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璟霄被他疑惑的眼神看的一愣,随即失笑着摇了摇头:“别说这镇南王府里,就是整个缅西也未听过公兽或是男子有孕一说,我王府的吃食,怕是还没那么大的功用。”
迟沧海撇了下嘴角,他也觉得问题大概不是出在吃食上,不说这狐狸和那只唤做小虎的公猫每天吃的并不是一样的饭食,而且做东西的食材也与王府下人们取用的来自一处,却又从未听说有哪个小厮有了身孕……那么,到底有什么有违常识的事情是他们不知道的呢。
连璟霄并未久待,有影卫来报边境有密信到,便跟着影卫去了书房,迟沧海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看那两只睡的香甜,便决定起身去院子里走走。
院子里依然盛满错落有致的白梅,那一阵阵的梅香让他不禁弯了嘴角,这香气不仅熟悉,而且让他觉得心安,想到初来王府看到这片梅林的惊叹,想到那入口醇香的冷梅香,想到刀光血影里那人策马而来的冷冽霸气,迟沧海忽然惊觉这么多画面,一幕幕的竟然如此清晰的都映在脑海里,每一幕,都有着同一个男人的身影,似乎,周围还萦绕着一丝丝的冷梅香气……
迟沧海淡笑着扶上那树干,还想起自己曾戏闹着把那矿泉水瓶子里的山泉水倒在这里……迟沧海忽然愣了下,似乎有什么一下子敲开之前阴霾的思路,让他脑中露出一丝清明。
第四十七章:厚葬
情根深种,脉脉含情。
迟沧海有些不能相信,那件有违常识的事情,竟然就是他自己,尽管一切都显得如此荒唐可笑,却又是他觉得最为合理的解释……
迟沧海想罢唤来小厮:“那小虎,之前都养在何处?”
小厮回道:“回世子妃,因着小厨房里有老鼠,所以一直养着猫,那小虎平时都是在世子的院落里玩,吃饭的时候会去小厨房。”
迟沧海听罢默默的点了点头,既然无法得知是真是假,那么,试一试便知:“去抓两只老鼠,都要公的,关进一个笼子里。”随后一指那落得满地的梅花花瓣:“把这些东西喂他们吃进去,之后这笼子你便仔细看好,若是有什么异样,便来告诉我。”
小厮对于世子妃的吩咐十分好奇,只是什么都不敢问,立刻答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迟沧海看着小厮跑走的方向,目光中带着一丝掩不住的激动,如若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便是个惊天的秘密,日后,或许会成为他手上一个极有利的筹码,随后想到了什么,看着那一地梅花突然有些失神的喃喃道:如若这是真的……
迟沧海正在出神,忽然听到一声动物的哀鸣,先是一愣,随后快步向偏屋跑去,一进门,就看那只狐狸浑身发着抖,一会圈着身体,一会又扭过身子,显然正痛苦着,一双眼睛熬得通红,嘴里不时溢出几声呜咽。
迟沧海一边轻轻抓弄着他脖颈处的毛,一边慢慢的把手附在他腹部,轻轻的说:“不怕,不怕,你且忍忍,会没事的。”
检查完,迟沧海的眉头轻轻皱起,冲着门外喊道:“来喜,来喜。”
来喜极快的推门进来,候在门边:“世子妃,奴才在这。”
迟沧海:“派人去迎麟阁找银杏,让她即刻进府,让影八去把我屋子里的大箱子拿过来,快些。”
来喜丝毫没有迟疑的点头:“是,奴才这就去。”说完就转身向外走。
“等等。”迟沧海忽然又喊住人:“再让人把小虎换个偏屋安置。”
来喜看向一边有些发抖的小猫,再点头:“奴才知道了。”
影八刚把箱子放好,便被迟沧海赶出去了,同时还吩咐,等下除了银杏,谁也不许进来。
等影八出去,迟沧海发现那狐狸防备的眼神明显的放松了,大概是影八身上的杀气太重了。迟沧海一寸一寸的摸着他的腹部,按说生产初期本不应该有这么大的痛感,可能是这公兽本身有孕就是有违常理之事,这下连个产道都没有,他也只能剖腹取子了。
等到银杏赶来,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一进屋子便着急的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少爷,您怎么了?”
迟沧海笑了笑:“别慌,我没事,是他有事。”
银杏顺着迟沧海的目光便看到了床上躺着的那只狐狸,隆起的肚子十分显眼:“少爷,这是?”
迟沧海:“杏儿,还记得之前我们帮邱少夫人取遗腹子么?”
银杏愣了下,随即点点头。
迟沧海郑重道:“杏儿,我要你帮我救他。”
银杏点点头:“是,少爷。”
迟沧海把床重新换上干净单子,随后给这狐狸备了皮,消了毒,之后一边做着麻醉,一边缓缓的道:“相信我,我定会保你们平安。”语毕,便看到那狐狸慢慢的闭上眼睛,睡了。
直到一只有些稀疏绒毛的小崽呜呜叫着被迟沧海抱在手心里,他才终于松了口气,衣服都已经被汗打湿,纵然他是妇产科出身,但是给动物剖腹绝对是第一次,更别说还是个同性……
把小兽小心的交给银杏,让她在那狐狸边上给这小兽重新铺了窝,然后继续给狐狸缝合,待一切收拾妥当,那狐狸才幽幽转醒,迟沧海指着那小兽笑着道:“看,你儿子,可爱吧?”
那狐狸听着转头看向一边,注视了半晌,才用鼻子拱了拱那小家伙,迟疑了一下,又用舌头舔着它的绒毛,看着那小兽舒服的直打呼噜,随后,把它往迟沧海面前拱了拱。
迟沧海愣了下,不解的问:“你让我抱它?”
那狐狸看着迟沧海,又把那小兽往迟沧海面前拱了拱,迟沧海皱眉:“你让我照顾它?”
这下那狐狸虚弱的叫了一声,似是回应,随后又看了那小兽一眼,便慢慢的躺下,闭起眼睛,不动了。
迟沧海正觉得这狐狸的反应不太对劲,忽然看到它嘴角渗出血来,急忙上前查看,却发现这狐狸已经咽气了。
银杏看到低呼了一声:“少爷,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
迟沧海看着那已无生气的狐狸道:“他自尽了。”
银杏:“这……”
迟沧海叹了口气:“怕是他牵挂的弃他而去,或是遭了不幸,不会再回来了,他拖着身子产下幼子,了无牵挂了。”
迟沧海用手轻抚了一下狐狸的额头,转头看了一眼那小兽,不禁又是一声叹息:这嗷嗷待哺还未足月的小狐狸,他到底该如何喂养?
迟沧海用棉布包住那小兽推门走了出去,一出门,便看到梅树下负手而立的男人,听到声音回头,正与他四目相对,温柔一笑,看着肩上飘落下的花瓣,不知已经站在那等了他多久。
盈盈天地间,仿似,只剩下彼此,迟沧海忽然想到那狐狸,如若换做是他自己,可会用这男子之身,为面前的男人留下子嗣?如若那男人先舍他而去,他可会舍命相随?
迟沧海叹了口气,心中的答案如此肯定,竟让他不知到底是何时对那男人情根深种,这场豪赌,自己究竟是输了,还是赢了……
只是,输赢又有何妨……
迟沧海看着面前的男人勾起嘴角,在心里叹了一声:如若我的猜测是真的,连璟霄,此生我便真的再不负你了……
迟沧海走到连璟霄面前,把怀里的小兽给他看:“他很勇敢,产下幼子。”
连璟霄看了看那软糯的小狐狸,笑着看向迟沧海:“他很幸运,遇到了你。”
两个人相视而笑。迟沧海想了想喊过来喜:“把那狐狸好好安葬,设墓立碑。”随后轻轻的叹息了一句:“他值得。”
来喜点头领命,随后问道:“不知碑文要如何书刻?”
迟沧海:“就写生父吧,至于落款……”迟沧海看着怀里的小狐狸,忽然道:“就写:儿,追雪吧。”
来喜:“是,世子妃。”
事情吩咐完,迟沧海终觉得有了些安慰,只是看着怀里开始唤食的追雪又开始无力,看着院子里的丫头小厮,迟沧海咳了两声问道:“谁知道……他该喂些什么?”
之前负责那狐狸吃食的小厮想了想,上前一步道:“回世子妃,奴才听说以前有走丢的狼崽是被母狗喂养大的,后院的大黄刚好下了一窝崽,要不让奴才试试把这狐狸送去给大黄喂养?”
迟沧海想了想,也没有别的办法:“那便试试吧,小心些,如果那母狗不同意,便算了,万万别被他伤了追雪,要是真的能喂,便唤食的时候送去,其他时候还是送到偏屋去,找个丫头照料着。”
那小厮一一应了,迟沧海这才有些不舍的把追雪交给小厮。
连璟霄无奈的笑笑,揽着他的肩膀往屋里走,摸到他被汗湿的衣衫,叹口气把身上大氅脱下来披到迟沧海身上:“为何叫他追雪?”
迟沧海把大氅拢了拢,冲着连璟霄一笑:“跟你的追影做个伴,以后兄友弟恭。”随后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刚刚影卫说边境来了信,有什么事么?”
连璟霄沉吟了一下道:“三皇子的三十万大军还有十五日便可抵达康居,过几日,我便要回军营镇守了。”
迟沧海愣了下:“这么快……”
连璟霄:“往后的形势还未可知,我必须早作准备,提早防范。”
迟沧海自然明白,连璟霄的决定关乎着太多人的生死存亡,只是越明白,便越觉得不舍和担忧,这一走,两人分开便不可能是十天半月,少则也要一年半载,如若真有什么闪失……迟沧海摇摇头,抛开这些不好的念头,注视着连璟霄半晌,纵是有千般不愿,万般不舍,也不能流露出半点,成了他的羁绊,终是只得一声低叹:“万万小心,我等你回来。”
连璟霄迟疑了下,不过随即勾起嘴角,抵着他的额头轻轻道:“好。”
连璟霄揽着迟沧海的肩膀回了屋,知他一直在偏屋忙着,便去吩咐丫头准备些吃食,等到亲自端着鸽子粥进屋,就看见刚刚沐浴过的迟沧海仅穿着里衣,靠坐在床边发呆。
连璟霄把盅碗放在床边的小几上,迟沧海听到声音回头,那眼中的离伤还来不及隐藏,便被连璟霄撞个正着。
连璟霄叹了口气,刚想开口,就看迟沧海深深的注视着他,随即拉过他的手,把他推倒在床榻上。
深冬,冷雪萧萧,连璟霄看着床幔里慢慢褪去衣衫的人,却似被人点起了火。
迟沧海的动作很慢,看着他的眼神坚定而专注,却让他觉得格外惑人。
迟沧海脱下最后一件里衣,慢慢的抚上连璟霄的胸膛,覆上那张看似清冷,却异常温暖的唇,另一只手顿了下,便一把扯向连璟霄的腰带。
第四十八章:婚事
好事成双,锦上添花。
连璟霄从未见过如此热情的迟沧海,这样大胆的邀欢让他格外兴奋,他隐约知道迟沧海今晚如此做的原因,也感觉到他瑟瑟发抖的手,却依然忍着抱他入怀的冲动,随他动作。
迟沧海想着连璟霄平时对他的种种疼惜,学者他的样子毫无章法的在连璟霄身上四处点火,想到几日后的离别,迟沧海便觉得胸口涌上阵阵的钝痛,他扯下连璟霄的裤子,在他耳边哑声低语:“给我。”
连璟霄刚想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却感觉迟沧海用了力的按住他:“别动。”
看着身上雪白纤细的身体,连璟霄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迟沧海的意思,扶在他腿上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眼中仿似能燃出火来。
生涩的身体,生涩的动作,迟沧海仅仅刚刚压下身体,就皱起眉头,连璟霄在心里叹了一声,纵是一万个无法再忍,也终是不忍心。双手抚上他的腰,止了他继续的动作。
伸手从枕下取出瓷瓶,涂上药膏帮他动作,稍有起色,迟沧海便咬牙坐了下去。
疼痛的感觉顺着脊背一路向上的蔓延开来,但是迟沧海没有停下,他要的便是这种刻骨的印迹,可以清晰的让他感觉到连璟霄的存在,可以支撑他以后的思念。
叹与君别,燃了黑夜,抵死相依。
迟沧海睁眼的时候,连璟霄竟然穿戴整齐的坐在他身边,一手拿着一本册子在看,一手揉着他的腰。
连璟霄待他一向细致他是知道的,只是这动作还是吓了他一跳,忙抓住他的手:“世子,我没事。”
连璟霄又揉按了两下:“等药渗进去会缓解些,昨晚做的狠了。”
听着连璟霄的话,迟沧海恨不得把脸埋进枕头里,能不能不要说的这么坦然啊!他承认昨晚连璟霄的疯狂他也有一点责任,的确是他一开始惹出的火,挑逗的过了,只是……他控制住了开头,没控制住结尾……
等两人都收拾妥当,用过午膳,小厮正好来报:“邱海求见世子和世子妃。”
连璟霄点点头:“快请进来。”
邱海进来给两人施了礼,随后拿出一本册子交给迟沧海:“这份是老夫这些年来随军行医的心得,外面的箱子里还有淮南军的护军和将士们以前医治时的记录,相信多少都会对世子妃有所帮助。”
迟沧海接过册子,顶着满头的问号眨了眨眼睛:“啊?”
邱海一愣,转头看向连璟霄:“怎么?世子还未告知世子妃么?”
连璟霄咳了一下道:“邱老怕自己老迈,恐耽误行军医治,且草堂也需人料理,所以辞去淮南军随军大夫一职,我已经准了,之后,他举荐了你,我也准了。”
迟沧海微微皱眉:“只是朝廷有令,家眷是不能随军出行的,你岂不是抗旨?”
邱海笑了一下道:“世子妃此次不算家眷,而是随军大夫,有职位在身,自然不算抗旨,而且军中不留女眷,而世子妃是男子,更加另当别论。”
迟沧海眼中一亮,随后看向连璟霄:“我真的可以与你同去?”
连璟霄看着他勾起嘴角:“即便你不是随军大夫,我要把你带着身边,谁能拦着?”
想到可以与他共同进退,迟沧海心中惊喜不已,只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慢慢的眯起眼睛:“你一早就决定让我同行?”
连璟霄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道:“是。”
迟沧海想到昨天晚上,这男人对此事只字未提,任他在床上主动缠绵,竟以为是分别在即,任这男人为所欲为,分明是故意的!迟沧海羞愤的一张俊脸红的冒烟:“连璟霄,你个王八蛋!”说完愤然离去。
邱海错愕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连璟霄淡然的回道:“爱之深,责之切啊……”
邱海颔首:“原来如此。”
迟沧海虽然生气,其实也不会真的如何,也就是让连璟霄修身养性一个月罢了,何况两个人手上还有好多事情急着交待,急着处理。
迟沧海对于邱海交给他的东西异常重视,挑灯熬夜的看,有不明白的地方就马上请教邱海,力求稳妥,而另一边,他又在同时筹备着另一件大事,便是银杏和木头的婚事。
他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更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若说他现在的亲人除了银杏,木头,还有林丹阳和连家,那银杏和木头的亲人便只剩他了,而且还是唯一可以给他们做主,有能力为他们操办婚事的人,所以他一定要把这事解决了,才能心安。
离他与连璟霄离开还剩六日,而木头与银杏的大婚便定在前一日,虽然只剩五日准备时间实在太赶,却好在他和连家有钱有势,愣是给操办的风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