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哎呀呀,美人美人,你还记得窝吗?窝是上回被令弟救了的那个人哪,窝要报答你呀你介意窝以身相许侍奉左右为奴为婢么美人……”
魏芳拦着要扑上来祸害他表弟的家伙,半点不顾情面地将他手里的鸟笼子夺过来往旁边一扔,后者想都没想条件反射地扑了过去拿自己这身肉充当了鸟垫子——
“好险,魏老四这可是窝的命根子!”
第二十五章:夜话发展前程
高穗自从见了明珠之后便一直念念不忘,他这人平生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异兽和美人两样,啧啧啧,这样的美人肿门就成亲了呢?
美人对他翻了个白眼儿。
高穗捧着小心肝儿轻蹙眉头,哦,美人的白眼儿好好看。
“咳咳咳。”
魏芳虽然也不待见高穗这货那臭德行,可如今还真就他的关系好使些,不然他也不会明知高穗好美人还让他同明珠接触。
“这是高尚书家三公子高穗,高兄以前也见过我这表弟,如此我也无须多说些没用的,今儿个请高兄出来还是为着你手上那间万福街的铺子,前些时候到听着有风声要转让,如今可找着下家了?”
“你是说祥云斋?”
高穗是个正经纨绔,一生放纵不羁只爱养花逗鸟赏美人,可恰恰就是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爱好让他咬牙开了京城最大的花鸟虫鱼交易市场,专卖稀罕东西,俗称珍宝楼,是个纨绔子弟聚集的好地方,有那附庸风雅的商人也爱去,不过更多的则是打着结交贵族子弟心思的生意人想去套近乎,是以高穗这边倒有不少人富商争着孝敬他以求得到珍宝楼的入门许可。
魏芳带着明珠来同高穗见面,除开祥云斋确实是个好选择之外,未尝没有要认门儿的意思。
“那间铺子到没找着下家,不过……”
高穗瞧了一眼明珠,又瞧了瞧魏芳,极严肃地问了一句,
“是你要买还是你表弟要买?”
明珠吃不准高穗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呆在一旁啥也不说以免扯魏芳后腿。
“铺子是表弟要买,不过往后生意倒是我俩一道做的。”
“既是如此我便不卖了。”
高穗逗了逗笼子里的鸟雀,随后用看鸟雀的眼神儿去看明珠,哎呀,多好的收藏品,可惜嫁人了。
“铺子不卖放你手里也是发霉生蛆,你就不想着抽点儿钱出来供你那销金窟么,脑子是让鸟啄了还是让驴踢了!”
魏芳同高穗是一个圈子的,因着年岁相当也算是从小玩到大,虽说性子爱好天差地别可交情却是不错的,如此他才敢带着明珠来认人,否则换了别人他可不愿意让自个儿的亲表弟冒险。
“我就是觉着一气儿卖了不划算,多好的铺子呀,哎,租出去倒是不错,就不知道有没有人想租了。”
高穗一边摇头一边叹气表可惜,魏芳看着却是咬碎了一口好牙:混蛋这货绝对是为着以后见面有借口才改卖为租的,他就说这货没那么好打发,果然!
最终两边还是将祥云斋的事儿定了下来,高穗的人品魏芳还是比较信得过的,他虽说性子古怪了些重颜色了些,可也只停留在欣赏阶段而已,要说他好色还真谈不上,单纯是觉着这张脸他喜欢所以想多接触多看两眼罢了。
话说回来铺子用租的也好,高穗的关系在那儿摆着呢,如此倒省得明珠现去疏通了。场地和后台一旦定下便只剩了技术问题,是以剩下的日子里明珠便东奔西跑地去周边街道查看有没有做类似生意的想取取经。卖酒的铺子不少,只是装修什么的还比较粗糙,多以散装酒居多,一大坛子在那儿摆着,有人拿着酒葫芦来便揭开红布塞子从里头舀酒灌进去。富贵人家倒不会来这街边买那些散酒,都是一坛子一坛子封泥都不开直接往宅子里运,还不是哪哪儿都能买的,非得是那字号顶出名的酒家才能接到这样的生意。
自然,这是在采购的下人不偏袒的基础上。
傻子也知晓当主子的轻易不会自己上街买这些个东西,是以各户管着采买的人便赚大发了,不仅采买的钱能划拉点儿,那些个商家为了让自个儿多去光顾也会给些回扣不是,是以想要新店打出名号,那些个采买的人便不能忽视了。
明珠又开始抠脑袋,他本就不是个多聪明的人,能走到这一步也算是后天极努力了,也是越到这想更进一步的时候才会发现,做事儿光靠努力根本不够,有的时候还就得看天分。
“可是遇上什么难事儿了?”
王名川回到屋里关上门了之后老老实实跑去给媳妇捏肩膀。
“瞧你这几天总一脸倦容,比我这吃俸禄的人还累些,到底折腾什么呢。”
明珠拍掉王名川企图伸进他衣裳里的爪子,脑袋后仰发泄似的拿后脑勺撞王名川的胸膛。有的时候他真觉着钱挣那么些足够了,累死累活挣一堆反正他也花不完,图什么呢。
他同别人的说辞都是有钱不挣是傻子,可只有他自个儿心里清楚,那是图安心呢。他在这世上当真是半点根基也没有一切都是靠双手挣出来的,王名川虽说待他好可明珠自个儿是男人万万没有依附于王名川一切仰仗他的想法。两个人若想长久还是各方面平等一些得好,明珠自己没法儿做官也不是那块料,是以想从经济条件上找平衡也在情理之中。
“我打算另开个店面卖桑葚酿的酒,若做得好了便卖得高些分店开多些,只如今我不通其中关节两眼一抹黑怕赔本儿,所以才想着多看看别人是如何做的。”
早前卖东西赚钱那都是借着糖品斋的招牌好办事儿,一应人工和销售渠道都不用他们操心,只管弄生产环节就成,如今想另立门户了才晓得这里头有那么大的学问在。
“这是要脱离糖品斋自个儿单做了?”
“只是这一样旁的还照旧,糖品斋主打的是点心,要他们另开门户卖酒也是个麻烦事儿,不若咱们单干试试水。”
这就跟当初的干粑是一回事儿,也是个好东西,也能挣钱,可糖品斋的销售范围不包含这些便很难在那儿推广,否则他们也不会借由糖品斋跟云来坊搭上线。
明珠还在为不知如何打开局面而忧心呢,没成想素来支持他的王名川却在这个时候泼了他一盆冷水。
“这事儿可曾同糖品斋那边说过了?”
“经营范围和这个不沾边儿想来他们也不至于反对罢,我没将事情办妥也没好意思同他们提。”
明珠是个没有十成把握不敢往外瞎嚷嚷的人,王名川同他一起过了四年的小日子自然也知晓他的脾气,当下叹了口气道;
“你这般做恐会结下仇怨。”
明珠倒不知还有这说法,他单晓得自个儿卖酒不会防着糖品斋生意,想来两边也不会有太大分歧,怎的还有这些讲究?
“我也只是以世情推断,终究作不得准,不如你趁着现在没露风声先去糖品斋探探口风。”
王名川瞧明珠那模样就知晓他不甘心,明珠素来是个好强的,从不似旁的男妻般甘心囿于一室之内,瞧那劲头很有一番要闯出事业来的架势。王名川自来便以平等之心看待明珠,是以也没觉着他这般好胜有何不对,反倒是诚心欣赏明珠的性格,回过头来鞭策自己才越发想要努力上进莫要被明珠比了下去。
“我只问你,你开这店面是打的什么主意?”
明珠被人泼了冷水自然不会觉着开心,可他知晓王名川不是个乱说话的人,既然他这般说定是有理由的,是以虽说心里不痛快也还是耐着性子听了,只不过对着极亲近的人他难得的露出几分真性情来,王名川不觉着明珠气量小,只越发觉着亲近。
“自然是想挣钱呢,单搞生产放手让别人去卖东西,总觉着好些利润都让人分了去,而且限制太多总不如由自己主导自在的。”
“天下钱财又怎能只进你一人腰包了,总得让别人也有得赚才能相安无事。”
王名川拉起了明珠的手同他食指相扣,双臂也顺势将他圈进了怀里。两人皆是刚沐浴过的,头发半干还残留着些许皂角的味道,明珠在王名川怀里蹭了蹭,头顶的发丝正好掠过他的双唇。
有些痒。
“若只是为着挣钱我倒觉着专心弄作坊这一块便好,所谓术业有专攻,想来放到经营一道上也是讲得通的。你我皆不通商贾之法,如今在外无人脉,在内无可用之卒,若贸然进去试水成与不成倒还在其次,因着这个断了原本的积淀却是得不偿失了。糖品斋铺了现成的路,咱们不过是付出一部分的利润便能利用这遍布中原的脉络关系,无须自己去上下疏通拓展渠道,无须联络当地势力,想要挣钱只需同他们谈妥条件便行,这般好事可不是回回都能遇见。”
明珠也听出来了王名川那潜在的意思,他虽说只想着经营糖品斋涉及不到的范围,例如桑葚酒这些,可糖品斋同他之间只有单纯的利益关系谈不上什么毫无隔阂绝对信任,若亲眼见着明珠单干了又如何会相信他只会卖这一样呢?往后把好东西都紧着自个儿卖再不会诚心合作了怎么办?
商人总是逐利的,盖因利益有限遂同行之间的争夺总免不了。王家人白手起家能直起腰板儿同糖品斋开口要价,所凭借的一方面是因为手里的东西行销,单更重要的还是他们只管生产,于糖品斋在利益上没有冲突。两边更多的是合作伙伴而非竞争对手,这才是一直以来王家人借由糖品斋获利的基础条件,一旦明珠跨出了独立门户的这一步那便是越界,严重些足以将两边的友好合作给生生拆了。
所谓同行相忌,大抵如此。
事实上也不是说明珠只能一辈子依附于糖品斋,单看个人取舍罢了。自个儿闯能成功么?几率再小总还是有的,单看个人努力和时运了,只里头的不确定因素太多周期太长,光是铺路都不知道要花几代人的功夫,与其花费这么多人力物力财力去他们压根儿不熟悉的领域试水,不如做好眼下发挥自身优势呢,真弄好了生产这一环,想来获利比之前者熬出头之后只多不少的。
“你的意思是……”
王名川望着明珠那双晶亮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低头亲了他一口。
“咱们将精力放在生产上,你不是说如今没自由么,说到底还是咱们手里握着的东西本身不够牢固,柠檬一类倒是能保证只此一家,可到底规模不够供应不足,旁的几样规模倒是不成问题,只程序太浅显旁人一瞧便能有样学样。依我看你如今该想的不是如何跳出糖品斋的束缚自个儿单干,而是将手里的东西握牢并发展壮大,自个儿底气足了还怕别人束缚么,到时候他有能耐束缚么?”
主攻生产线。
穿山凼以致于整个锦州都是天然的聚宝盆,里头可供开发的食材多了去了,而且多是别的州县找不着的东西。原料是现成的,他又有三年多的加工作坊管理经验,怎么看都比跑去两眼一抹黑的零售行业瞎闯好的多,而且他现在发展空间大大滴有,前景也极广阔。
东西做得好了不怕没人肯收,如今他们只将东西托与糖品斋寄卖并非因为真就离不得他们,而是现阶段糖品斋提的条件最丰厚。早前也有不少糖品斋的竞争对手过来挖墙脚,这也直接导致了糖品斋那边开的条件一次比一次好,王家人手里握着的产品抢手程度可见一斑,换句话说——他们不愁生产出来的东西卖不出去,而是应该愁如何在一定区域范围内垄断技术和原料。
“我知晓了,明儿个我就去同京城这边的掌柜联系,云来访的掌柜也得走动走动了,想来做酒楼生意的于酒水一处需求自然比别处多些,把东西交由他们寄卖总归省事儿些。咱们掌握着技术,他们倒贴替咱们打响名号,如此等时机成熟了即便是想单卖呢也方便些。”
见明珠已然被说通王名川便放心地吃豆腐了,两人分隔许久,又因近来事多并不曾好生温存,是以他很是憋了一段时间找不着发泄的档口,如今既然搬开了心头大石自然要好生庆祝一番的。
“明珠。”
“怎了?”
王名川笑了笑,十分温和地道:
“为夫替你宽衣。”
明珠:……
那么现在问题又来了,你是想在桌子旁边宽衣,还是在床旁边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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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既然沉下心来要专注于食品加工行业之后便一门心思琢磨如何垄断,桑葚酒那边他严格控制了酿酒的工人和配方,经手的人都让他们签字画押一旦泄露不仅赔得没裤子穿还得卖身为奴,所以他大大方方跑去云来访那边推销去了,只不过明珠留了个心眼儿,酒运到京城来之后全存放在他跟高穗租的祥云斋里头,牌匾换成了“一壶酒”,然后……不零售,只对口云来坊做批发。
云来访这边因为觉着没什么损失遂对明珠的做法也没表示反对,旁人一开始也没回过味儿来,一直等到云来坊里头桑葚酒的名声打响了才慢慢注意到“一壶酒”这个牌子。
上门儿讨零售?
不给!咱只卖给云来访╭(╯^╰)╮
云来访高兴了,这多有面儿啊,明珠那边也高兴了……这名号打响得忒容易了。
这边事儿了之后明珠又转过头来继续琢磨柠檬的扩大种植规模和保密问题,这东西需要的人力物力财力远远多于酿酒,是以在保密一事上也极其艰难,明珠百思不得其法,最后还是王小溪一语中的。
“咱们把适合种植的荒坡都买了呢?只要只能在咱的地上种,管他们偷不偷呢?”
明珠大骂自个儿没脑子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想通,上辈子那个柠檬之乡虽然全国有名外头跑来学习参观交流经验的也不少,可还是没办法复制,为什么呢?因为就这块儿的土壤光照最适合种植。明珠带着手底下的人研究了这么些年的培育,即便他自己没那能耐呢,手底下的技术人员却是很有些能干的,旁的不说,跑锦州各地去找哪些山坡最适合种植还是能做到的,等找着后再挑着最要紧的那些买下来不就完了么。经过四年多的积累他们手里的钱已经累积到了一个十分可观的数目,把核心的几片种植区域买下来应当不成问题,即便钱不够呢,按以前的法子从糖品斋那边借不就得了么。
至于别人想偷师就让他偷去吧,反正只有他的地上种出来的柠檬才最正宗——有地,就是这么任性╭(╯^╰)╮。
如此明珠倒是不得不回锦州一趟了,要花这么大一笔钱可不能再远程指挥了,倒不是不信任杨文华,而是……到底是这么大笔钱呐,不亲眼盯着花在刀刃儿上他心里就一抽一抽地疼!所以说有些人再有钱他还是个穷鬼命,守财奴薛明珠数着自个儿的小金库又开始肉痛了。
提问,有没有不花钱也能买到地的法子呢?
明珠心口哇凉哇凉的,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家当这回铁定又要清零重来了(╯‵□′)╯︵┻━┻
第二十六章:贺乔迁初交际
薛明玉如愿地考上了进士,二甲第八,名次已是极好了,想来再有薛家在背后帮衬他往后的仕途定能极顺畅。
可这前提是得有薛家人在背后帮衬。
自那日在魏府瞧见了明珠之后薛明玉便再难心安,他原本就因着身份问题心里有些不踏实,早前明珠远在锦州还好,那样一个卑微到了泥土里的人想来薛家也不会花心思去关注,如此他暴露出来的可能性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现今却是不同了——薛明珠已然同魏家人搭上线。
他如今已在翰林院领了庶吉士的职,日日不过做些修补文书整理卷轴的工作,因着薛家的体面倒是参与过一次为圣上讲解经籍,至今他都还记着当初圣上见他之时问的第一句话。
“可是薛家前些时候寻回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