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星开始(穿越)中——简平仪
简平仪  发于:2015年08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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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许笑川。”谭岳闭上眼睛,在意识深处描摹他的模样。他想起上一次的拥抱,仿佛生离死别之后情不自禁,舍不得放开他,却不是入戏太深。

凌青原背靠在门上,下巴架在谭岳的肩膀,没有说话,全然静止。

黑暗中谭岳也放弃了视觉,只把所有意识关照心中一点。他的灵魂拨云见日地告诉他,他怀抱里这个人,就是他的灯。哪怕灯罩换了,氤氲的橙色光绝对不会骗人。

谭岳把脸埋进他的肩膀,探索般轻声叫道:“鹤白。”

凌青原应声,下垂的双手缓缓搭在他后腰,寄托似的交出了一个拥抱。此刻,他油然生出一种疼惜之情,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随着血液循环遍及双手指尖。让他觉得环抱着自己、声噪寰宇的影帝像个孤独了太久太久的孩子。

谭岳不甚畅意,反复叫着他的名字:“鹤白……”

谭岳的发茬挠着自己的耳侧,他的声音一遍遍扣着深埋的某扇门。凌青原犹豫着,轻唤出声,没有任何修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谭……岳。”

谭岳身如过电,空谷传响,灵台清明一片。他恨不得把身前的人揉进胸口,地老天荒地抱着他,却终以沉默封缄……够了,足够了,他已不需要再唤取他的名字。

凌青原闭上眼睛,伸手用力环住他的背,聆听他的心跳和呼吸。黑暗中他最终放弃了思考。自己是谁也好,坎坷前路也罢,还是其他什么前因后果、暗箭难防,都一并交托给这个拥抱。

哪怕再留恋,两人也不敢在更衣室停留太久。谭岳抱了一会儿程鹤白,感觉自己暖和起来也就松开了拥抱。他们没有交流任何事、没有问任何,只是在对方心里播下了种子。

谭岳打开门前的瞬间捏了一下程鹤白的手,晦暗了的自然光照进更衣室,留出长方形的灰色方框。两双眼睛彼此互看一眼,前后走了出来。

两人的震撼不下于彼此,两人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像长辈和后辈一样。许多话语不消说,言语不过多余。谭岳不敢问,是怕他镜花水月触之即散。凌青原什么也没说,是本性思虑使然。走出片场,深望一眼各自离去,难言心绪便先沉淀。

隔日的拍摄依然叫人怄气。剧组不知道故意得了谁的通知,要求胡峻山和焦娇出演激情戏。谭岳尝试商量用替身,不过被驳回了,理由是他又不吃亏。

“有美女送上门,你何必拒辞不受。”

袁薪还是个很青涩的毛小子,他找到程鹤白,就是不想一个人呆着看场面,眼睛不知道往哪儿放,干什么也不是,总而言之就是尴尬。

凌青原问他:“你的戏怎么样了。”

袁薪不痛快:“我尝试着表现‘霸气’了,可他们还说我缺点儿什么。然后可不,你看,就先拍女主角的戏,把焦娇的戏先往多了拍,什么剧情走向都照顾得到。我表现得好坏也就无所谓了,最后一剪辑,嘿,成了。”

凌青原坐在离现场很远的角落,虽然知道他是逼不得已,甚至有人故意从中作梗,他心里依依旧难过。

这本来就不是一条坦途,他们俩的工作性质,敏感的影帝身份,让这段关系难上加难。凌青原惯于多想多思,做事偏爱妥帖周全。要不是谭岳拨开迷雾干脆利落地给了他一个拥抱,他铁定还会继续踌躇。

谭岳说不要再离开他。

“我现在才发现这条路真是不容易,不说我们无名小卒,呼来唤去是家常便饭。就算那些了不起的名演,可不还得听话吗。”

胡峻山脱了衣服,而焦娇早已在床上摆出任君采撷的诱态。胡峻山是在演戏,他必须得愉悦这个女人,取得她的信任。好在,让感情和行动分离,是他多年峥嵘特种部队里练就的熟练本领。

“所以还是当导演好,”袁薪吐槽:“你看张导,多风光。”

凌青原自有不快之处,接道:“会做人也会赚钱,自然风光。”

胡峻山一身腱子肉显然是练过的,非常有料。焦娇看着他的身材尺寸露出迷醉的姿态,她伸出玉腿去够胡峻山的下身,一只脚反被握住,她毫不吝啬地娇喘出声。

跟谭岳搭必然要比跟老板搭爽得多了。

凌青原自动屏蔽甄莼让人作呕的娇喘声,耳边回响的都是袁薪的吐槽。凌青原双手双脚赞同,回道:“所以还是当导演好。”

剧组要求男女主角尽可能多做,也好剪辑。谭岳认了,咬牙尽力去演,务求一次通过。好在这场戏,甄莼本能地配合,全情出演。

胡峻山俯身亲吻焦娇的面颊,焦娇的双手揉着胡峻山钢寸短发,一双腿放荡不羁地勾着他的腿。两人火辣了一会儿,焦娇圈住胡峻山的脖子,意图翻身完全压在他身上。

片场不少工作人员纷纷猜测这一段最终还能剩下多少。演员都很投入,戏自然是闻者快观者爽,亲眼所见不同凡响。道具化妆组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已经不忍卒睹地跑开了,实际上悄悄蹲着偷墙根。

焦娇双手撑在胡峻山身边,赤裸的胴体在他矫健的身体上扭动。从拍摄角度看,她一只手刚好挡住了敏感的胸口。胡峻山漠然任她卖力动作,给观者留出硬汉的遐想,忽又伸手捧住她的脸,专注看她,始料不及地把她拉下来接吻。

凌青原有些寒凉。绝不是他怨谭岳什么,而是想起昨天谭岳埋在他颈间,近乎委屈的呼唤。凌青原明白了他的委屈,一个清清白白的人,立身为正不耻下作,宁可踽踽独行也不妥协以媚。他在这样的环境里得有多孤单。从艺这么多年,真正的谭岳大抵如他第一部电视剧所演的谢安那样“风流百里心如定,冠绝一世志长存”。

凌青原寒凉的是有人为了一己快意,这般刻意针对他、作弄他,还寒凉他已身为演帝看似风光无限,依旧不由自己。

男女主角几乎纠缠了全套方才停下,剧组看出来胡峻山几乎要怒,连连说好,说可以了,可以过了。

“你还不下去吗。”

甄莼磨磨蹭蹭地趴在他身上恋恋不去,口鼻吐出的芬芳撩着他的唇间。

谭岳管不了那么多,掀开她自个儿翻到一边去了。助理吴栋慌忙跑上来帮他披上衣服,吴栋听见谭岳在自己耳边恨声道:“……玩我玩得真开心。”

吴栋愤懑地剜了甄莼一眼。

谭岳说的当然不只是甄莼。

既然这一重要桥段过了,导演组赶紧示好,让谭岳说什么有什么。他们给谭岳安排休息调整,让他不急着继续拍戏。于是焦隆兄妹的部分被拿来拍摄了。

谭岳远远地看着安静坐在拐角的程鹤白,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他没想到今天会排这一出,他脑子里千回百转的都是昨天……昨天他刚向程鹤白的倾诉,时机是不是太草率,挑得太不是时候。

谭岳心如在泥泞里跋涉,他很希望这一刻能回到他身边,只是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也好。他害怕的是这时候会看见他不愉的神色,无言诉说轻浮或者冲动的指责。抑或,听到他程式化的,故意的疏远。

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谭岳开锁一看,是条短信。

“在你身边。”

谭岳让吴栋跟大家打招呼,说自己要先回去休整。就在刚才,导演组放话了,自然没有人拦他。程鹤白依然没有向这边张望,还有他的经纪人也坐他在旁边。不过一个短信让谭岳心定了,带着吴栋先行离开。

“岳哥……”

“去颐春花园兜一圈,然后回家。”

“岳哥,今天……”吴栋由内而外的沉痛外加抱歉:“我真不知道那群狗娘养的能下作到这个地步,定了的剧本说改就改,卖节操不要脸到这个地步。”

“来之则安……我不是说了,也不全是坏事么。”

很多年前,谭岳想起自己在一个人的面前完全就是一个小孩,当然,他们是学长后辈没错。如今看来,当时自己在校园里偷偷跟着他,或是因为他一回回选了本系的课程而欢欣雀跃实在幼稚极了。

只有一个人,他的一举一动,一句话一个念头,都让自己牵肠挂肚。他因为那个人很久很久从来没有注意自己而难过,所以不顾一切要成为他的主演。等到做了他的主演,才知道他眼里只有艺术。

谭岳知道,所以在他面前,自己才会担心不安,生怕做错了什么,怕够不着让他欢喜。日复一日地祈求自己能成为他看中的主演。谭岳无数次祈求过那个人停下脚步,幻想他如果回头看看自己,可能说些什么。

“在你身边。”

也许就是这四个字。

吴栋绕着老路在颐春花园转了一圈,谭岳注意到他家门窗紧闭窗帘严丝合缝,庭院里的草木却有修剪的痕迹。远远看去,栅栏门脚还摆了一束白蔷薇。谭岳他不是主人进不了门,也不想去做客人。

“岳哥?”

“回家吧。”谭岳寻思,什么时候要把慕德礼手里的钥匙骗来才好。

还在片场的凌青原一直被经纪人黄锡盯着,听他说,《琉璃锁》所有角色已经敲定要开机了,几天内会先让几个“可攻略角色”拍定妆照。

“这一定会是一部人气剧。”黄锡说:“你演的邱无尽……他虽然不是男一号,不过是本命的呼声相当高。”

凌青原笑笑,之前他看过一个有趣的娱乐脱口秀,关于逆后宫型偶像剧,女主选择对象的问题。大抵是说,最后在一起的一定不是剧中好感度最高的那个角色。

黄锡还告诉他服饰、道具、外景,包括战争场景都经过严格考察,虽然是架空小说,还是力求真实的历史环境。《琉璃锁》开机后,他应该会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去影视基地。

“和张导商量一下尽快把许笑川的戏份给拍完了吧。”凌青原想了想说。如果不是公司从中作梗,拍摄进程哪里会日日复明日地跟他磨叽。

“我是觉得可惜,你好不容易有近距离和影帝学习切磋演技的机会。看他表演,多向他请教学习,于你应该也有不小助益。”

凌青原假装不知道他在暗示什么,摊手道:“可我分身乏术啊。电视剧那边我工作还挺重,两地跑肯定忙不过来。”

黄锡没多说,也认为他说的有道理:“那你发个微博告诉粉丝电视剧就快开拍了,让他们期待一下定妆。”

从黄锡偶尔给他更新微博以来,凌青原自个儿使用的频率倒是高了不少。一来也是视察自己领地会不会被公司放一些不合心意的奇谈怪论;二来自己发博文,与别人发风格不同,久而久之粉丝也能认出来。

他等袁薪拍摄结束,两人一起回了公寓。最近他花了不少功夫教袁薪演戏,顺便开导他,就像当初教程鹭白一样。至少先把本事学到手,少走这回的弯路。

袁薪去洗澡,凌青原想起来微博,他还从来没有关注过谭岳,点开页面悄悄关注了。他的微博很正儿八经,每天做了什么工作,接下来做什么,一丝不苟。凌青原翻了几页,看到他夏天晒的和《魂兮归来》的合影,想起那时候的事儿,嘴角漾起了微笑。

接着电话就打进来了,凌青原回到屋里关上门,按了接通。谭岳的声音还是蔫蔫的,不过非常温柔。

“在公寓呢?”

凌青原应了一声,问他有没有先休息好。谭岳说无所谓休息不休息,就问他在干嘛。

“看你的微博。”

谭岳笑了。有些责备他怎么才想起来刷。凌青原胡乱解释了一通,被谭岳心胸宽广地原谅了。不过还是难过道:“没看到你关注我。”

“悄悄。”

“公开互粉吧,这有什么关系。”

“总觉得……会惹一些麻烦事儿。”凌青原诚实道。近来邵维明以及邵立荣似乎在试探程鹤白与谭岳的关系,有什么企图真不好说。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瞒天过海。

谭岳说他太小心翼翼。他接下来吐出的气息像是萦绕在凌青原的耳边:“是你做演员的时间太短啦,前辈后辈互粉有什么奇怪的。如果你做什么都想着会不会惹人过度解读,该多累。”

谭岳这句话告一段落,两人都微妙地停了。

凌青原听到谭岳熟稔的口气,眼眶发酸。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说:“谭岳,小心一些,总没有坏处。我……只是个新人演员。”

谭岳发觉他小心翼翼不只是为了保护他们俩个人刚刚萌发且不能为人所知的关系,也是为了顾全两人,尤其是他的名声。电话那头的人如履薄冰,时而进退失据。

“听你的。不过你有想说的话,你想说什么我都听。就像今天的戏,哪怕埋怨我……不要这么理解我,反倒一个人扛着憋着,好吗。”

“我真的理解。”凌青原把今天在片场看到的戏码全部从脑海里剔除,然后说。

“你太明白这些内幕了……”谭岳说,他知道电话那边人并没有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激情戏而生分,甚至猜出那个人理解他自己的身不由己:“过于包容,也会让我不安。怕你还没来得及……在乎我。”

凌青原把手机拿开了一些,他捂着口鼻,闭着眼睛,眼角凝出的泪滴划过脸颊。之前,在拍《演绎星时代》节目的时候,他们曾和演过一部舞台短剧。一个女人在不同时期和三个男人的故事。那时候,谭岳就说没有谁的感情是卑微的……无怨无悔,对于每个付出的人而言皆恰当。

漫长的沉默,谭岳只是在电话那头静静等着。凌青原吸了一下鼻子,拿近话筒:“谭岳,你明白么……我是程鹤白……”

“你是。你是宏新的艺人,九一年一月二日生日,会钢琴擅长演戏还能做饭,家里有一个妹妹和母亲,你干净安静还……聪明。”谭岳顿了顿:“我十六年前见到你,喜欢你,无法自拔地想你。我觉得我爱你。”

手机掉到地上,凌青原蜷着身子,不能自已地哭了出来。

四十五章

谭岳没有舍得挂电话。他听见话筒那边啪嗒坠地声,然后是断断续续的抽噎,还有袁薪敲门,问门里人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后来声音渐渐安静,大约是睡过去了。谭岳等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才从沙发里爬起来,四处寻找充电器。

“青原……”

他赶紧蹭了蹭眼角,给手机充上电。

凌青原第二天醒来,依稀有一种前世今生迷乱之感。晨光太刺眼,想想谭岳昨天说的话,仿佛又要流出眼泪。

“鹤白……你还好吧,昨天晚上你连晚饭都没吃。”袁薪在外面叫他。

凌青原看了一下时间,匆匆忙忙换了衣服准备洗漱。眼睛,有点红。他打了一盆冷水把脑袋浸到水里反复冷却,好半晌才拿出来。

袁薪问他为什么装作金鱼水里呼吸。凌青原回道预防感冒。

张术黎得知《琉璃锁》要开拍的消息,就让程鹤白把电影前半部分许笑川的戏给拍了。打黑一科的警察们在城市里搜寻涉黑线索,许笑川发现了几个细节。以及胡峻山在卧底之前和许笑川最后一次碰面。

演警察的龙套们已经被磨得无比皮实,没有再像刚开机的时候,既不会把握也不会配合。场景来了三五次,过了。

谭岳到得有点晚,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他一到场就去看许笑川的戏,直到化妆催他去换衣服准备下一场。

这一次相遇,是伪装成城市里陌生人的悄然“偶遇”。许笑川当然不能穿警服,拍完搜寻线索的戏,他就去化妆间更换动感青年的运动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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