅甸、老挝那些人打交道,是环境所迫嘛。我休学后有四、五年没回国了,在金三角一带……”

彭鲲喝住他:“黄邓!”

黄邓住了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好,不说了。”

刚回暖的气氛微妙地转冷了,韩贝敛起笑容,与邱正夏一换眼神,各自沉默,想必都联想到了什么。

刘懒还想追问,卫金钩搡了他一把,催促:“快走,别磨蹭!”

这一夜出乎意料地顺利,天亮没多久,他们遇到了地图标识的一条小溪,溪水窄小如缕,断断续续几近枯萎,又往西走了近一公里,找到一处溪水积流的小潭,水面平拂,不见鱼草,倒是清澈见底,水底铺满鹅卵石,竟还有不少大块的石板。几个人装满水带上,又饿又困,便在水边歇一会儿,开火吃早餐。

邱正夏从包里抓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流着口水说:“有辣椒就好了,把这个焯一焯沾辣吃!”

韩贝定睛一看,发现那是昨天打下来的蝙蝠,不由俊脸一青,一巴掌拍飞他,捡起死蝙蝠,扬手丢到十万八千里以外去。

邱正夏眼巴巴看着他,嘟嘴,泪汪汪。

韩贝开启无视大法,走到潭边把上衣脱了,浸湿毛巾,搭在后背上,清晨的溪水透心凉,冻得他一个激灵,倒也稍微舒服了些,他后背的划痕被登山包摩擦得生疼,恐怕是发炎了。

邱正夏嘴馋,一副饥荒了十年的模样,别人倒不吝啬食物喂他,可除了方便面和压缩饼干,也没什么其它的东西能给他吃,他抓耳挠腮上蹦下跳地端上枪,扬言要去打鸟吃。

韩贝又洗了把脸,回头见邱正夏在泥地上刨蚯蚓,上前一脚踩住他的爪子,教训道:“球球!理智点!”

彭鲲爽朗大笑:“韩少爷,蚯蚓营养丰富,可以吃的!唉,邱道长,你刨出来分我几条。”

韩贝露出“不许纵容我家狗吃便便”的表情,不怒自威地瞪了彭鲲一眼,对邱正夏说:“相机包右边口袋藏了一支牛内棒。”

邱正夏撒欢儿滚走,搜着相机包,嘴里委屈地念叨:“你偷我的零食!你坏你坏。”

卫金钩吃完方便面,点起一支饭后烟,问:“韩少爷,接下来还有多远?”

韩贝极不情愿地说:“不远了,沿着溪水往上走,我预测还剩五公里左右的路程。”

刘懒笑逐颜开:“总算快到了,快吃快吃!这一路上还真是够波折的。”

“我倒觉得,太顺利了。”柳真仰望树叶中斑驳的晨光,细长的眼睛似笑非笑,“顺利得让我很不安。”

韩贝讽道:“还没进墓就一人死、两人枪伤、人人皮外伤,这叫‘太顺利’吗?”

柳真笑而不语,周王言冷不丁问:“太顺利倒也不至于,这一夜你们察觉到有人跟踪我们吗?”

众人皆皱眉摇头:“没有。”

“我也没有,正夏你呢?”韩贝扭头看到邱正夏趴在溪边的岩石缝里抠东西,怒斥:“牛内棒不是吃了吗?你还在刨什么?”

邱正夏爬起来,半身湿漉漉的,丢过来一团淤泥,“你们来看看这是什么。”

淤泥“叮”地掉在石块上,露出一小寸澄黄,是弹头!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面色微动,深知在这发现弹头意味着什么!韩贝颇欣赏自己的搜索犬,爱抚他的狗头,随之用水洗一洗弹头上的淤泥,辨认道:“12.7毫米的大口径狙击枪子弹。”

卫金钩扫了周王言一眼,“狙击枪?”

“你想多了,这种狙击枪威力特别凶残,周大哥如果挨上这一枪,身上就是个大窟窿,没救了。”韩贝转而问邱正夏:“你怎么发现它的?”

“岩石上这些凹陷断面锋利,是子弹造成的,有人曾经躲避在岩石后,”黄邓抠下石头上厚厚的苔藓,在指尖搓碎观察,继续说:“凹陷被苔藓遮盖住了,我们都没留意到!从这些苔藓生长的情况可以推断枪战至少发生在一个多月前。”

韩贝看着邱正夏的眼神钦佩之余又多了几分温柔,“你小子好眼力!”

“唔?”邱正夏蹲着挪挪挪,离韩贝远一点,嘴角有一条光滑滑的小黑线。

“你在吃什么?”韩贝一窒:他有个狗屎眼力啊,是在摸什么奇怪的东西吃,刚好摸到了弹头吧?!!

邱正夏“吸溜”吞进那条小黑线,扭捏道:“没,没有啊……”

“你的易拉罐里装的是什么?”

邱正夏星星眼捧起易拉罐,甜甜地笑:“是可爱的小蝌蚪哦!好贝贝,你看,我们养着它们,可以写个蝌蚪变青蛙观察日记!”

韩贝一脚踹飞易拉罐,一手掐他脖子一手狂拍他的后背企图把蝌蚪拍出来:“我让你吃蝌蚪!我让你吃蝌蚪!一进山怎么就不像个人了?给我吐出来!”

“别,别,好贝贝,为师要被你打坏了……”

26.探墓 ……

中午毒日高照,一伙人抵达地图上的最后一处坐标——溪水穿过的一道半弧石柱,绕过石柱攀上小山丘。

小山丘只有五层楼高左右,没有苍天大树,全是矮灌木和苔藓,遍地湿滑。只攀了一小半路,气温陡降七、八度,带着一股子阴冷的霉味,而对面山上绿叶反射的阳光刺眼,显得十分突兀,好像一道细山涧隔开两季,一头是盛夏,一头是冷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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