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霁想了想，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是什么妖族打过来就好，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过几日再禀也是一样的。”

他们还不知道，这次退后了妖族进攻的步伐的，正是凌越一群人搞出来的，而在他们才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四人已经跋涉千里，向着妖都行进！

“看！”灵梭飞舟上丰廉向着几人有些兴奋地喊叫。倒是难得看见他有如此情绪激动的时候。

顺着窗口望去，远处已经可以看见一座直直的建筑物，直冲云霄，下半截完全被云雾遮盖着，仅在云层上露出一截塔尖，要不是他们飞的够高，还看不见呢。

“这……这怎么可能！”厉封不可置信地喊出了声。“他们是怎么建造这么高的塔的。”一路上所见皆是低矮的石头或者好一点是砖头砌成的城墙，光看这个也就能看出妖族是个什么水平了，如今，居然能将塔造到如此高度，不得不令人惊叹，在这个落后贫瘠的地方是怎么凭空而起这样一座高塔的，纵使在青阳界也造不出这种来，不，准确来说，如果用灵力来建造，是完全由可能的，但是谁会耗费如此庞大的灵力来建造一座根本没有必要的塔出来，光是维护塔身所要耗费的灵力就是一个庞大的数目。

“这是一个民族的力量。”凌越有感而发。以他的角度看，这丝毫不稀奇，古埃及人不是也造出了现代技术根本不能达到的金字塔么。

“不，这不是人力建造的，秘塔已经存在了不知多少年，至少，我看到的古籍已经超过了万年历史，更有传说是上古时代留下来的遗物，在妖族被赶出界河之前就已经存在，甚至妖族定都也是因为此塔的存在，但由于已经断代所以就连万千前的古籍亦无法考据。”丰廉低沉地说着，像是在诉说着悠悠的历史。

厉封不以为意，嗤笑道：“说得好像妖族也有文明似的，不过一群蛮夷而已，就算建得出高塔有什么用？还不是生性凶残？”

丰廉看了他一眼，不与多说，提醒厉封：“是时候下去了，再近的话我们就会被守城的妖卫发现了。”他向下望了一眼，“正好是座山，我们就从山上下去。”

厉封悻悻收回了话题，控制飞舟降落在山上。

一下飞舟，凌越就有种异样的感觉，眼前一切，周遭山林，仿佛什么时候来过一般，但随即他又立刻否定了，这里是妖族境内，不管是在现代什么5A级风景区还是在青阳界那个角落，以他那种见过就忘，连自己家都能走错的忘性时绝对记不起来的，果然是错觉吧。

凌越还没有什么举动，一道白色身影飞快掠过，最后出来的嗷呜矫健地越过了四人，做了一只风一般的老虎，几人也只能跟上，最后总算在一处峭壁前追上了嗷呜，凌越本来想斥责嗷呜一顿的，却反常地觉得嗷呜的情绪不太对劲，不要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反正就是他感觉出来的。

嗷呜面前的峭壁光滑如镜，说是自然形成的，更像是被人从上面一刀劈开的，很难想象何人之力，竟威猛如斯！

凌越仰视整块山壁，久远深厚的气息扑面而来，唯有光滑峭壁上的石藓看尽万年沧桑转瞬。

57、这个智商

嗷呜仰天长啸，猛虎第一次露出了自己的爪牙。长长的呼啸声响彻山林，不知怎的，竟触动了凌越。

“这里，传说中是万年前妖皇炎天大败上任妖皇辰渊之处，当时炎天一剑便削断了整座山峰，虽然其作为辰渊的亲卫队长，统领麾下妖卫未免有些背叛前主的意思，但也无法质疑其实力，并且其在之后带领妖族与人族斗争，这些都令其成为妖族史上有为的妖皇之一，受万妖敬仰。”丰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凌越随意问道，却抹不开心里那股熟悉的感觉。

“道言宗虽小，却传承已久，藏书阁中有人专门收藏这类古籍，自然就知道得多了。”丰廉随意答道。“天快黑了，我们快些下山，妖都必定盘查严苛，我们乘着入夜时分正好入城。”

“嗷呜。”凌越轻轻呼唤它的名字，嗷呜看了凌越一眼，似是十分不愿意离开，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很快地向着他们追上来。

妖都。

卫夜接到消息匆匆赶至妖皇殿，终于有消息了，他的脑袋也总算是保住了，要是少主出了什么意外，他想皇一定是不介意把他一起给解决了的，上次没受重罚真是万分侥幸了。

“皇，少主的消息。”

“进！”斩钉截铁的一个字卫夜却听出了其中焦急的意味，少主一日不在，大军便只能驻守在原地不动，几十万大军一日下来光是粮食的耗费就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不得不急啊，尽管也许皇所担心的只是少主的安危而已。

“少主传讯界河大营，已经进入妖族境内，即将到达妖都。”卫夜呈上那张附有君凛字迹的纸，介渐令信使待会来的，他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重肆接过，草草看了眼，评价道：“回来之后让他好好练练字！”随即便将之搁在一边，也没有去分辨上面到底都写了什么，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

“即刻传讯界河大营，令他们三个抓紧时间动手，妖族的时代就要来了……”重肆站起来，“本皇御驾亲征！”

“什么！”卫夜大惊，这件事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绝对不行，皇，您不能去！纵使您修为高深，但要是被可恶的人族修士包围了怎么办？介渐在这里也会阻止您的！”

“你觉得你们阻止得了？”重肆邪佞一笑，“这天下，还没有我去不得的地方，至于你说的人族修士，本皇倒是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厉害，卫夜，这是命令而不是商量，你要弄清楚。”

“好了你下去准备吧，本皇的五千亲卫队，带走三千，留下两千，少主回来后你助他掌控大局，我给他生杀予夺的权力！妖族能否战胜人族，就看这一战了，卫夜，你要担起稳固后方的责任呐。”重肆和颜悦色地拍拍卫夜的肩膀，显露出一副极为信任自己的亲卫队长兼四妖使之一。

卫夜简直不可置信，哪一任妖皇在位期间不是大权在握，皇反而给了少主这样大的权力，他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皇对少主的宠爱已经无以复加了！随即，又生出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明知道这不该有的，却只能遵照皇的意思执行。

“是。”

“还有，我不在的消息，就不用刻意透露出去了。”

“遵命。”

夜色下的妖都充满了肃杀的气息周围皆是一望无际，唯有一座大城兀自树立在中央。高高的城墙与他们路过的其他妖族城市自是不能比，锋锐兵戈之气他们还未靠近便已经感受到，这座城市的统治者，就是整个妖族的统治者，远远看去，城墙竟然还透着一股暗红。那是——无数代妖皇被打落皇座之后的下场。原本呼风唤雨，妖族境内无所不能的妖皇陡然被新的妖皇打落皇座会怎样？成王败寇，失败者从来没有好下场。

妖都城外是历来妖皇挑战者的决战之地，当然，万年前辰渊被炎天大败那一场不是，严格来说，炎天算是偷袭了辰渊，按照正常程序，要想名正言顺接替皇位必须得在妖都外决战，第一个走进妖都城门的即为下一任妖皇。不过，当时以炎天的实力，没人敢质疑他的继承权罢了。

更多的失败者们，都是在城外被打败之后，血祭妖都，自妖族建立妖都，无数皇位失败者们的血浸染城墙，如今，原本青色的石墙已经显现出血的颜色，虽然近千年以来，失败者们很少会被赶尽杀绝。曾经就有妖皇被前任妖皇的后人打败，最后被悬挂在妖都城门上三个月日日鞭刑，哀嚎声响彻妖都，震慑全族，就因为之前他对前任妖皇的家人都不放过。有此报应，也不为过。

沉默的妖都静静矗立在此，像是一个铜墙铁壁铸成的堡垒，不容半分侵犯，如今，他们要潜入这座森严的都城，在后方扼住敌人的咽喉。

“什么声音？”凌越感受到了地上的震动。“快避开。”他当头朝着反方向退却。

其他三人先是没有反应过来，然后，他们就感受到了地上的震动。很有节奏，不像少数人行进时发出的响动，更像是千军万马极有秩序前进的声音，四处望去，并无其他地方能够藏人，那么，就只有不远处的妖都了。他们要是再不赶紧避开就要直直装上妖族大部队了。三人一边跟着凌越跑一边这样想着。

几人终于在之前的山脚处藏好，寂静的山林中万籁无声，远处陡然一声金铁铮鸣敲击在众人心头。来了，凌越心道。

妖都城门，开了。

借着夜色，一队身着黑衣的轻骑涌出，不到近前都发现不了。若不是刚才他们早早发现了异常及时退避，这时候可就要来场意料之外的遭遇战了，不，他们这边就四个人，还够不上这程度，人家分分钟把他们秒了的节奏。

紧接着，嗯？怎么好像不太对的样纸，凌越看着那人群中即使在黑夜中依然闪亮得耀眼的战铠，卧槽，闪瞎狗眼了，什么人这么牛牛哒的，看起来智商有点问题呐，其他人都这么低调，老兄你这么酷霸炫，也不怕被人暗算？全队唯一的败笔就是你了，别人拼了命想要掩藏队伍，你一个人就破坏了整个队形。诶，估计还是什么大人物，怎么智商这么捉急。

凌越当然不会想到这个他以为的智力值得商榷的就是妖皇，一切混乱的始作俑者。重肆怎么可能会怕什么偷袭暗算？之所以大家都是黑色的不过是因为妖皇亲卫队平日里都是着黑色罢了，妖族境内谁有这个胆子来暗算妖皇，不要太不开眼吧，就算凌越他们几个，大军阵前也只能老老实实夹着尾巴躲在边上，要是敢出现，活脱脱打成筛子的节奏！

前队行进很快，但是现在明显是放慢了速度在等着后队跟上，从地面上传来的震动声就能听出这支队伍尽然有序，所有声音整齐划一，根本没有多余的杂音。要是当晚妖族大营里，他们碰上的是这支妖族军队，那么连逃出来的机会都不会有，几人对视一眼，明智地选择了默默观看，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来。

等到大军终于消失在视线里，凌越才慢慢从草丛里站起来。这支队伍人不多，他从气息上就感觉到了这恐怕是块难啃的骨头，如若妖族还有其他这样的队伍，那么界河恐怕是抵挡不住的。他们施行的令妖族后院起火的计划在这里就很有必要了。但愿那个妖族头头能出些昏招出来吧，恩，这个还是很有可能的。

他当然不知道，这三千人出自妖皇的亲卫队，可以说是妖族境内最强悍的一支队伍，并且除了妖皇和亲卫队长，其他人都无法指挥他们。

“丰廉，你还在看什么？”凌越见丰廉还望着队伍离去的方向，甚是奇怪。

丰廉像是突然被踩到尾巴似的立刻转过来：“不，没什么。”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入城。妖族大军刚刚出城，守卫应该会懈怠些。”

出乎意料的是，城门处无一守卫，一开始凌越几人还以为是不是他们行踪泄露了，妖族在里面布了陷阱等着他们，但是无奈他们非入城不可，商讨过后决定还是先进去了再说。一直到他们自城墙上下去，走入街道许久才相信他们运气还真是好得令人嫉妒。

妖皇不欲将御驾亲征的消息这么早就透露出去，卫夜只好将城门守卫先调开，等三千人的卫队出了城再回来，至于怎么调开……咳咳，平日里看介渐怎么糊弄的他现在已经有了经验，比如说上级领导要来视察啦；或者上级领导要来训话啦；上级领导需要他们去执行任务啦，反正被分配到守城门的妖族脑容量绝对不会太高，像领导们为什么要在深夜视察这种高深的问题他们是问不出来的，就算问出来了，不好意思，涉及妖族机密，无可奉告！

什么？你问领导在哪里，卫夜自己不就是领导么，妖皇亲卫队长又是四妖使之一，长期占据了妖族最需要讨好人物排行榜首位！手握重权，又深受妖皇信赖，这样的妖全妖族找不出第二个了，当然，只有少数人才知道排行榜上隐形的无冕之王乃是君凛少主，君凛少主高兴了，那么妖皇也就高兴了，可惜少主神龙见首不见尾。至于直接讨好妖皇，不好意思，妖皇可没空陪你聊天。

所以这么阴差阳错地几人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而等守卫城门的妖卫们回到城门之时，有那么几个人已经悄然入城，而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58、这个鬼城

黑漆漆的夜幕下宽阔的街道，窗户里未透出一丝光芒，整个城市好像已经睡着，唯有几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路上。

自入城之后，凌越心里越来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在心上，难以捉摸，但又真实存在着，不上不下，倒是叫人心里像是有只猫抓似的，他暗自压下这股异样，打量起周围。原本以为妖都至少会比别处繁华许多，不料夜里居然就像个——鬼城？明显不对劲，心头警铃大作，脚下的步子迟也疑了许多。

“小心！”旁边传来一阵低声的提醒，紧接着他被用力一扯，直接就被扯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扯着他的人怕他突然发出声音顺便捂住了他的嘴。

凌越屏住呼吸，没过一会儿就看见全副武装的一队妖族向着他们来的方向走去。等到他们走远了，脸上的手才放下来，凌越转过头正好对上丰廉的眼睛，那个瞬间，他似乎看见丰廉的眼里闪过一丝碧芒，但随即就不见了，幻觉吧，他想。

“这里明显不对。”厉封压低声音，因为不知道黑暗里还有没有其他东西，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如果不是刚刚丰廉敏感地提前察觉到了什么，他们现在或许已经和那队妖卫发生冲突了。这是他们，或者说人族，近年来第一次踏入妖族皇都，所有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陌生的，黑色充斥着整个视野，像是一条“嘶嘶”吐着蛇信的蛇，对着他们露出了毒牙，在暗处伺机而动，等着把他们狠狠咬上一口！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决定来的时候我们就应该已经料到会出现各种情况的，深入妖族，能不能回去已经不由我们说了算，现在我们要么去，要么立即掉头折返，不过，我想大概对于我来说只剩下一个选择了。”丰廉苦笑道。他虽然没说，但其他人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继续走下去，直到最后！

现在回去……什么事都没干成，也没和师傅禀报过，传讯器在他们出了界河发出最后一条给丹虑的消息之后就已经扔掉了，就这么回去，想想清湮的表情会有多精彩……凌越在脑中就不忍直视。想比之下，还是密塔显得更可爱一点。

凌越你脑子秀逗了吧，这么黑乎乎阴森森的鬼地方你还能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你在清湮那里是受了多少迫害啊！

“有谁想退出么？现在还来得及。当然，嗷呜你是别想了。”凌越翻了个白眼无视了对着他挠爪子的大白虎。

没人出声。夜风的声音在这一刻被所有人听得轻轻处处。片刻沉默之后，凌越望着城中心矗立着的高塔，轻轻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得快点了。”

不管其他人因为什么原因选择继续，又或许只是不甘心在最后的时候懦弱地后退，总之，各人都有各人的理由咯，像什么为了青阳界，为了人族这种鬼扯的理由大概都是个幌子吧，不过，谁在乎呢？

幸好密塔足够显眼，即使是在这种可见度极低的黑夜。他们也不必费什么功夫去寻，连头都不用抬，对着夜幕中笔直的那根圆柱走就是了。

穿过小半个妖都，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心里的惶惑却没有少半分，就是因为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地让他们都怀疑是不是已经被发现了，但就算前面有个圈套他们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跳进去，当前面终于有点情况的时候，所有人都感觉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