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芳草——柊觉
柊觉  发于:2015年0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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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纪白则白他一眼,抽出椅子坐下。

刚坐下,目光忽然一变,看向林祈墨道:“有人来过这。”

林祈墨不以为意,笑道:“这里是王府,下人不计其数,有人来过又有什么关系?”

苏纪白冷冷:“就怕不是王府的人。”

因为若是王府的下人,既将这把椅子放回了原处,也将桌上的茶盏摆回了茶盘里,就不会单单忘记换掉香炉里燃尽的熏香。

林祈墨故作神秘,笑嘻嘻拍了拍身旁床铺:“当然不是王府的人。”

苏纪白有些厌恶地盯着林大公子那只意图不轨的爪子,道:“你知道是谁?”

林祈墨不回答,依旧拍。

苏纪白无言,知道坐过去准没好事。脑中梳理信息,随即淡淡笑了笑,心中了然。林祈墨见他神色,就知道他已经猜到,自己再没卖关子的必要,只好叹了口气。

刚叹罢,就见苏纪白已经走到面前,也在轻叹。

背对着灯光的他,目光清幽得凛然。

下一刻,灯无风自灭。林祈墨环住他腰,往后一带就按在床上。轻飘飘地坠落,随即散开一床青丝。黑夜里,每一缕都散发着青蓝色近乎诡异的光芒。苏纪白撑住林祈墨凑过来的脸,开口:“等等,先问些事。”

林祈墨皱眉:“什么事,一定要现在问?小白你跟我开作对是吧?”

苏纪白眯了眯眼,懒洋洋笑了:“嗯,你以为呢?”

林祈墨长长叹气,又泄气般一下子躺到他身边:“边做事边问行么?”

“你说呢?”

“小白……”

苏纪白侧过身子面对着他:“林没墨,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你不觉得奇怪么?”

林祈墨无奈,道:“奇怪,当然奇怪。我能对自己说,小白如此关心这件事,是因为吃醋了吗?”

苏纪白目光一冷。

林祈墨连忙告饶:“……这次杀手潜入王府刺杀,的确疑点重重。首先,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朱和瑞,因为投向他的袖箭最多。并且杀手向每人都投掷一枚,让人无暇去帮助朱和瑞解围;这样的筹划,应是必杀之心。但袖箭上,竟然只涂了药性甚浅的毒药,是否有些说不过去?”

“还有白宓。白宓有武功,而且武功不弱。她与朱和瑞看似恩爱,事情发生之后却不是她去帮助朱和瑞,而是阿兰……至于阿兰为何出没于王府,我想除了帮月海宫盯紧我们,找机会拿回‘神丹’,一定还有别的理由……小白,你认为呢,她为何要突然现身‘救下’朱和瑞?”

苏纪白淡淡:“月海宫与王府势力相抗,按理说,阿兰应当更愿意看到朱和瑞被杀身亡。”

林祈墨又道:“还有,为何杀手能轻易闯入戒备森严的王府?”

苏纪白道:“有内应。”

林祈墨笑了:“实在有趣。大费周章请杀手,又安排内应放进杀手,为的只是投几枚涂着浅毒的暗器?”

苏纪白也淡淡一笑:“看到的的确是这样。”

林祈墨扬起嘴角:“那就一定还有我们没看到的东西。”

苏纪白怔怔看他那一抹神采飞扬的笑容,片刻,忽然埋头浅笑起来。林祈墨见他笑,不禁也有些好笑,伸手就去扳他肩膀。谁知那人忽然又直直盯着他,双眸如水光晕如漪,清冷好似冰雪触感的手指藤蔓般攀上林祈墨的脸。

他的眼神在说:林祈墨,我竟然有些羡慕你。

林大公子心中骤然一动,将手抽紧,就听苏纪白发出一声短暂的闷哼,便被林大公子紧紧箍在怀里,瞬间无法呼吸。

片刻,他才松了手,笑着亲了亲:“羡慕我干什么?羡慕我在上面?”

苏纪白喘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他,无言。

林祈墨翻身回到俯视的角度,一手支撑重量,另一手来回描摹那人脸颊的弧度。那人禁不住眉头一皱,林大公子忙问:“小白,怎么了?”

苏纪白头一次用一种有些可怜巴巴的目光瞅瞅他,又瞟瞟他的手肘:“你压住我头发了……好疼。”

林祈墨愣了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阵,吻便如雨点般落下。从额头到鼻尖,从鼻尖到淡淡的唇,从嘴唇到凸起的锁骨。

一路红痕。

明明抗拒无力,那个人还是下意识地微微抗拒着。如伸手推他披散着黑发的脑袋,如挠痒痒般试图扳动他无可撼动的手臂……当然都是徒劳。

林大公子进入的时候,便感到被扯住了发丝。

虽然在药理的作用下,并不显得很疼。但他还是凑到苏纪白耳边,柔声恐吓:“小白,我可不想把你捆起来,那样你会很难受的……”

话音刚落一个向前冲击,就听到一声悦耳的低吟,随即一阵压抑的喘息。

身下之人双眼雾气朦胧,模糊一片,已经对不准林大公子那张笑得阴险狡诈的脸。林祈墨凝视着他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显出一丝生气的面容,心中微微发疼,动作也更加温柔起来。

每次完事以后一身薄汗,沐浴更衣是两人必做之举。林祈墨见王府并未准备热水,便出去问还未睡下的侍女。侍女见到他首先脸红低头,才怯生生回答:“林公子……十分抱歉,奴婢以为、以为您已经入睡了……现在去准备,可能需要一刻时间……这背后不远有片池子,就在这西苑里。是温泉活水……若是急需的话,可以去那,应该不会有人打扰的。”

林祈墨折转回房,就见苏纪白已几乎睡着,侧头浅眠的样子人畜无害。笑了笑,为他系好衣带,拦腰抱起,又在上头披了件稍厚的袍子。

侍女想多看林大公子几眼,就站在门外瞪大眼睛等林苏二人出来。谁知白光一闪,再鼓足勇气探向里头,就发现人去房空。

已经迅速恢复冰冷的肌肤乍然触碰到暖洋洋的温水,皱了皱眉,苏纪白幽幽转醒。片刻才看清眼前:一片竹林掩映下,冒着淡淡热气的清池,不住地冒着气泡。周围挂着几只通明的灯笼,照得水面红光烁烁。

林祈墨不在。

不过林大公子却是在附近的竹林里。他方才见到一个雪白身影一晃而过,下意识便跟了出去。那个人并未注意到自己已被林大公子盯上,只顾自己匆匆赶路。一双白色丝履鞋,曼妙腰肢随着步伐舞动。林祈墨一眼就认出她。如此佳人,除了白宓还能有谁。

再走就要出了西门,林祈墨不敢丢下自家小白太久,只好转身往回。回到温泉池边,就见苏纪白一双清冷眼眸直直盯过来。他已经和衣坐在那里,湿答答的乌发别至一侧,海藻般缠在身上,最长的则落在水面,花瓣一般漂浮着。

“你去哪了?”

林祈墨笑了笑:“小白,本来是想躲一躲逗逗你的。但我见到一个正要出王府的人。”

苏纪白“嗯”了一声。

林祈墨走到他身边,蹲下,有些意外地笑道:“见不到我……害怕了?生气了?”

苏纪白笑了笑,摇头:“你见到谁?”

林祈墨泄气:“白宓。”

那人若有所思:“她出王府干什么?”

林祈墨道:“不知道……喂……”

喂还卡在喉咙里,人已经被苏纪白一脚踹下水池,浑身湿透。扑起来连忙吐水。岸上坐着那人冷冷看他半天,忽然笑道:“装什么装?”他用的那点力气,林祈墨没可能承受不住而掉下去的。

林大公子见被看穿,也不再掩饰,笑嘻嘻地浮在池边,拉住苏纪白泡在池中的双脚。一个恶趣味的嘴角上扬,就听得一片水花之声,人也被林大公子带入水中。呛了口水,咳了几声,随即忽然失去力气般向水中滑落,瞬间淹没唇齿。

林祈墨心中一惊,急忙抱住他。

那人眼中笑意一闪而过,忽然吐出一口水来,喷了林大公子一脸。难得地笑出了声音。

林祈墨在原地愣了半天,忽然也沉下去喝了口水,起来冲着苏纪白就吐。两个人莫名其妙像小孩般,在水中又打又闹,你一口我一口谁也不肯吃亏。

当晚两人睡下,都还恍若梦中。对方才温泉进行的这等幼稚游戏,又有些失笑,又有些温暖的悸动。

林祈墨搂紧那人,笑道:“小白。”

苏纪白已经要睡着:“嗯。”

林祈墨摸他头发:“小白,我赢了哎。”

苏纪白不耐烦地皱眉:“知道。”

林祈墨搂得更紧些,渐入梦境。

二二:一波又起

桌上摆着几道佳肴,一旁壶中酒香四溢,林祈墨注视着秦漠风灌下一大碗,拍拍桌面催促:“老酒鬼,你倒是说话啊。”

秦漠风不耐烦地瞪他一眼,咂咂嘴意犹未尽:“吵什么吵,本大侠几天没碰好酒了!”

林祈墨白他一眼,选择放弃。

一旁苏纪白则毫不关心这边情况,自顾自夹菜吃。林祈墨见他低头吃饭睫毛随着脸颊的动作一颤一颤,心里顿生柔意。只可惜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否则一定要好好调戏一番。

苏纪白好似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忽然抬头轻飘飘扫了林祈墨一眼。

林祈墨连忙笑着夹菜塞他碗里:“小白,还累么?”

苏纪白的确是一脸倦意,却懒得理他,任他夹菜,照吃不误。

林祈墨两头不讨好,只好长叹一声。

这时秦漠风终于过完酒瘾,满足地叹了口气,随即脸色开始严肃起来。看向林祈墨,正要开口,恰巧又看到亦在认真等待他开始的苏纪白,于是脸色更加严肃。

道:“林祈墨,你这几天怎么搞的?”

林祈墨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秦漠风摇头叹气:“你是被在药王山上过的日子憋疯了?”

林祈墨顿悟,随即很无奈地看着秦漠风:“……老酒鬼,你要我说你什么好?”

秦漠风一愣:“难道不是?”

林祈墨忽然就很想笑,忍住道:“当然不是!”

秦漠风继续一愣,又看向苏纪白。苏纪白早已在此谈话第一句起,便转头继续吃饭,一副冰冷漠然的表情。侧脸明显写着:你们继续?

林祈墨哪里还敢冒着风险继续,赶紧数落秦漠风:“老酒鬼,说你心思不正你还不信。我看你是一个人孤单太久,被憋出心病了才对……”

秦漠风很不服:“根本不是我心思不正,是你一直以来就那样。”

林祈墨很意外地听到苏纪白轻轻一笑。

终于,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林大公子婉转地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秦漠风,并非常自觉地省去了昨夜那一段令人难忘的回忆。秦漠风听罢,点了点头:“原来小白脸色这般差,是因为跟别人动过手……看吧!我就说过那个小七姑娘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祈墨不予评价,只是道:“那你呢,慧香和她奶奶安置好了?”

秦漠风面色再次凝重起来:“不很好,慧香她奶奶去世了。”

林祈墨目光一动,与苏纪白对视一眼,继续问道:“因何?”

秦漠风面色更沉:“瘟疫。”

原来秦漠风左思右想,决定带着慧香与奶奶往南方前行,远离此地,在某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安居。谁知途径一处彝族部落,慧香奶奶忽然卧床不起。只因这部落之中散布着一种疫病,被传染上的人,皆会高烧不退,浑身化脓长包,就算是身体最强壮的年轻汉子,十日之内也必会烧得神志不清,流脓血而亡。慧香奶奶原就年老体弱,是以才沾染此地水土,就不可避免地染上此病。

慧香不顾被传染的风险守在床边照顾,却还是无法挽救。一日之后,老人家便去世了。

林祈墨听着,道:“那慧香呢?”

秦漠风道:“她自然是去安葬她的奶奶。”

林祈墨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你……”

秦漠风拍拍胸脯,一副以天下为己任的模样:“我当然是叫你们过去!”

林祈墨眼皮一跳:“我们又不是行医之人,叫我们去有什么用?”

秦漠风嘿嘿一笑,道:“林没墨,如果我告诉你,那个部落的族长,深信月海宫会解救他们,已经遣人去通报,并且已经得到回音了……你不感兴趣?”

林祈墨怎么可能对月海宫的事情不感兴趣。但他转念,看了看身边,一身沉郁黑色长袍,脸比纸还苍白的人,心中陡然产生一缕从未有过的,对于未知事物的顾忌。

想到此处,林祈墨微叹:自己还是不可避免,开始有牵挂了……

这只是片刻的迟疑,随即他笑了起来:“何时出发?”

傍晚,撂下秦漠风一个人在酒楼大喝特喝,林苏二人回到王府。王府内气氛莫名有些奇怪,是一种死寂中夹着隐隐的焦躁,仿佛有什么正在酝酿,现在只不过是风雨之前的平静。

林祈墨留住送晚饭来的两位侍女:“贵府是否出了什么事?”

其中一个迷茫地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另一个却眨眨眼,小心翼翼道:“奴婢好像听到说,是跟宓妃有关……”

“磬儿,你瞎说什么呢!”先前那位连忙打断她,“你忘了明月姐姐交待的话?”

被唤作磬儿的侍女一惊,立刻低头噤声。这一番话让林祈墨更是怀疑:难道白宓出了什么事?昨夜她鬼祟外出,莫非现在还未回来?

两位侍女见他思索,便匆匆忙忙退了出去。林祈墨注意到,却懒得再留她们。既然上头有禁令不能多言,想必是问不出什么来。

正思索间,忽然感到额前一凉。

苏纪白的手轻轻按住他的眉心的皱褶,微微一笑:“在想白宓究竟是什么人?”

林祈墨抓住他手腕,苦笑:“我这人真是倒霉,走到哪,哪里就有奇怪的事。”

苏纪白笑道:“此言差矣。应该说这些事真倒霉,遇到你林大公子,就变成了怪事。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只是你天生爱搀和罢了。”

林祈墨一时无言,随即大笑起来。

苏纪白皱眉看他,淡淡一瞥:“笑什么?”

林祈墨靠住苏纪白肩头,笑得情难自禁:“小白,你岂不是最倒霉的那一个?跟着一个怪人,搀和一些你一点也不感兴趣的怪事?”

苏纪白冷冷一笑:“错。最倒霉的还是你。”

林祈墨笑道:“哦?”

苏纪白道:“带着这么一个人,搀和这些事,你是不是最倒霉?”

林祈墨听出他语气中淡淡的叹息意味,心中一动,伸手揽他:“小白。”

苏纪白站着没动,静静不答。半晌,才笑了笑:“林祈墨,你明白的,换做是你,也难免多想……”

林祈墨一时无话。

苏纪白推了推他:“你不是好奇王府出了何事?”

林祈墨走到门外,比手势叫来了候在不远处的侍女。侍女有些受宠若惊地挪过来,低头抬眼看他:“林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林祈墨笑得一片春风:“想问姑娘打听件事。”

侍女招架不住这等笑容,小脸顿时红透,道:“……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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