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这样不知所措的左轩，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从没有过的开心。

左轩看着我脸上这般耀眼的笑容，他希望，时光永远停止在他28岁的这个生日的这天早上。

“晚上，去我的生日派对好吗？”

看到点头表示同喜的我，左轩的嘴越咧越开。

光明与黑暗就是相反的存在，对却也相依存。一切，都是从这一天开始的，那黑暗的经历，马上要被揭开，来自地狱最恶意的报复，即将席卷每一个犯下那些罪恶的人。

番外8：猫的报恩

时间就是这样过去的，一日一日地蜷缩在那个角落，我一直在等，等他回来。可是，不管我不分早晚在门口怎样地守望，我，一次都没再见过他的身影。

轻巧地推开被拉开了一个缝的门，走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四处望着，还是令我失望的空空荡荡。忽然，一样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那是在那个高高的台子上面的一个框框，里面，有他的脸。我一跃，跳了上去，凑过去蹭，却这个框框碰倒了。那一刻，我知道了，那不是我想要找的，那只是一个被人类称为照片的东西。上面的他的样子，还是那样的年轻，不是之前那般刻骨的悲伤。

回到那个空无一人的房间，他还是不在。每天都有人给我东西吃，只不过那些都不再精致，我明白，那都不是他做的，因为他，不在了，尽管在这个家里面，没有人在意。

忽然，那股我讨厌的味道传了过来，我机警地望过去，是他！那个打了自己主人的混蛋！他竟然还敢过来！我看到他径直地冲过去，打开了那个人的抽屉，我冲了过去，想要咬他的手，不要玷污那个人留下来的东西！

可是，毕竟我不是人，轻轻一下，我就被他甩到了一边。

我不顾被撞到墙上的痛楚，还想冲上去的时候，视线交汇的地方，我看到他的手在颤抖，大滴大滴的水珠滴落在地板上。他拿起了那个人很珍惜，却被他自己摔碎的手表，渐渐地，他哭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也觉得很悲伤，好像那个人，真的不在那样。是啊，那个人，是真的不在了，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我记得，他的名字，是左凌。

凌……你在哪里，我想你了。

之后的日子，这个人总是很无耻地霸占原本我的地盘。有时，他兴高采烈地过来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突然变得低落；有时，他满身酒气地进来，然后泪流不止……久而久之，我也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尽管我还是很讨厌他。

不过，我会在床上留下能够给他躺的位置，不再每次见到他都冲过去抓伤他的手。因为只有他，会说：“我想他了。”也只有他，真的真的在意。所以，我愿意分享这个空间，因为他跟我一样，在坚持那个微乎其微的希望，都在……等那个人回来。尽管我不知道，他比我多出来的，有一份愧疚，还有一份时不时出现的绝望。

一直到那一天，我真的看到了希望。只是不经意的一眼，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送了那个讨厌的人回来，但是，尽管面孔变了，可我知道，那个人，就是那个点亮我的人，是……左凌。

突然，一切都变得充满希望，我再等，等他下次的来临。终于，让我等到了。我迫不及待地跳上了那个人的大腿。久违的，那个温度再次与我的身体重合，我再次地回到了怀抱。我知道，这就是我的主人，我的左凌。他，终于回来了。不论他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会认出他。那是一种深入灵魂的印记，也是我身为动物的一种本能。

那些日日夜夜的等待终于有了回报。

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第二十五章

我有些恍惚。为什么？我现在不是左凌，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庭里的独生子，不像以前的自己，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掌上明珠，真的有了一个家。面前人满为患，四处明枪暗箭，这一切上流社会的丑恶，这一刻，我突然觉得熟悉，熟悉得令我心酸。

这个时候，却有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是左轩。不必言语，我却能自发地感受到他所传递给我的温暖。有那么一刻，我……想沉沦。

可是，人总归理智。所以，我选择理智。

我指了指前方朝左轩走来的人，隐约的，我记起那其中一人似乎是颜新。心中不知为何有些疙瘩，便打算离开。在这时，却有另一个人，找到了自己。

楼真常。

想想也是，在左家别墅里面举办生日宴会，怎么可能没有左轩父母的身影呢？

她把我拉到一边，和我说了很多，甚至，还没来得及捕捉上一句的意思，下一句就让我应接不暇了。可我大抵可以明白她和我说话的意图，找一个她觉得可以倾诉的人，倾诉她压抑已久的，对左凌的……思念？

不敢确定那是什么，如果真的如我所想，那我真的觉得我很可悲，可悲地要到生死考验以后，才开始被人怀念。就如同那些画家的名画一样，总要到作者死后，才能发现价值。

而另一方面，左轩此刻正与自己昔日的好友说长道短。可熟悉左轩的众人都知道，这些所谓寒暄，只是左轩与他们保持距离的一种做法而已。

为什么？百思不得其解。

但颜新却看出了些端倪。

左凌？

一个自己原本以为无足轻重的人，在自己没有发觉的时候，慢慢地占据的周围人的心，潜移默化之间，分量越来越重。

他有些明白，但也还有半分未知。他，有些不敢，也不忍去赌那个可能性。所以，他静默不语。

在脱离的楼真常的禁锢之后，我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别墅的花园。这里人比大堂里面少多了，但却还是不少。我选了一个最偏僻的位置，打算就此静默度过这夜。我只是这里的一个微不足道的配角，陪衬。

忽然，一个娇小的身影窜到我的面前。

是那只小猫，我记得，它好像是叫小望。

我蹲下身，轻柔地抚摸着它毛绒绒的小脑袋，叫着它的名字。将它，拥入怀中。

“你也和我一样，一个人对吗？”

喃喃的话，似乎都被它听了去，只见小望拱了拱我的手，亲昵地舔了舔。我不禁失笑，就连猫咪都能看出人的忧愁，为什么同样是人，有些人，却连这些小动物也比不上。

抬头时，我发现有一个满身黑衣的人站在我的前方，但由于光线昏暗，我看不清他的脸。

他盯着我很久，我忍不住问：“有事吗？”

“为什么它会亲近你？”

我有些愕然，眼前的人太直接，弄得我有些不好回答。

此刻，一个我熟悉，也陌生的声音插入这不言的沉默。

“不知道素来不喜欢与人交谈的黑，今天会有这个兴致去质问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那个人，我见过。那天徐睿带我拿签名时的那个作家——木凌南。

那个人却不在说话，没有让我看清他的样子，就此离开，似乎木凌南，就是他的克星一样。黑夜中，我隐约看见那个人右眼眼角的伤疤。脑海忽然浮现了一个模糊的画面，可又偏偏稍瞬即逝。

可总体上，我就感到十分格外地不舒服。

忽然，一个声音拉回了我的注意：“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他会亲近你？你能告诉我吗？”那是一张深邃如海的眸子，不禁地让人沉沦。

我摇摇头，示意我不知道。

他对我的答案不置可否，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理会我的时候，却听到他说：“记住，我叫程楠。”

在城东的某个别墅之中，静谧的堆满书的书房里，书桌上，两份文件散在桌面，一个，是一个名为“莫染”的人的资料。另一个，细看，你会发现是一叠稿子，赫然地，上面写着“浮沉”两个字。文件之上，是一个十字的水晶项链，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根源，就是一个名叫莫染的人，和一本名为浮沉的手记…

第二十六章

转折，就在宴会散场之后。

作为保镖，我自然要留到最后的最后。也因此，我看到了接下来的这一幕。

“左轩，你还记得我吗？”我想我很难忘记左轩此刻的表情。那是从未有过的震惊，恐惧，甚至带有些许的绝望。

“你……”左轩此刻真的如我所想一般，恐慌。

再没有人比左轩清楚，面前的这个人，对他而言，有多大威胁。不仅仅是生意上他是城东程家的少当家，更多的，那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是最有可能抢走左凌的人。在那个时候，包括他自己，包括徐睿，都没有伸出援手，只有他，面前的这个名字叫做程楠的人，对左凌好。

“你想知道，你找了近一年的东西在哪里吗？”说着，程楠用手抚摸着他项链上的水晶十字。

那一瞬，我看到左轩的样子，前所未有的狰狞，像是困兽一般，想要嘶吼内心的愤怒。

“是你！”

“当然是我，”程楠好整以暇地回答，“若是留在你手上……剩下的，都没掉了。”

左轩不知道该做怎样的回答，凌就站在旁边，不论他是否记起一切，而现在他和程楠对话中的这些阴暗不该给他知道，否则，自己就真的万死难辞其疚了。

当初，在左轩他自己都尚未醒悟的时候，他……洒了一把……凌的骨灰。之后，那坛骨灰被尘封一处，等他醒悟后，却再也找不到了。

这件事，是深扎在左轩内心的几根重刺的其中一根，也是他，最不想让左凌知道的。可他多想就这么冲上去，吼出自己的心里话，可他不能。客人才刚走，左凌还站在旁边，他不能冒这个风险。

“游戏正式开始……”程楠似笑非笑地说着，“你们对阿凌哥做过的事，我会让你们十倍奉还！”

说罢，程楠就转身离开，尽管，我看不懂他最后投向我的目光所蕴含的深意。

左轩看着离去的程楠，他不害怕程楠对自己的报复，他害怕会让左凌想起一切，害怕会让左凌就此远离他的身边，害怕，他将会失去左凌……

哪怕是回到家美美睡上一觉的我，也无法明白他们间的恩仇。

左轩回到那个房间，猫咪一如既往地趴在那个地方。他拿起那只手表，将头靠在上面，絮叨着什么。

凌，求你，别离开我……

左轩并没有看到门口处的左光凡，也没有留意到刚才他们对话间，站在一旁角落里的楼真常。

程楠坐在书桌旁，拿起莫染的资料，喃喃着：“到底是你的演技好，还是……你真的就是我的阿凌哥。如果是真的，那有多好。如果真的能像你书里面那样写到，用我的命去换我也愿意。”

两个水晶十字交相辉映，若是细看，你会发现，空心的十字当中，充满着白色的粉末。

在浮沉之中，左凌曾写到：“如果这是一场游戏我希望他可以早些开始，因为这样，就能早些结束……”

第二十七章

拍摄继续进行，由于是神魔元素的，所以武打动作仍是不可缺少的重头戏。但我的武打戏，被左轩称为是有史以来最轻松的。那一刻，我内心真是五味陈杂，有一点的自豪，但仍夹杂着很多不知名的情感。

休息的时候，我听到场务的姑娘们在叽叽喳喳地高谈阔论着。我不禁有些好奇，凑过去问道是什么？

她们说：“木凌南要出新书了！名字叫《浮沉》！说是会在网络上逐章免费公布，说是这本书是为了祭奠某个故人，所以不收费用！”

木凌南？我想起来那本《灰烬》，想起来那书签上的锋芒毕露，想起了那个名字叫程楠的人。

浮沉？程楠？为什么？这么……熟悉？

可轮不到我多想，沉重的拍摄任务再度把我的注意力吸引去。

时间，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我的拍摄任务完成时，坐在一旁等候着别人准备开机，我拿出手机，上着网。

打开网页，铺天盖地地就是宣传《浮沉》的宣传语。但最最吸引我的注意的，是上面写着的“第一章节已公布。”这句话。怀揣着满心的期待，我点击进入了那个网页。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就此出现在我的眼前。

文章，很平淡，并不慷慨激昂，也不声泪俱下。只是在字里行间行云流水之中，诉说着数不尽的哀愁，一种，似是鲜有人理解自己的……悲哀，寂寞。

但我并没有想到，同一时间，左家别墅里，也有人，点开了这个页面。

楼真常看着《浮沉》的第一章节，素来，她都十分喜欢看木凌南的文章，这次，也满心期待地看。可这回，一切有了变化。并非是文章写的不好，而是发自内心地她感到熟悉，一种曾在自己身边许久的感觉再度出现，令人眷恋，也令人，潸然泪下。

而在古色古香的书房中，一个白发苍苍的人，手上是一张A4纸，内容，赫然是《浮沉》的第一章节。

“小凌啊……不知如果你看到你写的文字，在你死后才将人唤醒……你，是高兴，还是悲哀，还是，不再抱有期望……”

左轩是因为偶然听到别人谈论才去看的，第一眼，他就惊呆了。这是……凌的风格。

字里行间，他都能明白文字里包含的深意。

是谁？

是谁拿着他寻找许久的，佣人所说的凌的日记。那本，他可以应证某些事物的，那本日记……办公室的电脑上，仍残留着文章的最后小段话——

“曾经，我以为，只有努力，只要付出，我可以收获。可现在我却发现，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我，其实，什么都做不到。”

番外9：4月13日

到了这一天，左轩再度来到这个，不过与以往不同，这次，他的手中，捧着鲜艳的玫瑰。在墓地拿玫瑰，的确很奇怪。但偌大的地方，在这片独属左家的地盘，又会有谁会对他指指点点。

“凌，我来送花给你了。你开心吗？”左轩靠着墓碑坐下，将玫瑰放在一旁，开始了他一如既往的喃喃自语。

4月13，这个并不特殊的日子，对于他，对于左凌，是个十分重要的日子，是……拉他们进入万劫不复的日子。是他，“告白”的那天。

他最记得的，不是自己所说的甜言蜜语，也不是左凌惊喜开心的笑容，而是之后的一段对话。

左轩问：“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的？我来给你庆祝？”

那个时候左凌是这么回答他的：“我的生日已经过了，下次你再陪我庆祝好吗？”

那时候的左轩并没有多大留意，但，在一切罪孽发生之后，一日，他听到醉酒的徐睿说：“他那个人啊，连个生日都没有。那天却兴高采烈地跟我说他决定他以后的生日都是4月13了。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没想到，我们，都那么可笑。”

是啊，左凌是个自小就被抛弃的拥有特殊血型的孤儿罢了，那时候尚未记事的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生日，哪怕被左家领养，有哪里会有人去在意这个所谓的“二少爷”究竟是什么时候生日呢？

4月13，对于左轩而言，甜蜜，但却沉重。

“我爱你……”哪怕是这三个字，在这天，都显得沉重。其实不管是哪天，没有左凌的日子，对于左轩来说，都是沉寂。

闭上眼，又是那个目送他打开车门的那一幕，又是那个，亲手推他上绝路的那一幕。

什么都支离破碎了，覆水难收，真的让他煎熬。

空荡荡的，心里，世界里，哪里，都没有了。玫瑰花的香气弥漫在空中，却让那个紧握着他的人落泪。这块碑，铭刻了一个可悲的人的可悲的一生，也铭刻着一个男人，无处倾诉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