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乙三:妈呀,原来这小子是个变态。
匆匆和陈显告了别,乙三决定以后还是要将祁爱白藏好一点,坚决不能再让他暴露在这种变态的目光之下。
当他回到祁爱白住处时,却发现祁爱白不在。
他又找去许云的住处,发现许云正一个人在屋子里处理事务。
乙三顿感不妙,连忙漫山遍野地找,终于在一处树冠上找到了祁爱白和肖灵。
祁爱白已经睡着了,正歪在肖灵怀里。
乙三站在树下,大怒。
但还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肖灵低头看了他一眼,却是忽然松开了手,竟然直直把祁爱白给丢了下去。
乙三连忙接住,祁爱白没醒。他再一细看,发现祁爱白果然又是陷入了那种莫名其妙的熟睡状态。
“你做什么?”乙三抬起头质问道,“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肖灵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再看他。
这一瞬间,乙三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肖灵分明还是那个肖灵,却令人感觉比下午见面时要冰冷许多。
接着肖灵从树上翻身下来,踢了踢脚上的泥,笑道,“有你在,摔不着。”
这一笑,又将那种冰冷的感觉给打破了。难道刚才那是错觉吗?乙三有些拿不准。
肖灵朝着他招了招手,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乙三一个人默默将祁爱白给扛了回去。
祁爱白果然睡得一如既往的死。乙三再度嗅了嗅他口腔中的味道。这次没有酒味的干扰,祁爱白也没有中途醒来,但乙三依旧一无所获。
第二日清晨,趁着祁爱白还没醒,乙三又去找了肖灵。
“昨天晚上你离开之后?爱白告诉我他在比斗大会上侥幸赢了一场,然后我一时兴起,拉着他练了一会剑。”肖灵还是平常的模样,半点不见昨夜的冰冷,“不过他一副很勉强的样子,也就没练很久……怎么了?”
“他有没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乙三问。
肖灵瞧了他一眼,以为他是在怀疑自己加害祁爱白,有些气恼,“我们吃的什么,他就吃的什么,不如你自己去问他?”
“他还睡着。”乙三道,“昨夜他什么时候睡着的?”
肖灵挑了挑眉,有些不耐,但看在乙三是为祁爱白担心的份上,始终好好回答,“练完剑后,我带着他到树上看了看夜色,然后他忽然就睡着了。可能是累着了吧。”
乙三皱眉深思了片刻,又问,“那时他有内力吗?”
肖灵摇头,“我没注意。”
“我听许云说,你两年前掐过他的脖子。”
“……是的。”肖灵望天,“你不会打算现在为他算账吗?”
乙三摇了摇头,“我只是想问,那时候他是否有内力。”
这个问题真是太考验人的记忆力了……肖灵沉默了半晌,终于答道,“没有。”
乙三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肖灵问。
“我怀疑一件事。”乙三道,“有人在用药物化去祁兄的内力。”
肖灵一愣。
“自从他拜入了玄剑宗,十年来,一直。”乙三道。
“但是谁会那样做?”肖灵有些难以相信,“谁能那样做?”
他说完之后沉默了片刻,又问,“你之所以告诉我,是因为你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是吗?”
乙三点头,“是。”
第23章:两情相悦
祁爱白又做了那个梦。
梦中他还是站在那处山崖,手中还是握着那柄滴血长剑,身后还是守着那些他从未失去过的家人。并且,他身旁还是站着那么一个人,与他相视而笑。
这次他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
微薄的嘴唇,细长的双眸,身材颀长,眼角微翘,看起来是一副颇傲慢的面相,却总是温暖柔和地笑着,初见便令人觉得自然又亲近,一旦对上那泛着盈盈水色的目光,又忍不住想要深陷进去。
祁爱白自床上睁开眼,看着窗外晨光,回忆起梦中的情形,脸颊不禁微热。
自己好像……已经有点陷进去了。
他穿好衣物,下到地上。
“易衫!”
祁爱白屋内屋外寻了一圈,没找到对方的身影。
直到问了在附近巡守的小弟子,他才得知乙三已经一早就出去了。
再多问几人,又有人告诉他,不久前刚刚看到乙三与肖灵同行。
祁爱白呆了片刻,想起之前那两人间的情况怎么都谈不上友善,顿时有些心急,连忙问明了方向赶去,生怕他们又杠上。
追了没多久,就是玄剑宗内一处不常有人的空地,而后他果然就听到了一阵争执声,似乎是肖灵正在激烈地反驳着什么。
“许云怎么可能……”
刚刚说了这几个字,但还不等祁爱白听清楚一句话,肖灵便察觉到了脚步声,朝他这边扫了一眼,立马闭了嘴。
“易衫、阿灵。”祁爱白跑过去,察觉到这气氛有些微妙,不禁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肖灵按捺住火气,不忿地瞥开了视线。
“嗯,确实没什么。”乙三微笑。
肖灵瞪了乙三一眼。
乙三继续微笑,“我只是想情肖少侠帮忙,验证一些事情。”
肖灵恨得牙痒痒,当着祁爱白的面又不好发作,只撂下一句“想得倒美,我压根不信你的鬼话”,转身就走。
祁爱白见肖灵是起了真火,连忙拉了拉乙三的衣袖,“你们究竟说什么了?”
乙三看肖灵果真走远,也不着急。
他抓着祁爱白的手,佯装哀怨,“你是在担心他,还是在担心我?”
祁爱白想要将手收回,却被乙三抓得死紧,只得到,“上次要不是师兄,你差点就伤了他。”
“那次明明是他先偷袭!”乙三微醋,“至于我,你放心吧,看在你喜欢他的份上,我不会真招惹他的。”更何况以肖灵的武艺,他也招惹不起。
“我不是……”祁爱白想解释自己只是不希望他们两个真打起来,然而一抬头,又对上乙三那水盈盈的眸光,顿时脸上一红,连忙低下头去。
乙三以为他这副羞涩模样全都是因为肖灵,不禁更醋。好在这份醋意积在他心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很快便被压了下去,故作淡定地开口道,“我们在玄剑宗已经过了一夜,你见了你的师兄,也见了你的心上人,是不是该回去了?”尽管如此,话语间还是有掩不住的酸意。
“回去?”祁爱白一愣。
“你忘了我们的当铺才刚刚修葺到一半?”乙三斜他一眼,“你还想不想开业了?”
祁爱白心虚不已,连忙点头。
“还有一事……”乙三踌躇着要怎么开这个口,“等到稳定了之后,我觉得我应该找个时间去拜会一下……嗯,拜会一下你那个妹妹。”
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会不会太唐突了?乙三有些担忧,又觉得以祁爱白的迟钝,应该发现不了自己的唐突,也起不了疑。
然而祁爱白却再一次羞涩地低下了头去。
“是吗?”他红着脸道,“你也觉得……你是时候该去见见我的家人了吗?”
乙三:“……”这小子想哪里去了?
他伸出手捏了捏祁爱白的脸,促狭地笑道,“你难道是在为我脸红?”
祁爱白看他一眼,拨开了他的手,而后磨磨蹭蹭地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走回了住处。
他出来得急,连早点都没用,现在肚子正饿着。
直到了住处门口,祁爱白才稍稍回过头,看着一直跟在后面的乙三,告诉他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乙三略显讶异。
“梦中有你。”祁爱白说完,红着脸推门进屋,将乙三关在了屋外。
这次离开祁家之前,祁爱莲便告诉过他,他应该要找一个喜欢自己的人。之前乙三的表现,令他迟疑过或许乙三就是那个自己该找的人,但他们到底仅仅是因为酒后失态才会在一起。祁爱白无法确定乙三究竟是不是真喜欢自己,直到现在,他依旧无法确认这一点。
结果这次来玄剑宗,先是发现自己面对肖灵的心态变了,后又是那个梦,反而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不管怎样,从那段对肖灵的感情中走了出来,总归是件好事。就算乙三当真并不喜欢他,难道还能比那毫无指望的两年暗恋更糟糕吗?
吃饱喝足之后,祁爱白开始带着乙三向众人辞行。
师兄师姐们笑着祝他们生意兴隆。沈知秋依旧砸吧着嘴埋怨祁爱白不够孝顺,但听说他已经下手经商,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最后要找许云时却是有点麻烦,因为陈显终于磨练好了那套剑法,正胸有成竹地要给许云看。于是许云将陈显领到校场,边看边指导,一时围观者众多。
祁爱白原本打算等着陈显演练完再去打个招呼,但看着看着便心神激荡,忍不住也沉浸其中,融入到了围观人群里。
乙三则早就将那剑法看过好几遍,自然不会再有兴趣,一时无聊至极。
他在树上寻到了肖灵稍有些落寞的身影,于是翻身上去,隔着个树干坐在了肖灵身侧。
肖灵冷眼看他,依旧面色不善。
“其实我并没有怀疑许大侠。”乙三解释道,“只是爱白那些年与他那样亲近……我不相信他会不知情罢了。”
“谁管你?”肖灵道。
乙三没有再说。肖灵不愿意帮忙也不是大事,他自然还能找到其他渠道,没必要一再争取。
当他打算下树时,肖灵却又叫住了他。
“你对爱白是认真的?”肖灵问。
乙三挑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不是,你就尽早滚远一点,不然我砍死你。”肖灵道,“如果是,我倒是不会砍死你,但是也不看好你。”
“……”
乙三深吸一口气,却还是很不服气,“为什么?我哪里不好?”
肖灵斜眼瞧他,“为了爱白,你能抛弃什么?”
乙三语塞。片刻后他觉得不对,反驳道,“难道不抛弃就不行?”
“至少你得抛弃让别人公正看待你的指望。”肖灵抱着剑,稍稍弓起身,将下巴抵在剑柄上,“哪怕是现在的大雍,世人能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却无法公正地看待这两个男人。他们永远会认为,两个人在一起,必定是其中一个依附了另一个,就像女人必定会依附男人,而所谓断袖,也不过是一个男人依附了另一个男人。如果其中一个还有权有势或者有钱,那就更糟糕了,因为这个人一定会是被依附的那一个。”
乙三愣了愣。这是他从未思考过的事情。
“就算不管别人怎么看,两个人要在一起,至少有一方总得要抛弃点什么。”肖灵继续道,“如果一个人成天在东边,一个人成天在西边,谁都不愿抛弃自己原本的位置到对方身边去,又怎么能走得远?”
乙三觉得对方举的例子意有所指,这令他有点不安。
“就像你和许云?”他却还是尖刻地反驳着,“难道你已经抛弃了一切,完全依附他了吗?”
肖灵停顿了片刻。
乙三笑了笑。
肖灵回敬他一个笑容,“我本来就一无所有。”
乙三仍旧笑着,只是那笑中带着许多不忿。
他终于不再搭理肖灵,一个人落回到地面上。
其实仔细想想,对方只是说了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两个人在一起,不磨合怎么行?但乙三还是不爽,太不爽了,说什么也不愿意承认这个道理。
如果一定要磨合,一定要有一方有所抛弃,那也应该是祁爱白来磨合他,也应该是由祁爱白去抛弃!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祁爱白已经发现他忽然不见了身影,正四处张望着,好不容易寻到了他,又给了他一个微笑。
这微笑令乙三心中软了一点。
半个时辰后,许云终于讲解完,祁爱白也上前去向他和陈显告了别,肖灵则直接在树上向着他们招了招手。
随后他们便离开玄剑宗的山门,进了去江陵的马车。
车内,乙三拥着祁爱白问,“爱白,你以后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祁爱白乖乖倚在他怀里,“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不,我说的是以后。” 乙三咬着牙,“一直。”
祁爱白抬头看他,脸上一如既往有些红,更多却是困惑。
“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乙三解释道,“一辈子在我身边。”
祁爱白低下了头,虽然没有说话,却明显不太乐意。
乙三轻吻他的额头,想要令他软化。
祁爱白果然有些松动,却还是埋怨道,“为什么不是反过来?”
“……”
“爱莲怎么办?”祁爱白又问。
乙三暗道:你那个妹妹能干成那样,缺了你又怕什么?
不过这么早就逼他,确实有些操之过急……都是肖灵那席话给闹的,平常他可不会这么不淡定。
“师父怎么办?师兄怎么办?阿灵又怎么办?”祁爱白还在细数,完了忽然想起还有一个问题忘了问,“你以后打算去哪,远不远?”
乙三沉默着吻了吻他的脸颊,而后道,“开玩笑而已,别这么认真。”
看着祁爱白那略带羞怒的模样,乙三轻笑着,暗道: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将人给吃到嘴里。
谈笑间,马车便入了江陵。
两人回到那家店里。这两天修葺的工人并没有偷懒,已经整好了大半。
约莫十天后,这家当铺便正式开业,挂上了“安易当”的牌匾。
那柄被乙三黑下的扇子挂在店铺正对大门的墙上,充当着镇店之宝。祁爱白负责掌柜,乙三负责监督。
虽然之前训练了十来天,祁爱白新上任还是搞得手忙脚乱地,如果不是乙三在身边,说不定已经亏了本。
再过几天,祁爱白便基本上了手。
都说当铺来钱快,不是没道理的,仅仅这么几天,他们就收到了好几件当了死当的好东西。毕竟祁爱白财大气粗,眼光也好,又不随便坑人,刚开业就打了个好名声,一时间江陵的老百姓有好东西都愿意往这边送,倒是压过了好几家老当铺。
那些老当铺也不着急:这一行水深着呢,区区一家新来的,名声再好又如何?没有雄厚的资本做底,生意越好关门越快。
偏偏就资本这一条……祁爱白一点也不怕。
等到那些老当铺发现不对时,乙三已经搭上了出货的好路子,好些没当成死当的东西也被人连本带利的取回,安易当终于止住了以银换物的缺口,开始源源不断积攒起银两。
而后不过又过了半个月,买下店面的八百两本钱便回来了。
乙三却还不甚满意。他掰着手指头算着:半个月八百两,一个月一千六,算上收益的起伏,约莫四个月才有五千两左右……这才是当初祁爱白一伸手就甩给自己的数!
慢,果然还是太慢了。
一年也就一万五千两,还要扣去给祁爱白的七千五,剩下那半给平常人家自然也能算是一笔巨款,但他如果当真只交七千五百两回去,杯水车薪不说,绝对能让那个除了下命令外没一点靠谱的主子挤兑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