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符清
符清  发于:2015年0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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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杰森第一次赚钱,给德里买了条项链当做定情信物,亲手给他带了上去,此后就没摘下。

“大人一走就是袅无音讯,少爷早就以为您在前线牺牲。我的德里,每天活得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反攻敌军那天,他根本就没打算回来。”

他根本就没打算回来。

杰森看着眼前这栋自己住了数年的老宅,里面有自己和德里所有美好的回忆,也有德里所有痛不欲生的过往。

他想,我应该去最开始的地方看看。

于是他回到了他原来的家,多少年没有人修正,加上战火的洗礼,原本精致优雅的后院早就是废墟一片。

德里奶声奶气地声音隔着时空响起:“杰森,你在哪?”

男人两行清泪留下,颤抖着回答:“我在这。”

然后枪口对准自己,开出一朵玫瑰花。

我久久无法回神,心里还在被最后一幕震撼。开枪,利落地穿透的声音,画面转黑,然后徐徐开出一朵玫瑰。

我长叹一声,转头问许盛阳:“有什么想法?”

许盛阳一条一条列举:“导演水平和后期剪辑都很好,画面优美,剧本虽然俗套但胜在演员演技出色,最后一幕创意不错。”

“没有什么别的感慨?”我追问道。

“你觉得应该有什么?”许盛阳反问道。

“比如说什么命运的悲剧这种,由动荡的年代反思我们现在和平的生活。”

许盛阳的回答里带着冰冷的讥诮,“自己没把握好,就怪生不逢时?”

我反驳:“可是如果没有那场战争,绝对不会发展的这么快,无论是和女人结婚还是死亡,都不会这么快。”我突然好奇心上来,“如果以后有一天,我突然死掉了,你会怎么样?”

“无聊。”许盛阳拒绝回答。

“如果你突然死了,我应该会先确认你是真死还是假死。然后悲伤一段时间,不知道有多久,但肯定会沉重缅怀。”沉重缅怀四个字我咬音很重,许盛阳被我逗笑,但笑不过三秒,又恢复那张死人脸。

“换做我,我会先确认你是自杀他杀意外死亡还是自然伤亡。”

“然后呢?去替我报仇吗?”我开玩笑地打趣道。

“对,我会替你报仇,”许盛阳冷静地思考道,“在不违反法律的前提下。”

我又异想天开,“那万一以后你娶老婆怎么办?”

许盛阳不急不慢,“我充分相信你的能力,不管是掐死她还是整死她,你一定可以弄死她。”

我有点不服气,“这样做可是违法的,我还没有爱你爱到那么疯狂。”

“那你爱我爱到什么地步?”许盛阳不动声色。

“我爱……没有啊,谁说我爱你了。”我死鸭子嘴硬。

“呵呵。”许盛阳轻笑。

第27章

那天,我们两人在房里看了一下午的电影。从压抑的同志电影看到爱情轻喜剧再转科幻大片。看到最后我眼睛都花了,关掉电视拉许盛阳下楼,随便炒了两个菜对付晚饭。

“晚上干什么?”许盛阳洗好碗从厨房里出来。

我思索一番,“去泡我们院子里的那个温泉吧。”

“好。”

我们屋子后院的那处温泉,池子不大,大概只能容下四个人,但就我和许盛阳而言已是绰绰有余。

四周都是树,天亮着时看起来阴森森的,天黑了看起来反而倒没那么可怕。

这里是郊区,晚上不像城里各种霓虹灯照映天空。黑色的幕布暗得深沉,冰轮皎皎,也算得上景色雅致。

古人云:饱暖思氵壬欲。

我舒服地趴在水池边,本来还有点情怀泛滥,在那里搜肠刮肚地想关于月亮的诗词。许盛阳不安分地靠过来,身体一贴紧,就感觉到了他的异样。我也不扭捏,把那本来就不多的诗情画意扔到了一边,迅速投入状态,享受成人的夜晚。

在温泉里做了一次,回到房里做了一次,在浴室的时候又做了一次。

又爽又累。

最后实在没办法,直截了当地把许盛阳赶出了浴室,自己慢慢清洗。

要是让他接着帮忙,干脆把我的腰拆了好了。

洗完后上床躺着,换许盛阳去洗。眼皮其实已经睁不开,但心里就是有执念,一定要等许盛阳回来再睡。

他洗得很快,回来后躺下习惯性地搂住我。熟悉的热度重新覆上肌肤,就像是找到了安全感,我很快进入睡眠。

一觉醒来又是日上竿头,许盛阳不在身边。

我收拾好了下楼,闻到阵阵食物的香气。

——眼前一大桌丰盛的饭菜。

许盛阳穿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倒腾得如火如荼。案台上贴着好几张打印纸,想必是他准备的菜谱,上面还用笔圈圈点点。角落里的垃圾桶早就被过多的垃圾埋起来,各种菜叶子蔬菜外皮鸡蛋壳堆成了一座小山。

我趁他专注翻炒,蹑手蹑脚走开不让他发现。轻手轻脚得上楼,然后重新开关了一次卧室房门,站在楼梯口大喊:“许盛阳?”

果然,楼下传来重重地关门声。

我忍不住笑出来,心里暖暖的。

再走下楼,敲厨房的门,“许盛阳你在做饭吗?”

里面传来一声沉闷地“嗯”。

我故作夸张道:“外面这么一桌都是你做的?我刚才尝了一下味道非常好,你该不是打包回来的吧。”

常年说话没调子的许总,此刻语气听起来相当得意,“自己随便做的。”

“还要炒多久?我等你一起吃。”

“马上。”

我坐到桌旁,拿起放在一边的筷子,每个盘子都夹了一点尝味道。很好,该咸的咸,该甜的甜,没有奇特的味道。菜也没炒焦炒糊,堪称完美。掀起电饭煲盖子盛出两碗饭,米饭煮的不硬不软,完全不是我想象中半生不熟的夹生饭。许少爷这次下厨,整体效果十分出众,感动得想要流泪,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幸福感。

许盛阳解下围裙,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里走出来。他关门速度太快,要不是我之前偷偷见识过厨房的惨状,就刚才那一个瞬间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最后一个菜是连我都不会轻易尝试的麻辣香锅,这种做饭麻烦的硬菜我都是去外面吃人家做好的。

我还在迟疑地思索究竟要不要下筷子,许盛阳却已经一筷子夹了一块藕片扔我碗里。拿出勇气,我稍稍咬了一口,决定要是实在难以下咽就偷偷吐出来。

“好吃!”

我又迅速夹了一只虾——居然入味了!

“真的是你自己做的?”一个上午而已,厨艺提升的这么快,怎么可能?

“嗯,对着菜谱做的。”顿了顿,他还补充道:“其实做菜也很简单。”

这下换做我郁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唯一一个可以压制许盛阳的长处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他超越,这到底是该夸奖他天才还是烦他太天才?

吃完饭出门遛食,穿着浴袍还是有些冷,许盛阳把我的手抓着放在他口袋里。

一路走过,都没看见什么人。这个点大家应该都在餐厅吃饭,要么就是提前看见许盛阳,然后溜之大吉。

我挑了一个松缓疲劳药池泡着,挑剔的许大少嫌味道难闻不乐意下水。没办法,只好在地图上给他找了一个养生的温泉,让他先过去泡着,我在这里泡够十五分钟就过去找他。

许盛阳离开后,偌大的场地中只有我一个人。不用说话,我干脆把眼睛闭起来,感受水。幻想着那些药力缓缓进入肌理,缓解疲劳。不知道这一池药汤是真的有效,还是我的心理作用,我竟真的觉得酸痛的腰好受了一些。

“挺激烈的啊?”阴阳怪气地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一把声音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识。

我睁眼,目视前方,心平气和地回答道:“你真的非要像苍蝇一样一直跟着我、恶心我吗?”

“牙印看着得很深啊,我原来也咬过锁骨那里,位置大概要靠右边一些,你还记得吗?”蒋毅笑得轻佻。

我怜悯地看他,反问道:“我连你都巴不得能忘掉,为什么要记得这种事?”

蒋毅像是要找回面子,洋洋自得道:“可是你忘不掉我,为什么呢?因为你还……”

我飞快打断他,道:“因为你恶心,太恶心了,所以印象深刻道现在都忘不掉。”

蒋毅道:“别急着否认我,说我恶心,那你原来又算什么?”

“算瞎子,或者傻瓜。随你开心怎么想。”

我起身,想要离开。

谁知蒋毅速度奇快,在我就要爬出池子的那一瞬间,他抓住我的脚腕往下一扯,我整个人跪在地上,膝盖砸得生疼。他又往后一拉,我整个人又倒回水里。随后被人双手环腰拉出水面,我刚能睁眼,蒋毅那张脸就朝我凑了过来。

毫不犹豫,我一拳挥了过去。

蒋毅一下子松手,我重心不稳又倒入水里,不过这次我很快自己挣扎地站起来。摇了摇头发,把脸上的水珠擦干净,环顾四周,发现蒋毅双手捂着眼眶缩在池子的角落。

我走过去,轻声问他:“疼吗?”

他手放下来,让我看那迅速红起来的眼眶。我抓准时机,又往他另一边脸挥去。

“疼死你活该。”我笑着安慰他。“你怎么就不懂吸取教训呢?”

蒋毅没力气理我,从他的面部表情来看是真的很疼。

但是我毫不心软,“蒋毅,狠话我今天给你撂在这儿。好好说话你不听,非要逼人动手。要是还有下次,就不仅仅是打你两拳这么简单的了。”

“扶……扶我去医务室……”蒋毅含糊不清地哀求道。

我冷笑一声,转身走人。

愤怒的心情在看到许盛阳悠闲的背影那一瞬间得到抚慰。没有了跑温泉的兴致,走在池边,把腿泡在水里。许盛阳靠过来,皱眉看我红肿的膝盖。

“这怎么回事?”

我不想把刚才那件事告诉许盛阳,因为赵显之前提过蒋毅这个人接下来的重要性。许盛阳不可以因为我而一时生气,走错一盘原本稳操胜券的好棋,否则我罪过可就大了。

“刚才从水里上来的时候不小心在池边磕了一下。”

“那这血是怎么回事?”许盛阳追问道。

他看着我手背骨节上带着丝丝血迹,我想了想,觉得这血应该是刚才蒋毅挂彩时滴到我手上的。

我随口糊弄道:“不是血吧,你想多了,应该是蹭到了哪块儿红色的地方。”

许盛阳盯着我看,我被他盯得不自在,觉得他光凭我的面部表情就能洞悉一切。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慢慢说道:“别受委屈。”

我轻轻“嗯”了一声。

下午人多起来,我被赵显他们几个拉着去打水上排球。许盛阳端着他总裁的架子,不肯和我们一起闹,坐在岸上的躺椅上,充当观众。有小姑娘看见我身上的印迹后小声凑在一起议论,结果许盛阳一个眼神扫过去就立马鸦雀无声。

这场排球简直就是营销总监那个小女友对我们这方单方面的屠杀,看上去挺柔弱的小姑娘,打球力度不输男人,好几次险些被她打中。冉昭就没我这么幸运了,他虽说身上没什么印迹,但是就他那缓慢的身形动作来看,昨晚的“运动量”一定比我大。好几个扣球都砸到了他身上,光听那球和肉体撞到的响声我就是一颤。

打了二十多分钟后,换人上场。我们两个老弱病残互相扶持着上岸坐在椅子上休息,许盛阳递我一瓶水,我咕噜咕噜一口干掉一大半。一想到冉昭还在旁边什么也没有,我拿着只剩一个瓶底的水瓶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小朋友体贴地笑了笑,“没事的,刘哥。你都喝了吧,我不渴。”

“哦,好。”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就厚脸皮地当什么也没发生。

我看着场上一边倒的局势,越来越觉得营销总监的女朋友了不得。姑娘中的真汉子,汉子中的美娇娥。

冉昭突然站起往外走,我问他干嘛,他说赵显应该马上要下场了,他去给他拿瓶水。

我看着他离去时慢吞吞的背影,心中有丝不忍。但是一想,这是他自己选的路,由不得别人来管,也就不再介意。

正如赵显所说的那样,走到哪步算哪步。

赵显果然没玩多久,他把球扔给其他人,从池子里出来,用大毛巾擦干净水后裹着浴袍坐到我身边。

“唉,不服老不行,都玩不动了。”他自嘲道。

我看着远处端着热饮走近的冉昭,笑道:“老是老,魅力不减,看这小情人多贴心。”

“咳咳。”旁边有人发出不满的声音。

赵显笑出来,“啧,刘彦,有人吃醋了。”

我摸摸鼻子,接着道:“还有人,越老越迷人,怎么看都好看,又会做饭又会赚钱,打着灯笼都没处找的绝世珍品。”

“嗯。”许盛阳没脸没皮地应承下来。

“刘哥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冉昭走过来,把热饮递给赵显,拿了条干毛巾坐在一边替他仔细擦干头发,“头发上的水也不擦干,小心着凉。”

我在旁边看得稀奇,赵显这到底是包养了一个小情人还是雇佣了一个老妈子。这么体贴入微的,冉昭该不是对赵显动真心了吧?

赵显微笑着接他的话,“你刘哥在夸你好呢,关心我,会体贴人。”

冉昭笑答:“刘哥真会夸人,我其实也没做什么,拿杯水而已。”

“细节见真情。”我评价道。

冉昭羞赧一笑,不再作答。

赵显接过话题,“你和许盛阳春节有什么安排?不如我们四个人呢一起出国度假?”

我摇头,“算了吧,各处关系都要聚一聚吃顿年饭,哪有时间出国。”

“唉,今年回家不知道我妈又给我准备了什么招。”

“我觉得”,我慎重地回答,“再怎么别致也不会比上一次请了二十多个姑娘和你围了一大桌吃饭搞笑了。”

“别打趣了。”赵显捶我一拳,一把搂过冉昭,“我现在可是定下来的人。”

我心里一阵冷笑,赵显你接着装,我看你这次能玩几天。

“那你要带冉昭回去见你父母吗?”一直安静的许盛阳问道。

赵显被他哽住,想骂他不会说话又不敢骂,脸都憋红了。

还是冉昭可人,他语调软糯听起来格外温顺,“那样赵哥会很为难,赵哥为难我也不舒服。我不会让赵哥做为难的事。”

希望你能一直记着这句话,我心里默默想到。

晚饭时候,大家全部都聚在了餐厅里。吃饭前许盛阳象征性地问候了大家几句这几天玩得如何,赵显不要命地起哄喊了一句“总裁和刘总监玩得怎么样?”收获了我暗地里踢他一脚,许盛阳冰冷刺骨的眼神和大家心照不宣的哄笑声。

许盛阳带头碰杯,祝酒词是千篇一律的“希望明川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越来越好。”大家一饮而尽后,开始正式拿食物吃饭。

我的注意力则完全被邻座的一个大胖小子吸引了。

工程总监的儿子,脸颊肥嘟嘟的,软趴趴得可逗,身上还有奶香味。我把他抱在腿上坐着,在他妈妈的指导下尝试着喂了他一勺食物。

小家伙挺赏脸,一口吃光了,还握着我手要我继续从碗里舀了喂它吃。一桌子的人都被逗乐了,小孩儿的妈妈笑着连称我孩子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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