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我走了过去，大胡子立刻站了起来，走到我的旁边。

格桑看到我，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对着大胡子又是好一通叽里呱啦。

大胡子回了她，又看向我，“格桑说，殿下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人，她想和你做朋友。”说着，大胡子点了点头，又道：“我也觉得殿下很漂亮，左将军虽然……”

难得大胡子说那么多话，可这次，我却不想听，听着他的话，我的心里却不觉得高兴，比起说我漂亮，我更像别人赞我英俊，瞪了大胡子一眼，扼杀了他接下来的话。

大胡子识相的闭上了嘴。

这时，我发现格桑正用好奇的目光在我和大胡子之间扫过来，扫过去，我遂冲她笑了笑，对大胡子道：“四海之内皆兄弟，朋友不嫌多。”

大胡子将我的话转述了，格桑笑了笑，又对大胡子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话，便转身离开了。

我疑惑的看向大胡子，“她怎么走了？”

大胡子道：“她说要送你礼物。”

礼物？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中浮现出了烤全羊……

是我太久没有吃到肉了吗？

过了一会儿，我看到格桑的手中拿着一条白色的锦帛，她走到我的身前，我便能看得仔细了，只见上面绣着莲花，如意，云朵，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图案。

我的心中一阵失望，表面上还是冲她笑了笑。

大胡子对我道：“这是哈达，你低头，她会给你戴在脖子上。”

虽然失望，可这到底是人家的地盘，我还是不要拿鸡蛋碰石头的好，遂低了头，让格桑帮我把哈达带上。

这还真是……礼轻情意重。

收了格桑的礼物，想着自己也该回她一份，便将手中的扇子递给格桑，又对大胡子道：“告诉她，这是我回敬她的礼物。”

大胡子转述了，格桑收了。

格桑收好了扇子，又对大胡子说了话。

大胡子对我道：“格桑说，今日天气甚好，族人正在这草原上赛马。”

听闻赛马，我眼前一亮，对大胡子道：“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诺，”大胡子应了。

三人行，来到了里住所较远的大草原上，便见万马奔腾，闻听呼声震天。

扎西看到我们，挥了挥手，冲大胡子吆喝了几句。

大胡子道：“扎西邀请我们参加比赛。”

我看向马背上的男人，只见他们都在雀跃之余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格桑，我便知道这些年轻的男人喜欢这个漂亮的姑娘，定想在她的面前出一出风头，这样的话，我便不好参与了，毕竟本殿下身份高贵，又长得貌比潘安，骑马的功夫更是不在话下，若是赢了他们，定会让格桑对我芳心暗许，还是不参加的好。

我便道：“你去玩玩，给我夺个彩回来，我就不参加了，”

大胡子道：“诺。”

一众男子上了战场，虽不是真正的战场，可是为了这个姑娘，这怕是也不必真正的战场逊色了。

这个时候，我发现了，如果我上去，定是一只被踩死的蚂蚁，不过还好，我有先见之明，不与他们争锋。

正看得起劲，手臂被人拉了拉。

我看过去，看到了格桑，疑惑的看向她。

她低了低头，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带着红晕，那双干净的眸子亦是带着期盼。

本殿下心中顿时起了一个不好的念头，这姑娘不会是看上本殿下了吧。

然后，我听到她对我说：“你，很好。”

不会真的看上我了吧……

呵呵呵呵，我干笑数声，“你也很好。”

咦？我惊讶的看向她，“你会说汉语。”

格桑笑了笑，“胡子教的。”

呵呵，我又干笑两声，“你挺聪明的，”这么一会儿就会了，不过，估计也就会个几句话吧。

格桑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了，我又听见她说：“我，喜欢，胡子。”

啥？听到这个话，我一时之间竟反应不过来，睁大眼睛看着格桑，“你说什么？”

格桑的脸更红了，“我，喜欢，胡子。”

“行了，行了。”我朝她摆了摆手，“我知道了。”

心中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了点小失落，想不到我堂堂畹丘国的皇子，到了这个鬼地方竟然比不上一个大胡子。

格桑又用她那双带着期盼的，干净的眸子盯着我。

我算是明白了，她定是希望我能留下大胡子。

我拍了拍她的肩，道：“尽力，尽力。”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知道，我是不会放人的，放了他，估计我就没有命见到左月了。

我虽未必是个多么自私自利的人，但我绝对不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

格桑的眸子亮了。

我只能继续笑笑。

过了大约两个时辰，正当我看得有些不耐烦时，大胡子回来了，以胜者的姿势，虽然他还是带着那张看不见表情的脸，可是我想，他应该是兴奋的，因为那双眸子正在熠熠发光。

看到大胡子的胜利，扎西激动得手舞足蹈，转过头就对着格桑哇啦哇啦的说了一大堆不知道什么东西，而格桑和她的父亲一样的兴奋，还时不时的看向大胡子，我想他们交流的内容可能和大胡子有关吧，而输给大胡子的男人则是一脸的失落，

大胡子勒住了马，来到我的身边。

我看着他手中的哈达，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

扎西来到了我的旁边，笑容满面的看着大胡子，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我看到大胡子的胡子抖了抖，他皱了眉头，对我道：“扎西说，第一名要娶格桑。”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问道：“你怎么想？”如果身处皇城，我并不会询问他的意见，可此刻远离了故乡，若是我依旧一意孤行，怕是会引起他的反叛，人心难测，出门在外，难免多虑，大胡子这个人，我实在不知道他究竟是谁的人。

大胡子摇了摇头。

我满意了，对他道：“咱们先吃着喝着。”

大胡子点了点头，紧锁的眉头散开了，大抵他觉得我虽然没有功夫，但脑袋还是好使的。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扎西请了我们共进晚餐。

我终于吃到久违了的美味的肉。

吃了喝了将近一半食物之后，扎西开始和大胡子说话了。

大胡子皱着眉头看向我，“扎西说我要娶格桑。”

“我知道，你刚刚说过了，你肯定还说了要经过我的同意，”我用抓了羊肉的油腻腻的手拍了拍他的肩，嚼着羊肉口齿不清的道：“好，我同意，你就留下来做他的女婿。”

大胡子瞬间睁大了眼睛，那双圆溜溜的眸子仿佛写着不可思议。

我吞下了口中的肉，放下了手中的羊腿，冲他笑了笑，又看向扎西，先是指了指大胡子，又指了指格桑，然后拍了一下手，啪，响声清脆悦耳，手上的油肆无忌惮的飞了出去，我看到，有一些落在了大胡子的胡子上，还有一滴竟然落在了他的睫毛上，可惜，他睁着眼睛。

扎西竟看懂了我的意思，连声吐着他仅知道的字眼，“好，好，好。”

大胡子不再说话了，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喝着闷酒。

我笑道：“莫要再喝酒了，不然都没有力气入洞房了。”

大胡子的手一顿，便乖乖的听了手，抬头看着我，那目光真真是幽怨。

“告诉他，明天就举行婚礼，”我指了指扎西，“今天我们要好好休息一个晚上。”

大胡子转述了我的话，虽然我听不懂，可是，那语气听起来甚是不情愿……

扎西倒是没有感觉到什么，乐呵呵的笑了。

宴会是热闹的，酒足饭饱之后，我们回到了睡的地方，我发现大胡子睫毛上的那滴油竟然还在，我惊讶了，他居然这么久都没有眨眼睛……

心中又觉得有趣好笑，便笑了出来。

大胡子看向我，满眼的疑惑。

我摇了摇头，便准备打开扇子，却发现手中并没有扇子，我疑惑的看向大胡子，“大胡子，本殿下的扇子呢？”

大胡子道：“您送给格桑了。”

我哦了一声，然后发现，我把左月送给我的扇子送给格桑了……

怎么办？我看向大胡子，“大胡子，你明天结婚之后，帮我把扇子从格桑的手中拿回来。”

大胡子的眼睛又睁大了，我想他可以改名大眼睛了。

我无奈道：“我本来是想今天晚上，我们就逃之夭夭的，可是，”我摊了摊手，“谁知道格桑手中拿着左月送给我的扇子，如今看来，只能委屈你了。”

“殿下，”大胡子突然抬起头正视着我。

我知道，他定是对我的有些话或者行为不同意，因为，他平时看我的时候，不会直视着我的眼睛，他会这般看我，就说明，此刻的他是呆板的，死脑筋的，一本正经的。

我记得上一次他这般看我的时候，是在我开了那个玩笑之后。

这次不知道他会说什么。

我淡然的接受着他的目光，我听见他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殿下说出口的话，岂能反悔，奴才虽不愿，却也不会背信弃义。”

我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我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淡淡的道：“本殿下本就不是君子，何况，言而无信的是我，又怎么害你背信弃义？”

大胡子道：“奴才不能害殿下背信弃义。”

我笑道：“若是你留在了这里，我要怎么去找到左月？”

大胡子的眼睛抖了抖，那滴油落在了他的脸上，他没有说话，可我知道，他在犹豫了。

我冷笑了两声，“本殿下此去边关乃是慰问边关将士，若是不能平安到达，那么不仅你我言而无信，就连父皇也是言而无信，如此，边关的将士如何能忠心为国？若是因为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害得他们起了反叛的心思，那你便是我畹丘国的罪人。”我说得义正言辞，一本正经，甚至为他假设了一个千古罪人的恶名，就不信这个榆木疙瘩还会固执己见。

果然，大胡子低下了头，朝我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奴才愚钝，殿下教训的是，可是，”他疑惑的看向我，“殿下不是让我拿回扇子吗？”

我扶起他，笑眯眯地看着他道：“你不会给我偷回来吗？”

大胡子的胡子抖了抖，看着我的神色甚是古怪……

我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

“诺，”他应了一句，便往朝着门走去。

“等等，”我忽然转身叫住了他，“扇子就不要了，你去把没吃完的肉都给我装了过来，我们今晚就走。”

大胡子转头，疑惑的看着我。

我还是笑眯眯地，摆了摆手，“吃了人家那么多的东西，又搬走了人家的食物，总要给人留点什么。”那扇子我毕竟已经送给了人家，如今，我带走了她的夫君，总还是有些对不起她的，一把扇子就算了吧，最重要的是，能拿左月的扇子换上一包肉，也值了，若是他日左月知道了我今日的作为，定然会觉得高兴。

“诺，”他转身走了，嘴里似乎还嘀咕着什么，不过我没有听清楚。

不多时，大胡子带回来了一大包的肉，我也已经整理好了行李，趁着夜色，其他人都在呼呼大睡，我们带着追命和追尸走了……

从来不曾想过，我竟也会干这偷鸡摸狗的勾当。

不过，在过去几个月的记忆中，有个人似乎也做过这档子偷鸡摸狗的事。

第4章

有了肉，我们赶路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可见，无肉不欢是真的。

过了许久，我忘了是多少个日子了，只知道，包里的肉吃完了，为了减轻负担，能扔的行李都扔了，我和大胡子终于进入了漠北，怎么说呢？这地方着实荒凉。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除开我和大胡子以外的人了，我开始疑惑了，为什么畹丘的老祖宗要将这样的地方抢过来呢？地方虽大，可是，人很少，还很穷。

又走了几天，我见到了沙漠……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只剩下一个瘦瘪瘪的人，一个体型正常的人，两匹瘦马，行李早已被我们遗弃。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

此刻却只有瘦马，当真是可怜。

我对大胡子说：“你瘦了许多了。”原本是一个满身肥膘的虬髯大汉，此刻变成了一个胡子拉碴的正常人了。

大胡子道：“殿下又瘦了几圈了。”一个提醒正常的人成了瘦竹竿了。

我看着这只有黄色的沙漠，问他：“

我笑了笑，道：“听说北方有狼，你打得过吗？”

大胡子道：“几只没有问题，若是成群结队，便只能做它们的食物了。”

我拍了拍追命，问道：“你能跑得过狼吗？”

追命摇了摇头，动了动耳朵。

我怜悯的看着它，“那我们只能被吃掉了。”

或许我真的长了一张乌鸦嘴，因为，我在这漫天的黄色中看见了一片蠕动的灰白色，我虽然没有见过狼，可是，没见过猪跑不代表没吃过猪肉，我的火眼金睛告诉我，一群狼来了。

这群凶残的生物或许还没有发现我们，但是，它们饥饿的肚子会让它们的耳朵和嗅觉异常的灵敏，我相信，不需要多久，它们就能闻到食物的气味，而这气味来自于我们，紧接着，它们会掀起一阵狂暴的风沙，就像这里摧残着人类五感的沙尘暴，它们奔跑着，疯狂的，不顾一切的，继而将我们包围，它们不会盲目的冲上来，最开始，它们可能会小心翼翼的徘徊着，不敢上前，可它们是聪明的，用不了多久便会将我们撕裂，然后吃进肚子里，连渣都不剩。

因跳踉大，断其喉，尽其肉，乃去。

大胡子递给我一把匕首，黑色的，雕刻着繁复的，我看不懂的花纹，他说：“这是奴才家传之宝，削铁如泥，殿下带着它和追命早些离开。”

我知道大胡子已经抱了必死之心，我接过匕首，一股阴冷的凉意传入我的手心，心中不由得赞叹，果然是个好东西，我冲大胡子笑笑，“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大胡子转头看向我，“将军一定会来就您的。”

我冲他挑挑眉，笑道：“我倒是不知道你竟和左月私相往来，你说，”敛了笑意，淡淡的看向远方越来越近的狼群，“你的主子究竟是谁？”

我拍了拍追命的头，问道：“你认识左月吗？”

追命的耳朵动了动。我将自己贴身的玉佩挂在了它的脖子上，道：大胡子低下了头，选择了沉默。

于是，我知道，我不需要他的回答了。

“那你去找他。”

追命摆了摆头。

我笑了笑，便看见追尸转过了头，我便道：“你们一起去，”又看向追命，“这是命令，如果还认我这个主子，那就给我乖乖的走，能跑多快跑多快。”

追命和追尸走了，大胡子道：“殿下不该留在这里。”

我冷笑一声，道：“我倒不知你什么时候做了我的主子，竟是敢对我下命令了。”

大胡子不说话了。

此刻，我已经可以清楚的看清楚最前面的狼了，它们的速度很快，那纤细的脚仿佛没有落地一般，它们流着口水，那双女干诈的眸子闪烁着贪婪的目光，我想它们或许会直接冲过来，因为它们已经无法再忍受饥饿的摧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