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天道，即万物之法。

天道只是个大体的框架，有一条底线，触碰到了天道的底线，它便会给予制衡。可天道的底线是什么，由什么来执行这种制衡，没有任何人知道。

寒寂永意识到自己失了声，便乖觉地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地开口道：“不是我泼你们冷水……被穷奇吞噬的魂魄，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

凌川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来。

罗微雨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只叹他空有一身沟通阴阳的天赋，却连自己保护范围内的魂魄都保护不了！

晴空瞥了两人一眼，完全无法感同身受，于是只是自顾自地问了自己最想知道的：“刚刚的是天道制衡吧？为什么你的身上会出现天道制衡？”

第57章：命定轨迹

寒寂永听见“天道制衡”四个字出现后，表情明显是松了口气的。

这就好比通关游戏里面的关键字。在找出关键字之前，所有的人都对它讳莫如深，但一旦找到了关键字，一切阻碍就都成为泡影。

“天道制衡”被点破，能说的东西就多了很多。他重重点了点头，“有些东西，凡人碰不到，知道的便知道了，不知道的，他人也说不得。这应该很好理解。被梦魇住的……旁人是不能插手的。命定的轨迹，旁人无权干涉……”

他说到这儿，突然没了声音。

众人只当是天道又开始制衡，便体贴的没再问。

却只有寒寂永知道，他还有很多话想说出来，只是好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竟不知该如何诉说。他又轻轻咳了一声，“以后……再想到什么，能说的，我都会说。”

换句话说，还是有很多话不能说的。

罗微雨有些郁卒，不过倒是略微能明白一些，为何他之前话一直那么少。他只得摸了摸寒寂永的头，轻声安慰道：“无妨。天道的事，我们还是懂的。”

寒寂永点了点头，正想说什么，就又听见了门口的敲门声。

凌川走出去打开门，就一窝蜂地涌进来一大票阿飘，七嘴八舌地冲着他发牢骚。

一问之下才知道，又有十几个阿飘在几乎同一时间不见了踪影。

凌川的脸就一直像刮了大白似的，半天也没缓回来。

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阿飘失踪的事件，那就是在当众打他和罗微雨的脸。这种对于变故发生的无能为力，一时间击得他有些恍惚。

罗微雨送走了一行阿飘，伸手握住了凌川的肩膀，迫使他看向自己，“凌川！你有时间在这里自怨自艾，不如我们一起将那穷奇找出来！”

凌川心思玲珑，听了他的话立刻便从扰乱他的心魔中挣脱出来。反倒是寒寂永听了之后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晴空瞄了他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

凌川最后决定，四个人晚上的时候轮流到白石街上看守。

其他二人都没什么意见，只是寒寂永闻言后眉头蹙了起来，“我不用去学校上学了，晚上就我去吧。你们都有自己的事情。”

凌川被他这一句话吓得不轻，差点以为他准备辍学。

罗微雨便将寒寂永准备保送的事情说了出来，然后赢得一片赞扬，自己也与有荣焉。

一直让寒寂永一人看守毕竟不好。最后决定，寒寂永每隔一天去一次，去的时候由其余三人各派出一个身外化身随行；剩下的一天就由另外三人轮流值班。

当天晚上，凌川不负众望地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想不通。穷奇噬人不假，说它噬魂，他也能理解。可是，穷奇为何噬人？像《神异经》里说的那样，“闻人斗辄食直者，闻人忠信辄食其鼻，闻人恶逆不善辄杀兽往馈之”？这是要多么无聊的凶兽才能干出来啊？

怎么说也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一，不会真的那么无厘头吧？

他又翻了个身，就直接被晴空一胳膊给镇压了。

晴空被吵醒过来，状态不太好，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压在他身上，低头扯开他的衣领，低头咬了一口，“睡觉！”

第58章：病人

凌川被这一口咬住了锁骨，疼的差点直接喊出来。

咬锁骨这情节看起来蛮sexy，留个吻痕啥的听起来也挺带感，但说实话，锁骨那个地方，毛细血管那么多，很容易就导致血管破裂，然后皮下出血的，所以亲锁骨留吻痕啥的，亲们都要慎重啊！咳咳，跑题了……

晴空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之后立刻切换成无齿模式，在他脖子上舔来舔去，嘴里念念有词道：“既然不想睡觉，那我们就来做一点有趣的事吧！”

凌川：“……”这绝壁是没睡醒的状态啊卧槽！（╯‵□′）╯︵┻━┻

就好比某些小动物到了春天，总是会有些躁动的。

凌川被迫用手跟小晴空来了场亲密接触，然后很嫌弃地把手上的东西蹭到他衣服上，气鼓鼓地翻了个身准备睡觉，结果晴空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了，自动自觉地发扬了礼尚往来的优良传统，也给他好好服务了一把。

凌川在心里给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晴空就是有那个能力把强X变成合X……害得他现在一点指责他的立场都没有了……

累了半天，结果自然一夜无梦。

第二天起床，罗微雨上班去了，凌川因为公司的事情忙差不多了，跟晴空、寒寂永两人一样，暂属无业游民，留在家里一起相依为命，大眼瞪小眼了一个小时，最后决定集体出动去白石街再找找线索。

而罗微雨呢，坐在校医室里又是无所事事地过了一个上午，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于是认真地思考起来——要不要让另外一个校医帮他代一阵子班呢？

他这校医做的甚是清闲，闲起来真是让人心里发慌。

不到中午的时候，手机里突然进了一个电话，看号码是市立医院的，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哪个不靠谱的学弟又找他有什么事。结果一接过电话，那边的学弟就急急道：“罗学长，我这里有一个病人，特别不配合治疗，非要见一个人才肯做手术……”

罗微雨无语了一会儿，心说这你找我有什么用，嘴上却很正直道：“这种时候，病人有什么需求就尽量满足，等人从手术室里出来就好了。”

结果学弟却是急急道：“可是，我那个病人要见的人是你啊！”

“……”罗微雨的第一反应就是——卧槽，叶兆鸿，你丫的又作什么妖呢！“好，我马上去……”

挂了电话，见已经接近中午放学，就提前走了，在门口贴了张条子，上书“紧急外出，有事儿打电话”然后把手机号留在那上面了。

急匆匆赶到市立医院，大概也就用了十来分钟。

学弟名叫牧天成，看见他的时候十分激动地迎了上来，叽叽喳喳地在他耳边聒噪：“啊啊啊啊，学长学长，这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啊？我记得之前上学的时候他好像就经常出现在我们学校那边诶！诶学长，他干嘛非要见你一面啊？你是欠了他钱还是欠了他钱还是欠了他钱啊？”

“……”合着你学长我在你眼里就是个欠钱不还的货啊……他冲牧天成委婉地笑笑，“那个，病人是我朋友……你说他得了什么病？”

提到专业问题，牧天成果然正经了很多，立刻正色道：“内脏多处受损，肋骨部分骨裂，有碎片插入胸腔肌肉中，看起来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外力打击。”

罗微雨嘴角扯了扯，调笑道：“你是不是下一句就想说死因了？”心里却泛起了嘀咕——外力打击？是什么外力打击？

第59章：叶家父母

罗微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天晚上寒寂永突然暴走的灵力。那强到能压迫到人吐血的灵力。

心里有些沉重，正想说些什么，牧天成又悠悠地补充道：“但是没见到他身上有什么外伤。他要是死了，那真是悬案了。”

“……”罗微雨一抹脸，“带我去见见他吧。”

叶兆鸿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萦绕在身周的白色灵力好像与他格格不入，孤单的游荡在半空中。

罗微雨看着他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走到他病床前，轻声道：“兆鸿，还好吗？”

叶兆鸿似乎没想到他会来，脸上露出了一副惊讶的神色。莹白的灵力缠缠绵绵地绕上罗微雨的指尖，眷恋着他掌心的一缕清凉的水气，迟迟不肯散去。

罗微雨脸上露出一丝惊异的神色，将一身的水灵力向他体内渡了过去。

水气一过金气，金气迅速开始枯竭，吓得他只能立刻将灵力撤了出来，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叶兆鸿体内纯粹的金灵力中混杂的一丝火灵力，“你这……你这是怎么回事？”

叶兆鸿苦笑了一声，手掌无力地搭在他的手腕上，轻声道：“那天……被那个能以身化形的孩子用灵力打伤了之后，就成了现在这样了……灵力不能涤荡经脉，一动就是烈焰焚烧经脉一般……微雨，你说……我会不会就这么废了？”

罗微雨目光死死地盯在他的手上，最后还是轻轻地推开了他，“别想太多，没事的。进去吧。”

叶兆鸿目光闪了闪，收回了手，“微雨……你……你能不能，在外面等我？”

罗微雨看了一眼牧天成。

牧天成会意道：“现在进手术室，大概要到晚上六点多钟出来。”

罗微雨点了点头，“好，我等着你。”

叶兆鸿心满意足地被推进了手术室，临进去之前还特意嘱咐罗微雨不要告诉他家人。

罗微雨照旧点了个头，然后等手术室门关闭，转身就往外学校走，边走边给叶兆鸿他妈打了个电话：“喂？阿姨啊？我是小雨……哦，恩，是这样……恩……是，兆鸿他住院了……恩……没事没事，您别着急……哦，是市立医院，503病房……不不不，我不能在这儿，我下午要上班，等我下了班立刻赶过去……没事的，不急不急……好，就这样，那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连松了口气。

下午回去上了半天班，顺便跟凌川他们报个备，晚上就又回来了。

那时候叶兆鸿的父母都在手术室门口坐着，罗微雨的母亲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叶父一看见他，立刻招呼道：“小雨，这边！”

罗微雨看见他们其实是有些尴尬的。

那时候叶兆鸿仗着快要高考跟父母出了柜，连带着罗微雨也跟着一起被迫出了柜——叶父差点把叶兆鸿的腿打断，最后还是罗微雨跟他一起在叶家门口跪了一天一夜，这才叶父的承认。

然后等转过来去找罗父的时候，罗父一棍子刚刚敲在罗微雨背上，罗微雨就脸色苍白地昏了过去，吓得罗母把自家老头子训了个狗血淋头，勒令他不准再管两人的事。

就这么着，最后还是雷声大雨点小地把这件事揭过了，此后四年一直相安无事，叶家父母也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准儿媳，谁知四年大学一毕业，两个人竟然提出了分手，而且还是罗微雨主动提出来的。

两家父母不知道内情，罗父罗母还道是罗微雨对不起叶兆鸿，在叶家父母面前颇有些抬不起头来。倒是叶家父母隐约知道些自己家儿子的荒唐事，愈发觉得对不起罗微雨来，所以对他也一直很好。

罗微雨却承不动叶家父母的这份情。

他礼貌地冲叶家父母点了点头，“叔叔阿姨，您们好。”

第60章：医院闲谈

自家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当父母的自然也是要问上一问。

罗微雨只得含含糊糊地说是自己跟叶兆鸿一言不合动起了手，把寒寂永伤人的事情全部压了下去。

叶母对他这套说辞是半点也不信的。且不说罗微雨性格不温不火，就是他的灵力也远在叶兆鸿之下。如果对战，两人确有一拼之力，但若是说他能将叶兆鸿打成重伤，叶母却是怎么也不信的。

她不信自有不信的道理。自家孩子的荒唐事她也有所耳闻，自家老公要是敢对她干出这种事，她绝对分分钟让他成为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个太监。

可这事儿换到罗微雨身上，也不知道是因为男孩子天生不把这种事情当回事儿呢，还是这孩子天生心大，这孩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是淡淡地表示了一下两人分手了，然后二话不说就从家里搬了出来，一住就是两年，除了逢年过节之外就没再回去过，看起来也是铁了心想离开自己儿子。

小辈的事情她也不好插手，只觉得自家儿子听了罗微雨想分手的话之后一点挽留的话都没有，直接又找了个男朋友的事情做得实在是忒不地道。

叶母也很纠结，一方面觉得自己儿子对不起人家，一方面又希望俩人重归于好。可就现在这样，可能吗？

四个人在手术室外面大眼瞪小眼，都一句话不说。

过了没多久，凌川带着寒寂永一起来了市立医院。

见面又是一通寒暄。罗微雨只能把俩人都挨个介绍一番。随后又颇有些郑重地把寒寂永介绍给了自己妈妈。

罗母有些诧异的看了寒寂永半天，总觉得这孩子的眼神有些深，深得她这游走在阴阳两界三四十年的老油条都看不太懂了——绝壁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眼神啊！她暗暗地搓了搓胳膊上立起来的鸡皮疙瘩，把罗微雨拽到了一边，轻声问道：“这孩子是谁啊？我看着，好像不简单啊。”

罗微雨笑了笑，“当然不简单，十几岁的年纪就能以身化形，就我听说过的人里，还没谁有这个天赋。”

罗母点了点头，又回头瞄了寒寂永一眼，“有时间把这孩子带回家里，给你爸看看。”

“……”罗微雨噎了一下，“妈，这不是我男朋友……”

罗母也被他的神逻辑噎了一下，抬手在他胳膊上抽了一下，“呸！谁说这是你男朋友了！人家孩子那么小，你忍心老牛吃嫩草么！”

罗微雨有些幽怨地揉了揉胳膊，“什么就老牛了……你儿子哪里老了！”

“你个残花败柳就别去勾搭人家茁壮成长的小树苗了！”

“……妈……我其实是你捡来的吧……”这是个当妈的该说自己儿子的话么？！！！啊啊啊啊？？？？？

“废什么话！让你带你就带。这孩子不简单，回去给你爸鉴定鉴定！实在不行还有你爷你奶，都能帮着鉴定鉴定。”

“三堂会审啊？这根本是相亲的节奏啊，也不怕把人家吓坏了……”

“都能以身化形了，哪那么容易吓坏！诶，雨儿啊，叶兆鸿真的是被你打伤的？”

“……”这话题转换的也太快了点儿……

最后罗微雨怎么让罗母相信是他将叶兆鸿打伤的，谁也不知道答案。

俩人刚走回去，凌川便走到他身边，又把人拉到角落里去了，“我们三个一起去白石街……”

罗微雨偶尔也会显示出急性子的一面，不等凌川说完话，便急急问道：“查出什么了没？”

凌川摇摇头，有些忧郁道：“问题就在于什么都没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