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鬼阁——风子雨
风子雨  发于:2015年08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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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又是一阵鞭子落下来,却见一人挥手将鞭子接住。

这变故来得突然,却见此人一身玄色长衫,身材修长,腰配长剑,脸上带着一张狰狞面具,眼神冷峻。

莫约知道这人不好招惹,却依旧撞着胆子呵斥道:“你是何人!劝你少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徐风见他刀上刻着一个狼头纹样,江湖上却不曾听说以这作为图腾的教派,大约是附近山头上的山贼罢了。

徐风转头瞥见计泯仇站在梯子口,手掌展开并拢,往斜下方一划,眼中闪过厉色。

徐风照办,剑挥出,那人便被一剑割喉,倒在地上,已然死不瞑目。

那女子发出一声尖叫,抱住头,似乎已经吓坏了。

徐风半蹲下来,将那壮汉身上的财物都搜出,递到那女子手边。泪眼朦胧的一看,只见眼前面具狰狞,却没想到心肠却不坏。

“小女子多谢大侠救命之恩,永生永世,永不忘怀!”

徐风只是站起身来,道,“非我本意,主上吩咐罢。”

那女子顺着徐风的目光看去,却见一人站在人群中,身着红衣,也是俊美无匹。这时候却见人搭话,“那人可不是善类,公子杀了他,恐怕会引来同党报复!”

“只是那狼老三作恶多端,死了便死了,恐怕连累公子啊!”

“公子还是快些离开此地为好!”

却只见那位公子浑不在意,冷笑道,“鬼阁阁主计泯仇在此,谁人胆敢放肆。”

此言一出,整个客栈里安静了一瞬,忽又闹腾起来。

“鬼阁?”

“却原来是鬼阁阁主到此,早听说当今鬼阁阁主计泯仇是为焚玉榜榜首,当日……”

计泯仇向徐风招了招手,徐风走了过去,两人跟着上了楼,那小二疑惑不解的走开,道,“难道鬼阁却是如此贫困?怎的只要一间房?”

徐风只是疑惑于,为何计泯仇会出手相助,难道只是为了出风头?

夜色朦胧似水,月辉透过窗柩撒到地上,更有几分冷意。

徐风实则不愿意跟计泯仇同睡一床,不过屈于此人威逼只好作罢,两个人沉默不语,计泯仇从一躺下就不在说话,安分得紧,徐风便认为他睡着了。

过了莫约片刻功夫,却觉计泯仇双手双脚缠了上来,翻身压到他身上,他一点也不重,就是这举止太过古怪。

计泯仇睁着眼睛,目光恍若冬日里的一片萤雪,亮极了。

“主上?”

计泯仇搂住他的脖颈就吻了上去,冰凉温润的唇印了上来,似乎还透着一股冷香,徐风想挥手把他拍下去,却觉计泯仇侧头在他耳边轻声道:“门外有人,杀了。”

说罢便往侧边一趟,闭目养神。

徐风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长剑,踩着鞋子走到门边,将门一拉,却见那人脖子上刻着狼头纹身,知道是狼头山的人。眼前白光一闪,那人料想要先发制人,却不知武功差距太大,被徐风手起剑落斩于剑下。

徐风不在多管,返回客房中,“主上,是狼头山的人。”

“嗯。”计泯仇应了一声,似乎倦极了,睡了过去。

徐风在床边站了半响,最终掀开被子一角,侧躺在外侧,他看着窗边散落的银白冷光,只觉得好似梦境一般不真实。

只是第二日起来可惊吓到了店小二,门外摆着一个死人,还是狼头山无恶不作的那几个头子!他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唏嘘一声,看向门内,自言自语道,“这鬼阁还真是厉害呢!”

第八章

几日周转,天气越发冷了起来,江南飘起了小雪,细细碎碎,带着特有的温婉轻柔,计泯仇走在前面,一身红衣上落了些飞雪,他浑不在意的看向前面的青白台阶,然后又转头看了徐风,一本正经的道:“你背我上去。”

当时,风吹得大,徐风就是身着一身密不透风的黑衣,以及遮住脸颊的面具,却完全能听见那一本正经中的戏谑笑意。

徐风半蹲下身,微低下头,一手扶住腰间的佩剑。

计泯仇走过去也蹲在他面前,“背脊这么僵硬,肯定很咯人。”他站起来,耸耸肩,自顾自的往前走。

徐风也慢慢站起来,微抿着唇,不近不远的跟着。

总算到了江南神门,果真气派,那弟子也十分傲气,提着剑寸步不让,喝道:“尔等何人?”

计泯仇并不生气,只是一眼瞥向徐风,徐风会意,走上前来,佩剑抽出架在那弟子的脖子上,“鬼阁计阁主到访,速去通报。”

那弟子眉一皱,怪道,“鬼阁何时有姓计的阁主?”

计泯仇揉了揉手腕,自从手筋被挑断过一次之后,就偶尔会隐隐作痛,冷笑:“哦,我还以为你会很快逃走,然后告诉你们掌门有人闹事呢。看来我不必急了。”

那弟子一听,吓白了脸色,哆嗦道,“你们想干什么!”

徐风提着他衣领子的手一丢,那人便一下子坐在地上,往这边惊恐的看了两眼,爬起来就跑。

过了不多时却见一人出来,那人一身蓝色长衫,身材修长,手拿一把宝剑,那剑上镶嵌着一颗耀眼的红宝石,仿佛狐狸眼珠一般精明的闪着神气。

那人近到了跟前,手中抱拳,客气道:“不知两位来此有何贵干。”

“不过是来叙旧而已,贵派的掌门郑效谦和家严乃是旧识。”

“阁下是?”

“鬼阁阁主,计泯仇。”

那人一听这名字,便立即反应过来,眼中露出诧异的神色,又快速掩盖下去,往旁边让开一步,略微侧身,“既是阁主驾到,快请进。”

计泯仇随着他到了正厅,茶水是上好了,只是过了半响,那位郑效谦门主却迟迟不来,计泯仇只是沉默不语的抿着茶水,道:“郑掌门不知再忙何事?”

“掌门正在处理派中事务,不便接见。”

计泯仇放下茶水,手指微微擦过唇角,眯起眼睛,冷笑道,“难道贵派竟不将我鬼阁放在眼里?”

那人却不慌乱,微笑道,“阁主勿怪,掌门此刻委实脱不开身,若是阁主有要事,不知在下可否为阁主分担一二。”

计泯仇漫不经心的放下茶杯,“你不过一个门内弟子罢,怎有资格同我商讨两派存亡大事,即便,你在江湖上有些名气——白大侠。”

白易点头,站起身来,“请阁主稍等,我这便去请掌门过来。”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白易出门之后往这边屋子望了一眼,对那守门的弟子道,“盯紧。”

那守门的子弟领命,立即站直了身板,警惕的望向这边。

计泯仇早就察觉周围侍卫环绕,随即偏头对徐风道,“有问题?”

“没有。”

“速去速回。”

计泯仇环顾四周,这屋内就只站了一个弟子,大概是为了体现出江南神门的大气,或是太放心自己的守卫严密,做做意思而已。

“贵派就是这么招待宾客的,这茶水可是冷了。”他指着那碗茶,蹙眉道。

那弟子果真上当,上前将那冷了的茶水端了出去,转身正欲走,却被徐风一记手刀打晕,当即被拖到了桌子后面藏起来。

徐风翻身从窗子出去,避开守卫寻路往藏书楼而去。

过了不多时,掌门便亲自来了,一拂袖子到了最里边正中的那张太师椅上坐下,问道:“贤侄何事?”

计泯仇并不买账,“贤侄二字恐怕我担当不起,我看掌门还是称我阁主罢。”

郑效谦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已有几分怒气,道,“不知计阁主到此又有何意?”

“只是为了来告知掌门,鬼阁还是计家的,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人若是到贵派来闹事,还请掌门不要轻信。”

“阁主话里有话,不如说的明白些。”

计泯仇一边思索着如何拖住郑效谦,于是便道,“适才那位可是掌门的高徒?我有意结交,不知道可否请来?”

郑效谦不知他打着什么主意,虽是不悦,却依旧让人叫白易过来。

计泯仇想这门派里恐怕最大的忌讳就是那位白大侠和跟前这位掌门了,其余人,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徐风办事也好方便些。

徐风一路却觉有人跟踪,随即转身藏到墙角处,此时脚步声渐近,一名弟子持着剑从前面一步左右的距离走了过去,过了半响就听见人说,“白师兄,掌门叫你过去!”

白易迟疑了半响,又往这边望了一眼,“告诉余师弟,加强戒备。”

“是。”那人见白易走远了,才转头道,“余师兄那个人可严厉了,还是叫小林子告诉他,免得自找晦气。”

藏书楼重重把守,只有四周都有弟子在巡视,徐风捡起一颗石子击打在树干上,那些弟子听见响动,纷纷往那方向望去,徐风瞅准时机,脚下借力,一闪身窜到了树上,这树高大,树枝繁茂,很难让人发现有人藏在其中。徐风运起轻功,轻踩树枝,直接落在了第二层阁楼的走廊上。

那弟子发觉异响正待回头,却被一记手刀砍晕。徐风闪进藏书室,还好只是外面的守卫严密,藏书室中根本没有人把守。

迅速翻找起来,这藏书室可不像是鬼阁的那些落满灰尘,恐怕每天都有人清理打扫。徐风一眼扫过去,几乎十分清晰的看到了这些书的名字,很快便发现了那几本书。

徐风将书抽出,草草翻阅了几页,前半段都是些没用的废话,讲了些怪异的故事,中间有几页是提及雪狐的,后面那些更是让人费解。

“余师兄!”

“受掌门之命,来巡视藏书室。”

那弟子检查了令牌便让开,余右水走进门,往那几排书架望过去。

若是将这几本书抽走,难免被发现端倪,眼见余右水往这边过来,不如——徐风撕下中间那几页纸,又将书放了回去。

大概是那声响太大,余右水往这边追来,“谁!”

徐风收好那几页纸翻身从窗户走了,无人察觉。

余右水赶过去,却见空无一人,那排书整整齐齐的放在那里。他心下疑惑,到了走廊上,却不见把守的弟子,怒道:“今天是谁站岗?”

“这,这人刚才还见着的。”一弟子哆嗦道。

余右水忍着怒气,转过墙角找去,只见那弟子被打晕了仍在那里,“还不快去告诉掌门!”

******

“计阁主,怎么不见您那位侍卫?”白易按住剑柄,问道。

“人有三急,难道贵派要求如此严苛,还不许么?”计泯仇似笑非笑,反问道。

“先前侍奉阁主的那位弟子又在何处?”

计泯仇想了想,不慌不忙道:“我等初次来贵派宝地,人生地不熟,便有劳那为小哥引路了。”

虽然明知道这人在说鬼话,却仍旧找不到什么破绽,过了不多时,却见徐风回来,“主上。”

“怎么去了这么久,江南神门这地方就是大啊,与你同去的那位小哥呢?怎么不见?”

“那位小哥说是临时有事,便离开了,属下不熟悉道路,所以回得晚了。”

白易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徐风几眼,此人浑身上下却无破绽,只是身上粘了几片白色花瓣,在那身玄色长衫上十分明显,这花只在藏书楼附近开放,莫非——

计泯仇看见他回来便知东西到手,便起身向郑效谦郑掌门拜别。

郑效谦虽心有疑虑,但也怀疑是那弟子故意偷懒,面前这人既是鬼阁之主,便也不好扣留观察,于是只好作罢。

两人毫不迟疑的出了江南神门,待到两人走后,才有弟子战战兢兢地跑来传话,“掌门!藏书楼遭人闯入!”

“什么!”郑效谦一拍桌子,“果然是那两个人!”

只是几人检查遗失时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于是百思不得其解。

******

客栈。

徐风将那几张纸递到计泯仇手上,计泯仇看着那薄薄的几张纸,翻了翻,“又是雪狐?”

“是,只有这些是与雪狐令牌有关的。”

计泯仇看了一些,书中无意间提及了扶桑崖底,莫约是什么隐秘的藏宝地?其中毒蛇猛兽世间罕有,去者罕有生还,倒是离奇。

只是这其中的事要不要告诉白氓还得经过一番思量。

计泯仇将这些东西看了又看,却觉得其中一张纸的纸质不同,心下起疑,又摩挲一遍,放在鼻尖轻轻一闻,一声轻笑。

取过桌子上的一杯茶水往那纸上一泼,墨迹迅速模糊了起来,逐渐汇聚成了其他的样式图案,仔细一看,却像极一直狐狸。

“用红药涂的,把水烤干也不会还原。”

于是便点起了一只蜡烛,往火上一烤,水分蒸发,纸张慢慢变得僵硬起来,又逐渐恢复了韧性,计泯仇吹灭蜡烛,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那轻飘飘的纸片,想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便将之压在茶碗下。

计泯仇伸了个懒腰,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该睡觉了,明天再说。”

第九章

黄泉路上果然是开满曼珠沙华。

血似的娇艳,一朵一朵,曾经听说过有法力高深的道士主持观落阴,叫活着的人能下到地狱去,看一看阴间的世界,没想到却是真的。

“你是何人?”

“我儿,快走!快走!”那人吐出一口血来,刀山油锅,惨叫连连,恶鬼哀嚎。

“你是谁?”

“我且告诉你,那,那暗格的石梯下有,有——啊!”

计泯仇环顾四周,什么也看不见,却听见声音传来,忽觉一阵滚烫的东西溅到他脸上,他拿手一抹,竟然全是黏腻的血,腥臭的气息徘徊不去。

“这里有活人,真奇怪。”

“是啊是啊,好久没见着了,真想喝了他的血。”

“那人长得可真俊啊。”

“俊也是那样,等下了油锅,哈哈!”

这是哪里?计泯仇后退一步,却觉一股剧痛传来,只见一根手骨从他的脚掌穿过,血河在身边不远处奔腾而过,腥臭的气味让人恶心,四周潮湿得要命,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却看不清楚手指,只是模糊的影子。

“快走!”

“这是……这是……”计泯仇双手用力抱住头,眼前血淋淋的一片,喉咙里发出几个不成字的音节,“爹……”

计泯仇猛然从床上坐起来,脸色发白,似乎那脚掌还带着疼,他掀开被子,只见整只脚完好无损,只是虚惊一场。

又是一个噩梦。

他将额头的冷汗擦干,才发觉自己整只手在微微发抖,指甲都透着一股青白。

“徐风……”

计泯仇找不到人,两下穿上了鞋子,却见那压在杯子底下的纸也不见了。他心下一沉,拽住那店小二的衣领,冷道:“那个带面具的人,你见着他去哪儿了么?”

那店小二吓得不行,这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寒气,嘴唇苍白的要命,像是丢了魂儿似的,“小,小人,不不不知道。”

计泯仇猛的将他丢在地上,“滚开。”

那小二如蒙大赦,爬起来就往楼下跑。

计泯仇不相信徐风就这么走了,暮然的回到屋子里,轻掩上了房门,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张桌子前,蜡烛已经燃尽,蜡泪凝结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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