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尚：“……”这家伙好像忽然有点温柔过头？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好像在亚瑟来过之后他的态度就变了不少，或许是更早就有所改变？被这样的关怀着，虞尚感到有点不自在，但也说不上讨厌，更没资格说讨厌，反而他的态度越来越柔软，不由自主地收起了自己的锋芒和冰冷。

暗夜拉住黑鲁佐德的手，声音沙哑道：“主人，准备走了。”

黑鲁佐德把虞尚按进自己的怀里，暗夜眸光流转，三人立刻消失在了原地，瞬间出现在黑色城堡温暖的客厅内。突如其来的温暖就像寒冷一般，仿佛能将人蛰伤。

暗夜的日常工作是保镖兼巡逻，此时他一回到城堡，立刻尽职尽责地站在了大门口，仿若一尊雕塑，绝对不会干扰他的主人做任何事情。

兔执事从厨房里走出来，身上还系着围裙：“怎么啦主人……您……”话还没说完，黑鲁佐德的掌心出现了黑色的电光，黑色城堡的周围景物骤然塌陷，兔执事带着一脸惊讶的表情消失在虞尚的视线之中，四周陷入了黑暗的虚空。

虞尚清楚这是什么，记忆回到了十几天前刚来魔界的时候，克里斯汀就是葬身在这样的空间夹缝中，悄然地没有了声息，最后一次听见克里斯汀的消息就是他认为快要死的时候，黑鲁佐德沉声告诉他，你的秩序者克里斯汀已经确认战死。这片虚空似乎代表着死亡，所以会给人无法抹去的压抑、沉重以及恐惧。

“我并没有开启战斗结界，而是直接打开了空间夹缝。所以没什么好怕的。”黑鲁佐德见他有很多顾虑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不亲近，也不疏离，“走吧，往黑暗的尽头走，那边就是人界了。”

虞尚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虽然很不想说，但是这几天还是谢谢你的照顾。”

黑鲁佐德笑了笑：“没什么，我是你的秩序者，这是应该的。”

曾经虞尚觉得漫长得没有尽头的空间夹缝，到如今看来居然短得惊人。虞尚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走多久，光就出现了。他朝着光芒慢慢走去，直到他来到了他那天打盹的那张书桌，回头一看，浮在半空中的裂缝就像一张嘴，猛地合上了，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也是啊……他扶着桌子，忘掉就好了，就当从未存在过。

可是心中的怅然不停地膨胀，这种陌生的情感让虞尚感到害怕，这还是以前的自己吗？那个谁都不爱的人，居然会对其他人产生无法摆脱的依赖？如果把这个说给尹向听，他肯定会先不可置信，然后嘲笑自己总算矫情了起来。

等下，尹向？

虞尚猛然发觉屋子里静得可怕，平常如果是尹向在的话，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要被他搬走，可是电脑仍旧安分地摆在书桌上，隔音效果极好的书房门也被打开，外面也无声，这也太不可能了，尹向没有玩电脑肯定是在看电视要不就是打PSP，总之必须弄出点动静他才安心。合租屋寂静的原因永远只有一个：尹向这小子不在家。

虞尚看了看座钟和外面的天色，晚上九点半，这么晚那家伙跑哪去了？算了，反正也没有自己什么事情。

他靠在椅背上，忽然觉得有点累。

就在他觉得视线开始朦胧起来时，耳畔传来模糊不清的争执声，接着合租屋的锁被打开，这下子那声音就可以听得一清二楚了。

“你让我怎么相信虞尚没死？去了魔界？你又是什么秩序者要来和我契约？”

“——所以说魔界真的不是人幻想出来的东西——”

“骗鬼呢你，不就是几个魔术……”

室友的声音和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虞尚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尹向的下巴差点掉地上，声音也结巴起来：“虞尚你——你你你真没死？”

虞尚：“……”他该说什么好？

旁边那个金发男也是熟人，红瞳在他脸上仍旧显得温润，笑容仍旧那么灿烂：“又见面了，黑居然肯放你回人界吗？”

要从这个梦境里逃脱，显然不是件易事。

八

“这么说来，虞尚你也是……灵媒？”尹向说的时候有点不自在，大概是不太熟悉这个名词。他们的面前放着三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还是尹向煮的。

虞尚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转而看向乔希：“来和尹向契约？”乔希眯起眼睛，露出灿烂而又略带暧昧的笑容：“如果我说我是来找你的，你信不信？”虞尚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说的是哪个人？之前亚瑟也说过好久不见，但是我和他是第一次见。你是不是把我错认成其他人了？”

尹向觉得这番话信息量有点大，一边听一边暗自琢磨去了。

乔希顺了顺他的金发道：“黑他没有告诉你？既然亚瑟这么说，那你就是了。我们怀疑，你是黑的前任灵媒安西，以前……”他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接着撇开话题：“这种事情不说也罢，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虞尚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听见安西这个名字，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原来黑鲁佐德对他这么好，所有人都对他态度不错，就是因为自己也许是安西，是另外一个人，而不是虞尚。

这种感觉……有点差劲。

“你说我是安西，本来就是吗？”他听见自己这么问。

乔希叹气：“在集镇的那次你究竟有没有认真听黑说话？那个被亚瑟抽走时间的人，就是安西。当时我不知道安西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我最后一次见到安西的时候就是魔王沉睡的那一天，安西被拖到了中央领域，当着所有恶魔的面被亚瑟‘制裁’了。当时黑鲁佐德也在场，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听说他以前和安西关系很好……啧，从那以后，黑鲁佐德就很少正经了，过了很长一段消沉的时间，最后干脆窝在西方领域不愿出来。”

这次的问题宝宝是尹向：“等等乔希……你能不能先介绍一下世界观啊？我越听越糊涂了。”

乔希看着虞尚淡漠的侧脸，开口道：“魔界平行于人界的时间，但空间夹缝中却有七到八个小时的时差，所以无论从魔界到人界还是人界到魔界都会和界的时间有偏差。魔界分为五个领域，中央领域，和东西南北四个领域，四个领域之间和内部还有相当一部分的无人区，这五个领域由前十顺位的恶魔掌管。中央领域是最小但是最繁华的片区，也是魔界唯一四级和朝暮正常的地方，由顺位第一但是沉睡的魔王大人和第二顺位的亚瑟掌管。西方领域则被称为勇者才能生存的地方，永远是极夜，季节只有冬季，拥有大片的土地和同等危险的魔物，此外这几乎是经济最繁荣的领域，因为这里有魔界最多的矿产和资源，由顺位第三的黑和顺位第四的兔执事掌管。”

虞尚一听面色一僵，不是吧，兔执事那种可爱的少年居然顺位第四？好像也从未听过黑鲁佐德提起过他的顺位，这么说天然可爱都是那家伙装出来的吗？

“他就叫兔执事吗？”尹向没抓住重点，嚷道。乔希目光一凛：“并不是的……论攻击力的话，魔界应该是黑那家伙最强，而兔执事是万年难求的超十阶魔物，好像叫极寒冰兔，但是黑鲁佐德把他驯服了。超十阶魔物是有人形的，只要有人形的魔物就可和恶魔享有同等权利，评定他的能力水平之后，兔执事就顺位第四了，可是他只愿意跟着黑，于是亚瑟就让兔执事和黑一起掌管西方领域。”

……天哪，到头来，来头最离奇的居然还是兔执事。虞尚想起那个厨艺好又爱笑又很狗腿经常在关键时候掉链子的可爱少年，无法把他和初到魔界时袭击自己的那种生物联系到一块去。

乔希接着道：“东方领域由顺位第五的莉莉和顺位第六的露丝掌管，这两个恶魔是顺位前十的唯一两位女性。和西方领域相反，东方领域永远是夏天的极昼，这里有海，也是恶魔们选择居住点最热门的地方。也许是因为由女性掌管，整个领域都有种和西方硬朗相反的慵懒气息，是恶魔度假的天堂。”

尹向小朋友的重点继续错了下去：“女女女女性吗！听说恶魔的胸部，那身材还有脸都很……唔唔唔！”虞尚淡定地捂住他的嘴，这个动作做得无比自然，尹向和乔希都是一愣。

“……不会吧。”尹向慢慢移开虞尚的手，“以前你虽然也是冷着一张脸，但是从来没有这么……”

虞尚有点心虚地缩回手：“继续正题。”

乔希在短暂的呆愣之后，重新绽开标志性微笑：“很可惜，你别肖想她们了。莉莉大人和露丝大人已经内部解决了，现在没有了黑和威尔伯，她们就是魔界的模范情侣。”尹向犹如被一棒子打了个正着，喃喃道：“魔界真开放……”同性恋是模范情侣啊。

“那我就继续了。”乔希啜了一口咖啡，“这个挺好喝……北方领域的掌管者是顺位第七的莱利斯和顺位第八的斯柯奇，这里永远是极昼，季节是秋季，魔界几乎所有的公开战斗和擂台赛都在这里举办，竞技场也多建在这里，所以北方领域也有个别称叫热情的战斗城。”

“而最后的南方领域由顺位第九的博亚和顺位第十的莱斯弗斯掌管，顺便八卦下，莱斯弗斯是威尔伯的男友。南方领域是极夜，季节是春，被称作魔界最温暖的区域，魔界很多战斗和学研究系的学堂都设在这里，由于这里拥有魔界最多的湖泊，也被很多恶魔称作约会天堂。——有时间，我们可以去一趟。”说着乔希盯住虞尚的眼睛，一脸温和的笑容。

虞尚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点，乔希的话语、动作以及神色都让他感觉到有点不舒服，他隐隐约约好像知道乔希是什么意思，但他就是不愿去相信，不愿意去点破。

尹向不愧是缺根筋，他完全没注意到乔希对虞尚的意思，还在那里兴致勃勃地说道：“这么一听起来魔界挺有意思的，诶乔希，是不是我和你定下契约，就可以去魔界玩了吗？像虞尚这样，一失踪就是十几天，肯定很好玩！”被叫到名字的乔希愣了愣，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和尹向这智商略残的孩子定契约。他的契约，从一千多年前就只留给安西。可是安西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让他……想到这里，他目光一沉。

尹向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忙转换话题：“说起来，你之前说过的能力是什么？听说秩序者们的顺位是由能力来决定的。”

见虞尚脸上有没来得及掩饰好的嫌恶，乔希的心一沉，根本没有看尹向，而是盯着虞尚道：“是的，‘能力’是根据魔王的指示，由魔王代理人亚瑟赋予的特殊力量，只有三百九十九位秩序者才有顺位和能力，并且顺位前十的秩序者由于‘禁令’的限制，是不能和任何灵媒定下长久的契约的，所以总的算来，只有三百八十九位灵媒，说实话你们两个相隔这么近，我也真的没料到，到底是怎样的运气啊。”

“至于能力——”乔希站起来，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我是顺位一百九十七的‘残影’乔希，能力是‘潜影’，要看看吗？”

尹向捣头如蒜，乔希等到虞尚轻轻颔首之后才露出笑容，把掌心放平，黑色的缎带状物质慢慢缠上他的手腕，然后他慢慢地矮了下去，慢慢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中。

“瞬移一类的？有点慢啊”尹向四处看了半天，也没见乔希出现。

忽然在屋内传来乔希的声音：“你说谁慢了？”尹向一惊，就见乔希从桌子上露出半颗头，那惊悚的样子把尹向吓了个半死。

接着乔希就慢慢地从一张桌子面上出现，最后站在了桌子上。尹向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你的能力该不会是穿越物体吧？！幽灵附体之类？……还还是我我我我眼睛出问题了。”

虞尚慢慢道：“应该是潜入影子吧。”

“没错。”乔希从桌子上跳下来，“说潜入黑暗也行，只要有光就会有影子，没有光就会有黑暗，我可以潜入任何一处的黑暗，再从另一处的黑暗出来。所以，我可以隐匿在任何地方。”

尹向赶快捡起自己的下巴，鼓起掌来：“天哪这都才顺位一百九十七，那顺位前十的能有多厉害啊！”

乔希摸了摸下巴：“这个不好说了……如果说黑、兔执事、莉莉、莱利斯、斯柯奇和莱斯弗斯是以攻击力排进前十的话，其他四个人的能力就比较诡异了。魔王大人的能力是复制，而且复制的个数并没有上限，那才是真正可怕的能力。亚瑟我们都知道，时间控制，但是这个能力有时限，而且亚瑟并不能过多使用，每次使用时间越长他衰老得就会越快。”

“那个女孩子呢？”错重点的尹向同学。

乔希道：“你说露丝？她的能力是‘千变’，也就是说，她可以变成你一切能想到或者不能想到的东西，还有传说级的武器，所以她经常和莉莉搭档，莉莉最著名的那把武器‘喑哑之刃’还是露丝变的呢。”

虞尚已经无力吐槽了，魔界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而博亚的能力……”乔希敛目，“是穿透一切物体，连结界、武器和能力的杀伤也行，魔界没有任何的东西可以对他造成伤害。所以，他是魔界第一个可以穿越魔王的结界乃至上古巅峰的结界。也就是说暗杀的话，他是唯一一个可以杀掉沉睡状态魔王的人。”

九

“只不过啊——”乔希的脸上隐约透出一丝轻蔑来，“博亚那家伙，每天除了看书就是种花，要他出门比让魔王大人醒来还难，并且什么野心啊抱负啊这家伙一概没有，别人对他说的一切事情他都不在乎，更别提什么暗杀魔王了。他在恶魔之中就是个异类，不爱挑战，也从不接受挑战，领域中的所有事务全部推给莱斯弗斯和威尔伯。好像世界上除了书和花就没有什么可以”

这么一说，虞尚忽然还挺欣赏博亚的生活态度，对于博亚这个人也多了不少的好感。

“……那火龙是什么？”虞尚想起那只在黑鲁佐德随身空间里的蛋，不经意地问道。

乔希的脸色顿时变了，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形成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他双手撑着桌面，半个身子几乎已经伸到了虞尚的面前：“你是在哪里听说火龙的？”

虞尚正要开口，想到黑鲁佐德说这可能是魔界最后一只火龙，话到嘴边转了个弯，他随意扯了个谎：“在集镇上，有几个恶魔在谈。”

听到这个，乔希好像松了口气似的重新跌坐回椅子上：“……原来是这样啊。你上次去集镇的时候是不是看见了我那匹火焰烈马？火龙曾经也是那样子的东西，在一千多年前，火龙终于被驯服，成为当时最盛行的交通工具和宠物。但是火龙和兔执事一样，是数量稀少的超十阶魔物，脾气暴躁，天生就有对火极强的操控，而且智慧极高，可以和恶魔沟通。就是在这里出了问题，有些恶魔和火龙一言不合就反被火龙杀掉，恶魔在这种生物之前根本没有一点还手能力。当火龙化为人形的时候，可以毫无违和地混入恶魔之中，简直就是一部暗杀机器，很多人雇佣火龙来杀掉恶魔，于是许多恶魔都死在这种超十阶魔物的火焰之下。那个时候魔王还未沉睡，于是魔王复制了兔执事的能力，将火龙一族全部冰封了。只是当时有一只母火龙刚好下了五个蛋，魔王大人只来得及冰封了其中四个，最后一只蛋不知道被火龙藏到了什么地方，就此下落不明。魔王沉睡之前发布命令，只要看见火龙就杀——！只不过过了一千多年火龙都没有出现，我想那蛋里的生命体早就死了吧。——火龙一族，已经灭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