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退为进，不外如是。

神农果然更加羞愧了，他本以为是龙族仗势欺人，现如今看来却是他一叶障目，冲动之下误会了人，一如龙王冲动之下……

冲动是魔鬼。当时事不关己的时候我们能说的很好听，一旦自己遇到了就未必能有多理智了。

龙王杀人肯定是不对的，但女娃仗着自己父亲的法宝杀人那也不对啊。

见当事人都明白了，红云这才说了他的打算，各打五十大板，既然大家都有错，那就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既然无论两方里的谁都没了那个底气以苦主的身份要求公道，自然也就消停了。

这件事情红云本来求的就是能大事化小，安安静静，双方都没意见才是正道。

龙王当面给神农赔重金谢罪，并撤去东海龙王之职，由旁龙顶上。这是经过另外三个龙王共同决议的，也就是饕餮的任务，在睚眦去找东海龙王时，饕餮去找了另外三海的龙王，用一个龙王之位吊着他们没空去管别人家的官司，只顾得上眼下龙王之位实打实的利益。

龙族对于撤掉东海龙王没有意见，也就没了什么唇亡齿寒之感。

甚至因为白得了来自老子的神器——定海神针（红云老祖可是亲口承诺了，谁能拔起定海神针那超品的法器就归谁），纷纷表示老祖实在是英明，这必须继续保持友好往来啊！

至于前龙王自己，他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先不说，只说他和他儿子先后在人族兴风作浪，闹的民不聊生，没有尽龙王之责，不被红云迁怒弄死就已经烧高香了，至于龙王之位啊给神农赔罪那都是浮云，能守着自己的宝库活下来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喂

神农这边本来就对女儿杀了龙王唯一的儿子有愧，再见龙王把态度摆的这么低，他还能如何？还想如何？他本身的性格就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别人退了一步，他是恨不能退十步的那种。在龙王赔礼之后，他也代女儿给龙王赔了罪，斥责了没能看护好法宝让女儿轻易拿去害人的妻子，还替前龙王向红云求了情，可以说是做了他能做的一切。

就这样你退一步，我退一步，双方的心情竟然出奇的不错，虽然这辈子两方都不可能不打不相识，却也不会再心怀怨恨，痛上加痛。

神农和龙王事情也就算是圆满解决了。

红云突然顿悟自己也许修的是法律大道……（= =）

然后神农和龙王就一致对外，把丧子之痛的愤怒算到了别人头上。这个别人自然就是红云专门让元始从昆仑拎过来的云华仙子，神农和龙王一致认为要不是云华对女娃见死不救，他们的孩子也都不会死。立时，这两位看向云华的眼神就不对了。

通天和罗睺暗暗在心里给红云点了个赞，这转嫁仇恨的能力绝了。先是达成神农和龙王之间的互相谅解，再想办法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把云华这个本就和坐忘心斋没什么关系的推出来大义灭亲，得到三皇和龙王的感谢，还树立了自己本身绝对大公无私的形象，把一场泼天的祸事转变成了增添己方威信力度的机遇，实在是大大的狡猾。

元始和镇元子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相同的感慨，红云绝逼没想到这么多，但是他一直以来的幸运之道再一次笼罩了他，阳差阴错之下又被算无遗策了一回。

事实上……

……也确实元始和镇元子所料。红云根本没想什么把云华推出来，只是因为云华也有错就拉她过来了，没想到神农这么容易就和龙王互相谅解，他还在愁云华该怎么办呢就发现好像不用愁了，虽然不明白神农和龙王为什么一起面色不善的看向云华，却不影响他从通天和罗睺佩服的眼神里明白他又做对了。

oh yes！别的不行，伪装自己其实什么都想到了这个表情红云还是很拿得出手的。

云华睁大眼睛，她也以为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用途，眼神绝望。她却连开口辩解都没有办法，在来之前她就已经被法术封住了嘴巴。

她还不想死！

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鸿钧到了。

这个红云倒是早就知道了，他离开坐忘心斋的动静那么大根本不可能瞒下鸿钧，无论鸿钧是不是幕后凶手，鸿钧都肯定会到火云洞。所以红云才会如此火急火燎，先解决了神农和前龙王，保证他们不会把火烧到坐忘心斋上面。之后嘛，那就随意了。

鸿钧来的时候正好是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大家准备动手收拾云华的时候，他本来是想捞便宜装好人的，结果就这么被云华给坑了，被神农和龙王当做了不辨是非一味护短的邪恶势力。

就像是那幕后之人本来想算计红云的内容，无论睚眦他们一开始知不知情，污水还是会因为他们和龙族的关系泼到他们头上。现如今也是这样，无论鸿钧是不是为了替云华开脱而来，因着云华仙子的兄长昊天曾是鸿钧座下童子的这层关系，神农和前龙王就肯定会把这笔帐算到鸿钧身上，一脸你不用说了，无论你说什么我们都是不会信，你就是包庇恶人的笃定表情。

而鸿钧……还偏偏真不能大义灭亲，昊天和瑶池都曾是他座下得力的童子，即便已经自立门户，却也是代表着鸿钧的脸面，他不能让他身边的人对他心寒。

所以无论心里有多火大，鸿钧也必须保下云华才行。

“云华只是路过，救人是情份，不救是本分，二位又如何能因云华没有听见呼救，就把全部的错处都归到一介弱女子身上？”

很好，鸿钧成功点燃了神农和前龙王全部的怒火，仇恨值拉的妥妥儿的。

但即便神农和前龙王心中有气，觉得鸿钧仗势欺人，他们也还是没办法和鸿钧抗衡，只要鸿钧咬定云华不是故意不救，而是没听见，他们也没辙，只能心怀不甘的放下。

云华的命就这样被稀里糊涂的保了下来，但被神农和前龙王惦记上，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有多好过。

元始悄悄捅了一下红云的腰，那是红云的敏感点，一时不察，他不自觉的就往前迈了一小步。

红云这一动，大家的目光自然就都集中到了他身上，神农和前龙王就像是在看他们最大的靠山和主心骨，觉得红云老祖这是要为他们做主了！啊哈，鸿钧道祖了不起吗？我们这边有红云老祖，老祖肯定会为我们伸张正义。

虽然心里有点茫然，但红云还是咳嗽了一声，用眼神示意元始解释这是要干嘛。

元始这才站出来假意代师父兼爱人说话，让别人明白他这不是不顾尊卑，敢在前辈面前插话，而是替师父开口。

洋洋洒洒一大篇，取其精华不过一句，云华仙子死罪可免，却活罪难逃。

不管云华是真没听到还是假没听到，她简介害死两个孩子的也是不争的事实，这份因果真的就可以这么一点代价都不付的赖掉吗？做人不能这么无耻！

神农和前龙王听后也很是激动，要不是顾及在人前，估计都要拍大腿跳脚了，对啊，她罪不至死不代表她没错，怎么着也要惩罚一下吧？虽然还是觉得不过瘾，但能惩罚总比不惩罚好，想让人全须全尾的摘出去，没这个道理！

鸿钧自然也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只要云华仙子能活着离开火云洞，就算是他尽力了，至于其他，他现在还需要人族这股势力，不可能和三皇翻脸。

于是，云华仙子被抽取全身乏力，贬到凡间受罚百年的惩罚就这样新鲜出炉了。

简单来说就是，云华仙子成为了洪荒第一个被发配边疆受罚的神仙。这个惩罚对于习惯了在天上驾云飞来飞去，饮琼浆啄玉露的神仙来说不可谓不是重罚。神农和前龙王则在想着，弄死一个凡人还不是抬抬手的事儿？云华一心思凡，倒也不觉得这是一个多么了不得的惩罚。她兄长昊天也觉得不错，让妹妹明白一下凡间疾苦，不再一门心思觉得什么当神仙不好。

也可以勉强算是皆大欢喜了。

离开火云洞后，鸿钧对红云说：“无论你相信与否，这事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要不你也不会这么全无准备的来。幕后之人到底是谁我已经有了想法，”红云笑了，“但你敢说你真的就对此事全然不知吗？你没做，却也没阻止。”

如果鸿钧没有纵容，这事儿根本不能成，鸿钧为了他的不安分自然要付出代价。

鸿钧苦笑，红云又岂是这么好算计的，自己当初真是鬼迷了心窍，以为只要自己不动手，别人动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受到牵连，说不定还能捞些好处……想想当初真是很傻很天真。现如今各种割地赔款，都未必能挽回和红云好不容易才缓和了的关系，真是得不偿失。

“到底是谁啊？”

回到坐忘心斋之后通天问红云。

女娲也竖起了耳朵听。

“还能有谁，挑起道门和坐忘心斋之战，谁能从中得利？经此一事快速成长起来的睚眦如是说。

贼心不死的帝俊与早在紫霄宫中就把红云恨上了的如今建立了西方教的接引圣人呗。

时隔多年，从来不肯消停的接引再一次浮出了水面。女娲险些没记起来这是哪号人物，最后还是通天说了接引师兄弟于紫霄宫中的无耻行径才勾起了女娲的记忆：“真真是小人一个！”

这种人物不足为据，却又膈应人的厉害。

女娲和睚眦自请替红云去收拾了接引和帝俊，实在是这么两个人物让红云出手就显得有点小题大做了，实在是太给他们脸了。

红云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同意了，就当是给徒弟联手了，只是多嘴了一句让睚眦顺便捎带上孔宣，埋了这么多年伏笔的鲲鹏终于该到了用他的时候了。

睚眦和孔宣如何对付帝俊先不说，女娲对付接引的办法十分简单粗暴，隐去了接引算计坐忘心斋的事情，私下里告诉自家兄长，接引有意叛门，拿女娃和龙王太子当筏子想算计鸿钧，并且真的算计了鸿钧。伏羲找来精卫再问始末，问她是如何在东海看见了前龙王的太子兴风作浪，又是如何和那小太子争执起来，最后是谁启发了她去偷拿母亲的法器来打赢，细细分辨，最终抓到了一个锃光瓦亮的脑门怒刷存在感的消息。

等伏羲把事情私下里告诉了神农，神农再本着同仇敌忾之情致电了前龙王……

通天对红云感慨：“果然最毒妇人心啊，以后谁在跟我说女娲圣母良善，我一定啐他一脸！”

第62章：想当坏人的第六十二天

想当坏人的第六十二天：因果轮回（二郎神杨戬出场）。

杨戬，小名二郎，洪荒东方人士，家里人口简单，父母双亲外加一个妹妹，据说在他之前还有一个名唤大郎的大哥，但早年间溺水夭折了。自大哥死后父母就从鱼米之乡的渭河边搬到了现如今四面黄沙的蛮荒之地，鲜有人烟，离他们最近的邻居……在二里地之外。真的是偏僻到没朋友，要不是家里有高达当做交通工具，他们怎么吃饭都是一个问题。

杨戬一直很向往外面的世界，与他一样的人族，母亲口中的妖族、巫族甚至是那些普通人祖一辈子都难得一见的传说中的神仙。他想远上深山问仙求道，拥有无上法力，成为家中唯一拥有的电影玉简里那样游走在灰色地带、亦正亦邪但实际上惩恶扬善的真英雄。

但现实是他连家门口那条线都迈不过去，童年的生活里除了妹妹以外，就是一望无际的黄沙，进而头顶万里如洗的蓝天。

父亲说这是母亲的意思，希望他们兄妹二人能尽可能远离有水的地方。虽然有点矫枉过正，但也希望他能明白母亲的有点与众不同的爱，理解她难言的苦衷。

杨戬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表示理解。但额头上的第三只眼却一动不动，那表示他其实对此还是有点不满的，只不过他很孝顺懂事，不会反驳父母让他们伤心，只会在心里暗暗立誓，等他长大之后，他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学习强大的法术，这样母亲也就不用草木皆兵、惶恐不安了。

然后，杨戬在一家人就在这黄沙大漠生活了好几十年。

但杨戬还是没能长大，童年期漫长的让人崩溃，连他妹妹都渐渐长的要比他高了，幸好，最终妹妹还是没长过他，保存了杨戬仅有的面子。

不过杨戬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梦想倒是实现了，伴随着喊打喊杀的巫妖二族和父亲流了一地的鲜血。杨戬曾经无不向往的外面的世界生物称呼他为怪物，嚷嚷着要烧死他们兄妹。直至那个时候杨戬才意识到，不是所有人族都像他一样拥有三只眼睛的，也不是所有人族都能像他和他妹妹这样拥有漫长的童年期。

杨戬是知道外面的世界的人的成长规律都不大相同，但人族基本一致还是一致的，除非是已经成圣的三皇之子才会享有一般神仙漫长的成长期。

但很显然他并不是三皇之子，可目前来看他也不是人族之子。

“我到底是什么？”

几十年来一直以为自己是人类的三观一旦被打破可不是那么容易重塑的，“是因为我吗？我们一家才不得不躲到这里。我是，怪物吗？”

杨戬终于明白了，什么溺死的大哥，什么母亲对于水的恐惧……这些通通都是骗人的！他才是导致一家人不得不远离族群生活在这种穷山僻壤的原因，他自出生就有的和家人有别的三只眼睛并不是神的恩赐，这并不正常。

杨戬的妹妹三娘年幼，还有些懵懂，但她还是很快跟上了哥哥的思路：“我和哥哥都活了很多年却一直没长大，所以我们都是怪物吗？”

“不——”躲在高达里的云华终于被一双儿女的问题问崩溃了，被贬人间的时候她没有哭，失去法力的时候她没有哭，丈夫为了给他们拖延时间进高达的时候就死在他们面前她也没有哭，直至此时此刻，她终于受不了了。云华抱着年幼的儿子和女儿，哭的泣不成声，“听着，你们不是怪物，不是！这一切的错都在我，是我这个当娘的连累了你们，这都是报应。”

“娘？”

杨戬和三娘一起愣住了。

然后杨戬和妹妹知道了他们兄妹确实不是怪物，但也真的不是人，而是人族和仙族的混血，随着人族、妖族、巫族三族长期的混居，有不少类似于他们的混血诞生，而这些在幼年期无法控制自身强力的混血……带来了灾难与毁灭。

至于人族和神仙的混血会带来什么，谁也不知道，因为至今据大众所知的，没有神仙会和人族生下孩子，除了他们的母亲，曾经西王母座下的侍女长云华仙子。

所以他们一家才不得不生活在这样的地方，躲避外面世家正在轰轰烈烈进行的剿灭混血的运动。杨戬的外表，以及他们兄妹长不大的外表实在是太明晃晃的靶子了。

“那娘为什么不用法术救爹？”

三娘问母亲，她一直以为神仙都是无所不能的。

然后云华用事实告诉了云华，神仙不是无所不能的：“娘的法术被封印了。”

“被谁？”

云华没有说话，有些事情她并不想让她的孩子知道，知道她曾经做过错事，知道她曾经那么冷血。

只有在云华自己生过两个孩子之后，她才真正明白了自己年轻时到底做错了什么。

救人是情分，不救是本分？

云华一直记得当年鸿钧老祖在火云洞中为她开脱时说过的话，她当时还认为这话很对，替自己委屈，对神农等人怀恨。是他们教子不严，纵子行凶搞得民不聊生，她只是救人心切没有顾上一个熊孩子而已。有错吗？！

当然有，而且错的离谱。by：云华自己。

无论如何，女娃都是个孩子，她有无尽的寿命，外表和心智都还没有长大成熟，就像是现如今她的一双儿女。云华觉得自己的出发点是好的，女娃与龙王太子争斗的起因也是好的，最终她们都造成了别人的死亡，凭什么她就还能理直气壮的觉得自己是对的？

欺负一个成年人和欺负一个孩子……但凡有点良知的人都能明白这是不能等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