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怜 下——坑锵坑锵
坑锵坑锵  发于:2015年0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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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孕妇的相公,见到自家女人怀着娃娃倒下,那还了得,再顾不得人多人少,男人女人,便直冲过去,守卫上前阻拦,便是扭打挣扎,场面一下子从骚动,变成了混乱。

“青青,好久不见。”不知何时,苏子瑾已来到女大夫身侧,不着痕迹地替纤瘦的人儿挡开撞过来的几个粗鲁男人,唇角带笑,一双桃花眼里,脉脉含情。

“遇见你准没好事。”女大夫冷冰冰搭了句,看也不看他一眼。

“谁说没好事?第一回你救了我,第二回你帮了我,第三回你亲了我,对我来说,都是好事。”苏子瑾索性也在柳青青身侧蹲下,四周的混乱便再不会殃及到她分毫。

“谁亲了你?”柳青青忽得一转脸,哪有半点女子娇羞,满脸冰霜不化,笑容一点不见,“我不过帮你把毒吸出来,换做其他任何人,我也……”

“知道啦知道啦,这话都不知听多少遍了。”苏公子满不在乎地拿出帕子递过去,“脸上脏了,擦擦。”

“不必!”柳青青啪得打开帕子,继续看顾痛苦的孕妇,恨不能一脚把身边碍事的人给踹开,“苏公子不是赶着出城么?!还不快走?”

“我这次出去其实挺危险的,要是回不来,你会不会替我难过?”老脸皮厚的苏子瑾忽然凑过脸来,两人贴得极近,那些话语吹呼在耳畔,应该麻麻发痒。

“不会。”柳青青却像是毫无感觉,继续忙碌,冷若冰霜的模样,却是他苏子瑾的最爱。

“……那,《千方金》你可喜爱?”伸手将柳青青一丝垂发挽到耳后,终于见到她认真看自己。“只有几页手抄,不全。”

“有什么条件?”女子蹙眉咬唇,但凡医者,谁不想要《千方金》?

“……”苏子瑾毫不犹豫俯身一吻香泽,看着女子冰霜崩裂,恼羞成怒模样,不觉笑得开心,“第四回见面,我亲了你,这回是真的了,对吧?”

“你这个混蛋!”四周虽是混乱,但也是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轻浮不顾女子名节的男人,柳青青只恨当初瞎了眼,救什么不好,非要救个纨绔登徒子!

“好了,我走了,我走了,别太想念我。”苏大公子站起身,眨了眨桃花眼,心情大好,对于四周乱成一锅粥也甚是满意,踱步走到王大人面前,好不容易才摆出一副忧虑模样,“王大人,这……”

“苏公子!查好了查好了,你先走,可别耽搁了你的生意!”王大人一头一脸的汗,车上搜查的人早已下来维持秩序,只是查了十个箱子,并未发现可疑。

“那我走了。”苏子瑾前袍一掀,翻然上了马车前座,车夫驾马而行,两边官兵拦了周围的人让道,马车滚滚前行,眼见便出得城门。

“等一下!”忽闻马蹄声声,一人大喝,众人望去,竟是衙门大捕头。

“钱大人?”王大人自然官职不及,赶紧领着众官兵下跪行礼。

那钱大人跨下马来,几步走到苏子瑾边上,说道:“方才有人报官,说苏家可能包庇罪犯,苏公子,钱某职责在身,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钱大人。”苏子瑾也下了马来,对方无礼在先,自己也不必多礼,“方才王大人已查过,难道钱大人信不过我们苏家,还信不过王大人?”

“既然有人报官,钱某则不得不谨慎,还请苏公子多担待。”钱大人毫不让步,倒显得苏子瑾做贼心虚。

“怎么查?看来这单买卖,苏家得跟官府做了。”苏子瑾笑了笑,大大方方走到一边,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却在见得钱大人手下几人豺狼虎豹般模样,又笑着提醒道:“车上十箱上等锦缎,每箱一百两黄金,你们自个儿掂量着,可别到时候赔不起啊。”

“……”众人一愣,钱大人一咬牙,说了声:“搜!”

结果十个大箱子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半个人。

钱大人还不甘心,苏子瑾脸色已变,刚要发作,恰逢此时,骚动又起!

来了!

“驾!让让!让让!”尘土飞扬间,又来一辆马车,马车行得飞快,直冲城门而来。

“停!快停下!听到没!停下!”王大人率着一众官兵拦车,马车堪堪停下,自是云叔自马上而下。

“这位官爷,小的一队人赶着给塞外贵人祝寿,眼看就要误了天数,还请官爷通融通融!”说话间,已是塞了打点钱财,王大人清咳几声,斜了斜眼,表示还有大人在场,云叔心领神会,赶紧又多加了两张银票。

“马车里是什么?”王大人不着痕迹收了好处,又清了清嗓子问道。

“都是耍把式的人。”云叔陪着笑脸,“我让他们下来,按规矩检查,就是不知官爷能不能让着先查,我们实在赶时间。”

“行,统统下车,和我来。”王大人和云叔一起来到车前,看着人一个个下来。“还有一个躺着的是谁?”

“那是舞大刀的,不过昨日伤了,爬不起来,不是犯人!绝对不是!”云叔急忙解释,故意摆了欲盖弥彰的姿态,自然也是一计!

“把这些人都看着!一个都不许放!”王大人不由自主大了声音,声音一大,便引来了钱大人注意。

“钱大人,苏家的事尚未解决呢!”苏子瑾见钱大人要走,一脸愠色,上前一步挡住,“这耽搁的时间,翻乱的货物,还有苏家名誉,钱大人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苏公子,钱某得罪了,定然会给个说法!不过如今捉拿罪犯要紧,苏公子请!”钱大人三步并作两步绕过苏子瑾向着云叔他们的马车走去。

“哼哼……”苏子瑾看着钱大人背影,自是知道不是什么罪犯要紧,而是怕那眼见着到手的赏金给了别人。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苏子瑾不再多想,赶紧上马,扬长而去。

云叔侧目望之,终于松了一口气。

计中计,连环计,引稳为乱,引贪为机。

装着锦缎的箱子没有问题,端倪出在马车上。

冷青翼之计,层层相套,算准各路人心,引连环之效。

云叔前计,不够灵活,变故难料,却无变化。众人不悦下,冷青翼想起了阿离,那日马车内,一叶遮目,骗过了他和莫无,如今不过照葫芦画瓢,依计而施。马车以一木板隔为两个部分,隔开的木板仿造车尾一般模样,他与莫无紧贴藏于木板与车尾之间,众人见马车外部长,但进得内里,不定能察觉短缺,加之注意力集中于木箱,便更难发现,只要没有机会细查,便能蒙混过关,故而以乱和贪来引开注意,避开细究,终是得以安然出城。

“如此麻烦费事布置马车……之前不过看着与云叔交情,才帮你们,如今又是为何?”苏子瑾对冷青翼之计心中暗自称赞,面上却是生出刁难。

“在下力量微薄,但见苏公子眉间染忧,不知何事不顺,在下愿尽微薄之力。”冷青翼察言观色,一语言明。

“……好眼力。”苏子瑾略显尴尬,却也说得磊落。“实不相瞒,城内有一女医者,救苏某于危难,苏某苦苦追逐一年有余,奈何佳人始终冷面相待,送出去的物什均被退回,苏某觉得,冷公子或有绝妙之法……”

“医者?”冷青翼一听,心中一松,展颜而笑,“苏公子,可曾听过《千方金》?”

第一百一十七回:迟疑不定

马车出了西广城,往西北方向行将两日两夜,翻过离远山,方能抵达下一个城镇,义庆城。

苏子瑾不敢耽搁,一路驾马行至距西广城外约五百里的地方,见身后并无追兵,这才停马下车。车夫自是苏家心腹,进得车内除去隔板,巴掌大的地方,勉强容了两人紧贴而站。莫无依旧挺拔直立,易容还在,看不出神情,冷青翼却是恹恹倚靠,虚掩着腹部,弓着身子。

“冷公子的计谋,当真了得,苏某佩服。”苏子瑾见两人下了马车,拱手为礼,“苏家甘受二位牵连,皆因欠着云叔人情,如今债清情还,多说无益,在此别过。”

“……”莫无不言,一双冷眼里透着杀气,隐而不宣,却让人不寒而栗。

“无论如何,多谢苏家相助……”冷青翼缓了缓,勉力而笑,拱手回礼。

“如此,二位保重,后会有期。”苏子瑾上马走人,牵扯已生,但愿缘尽于此。

马车渐行渐远,出了视线,四周一片荒芜枯树,立春已过,年也过完,但春意尚未萌生。

“我们……”冷青翼虚弱抬首,话才开头,只觉眼前一黑,口里发苦,一阵天旋地转,双脚根本站不住,若不是莫无在一旁揽着,怕是直接栽倒在地。

“……”莫无双臂用力,将冷青翼抱起,小心放在一棵树旁,取了腰侧软袋,喂他喝了些热水,其间一声不吭,半句关怀语句也没有。

“莫……无……”热水下腹,冷青翼稍稍缓和,甩了甩晕沉沉的头,拉着莫无衣袖,面露焦急,“我们要……快点……离开……”

“……”莫无挪开冷青翼胡乱按压腹间的手,覆上带着暖意的大掌,却是面色淡然,不见动容。

“呃……不能……不能再和他们……一起……”冷青翼头抵在莫无胸前,说话间不停急喘,意识逐渐混沌,眼前越来越暗,“莫无……离开……快……快……”

几个含糊不清的字句吐出,身子一沉,虽有不甘,但终是失了知觉。

莫无半掩下黑眸,自始至终,不言不语。

之前马车里,两人紧紧相依,知人知面亦知心。

马车外每一声喝令,每一次动静,都宛如打来一拳,狠狠落在瘦弱的身子上,带来一次次如同被猛然惊吓到一般的抽搐。

高度紧张让怀里的身子硬得像块石头,无论他抱得多紧,都是枉然。本就发着低热,小腹伤处未愈,内腑又遭祁扬重击,这般前后绷紧着心弦折腾大约半个时辰,如今下了马车,自然支撑不住。

“……”莫无默然看着冷青翼易了容之后陌生的脸,心如针扎。

所有人都赞不绝口的计谋,在冷青翼眼中一文不值,半分不信。

分明已是前后思虑,保护周全,环环相扣,差池甚微。怀中之人却如坐针毡,宛似暴露于众,无比慌张,不见丝毫镇定,甚至是……强自镇定都不能。

恐慌。

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时已过,伤已成,千丝万缕,斩不断的悲戚。

马蹄车轮声渐渐近了,莫无凝眸抬首,看着远处扬起的尘土,不知所想,不为所动。

******

“嗯……”

“程青哥哥,你醒了?!”

意识尚未全醒,已经听到了充满关切的温柔声音。

冷青翼心中一紧,微微蹙眉,睁开眼来,看着灰暗的马车里,众人毫不掩饰的关心。

“烧退了。”莫无的大掌覆在他的额际,掌下温度退下,终是让人松了口气,“把这药吃了,顾着心疾。”

冷青翼乖乖接过药服下,看向莫无的眼中带着困惑。

分明记得昏迷前,让莫无带着自己离开,怎么会……

“程青哥哥,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么?我们在上山,马车有些颠簸,你忍耐一下。”小敏体贴地递过水来,满脸的担心。

“谢谢。”莫无替冷青翼接了水,仰首灌下一口,当着众人之面,托起冷青翼下颚,喂他喝下,搞得众人个个面红心跳,眼光不知往哪里放。

“……”冷青翼看着莫无一双眸子,只看到一片阴郁的沉黑。

“咳咳,大家现在可以把要送的东西拿出来了。”小柔装模作样地轻咳两声,打破尴尬,笑嘻嘻地从背后拿出两方丝白暗纹锦帕和两个竹制玩偶,递到莫无和冷青翼面前,“昨夜大伙儿回来,见你们俩睡了,就没去打扰,早上又忙东忙西,没顾过来。你们没去灯会,我们说好了,要带些东西送你们,看看,这是我看中的,锦帕是苏家的,上等绸缎哦!这两个玩偶是我猜灯谜得的!”

“程青哥哥,我挑了一对檀木簪子,不是很名贵,但是雕工十分精美,两个簪子对在一起是个平安扣,你和程无哥哥一个人一个,我觉着很不错。”小敏取出精巧盒子,里面平行放着两支簪子。

“这支笛子……多谢。”倾情并不多说,拿了一支玉笛塞给冷青翼,所谓多谢,自是指的前事。

“哈哈,我们都是些粗人,不会挑东西,就买了几坛好酒,待会儿下车露宿,程无兄弟定要赏脸!”阿德和阿义豪爽而笑,指了指角落里的酒坛子。

云叔照旧在马车外面,阿忠昨夜照看祁扬未去灯会,只在一旁微微笑着,祁扬未醒。

面对眼前堆着的物什,冷青翼抿唇不言,心中想着什么,众人不知。

莫无不着痕迹地将手掌覆上冷青翼的腹部,果然痉挛又起。

气由心生,心不稳则气不顺,气不顺则万物不通,不通,则痛。

马车内光线不足,众人看不清那些暗藏的隐痛和不安,只觉气氛沉闷,不似前几日舒畅。

冷青翼尚在沉默,莫无却伸出修长的手指,取了那对檀木簪子。依旧当着众人面,毫无顾忌、自然无比地替冷青翼重新挽了发髻,而后自己也换了簪子,看向小敏,说了声:“谢谢。”

“……”冷青翼面上窘迫,抬手摸了摸簪子上半个平安扣的雕刻痕迹,其实心中也是喜欢的紧,只是……

“好了,我们今晚在此露宿!”云叔恰在此时掀帘进来,众人才发现马车已经停了,“你们三个小子还不死下来搭帐篷?!倾情你去拾些柴禾,小丫头照看病人。”

如此,便分了工。

“我来帮忙。”出乎意料的,莫无忽然出了声,立身而起,跟着兄弟三人下了马车。

“……”身后的温暖消失不见,冷青翼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抬首顺着那人背影,便要跟着下车。

“程青哥哥,外面冷,你在车上歇着,让他们去忙,没事的。”小敏拉了冷青翼衣袖,劝阻着,“你可不能再昏倒了,大家都很担心。”

“嗯……”冷青翼压着腹部,无法反驳,坐回原先的位子,只觉身后阵阵空虚,阴寒覆盖,心神不宁,手足无措。

如此煎熬,不过一炷香,却觉百年时光。

“程青,你说呢?”小柔笑得酣甜,转头望向冷青翼,只见其看着厚重的车帘,一副魂不守舍模样。

“……”冷青翼什么都没说,扶着车壁,摇摇晃晃支起了身子,便往马车外走去。

车帘掀开,原来已到山顶,夕阳之下,一片昏黄。

平整的山顶,四周寒风呼号,云叔他们挑了一处有几块大石遮挡的地方,正在搭着帐篷,帐篷很大,几个男人摆弄着都不是那般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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