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任何人来说，这都是独一无二的宝物。”莱茵说：“其实我不认为纯白密会是得到了完整的元素石，那样他们早就颠覆这个国家了。他们顶多是得到了一跨碎片或者别的什么。当然对于我们来说，它也很重要。如果陛下想要复仇，夺回自己的王位，元素石是必不可少的。”

复仇，夺回王位？云亦是为了这些原因才看重元素石吗？秦楚并不这么认为。

早在听见莱茵说元素石是幻兽王尸骨所化之时，他就有了预感。与其他人不同，云亦并不是为了力量才想得到它。这个年轻的希亚赫斯王，只是想守护爱人的尸骨而已。

【哪怕只有尸骨，也要把你留在身边。】

在被曾经守护的国家与人民背叛后，在他充满仇恨与痛苦的心中，却还有更多对幻兽王的眷恋。

秦楚的心里有些酸涩，是嫉妒，又是心疼。

“云亦呢？”他问。他现在想要找到少年好好聊一聊，甚至是开诚布公地把两人的秘密都交待出来。

莱茵露出惊讶的神色，“他不是在你那里吗？”

秦楚眼神一凛，“谁说的？”

莱茵此时也察觉出不对。

“之前他说要出去一会，但是一直没回来，我还以为是去找你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迈开步伐，向亚莱恩的房间跑去。

“云亦！”

然而等秦楚推开房门，看见的却是空无一人的房间。

窗户大开着，夜风带着湿气吹了进来。

房间里收拾得整齐，看样子人已经离开很久。亚莱恩的行李与云亦的贴身物品，都不在各自房间，看来这两人是早有预谋。

秦楚阴沉着脸，心里升起一团怒火，眼中的银辉再也掩藏不住。

不顾身旁两人惊讶的眼神，他快步走到窗前，跃上窗台。就在莱茵和拉法尔以为他要做出傻事时，秦楚却凌空一跳，飞上夜空。

是的，他飞在空中。

一双银翼，在背后展开。

32、意料之外

飞行在百里高空，厚厚的云层被踩在脚下。只有偶尔透过云朵之间的缝隙，看见下面漆黑的山脉如同一条巨龙，潜伏在大地之上。

云亦驾着火云，亚莱恩坐在他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腰，生怕一不小心就要被甩下去。

“还有多久？”

云亦问。

“翻过这座山应该就要到了。”

为了不被对方发现，云亦让火云在附近的山林里着陆，剩下的一段路程两人决定徒步行走。

“纯白密会的试验场就藏在这群山之中。”一边迈过山林，亚莱恩一边道：“上次我们的人曾来侦察过，但是没敢靠近方圆十里之内。”

“对方有很厉害的探测设备？”

“不仅如此，这里警戒森严，每半个小时就会有巡逻队经过，我们要十分小心才能不被他们发现。”

云亦点了点头，使了一个隐身的絮在两人身上。但是即便这样，脚踩在土地上依旧会留下痕迹。巡逻队员经过，仍能发现踪迹。因此，两人只能速战速决。

此时，两人离开安铁达城已经有好一阵。云亦瞒着众人跟着亚莱恩找到这里，就是为了证实元素石的消息。如果它真的落在纯白密会手中，他绝不可能坐视不理。但是这完全是他个人的私事，云亦不想将无关的人牵涉进来，便和亚莱恩打了暗号，在晚上才行动。

至于秦楚，现在还不能让他冒险。

“火云。”

云亦喊了一声，异兽便化作人型，出现在两人面前。化作人型的俊美异兽，从虚空中诞生，向主人行了一礼。

看见这一副场景，亚莱恩丝毫不觉得惊讶。似乎在他看来，云亦做什么都是合理的。

“主人，您有什么吩咐？”

“感受一下这附近的元素。”云亦说：“然后把你探查到的情况全部告诉我。”

“是。”

火云闭起眼，专心致志地探查起来。

比起人类，幻兽更容易感受到自然中所蕴含的各种能量。如果这里真有元素石，一定会带动附近的元素产生波动，那么火云便可以感应出来。

“和其他几处不一样，这里的能量波动十分特别，让我想要亲近。”作为幻兽，火云对元素石有不一般的感应。幻兽石里蕴藏着历代幻兽王的精血，只要靠近它，所有的幻兽都会从身心上产生膜拜崇敬之情。

听到他的回答，云亦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光，“就是说，元素石就在这里。”

火云点头，赞同道：“而且能够引起我如此共鸣，想必即使不是一整块，也是分量不少的一部分。主人，这次一定要势在必得。”

望向北面的山脉，云亦沉默良久。脑海中思绪纷飞，心里也是五味陈杂。

“主人？”没得到回答，火云疑惑地看向他。

“没什么。”云亦收回视线，“我们继续前进。”

幻兽与亚莱恩跟在少年身后，向北面的山脉走去。面对庞大的山群，短时间内要想找到纯白密会的实验基地，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即使云亦可以借助阵法来搜寻，一时之间也是难有所获。

在深山中，元素石会对氏行师的力量有所感应，进而会引发出更多的异象。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注意力，目前他们除了最基本的一些絮外，什么力量都不能使用。

而火云本身的力量也因为收到元素石的影响，受到限制不能完全发挥。这是幻兽王的尸骨，对普通幻兽的位阶压制。所以三人只能一步一步前进，潜伏进山林里，犹如溪流汇入百川，无声无息地融入。然而他们此时却都不知道，隐藏在黑暗中的危险，已经悄悄逼近。

与此同时，安铁达城内却因为秦楚而造成了不小的骚乱。

莱茵等人突然见他背生双翅，还没来得及惊呼，秦楚一扇翅膀，就飞到了更高的高空中。一眨眼功夫，他们就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

拉法尔张大了嘴，“我没看错吧，刚才那是什么？”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不是我们在陛下身上看到的那对鸟翅吗？秦楚怎么会有？”

“幻兽王的银翼。陛下会有，应该是作为契约者的他继承了幻兽王的一部分血脉力量。但是，秦楚……”莱茵苦笑，“也许，事情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现在该怎么办？”

“追上去。”莱茵推门而出，“现在虽然是晚上，但是他那样实在太引人注目，我们不能让他一个人走远。”

几人纷纷追着秦楚出去，而在秦楚的房间内，睡在床上的加西亚被脚步声吵醒，揉了揉眼睛。

“好吵，秦楚叔叔呢？”

男孩睡眼朦胧地走到窗前，抬头，便看见那个飞在半空之中的人影。银翼像是一个完美的艺术品，每一片羽毛都如同造物的最高杰作，羽翼整齐地排列，呈现出优美的弧度。银色的光辉如同月光般洒下，虚幻而又不真实。

“好美……”

加西亚喃喃念道着。而这一晚，看到这双翅膀的，不仅是他一个人。

烈嵘还在会客室里与安德烈密谈，就被人匆匆闯入打断了谈话。

“城主大人，大人，不好了！”

闯进门的人显然受惊不小，已经顾不得礼仪尊卑，直接冲安德烈喊道：“外面，外面有——！”

安德烈看见他这幅模样，又是意外又是恼怒道：“发生什么事了，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

“安德烈。”

安德烈城主回头，只见烈嵘也已经走到窗旁。极北军的指挥官看着窗外，脸上露出些微惊诧的情绪，他手指着天空，“你看——”

城主循声望去，只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越飞越高的人影，以及他背后那对炫目的翅膀。

“这！这不可能——”安德烈大惊，飞快地跑到窗前，像是要把那人影映在眼中般狠狠地瞪大眼睛，“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这是不可能的事！”

他们都知道那双银翼意味着什么，但是只有烈嵘隐约能猜到缘由。

“没想到，竟然会看见如此意料之外的情景，安德烈学长。”烈嵘转过身，轻笑道：“看来今天晚上，我们的讨论只能告一段落了。我想，你需要时间处理一下突发事件，先告辞。”

说完，不等安德烈有所回应，便戴起军帽匆匆离去。

事实上在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下，也隐藏着一番波涛汹涌。烈嵘知道，银翼的出现肯定和云亦有关。他现在更担心的是那个任性的希亚赫斯王，他一定又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与他有同样心情的，还有飞在空中，正受众人瞩目的秦楚本人。得知云亦又抛下他一个人秘密行动之后，比起担心，怒火最先溢满了他的胸膛。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甚至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哪怕云亦真的有各种理由，秦楚也再无法忍受。

他不能忍受重要的人一次次背着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去。哪怕是为了什么元素石，哪怕那是幻兽王的尸骨，但也只不过是一个死物而已。

究竟是活着的人重要，还是已经化成灰的过往更重要？

秦楚下定决心，这次不能再逃避，一定要狠狠骂醒云亦！这么想着，身体比大脑先一步行动。秦楚不知道自己究竟激发出了怎样的力量，他只知道要尽快赶到云亦身边去。

当他飞抵城市上方的结界时，耗尽整个城市氏行师的力量所制成的结界，却没能对他造成什么阻碍。只是轻轻振翅，整个人便已经出现在了结界之外。

“元素豁免。”

看见这一幕的安德烈愣愣地吐出这四个字。

几年以前，他曾经见过同样的情景。在沿东的战场之上，幻兽王路西法多就是凭借着这一能力，突破末影族的一道道防线，重创敌军。而现在，同样的情景再次出现在眼前，安德烈却觉得有些不安。

本该死去的人再次出现，本该消失的力量又重新回归。

这预示什么？

是过去的辉煌，还是即将到来的灾难？

秦楚如一道银色流星，一直飞向远方。

33、潜入

“谢尔大人。”

昏暗的地下室，只有萤石发出微微光亮。

实验场的负责人从远处走来，脸上带着一份焦急。他看着坐在高台上的那位贵人，低声道：“大人，极北军已经在安铁达城外驻扎下来。”

萤石微弱的光芒照在人脸上，有一种静谧的蛊惑。

谢尔揉着趴在脚边的异兽，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算作是听见了。

见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汇报的人着急了，“这几日我们是不是该暂停实验，万一……”

“万一什么？”谢尔睁开眼，眼眸里仿佛聚集着雷霆。“你是担心，我们会被那些极北军抓到把柄？”

“那可是十万军队，大人！即便我们有元素石在手，但是一旦引起对方注意，也不可能敌得过这么多人，也许我们该暂避风头。”

“害怕了？”谢尔语音婉转，带着一丝笑意，“那就逃啊。”

“大人？”

“把元素石还给我，然后你们就可以收拾行李滚了。”

谢尔说完这句话，满意地看见负责人的脸色霎时变白。

只见他哆嗦着嘴唇道：“不，您不能这样。实验已经到了紧要关头，我们就快成功了！好不容易，可以突破生命科学的壁垒，创造出奇迹！在这个时候，元素石至关重要，您不能……不能这么残忍。”

“那就继续去做实验。”

收到满意的效果后，谢尔继续把玩着异兽的长毛。

“安安静静的做你的实验，其他的事不用你们这帮人操心。便是极北军打到门口了，也不用管。”

负责人兢兢战战地看着他，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畏惧地将话语收回肚中。谢尔眯眼享受了着异兽的亲近，不一会道：“怎么还不走，还有什么事？”

负责人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大人，今天的份额。”

谢尔笑了，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随时可以拿捏致死的蚂蚱。

“真是抱歉，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负责人立即走了过去，在靠近谢尔时又小心的停下。他的眼神狂热，就像是信徒看见神迹，又像是饥饿已久的人盯着一份大餐。谢尔很享受这份目光，在对方的注视下，将手缓缓伸入贴身的口袋。

一道幻丽的银色光芒从他指缝间泄露出来。谢尔握紧手中的物品，道：“来取。”

负责人立马巴巴地凑上去，看着那道银色的光芒简直像是在看最心爱的女人。谢尔摊开手，一块银白色接近透明的宝石正被平放在他掌心。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就连一直耷拉着脑袋的异兽此时也抬起头来，冰蓝色的眼珠盯着这块银色宝石。

负责人屏息凝神，走上前去，小心地伸出手，从上面刮了一些粉末下来。

“谢谢，谢谢大人！”

他怀着至宝一样捧着手中的这些粉末，连声告退。

谢尔看着他离开，凝视着手中的奇异宝石。

“瞧瞧，多少人为你疯狂。”他的语气轻柔，如同亲密耳语。可是下一瞬间，这份温柔却转变为狠厉，谢尔冷笑道：“那就让我看看，还有多少人愿意为你送死。”

银芒随着话音微微闪烁了两下，很快就熄灭。

“陛下。”

亚莱恩攀上一座山峰，回首道：“你看那里！”

此时，他们已经在林间行走了快两个小时，其间躲避开好几支巡逻的队伍。那些巡逻人员身上都穿着统一的服装，纪律严明。而越靠近中心，遇到巡逻队的频率就越高。这更让两人肯定，他们是找对了地方。

云亦也翻上山头，循着亚莱恩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越过一个山头，原来漆黑狭隘的地势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

那是一个天然形成的裂谷，地势低而且又险峰遮挡，很难被人发现。裂谷中有一条通向地底的小道，原本应该是一个天然的洞口，如今被人开凿成一个人工隧道。几十名全副武装的人守卫在外侧，而隧道则是通向更深处，隐约可见里面曲径通幽，另有奥妙。

“应该就是这里了。”亚莱恩兴奋道：“陛下，我们——”他一转头，便看见云亦脸色惨白地捂着胸口，不由惊慌道：“您怎么了？”

“没事。”云亦皱着眉头，深呼吸几口，想要凭借冷冽的寒风来平复心内的悸动。

他刚刚感觉到了路西法多呼唤他的声音，幻兽王的尸骨一定就在这里。想及此，云亦的眼神变得更加锋锐，紧紧盯着那个隧道。

“亚莱恩，你可愿意帮我做一件事？”云亦看向身边的前任祭司，黑眸里倒映着远处的火光。

亚莱恩望着他的眼神，一个愣神，然后立刻道：“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陛下。”

“哪怕会有生命危险？”

亚莱恩笑了，声音真诚而炙热。

“生命？我们能生存到今天，都是靠您和数十万将士牺牲自己的性命才得以苟延残喘。既然如此，为了您而舍弃这区区一条贱命又有什么不敢？”

云亦看了他好久，才出声提醒道：“我只是为了自己。”

这一次，不是为了这个国家，也不是为了任何其他人。云亦夺取元素石，完全是出于个人考虑。更有甚者，哪怕他获得元素石，取得了惊天的力量，也不一定会将这份力量用在与末影族的战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