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 上——蔺月笙
蔺月笙  发于:2015年09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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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颜笑笑,“瘦了?最近忙,瘦点也好,健康。”

陈靖把从老家带来的特产给他,一回来就要送的,结果拖到现在。唐颜谢过,对特产不感兴趣,对送特产的人倒是感兴趣得不得了。

一顿饭吃得很融洽,唐颜从近况聊到生意,最后把话题扯到肖楚身上,小心翼翼观察陈靖的脸色。陈靖并没有露出特别的表情,淡淡道:“他的事,我也知道一些,劝过他,但没什么用。”他抬头冲唐颜笑了笑,“替他谢谢你了。”

唐颜摆手,“小事,都是朋友。”

知道陈靖对这个圈子并没有反感之情,唐颜的心也定了不少。那天后又开始恢复交往,隔三差五一起吃个饭看个电影,没敢进一步动作,却也是在推进两人的交情。

陈靖为人随和,唐颜偶尔因工作不顺说了两句不好听的话,他也不计较,笑笑权当没听过。唐颜觉得,在这场博弈里,自己一开始就处于下风,表面上是他在主导两人的关系,其实是自己一直被陈靖牵着跑。

唐颜一直在意着肖楚提及陈靖单身的缘由,旁敲侧击过几回,陈靖只笑称没遇上合适的,唐颜不好多问,心里却留了个心眼。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陈靖至今单身的缘由。

那是他和陈靖公然出席了好几回圈内聚会之后的事。

唐颜第一次和陈靖亮相“魅惑”,好友几人都狠狠意外了一把。薛绍搂着上回那个小男生冲唐颜挤眉弄眼,“哟,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你丫真禽兽。”

唐颜不漏声色地掐他的腰,“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吃他了,我们不过普通朋友。”

“还普通朋友,”薛绍明显不信,“你自己拿镜子照照你那眼神,跟狼似的,就差冒绿光了。”

“滚一边儿去。”

他给陈靖端了杯酒,后者虽然极力表现出镇定,但还是被满酒吧一对对抱在一起啃的场面震惊了一下。

“怎么,不习惯?”唐颜问,边打量他的反应。

陈靖笑笑,“没,第一次来。”

多亏肖楚,陈靖对这类人还是有些了解的,不至于惊慌失措。尽管是第一次现场看到这么多情侣,但微微惊讶之后,陈靖便也平静下来,只当这是普通酒吧。

唐颜笑了,“不觉得奇怪?”

“没什么奇怪的。”陈靖喝着果酒,“个人有个人的选择,自己开心就好。”

唐颜怔了一下,很快心软如春水。

薛绍拉着小男生在舞池里乱扭,还冲这头喊,“唐颜,你俩也来啊,窝在那谈恋爱呢?”

唐颜笑,对陈靖道:“别理他,那家伙喝大了就喜欢说胡话。”

“没关系。”

唐颜心花怒放,觉得眼前一片光明。陈靖既没有反感这种地方,又没有问他为什么那么多酒吧不去非来这里,唐颜笑得毫不遮掩,无视陆祎斐在一旁翻白眼。

“你酒量变差了。”陆祎斐说。

“滚,我没醉。”

章一·献岁08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唐颜拉着陈靖慢慢融入自己的圈子,很快,陆祎斐、薛绍还有薛绍那个叫小白的小情人就跟陈靖混熟了,四个人常常一见面就斗地主,把唐颜撇在一边。唐颜有点后悔,起初只是想试探一下陈靖的反应,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一开始还有点担心肖楚会对陈靖说什么,结果那小子躲得很彻底,谁都找不到,夏臻拿着那张签着唐颜大名的支票找上门,眼里喷出的火差点把唐颜烧了。

“你什么意思?”夏臻问。

唐颜耸肩,“放高利贷咯。”

“他在哪?”

“我怎么知道?”唐颜拨开他的爪子,“臻少,你把人弄丢了,跑到我这来要,是不是有点不讲道理?”

夏臻就要举拳头。

唐颜见好就收,“得得,他兑了钱,自然在银行留了记录,你循着监控找,还能找不到?”

夏臻没等他说完,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唐颜对着他的背影直摇头,栽了,大家都栽了,堂堂臻少居然有着急的时候,更不用提那个整日借酒消愁的陆祎斐和玩得乐不思蜀的薛绍。

果然是年纪到了,玩不动了,所以都起了定下来的心思了么?

唐颜摸着下巴,认真思考着,自己是不是也得加紧步伐了。

然后,在下一次的聚会上,意外发生了。

一群人在包厢里玩得正高兴,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唐颜兴致勃勃坐在陈靖旁边当外援,正指挥他出牌时,包厢门嘭的一声被撞开,一身狼藉的男人几乎是摔进来,包厢里的人都愣了,还是陈靖先出声:“肖楚?”

那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群保镖就冲了过来,肖楚拔腿就往包厢里攒,直奔陈靖身后的小门。保镖训练有素,哪容他逃,一下子散开就往肖楚身上扑。

轰的一声,世界安静了。

唐颜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大骂这帮保镖不长眼,几个大汉压上来,打牌的众人都被掀翻了,一个个龇牙咧嘴。唐颜还没骂出声,目光就落在了陈靖身上,登时一惊。

陈靖捂着胸口蜷缩成一团,脸都紫了,大张着嘴艰难地呼吸,表情十分痛苦。

他忙扑过去,扶起陈靖,急问:“你怎么了?心律不齐又犯了?”

陈靖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罪魁祸首一怔,大吼出声:“快打120!”

直到陈靖被推进急救室,唐颜才抓着肖楚的领子,阴着脸问:“怎么回事?”

肖楚别过头,断断续续把事情说了。陈靖心脏不好,并不是什么窦氏心律不齐,他确实有心律不齐,但却是另一种病的副产物——Ⅱ型房室传导阻滞。

唐颜想到爬山那次的事,手指都是冰凉的,他狠狠将肖楚撞到墙上,戾道:“你他妈不早说!”

他差点害死陈靖!

唐颜冷汗浸了一身,始终守在手术室外,心急如焚。

他明白了陈靖单身的原因,但却愈发地想和这人在一起。

好在送医及时,陈靖没有大碍。手术灯灭了那一刻,唐颜差点没能站起来,背上已经一片濡湿。

陈靖很快醒过来,唐颜守在床边,一见他睁眼,立刻凑过去,“怎么样?”

肖楚最终还是被夏臻逮回去了,薛绍他们也被唐颜赶走,此时只有他一个人陪在陈靖旁边。刚结束手术的陈靖脸色苍白,但仍是努力地张张嘴,虚弱地做了个嘴型。

谢谢。

陈靖住院的那几天,唐颜鞍前马后地伺候着,陈靖很不好意思,唐颜却不在意地笑笑,说也算还了在静安感冒的那一遭。

狐朋狗友过来探望,病房里人模人样的关怀备注,一出病房就拉着唐颜调侃,“哟,看不出啊,二少如今改行给人当老婆了,真贤惠。”

“去你的,我是攻。”

薛绍失笑,要反驳的是这个?就说这两人有情况,唐颜还死要面子不肯承认。

肖楚也来了,毕竟是他惹出来的祸。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跟着个死人脸,看犯人一样地勾着他的脖子。

肖楚有些尴尬,摸着鼻子道歉:“对不起啊,阿靖,害你住院。”

陈靖摆手,“没事。”又看看肖楚身后的夏臻,收回视线对肖楚道:“你也别再闹了,遇着合适的,就好好过吧。”

肖楚瞪大眼睛,一肚子委屈碍着这个煞星在场不敢吐出来,只能含糊地“唔”了一声。苍天有眼,到底是谁闹?他才是被折腾得要死的那个好么?

夏臻一声不吭,直接甩出一张支票,数额是肖楚当时借的三倍。唐颜脸不红心不跳地收了,权当是私了费。

送走夏臻等人,唐颜给陈靖倒了杯水,脾气好得跟小媳妇似的,“饿了吧?我去打饭。”

“谢谢。”

两人就着支板吃饭,唐颜特意叫的药膳,三菜一汤,荤素搭配,味道也很好。这几日他换着菜给陈靖吃,连主治医生都看不过去,说再这么吃下去对恢复不利,唐颜才不甘心地又换回清淡的药膳。

陈靖喝了口汤,道:“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我没什么朋友,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唐颜笑,“这么大的恩,看来只能以身相许了。”说完又立刻道:“开玩笑的,哈哈。”

陈靖倒没露出特别的表情,跟着笑了笑,“出院后请你吃饭,吃大餐。”

又住了几天,陈靖出院了。

唐颜很早就过来接他,开着车把他送回家,只差没把他扶到床上躺下。陈靖忍不住笑了,“我又没缺胳膊断腿的,你太夸张了。”

唐颜一愣,脸有点红,打着哈哈,转身给他收拾屋子。

等他收拾完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就闻到一股香味。陈靖围着围裙从厨房往外端菜,招呼他道:“吃饭吧,苦力大人。”

唐颜飞速洗了手,窜到桌子旁,几个菜赏心悦目,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唐颜的肚子被勾得咕咕叫。

两人坐下吃饭,外卖吃得太久,陈靖做的家常菜此刻犹如人间美味。看着唐颜几乎狼吞虎咽的样子,陈靖笑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唐颜扒着饭,“是啊是啊,赶紧多做几顿饭慰劳我。”

吃过饭,两人喝着茶坐在阳台吹风。

和煦的五月,风是暖的,吹在身上很舒服,熏人欲醉。迷迷糊糊就有点瞌睡,陈靖闭上眼睛寻周公,却听唐颜忽然问:“你的病,我认识几个有经验的医生,有空去看看怎么样?”

陈靖一顿,缓缓睁开眼,没有说话。

唐颜小心措辞,“这方面有很多治疗成功的案例,药物治疗或者安装起搏器,都对病情有帮助,你要是愿意,我可以联系一下医生,具体看看你的情况,再……”

他没说下去,因为陈靖的脸色有点变。

很久,陈靖才说:“唐颜,谢谢你,但真的不用了,我的病我自己清楚,这是个无底洞,我耗不起。”

唐颜特意打听了他的病情,这一点,他很感激,但唐颜毕竟只是一个普通朋友,这个病要花多少钱,陈靖不是不清楚。他不想浪费唐颜一番好意,却也不愿把他牵扯进来。

唐颜也知道这个病的治疗费用很高,陈靖只是个普通的中学老师,家里又没有什么背景,至今单身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病。看着对方兴趣缺缺的样子,唐颜心里有点不好受,他很想帮他,但不愿戳伤陈靖的自尊,张了张嘴,到底只说:“嗯,你看着办吧,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陈靖感激地看他一眼,“谢谢,真的。”

唐颜没再提过这事,照常和陈靖交往,但心里却有了一番主意。他找了几个专家会诊,确定了治疗方案和费用,便卖了一支股票和一套闲置房,把得的钱另存了一个户头。

陈靖请他吃了一顿大餐,两人吃完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还没有陈靖做的好吃。薛绍听了这话,不由好奇,“阿靖做饭很好吃?行啊,什么时候大家到阿靖家尝尝手艺!”

唐颜当做没听到,推开他的脸,继续指挥陈靖出牌。

薛绍在心里翻白眼,靠,真小气,然后下一秒就吼起来:“王力你他妈收回你的爪子!老子的人是你摸得的?”

五十步笑百步。

章一·献岁09

然后便到了唐颜的生日。

薛绍向来喜欢热闹,嚷着要办回大的,地点就定在“魅惑”,非要叫上十几个MB助兴。唐颜头也没抬就否决了,这要是碰上临时检查,整个一氵壬乱现场。

几人里只有陆祎斐靠谱,尽管还没从失恋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但奉行私事不影响公事的原则,陆祎斐还是很尽责地替唐颜定了地点,联系了一众好友。薛绍不乐意了,说这么个搞法没意思,陆祎斐一句话把他堵回去:“有本事别来。”

薛绍最终还是来了,带着他那个小白情人,送了一个大红包,又拉着唐颜到一边,塞给他另一份大礼。包装盒上书四个大字,“XX神油”,唐颜哭笑不得,随手扔到一边。

陈靖送的东西很正常,放在车里的水晶烟灰缸,唐颜颇宝贝地收下,拉着他过去切蛋糕。薛绍在一旁啧啧,“看看,什么叫差别待遇。”小白唯唯诺诺地问:“那是二少的男朋友?”薛绍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No,No,No,那是你嫂子。”

陆祎斐点了蜡烛,唐颜看着“31”造型的蜡烛,委实笑不出来,都说三十而立,事业上确实没丢唐家的脸,但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一个人久了,总想找个人陪,越是这样越不愿过生日,看着空增的数字,心里只觉惶然。

他俯身就要吹蜡烛,陈靖忽然说:“你还没许愿呢。”

唐颜一怔,哗啦啦笑了,闭上眼许了个愿,吹灭蜡烛,在一片喝彩声中再看那“31”造型的蜡烛,竟也没那么可怖了。

三层的蛋糕一半到了唐颜身上,薛绍最爱闹,举着两块蛋糕追着唐颜砸,唐颜架不住他的猛攻,招呼陆祎斐帮忙,陆祎斐一不做二不休,拉过陈靖一挡,然后薛绍手里的蛋糕就尽数砸在了陈靖脸上。

一屋人笑得肚子疼,陈靖取下眼镜,无奈地说:“我可没带备用的。”

唐颜借着带他去洗脸的机会逃离了众人的围攻,两人皆是一身的奶油,洗了好久才勉强洗干净脸上的,但头发和衣服上却是没法弄干净了。

陈靖的眼镜被薛绍那一拍算是彻底报废了,修了几下,实在修回不来,只得放弃。不戴眼镜的陈靖一下子显得小了好几岁,加之因为看不清而习惯性眯起眼睛,更多了几份懵懂模样。唐颜看愣了一下,喃喃道:“你这样显年轻。”

陈靖笑笑,“显年轻做什么?管不住学生。”

“眼镜怎么办?一会儿去配一副?”

“那倒不用,家里还有备用的,不过车是没法开了。”

“这个不打紧,我捎你回去。”

聚会闹到凌晨两三点,除了主角唐颜,其余人几乎都喝大了。薛绍抱着小白吼:“老子爱死你了!”小白的脸烧得通红,用细如蚊吟的声音说:“知、知道了……”

散的时候,唐颜和陈靖扛着喝醉了的陆祎斐,薛绍不肯动,干脆把他和小白留在包厢里,爱干嘛干嘛。

经过大堂时,遇到了个熟悉的人。唐颜一怔,然后把陆祎斐往他一扔,“他喝多了,交给你了。”然后拉着陈靖扬长而去,留下许朗一脸呆滞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捞着一个站不稳的陆祎斐。

陆祎斐迷迷糊糊睁开眼,望了他一眼又闭上,声音却哽咽了,“许朗……这不是梦就好了……”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许朗叹了口气,到底没狠心把他扔地上,费了好大劲才将陆祎斐搬上车。

这头唐颜和陈靖坐上车,陈靖也没多问什么,玩的熟了,自是知道陆祎斐和许朗的事。唐颜虽然也喝了不少酒,但人还是清醒的,车开得平稳,倒也没有交警过来査。

“累了吧?”唐颜瞟见陈靖脸上的疲倦,此人一向作息规律,玩到这个时候确实有点勉强。

“还好。”陈靖说,“过了瞌睡,也就不想睡了。”

唐颜心一动,“那陪我去个地方吧。闹了一晚上,脑袋痛,其实更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安静地过个生日。”

“好啊。”

唐颜把车开到鼓楼大街,空荡的街道只有他们一辆车,矗立在夜色中的鼓楼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巍峨森严,望着那双檐飞角的建筑,莫名有种历史的厚重感,染满皇城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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