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战事

寒风吹过，飘落树梢上的片片雪花，落到地上、落到石桌石凳上，落到静静站立，默默注视对方之人的肩头，挽尊淡淡一笑，伸手接下落雪，轻声道：“师兄，记得昨夜你问我的问题吗？我是怎样回答的？”

被解开穴道的人，正要主动主动出击，突然听到对方问的问题，不禁眼角一跳，顿时担忧上心头，深吸一口气道：“我问你，为何还没有到下雪的时候，这里会下雪？你开始告诉我是因为我喜欢新年，而雪后便是新年，我们可以从新开始。”

“啊，是吗？那么后来我为什么又告诉了你别的答案？”收回手，掌心一片湿润，有点凉凉的，但很快就被掌心的热度消解，挽尊一双黝黑不见底的双眸，紧紧盯着尚云清稠。

对方低下头，顿了顿道：“因为我说了不相信，你才告诉我别的答案。”

挽尊微微一笑，“对，就是这样，师兄，我的师兄啊……清挽我呢，最不想让师兄怀疑我，但师兄好想总是不相信我呢……师兄，清挽我，不想骗师兄呢。师兄啊……”挽尊突然抬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呵出一口热气，再次低头看向对方，却是自顾自的摇了摇头，轻声道：“就这样吧，如果是这样，能死在师兄的手里，我也甘愿了。”而后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手一伸，直朝着对方咽喉而去！

被对方莫名的伤感，以及苍凉的话语所疑惑，在不及细想之下，突然看到对方猛攻而来，尚云清稠不再分心，双眼一沉，身体向左侧一闪身，躲开了对方如鹰隼一般的狠戾掌风。但紧接着对方的手刀便朝他面门而来，他双膝微曲三分，腰向后弯曲，上 身向后仰，躲开对方攻势，怎料对方又是连环在他胸 口拍三下，他身 体顿时不稳，后背接触到地面之时，便咳出一口鲜血，他擦了才嘴角的血迹，一抬头便看到挽尊衣衫整洁的在他身边负手站立。

“看来师兄很久不用功，身手倒是没有以往灵敏了，这样怪我。”说着挽尊伸出一只手，把对方从地上拉起，还好心的为他拍下身上的灰尘，“这就糟了，如果师兄打不过我，那么就要乖乖留在我的身边喽。师兄没晚陪伴我的样子，啧啧……真是美极了……”

尚云清稠双眼立刻瞪大，甩出拳头向对方脸颊狠狠砸去，却是被对方轻松躲开，“哎呀，师兄生气了……”挽尊看着粗喘着气息，狠狠瞪着他的人，未擦去的血迹还挂在嘴角，那样子却也有几分可怜，眼神沉了沉，捏紧拳头，不再说话，又朝对方攻去。

尚云清稠见对方来势汹汹，向右一闪身，对开对方，而后身形快速消失在挽尊身后，以至于对方想要再做攻击，却已经找不到对方，挽尊立刻向后转身，却并未发现对方身影，正疑惑，突然听到身后空气流速加快，立刻转过身体，却是还未看到什么景象，心口便结结实实的挨了对方一张，他顿时感到胸闷喘不过气，眼睛也有点花，捂着心口，向后退了好几步，撞到一颗树干上才停下，一睁开眼睛却看到自己的师兄一脸阴沉的朝他举拳而来。

那一掌他知道师兄用了师傅教的玄龙掌，非常具有杀伤力，是近身攻击最致命的招数，刚才若是师兄用尽全力，他现在可能站起来都成问题，但他有那么一刻十分的开心，因为师兄竟然在这么好的时机下，对他手下留情了。

“刚才那一掌，是我以师兄的身份教训你这个师弟乱说话，现在我们正式开始，以敌对的方式，若是我赢了你，你就要放了所有的人，我也能获得自由。”尚云清稠伸手从摆放在院中的器具上拔出一把刀，指着略微出神的挽尊沉沉道。

挽尊闻言，顿时脸色阴沉，心口的位置竟然痛的他不能呼吸，他咬牙看着尚云清稠，耳边满是对方刚才的话，那种刻意把两人的关系分的彻底的话语，让他顿感无力。

对，他们是敌对的，怎么能不敌对呢？现在的他，恐怕很快就要失去整个幽宫，也很快要……不，应该是早就失去了师兄，而后才是失去了幽宫，怎么能反呢？顺序不能颠倒，现有师兄，才会有幽宫。同样的，先失去师兄，才会失去幽宫啊……

事实上，正如挽尊想的那样，就算对方因为尚云清稠对他的恨觉话语而暂时抱有的悲哀心态，而颓丧的想要连苦心经营的幽宫也打算放弃了，但宋棐卿、景幽以及端月银翘等人率领的蒂都讨伐军队，也已经在尚云清稠的暗中帮助之下，悄悄的撬开了幽宫的第一道防线。

解决驻守在萧山之巅的最后一名守卫，宋棐卿让景幽朝山下发出了信号，滚落的细小石块，如同有生命一般，到了段月银翘等人身边后，便一个个一蹦一跳的整齐道：“前门防守已经解决，前门防守已经解决。”端月银翘与灵府派来的弟子商议过后，又看了看一边的天府首领。

对方撸 了 撸自己的胡须，沉声道：“想不到幽宫真正的入口竟然在萧山，当时得知在关阳山的时候老夫便觉得不对，关阳山阳气过重，武功属性为阴的尚云清挽怎么会选择关阳山，看来便是对方的障眼法无二了，尚云清挽狡猾，但为避免暴露据点，在萧山关外驻守的守卫就一定不会太多，这点我非常赞同宋公子所分析的，现在前门守卫已经被解决，我们便按照计划，支援宋公子，而后山便交给尚云清宴与景溪，还有勤府那些人吧。”

端月银翘眉头抖了抖，心想这老家伙的废话可真多，一早就商量好的的事情，到了关键时刻非要再重复一遍，难道真的是人老了记性差，非要多唠叨几遍才记住？

不过话说回来，大长老躺在病床上，那个想来少言的清宴师兄，竟然能表现出惊人的一族之长的气势，在五长老六长老等人的帮助下，啊，对了他爹也起到很大的作用呢，竟然扳倒了三长老与四长老的反叛，不得不说清宴的能为真是……现在人又不闲着，灵府人心一旦团结一致，他马上又亲自带队来支援，这么一想，嘶……倒是比那尚云清禾还要好上一些，嗯……不过看在尚云清禾这几年的表现，这族长他做的也不来啊。

端月银翘一路想着，便想到的宋棐卿在灵府的那些日子，那是他刚认知宋棐卿，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对对方另眼相看了，一直这么多年过去，在见到那个人，心中还存着少时的那几分悸动，好在他遮掩的很好，这次战役，他真希望早些过去，也好把那罪魁给抓住，也让他好好静下心来，找个人、安个家。

正想着便看到宋棐卿的几名手下再山前等着他们，那人见到他便道：“天枫首领，主子已经率领一部分人进入偷袭，主子让我等再次等着你们，主子说会传信号出来，若是一个时辰之后还未传讯，便让我们一举攻入。”

“嗯，好。”天府首领点了点头，虽不愿意被小辈指使，但非常时期也要以非常心态去面对，在这方面，他还是有着个度量的，毕竟这种灾难他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而另一边，宋棐卿与景幽，尚云清宴与景溪，已经分别从前山和后山偷偷进入幽宫，令对方惊讶的是，傍晚的幽宫，竟然四下安静的可怕，甚至几百里之内竟然没有一个人影。

“太安静了，而且……”景幽一双不同颜色的双眸闪烁着警惕的溢彩，她看着过往熟悉的地方，顿了顿，转头对宋棐卿道：“挽尊果然从一开始就防备我，幽宫的入口是骗我的，就连，现在我看到的幽宫也不是我知道的幽宫……”

宋棐卿听他这么所，不禁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现在看到的幽宫所有的样子都和你以前看到的不一样？”

景幽看了他一眼，双眼又往四周扫了扫，而后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蒂宋棐卿等人道：“你们切记隐蔽自己，我用灵魂出窍看看周围，稍后给你们答案，但在这其间，你们必须好好看护我的肉身，并且注意掩饰自己的存在，切记……”而后景幽朝宋棐卿点了点头，才坐在地上，以打坐的方式坐好，而后缓缓闭上眼睛，宋棐卿等人只感觉一阵恍惚，而后景幽便气息全无。

宋棐卿向四周看了看，正要想个办法隐藏他们，却是见到景幽又睁开了眼睛，他诧异的看了看对方，对方脸色很难看，看了他一眼道：“我的魂魄没办法看到幽宫全貌，换句话说，我应该是被挽尊用了什么手段，让我不能在幽宫能自由运功。”

“怎么会？”宋棐卿诧异道。这这诡异的功法宋棐卿真的没有见过，针对某个人法术的禁锢……想想就觉得可怕，“那么你还可以用法术吗？武功呢？”

景幽摇头道：“法术被禁锢了，应该是当时挽尊在我身上下了咒语，而在到了幽宫以后，挽尊开启了咒语，专门禁锢我法术的咒语，但我的武功他没办法禁锢。”

宋棐卿一听到‘咒语’二字，顿时紧攥双手，咬牙道：“现在就攻进去，不论你是否熟悉这里，我一定要让幽宫从蒂都消失！”

“挽尊禁锢了我的术法，会不会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我们进入了幽宫？这样贸然进攻……再加上这里静的不同寻常……”景幽开口道。

宋棐卿知道她的担忧之处，但他不能再忍耐了，明知道尚云清禾就被关在这里，明知道自己的儿子正在饱受痛苦，他怎么还能忍气吞声，什么等候最佳时机，什么众人一致配合，宋棐卿也许前两天还能沉得住气，但在昨夜得到尚云清稠的传讯，知道自己的儿子真的被挽尊抓起来，并且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手段，让儿子陷入昏迷，他想到这些，再联想道挽尊故意散播对儿子不利的流言，以及对儿子的偷袭，他的心就再也无法平静，他皱了皱眉，沉声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马上动手，景幽谢谢你一直配合我，但如果现在我们意见不合，我也不能再与你一同等待，我必须，现在就攻进去。”说着也不等对方答复，径自朝幽宫中心走去，而他的手下金环、金留等人冲景幽点了点头，也跟着宋棐卿想更深处走去。

景幽皱眉看着他，心里有些埋怨，对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质疑她，难道她就不是为了给小麦报仇才答应他联合的吗？说着便抬脚跟了上去。

宋棐卿，你也太小瞧我景幽了！

宋棐卿等人越往深处，越发现幽宫内部天色阴沉，但也渐渐看到了守卫，三三两两，看起来很尽职的样子，而此时，宋棐卿与赶过来的景幽对视一眼，对方立刻发春讯息，一条传给从后山进入的尚云清宴与自己的妹妹，另一条则是传给守在前山的端月银翘等人，而守在后山的勤府之人，便自然的的成为了大部队的大后方。

那边宋棐卿等人已经攻入幽宫，这边挽尊却是堪堪避开尚云清稠的刀锋。额前的一缕发丝被刀锋削断，混着几丝白发的黑发缓缓从挽尊眼前飘落。

他抬头勾唇看了师兄一眼，而后者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打的对方连连败退而好看几分，刚才的强大的攻势好像也早已失去了，只剩下愤怒之声，“你是什么意思，不拿出全力与我对战，总是只用三分的力道，是什么意思？我不需要你这样的忍让，你，用你的全力！”

“嗯？”挽尊把自己的头发向后拨了拨，轻声道：“师兄错了，我实在用全力，是师兄太厉害了，我……我打的有些吃力呢……”

“你……尚云清挽，我知道打不过你……但……”尚云清稠颓废的放下手中的刀，被对方一直退让和防守的的姿态应对，他认为对方实在戏耍他、捉弄他，在挫败他。

可他的话被挽尊突然变化的脸色遏制，只见挽尊原本戏谑的面容突然一变，狠戾的瞪大眼睛，朝着身后的方向看去，而后便听他狠狠的道：“灰桤！本尊还是对你太宽容了！”他双眼立刻由原本深幽的黑，变为闪烁的红，那嗜血狰狞的面容，长而直的黑发根根缓缓在他身后飘起，那样子就像地狱走出的修罗，让尚云清稠心口突跳，突然产生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

这才是尚云清挽，完全暴露实力的尚云清挽！

第八十二章：  选择

看着在自己面前不同以往的尚云清挽，尚云清稠心中一紧，当即想到的就是，他发现了宋棐卿等人已经闯入幽宫了，慌乱的以至于对方那阴森的对灰桤的怒意也没有听到。

眼看着对方阴冷的背影就要消失在自已眼前，尚云清稠几个步子冲到他面前，焦急的道：“你去哪？我们还没结束战斗！”

挽尊瞥了尚云清稠一眼，那幽深的眼眸投射到他的眼里，不禁让尚云清稠一惊，抓着他衣衫的手也悄悄紧了紧。

只见挽尊轻轻吐出一句话，“呵，师兄怎么突然这么在意我，我虽很开心，但现在却是没心情陪你了。”说完身体一闪，便没了踪影。

尚云清稠只觉得眼前一花，摊开手掌，刚才抓着他衣角的手指还火辣辣的疼，看着自己发抖的手，半晌才快速离开原地，想着关押尚云清禾的房间冲去。

“让开！”远远就看到拦着他的两个守卫，尚云清稠冷声喝退他们，劲直冲入房间，进门便看到试图起身的尚云清禾。清稠双眼闪过一丝歉疚，上前扶起他，本想让他跟着一起阻止尚云清挽的话也哽在了喉间，他轻声道：“你好好休息，你的手臂暂时还不宜活动，你放心，在这里你的安全我能够保证，所以，你好好休息，不要走动，等我回来。”

说完就要离开，却是被对方抓住了衣角，“师兄……”尚云清禾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却非常清晰有力，“我知道你关心我，这么多年，你被尚云清挽囚禁，我每天都为你担心，看到你……一切还好，我，我很高兴，但，师兄，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和阿卿牺牲自己，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解决，相信阿卿也不希望你如此。”

他抬眼看了一眼惊讶的尚云清稠，微微笑了笑道：“尚云清挽会出手抓我，是我早就预料到的，他没有直接对阿卿和源深出手，我倒是宽心了许多，你不必惊讶，我也料到阿卿会不顾一切来救我，当然，我最担心的还是我的儿子，源深，所以，不论源深如何，我都不会旁观，也不会看着阿卿一个人冒险。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看着我们被他关押，这些足够了，你做的我们都知道，也不必感到愧疚，师兄，你并不亏欠我，反而是我，当年竟然没有察觉你失踪，还一直没有找到你。”

说着，尚云清禾深深吸一口气，认真看着尚云清稠的双眼，坚定的道：“作为灵府族长我不能看着我府上子民，看着蒂都百姓的生命受到伤害，最为师弟，我更不能再让你呆在这种地方了。师兄，与其瞒着我，不如你我并肩作战，我们早一点结束尚云清挽制造的荒唐，好吗？”

几年不见，再次见面的师兄弟，尚云清稠已经看不到当年那个沉默疏离的师弟，也不见了那个习惯端着架子的族长，而是像现在这样在紧急关头拥有与他平心静气，耐心交谈的稳重。

尚云清稠在短暂的赞赏后，便沉声道：“嗯，既然这样，我们就并肩作战，只是你的伤？”

尚云清禾微微笑道：“放心，我没事，尚云清挽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吓唬你，我的手臂并没有你看上去那么严重……好了，我们赶紧出发和阿卿他们汇合。”

“嗯，好。”清稠看着这样温和的师弟，心中有些恍惚，看来这几年，清禾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十分尖锐的青年，他应该高兴。

挽尊一路疾行，所致之处一股寒风，加上他全身散发的肃杀之气，给人一种下一刻就会被他冻结一般，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他早就在那孩子身上下了咒术，能够让他迅速感应到那孩子的身体的异常，刚才在与师兄过招时，突然感觉到那孩子体内出现的不同气息，再凝神感应，竟然是熟悉的气息，顿时与师兄戏耍的心情消失殆尽，一种即将被手下背叛的感觉突然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