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鬼阁——风子雨
风子雨  发于:2015年08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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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您有何打算?”

封尘咳了两声,消瘦至极,身后那人显出痛惜的神色,打算相扶,却见封尘往前走了一步,依旧笔直的站在那里,隐约能看见发际的几缕白发。

“我到要去看看小少主怎样了,但年我挑断了他的手筋,他可恨死我了。”

******

“长老,请解下佩剑。”

“封长老还是长老!岂容你个下人呵斥!还不快给我退下!”

“阁主有令,若是封长老回来,定要先将佩剑摘下,否则便不允许进入这大门。”

“你——”

封尘挥手制止身后那人在做争辩,摆摆手,让他将佩剑取下来。

两人进了门去,却见四周守卫已换。

大殿之上。

计泯仇半靠石椅上,瞥见来人,“长老果然好胆量,现在回来,怕是为时已晚了。”

“我当日不杀你,便提防着这一天,小少主,你还是太急躁了。”

“是么。”计泯仇随手将挡住眼睛的头发拨开,“可我总是看不惯有人在我的位置上作威作福。”

计泯仇猛然抽出身旁长剑,剑锋一指,寒光摄人,转眼已经到了封尘跟前,一剑横到了他脖子上。

封尘纹丝未动,连眼睛也未眨一下,封尘那侍卫也是急了,手中长剑拔出,正待一剑向计泯仇咽喉刺去,却叫一旁徐风先发制人,挡住了剑锋。

过了半响,计泯仇放下剑锋,“我可不想就这么杀了你。”

“少主,一路走来,皆听这阁中之人说起你性格大变,走了计槐的老路,在我看来,你却是一点没变,你这读书人的脑子里,还是装着那五常。”

计泯仇猛然想起,当初封尘也是这么嘲讽他的,他捏紧了拳头,却强忍住让自己显得更随和淡然一些,笑道:“留着你,自然是为了看你的笑话。”

计泯仇一剑挑断了他的手筋,封尘闷哼一声,却见手腕儿鲜血直流,正所谓一报还一报,却没成想来的如此之快。

“下去。”

“是。”

封尘慢慢转身,看向那边忠心耿耿的侍卫,“走了。”

“长老!”

计泯仇看着他的背影,越发觉得此人捉摸不透,不知道他又是打得什么主意,更应该小心提防。

徐风静默的站在他身后,却见计泯仇忽然转头,“我的暗卫,你什么时候才能这么忠心耿耿呢?”

“属下一直对主上忠心耿耿。”

早知道他再说违心的话,不过听到心里却意外的让人觉得心情舒畅,计泯仇冷下脸色,从身后拿出一个面具,将面具待在他脸上,冰凉的触感,仿佛将灵魂也禁锢了。狰狞的面具覆盖了大半张脸,透着青铜光泽。

“在人前可不许摘下来,你是我的暗卫,不能给别人再看了。”

“是。”

“走吧,我带你去见你妹妹。”

徐风站定,忽然觉得有些愣神,透过面具看向计泯仇,这个人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女干诈狡猾。

两个人出了鬼阁一直往东而去,到了附近一处山林,这山林里不算是人迹罕至,至少有路可走,沿途可以看见一些居住在山林中的山民的房屋,两个人一直走,走到一处农舍,计泯仇转手拉住徐风,“你等等。”

两人藏身在树后,却见不远处一女子从远处小溪那边走过来,手中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估计装的便是一些野菜山菇,女子在井水边将那些野菜洗干净了,放进筲箕里,晾在架子上,只看到侧脸和背影,但徐风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徐月,决计不会错的。

他一步正要出去,却被计泯仇扣住手腕儿,冷声道:“我说带你来见她,可没允许你们相认。”

“你——”

“你若是不想她现在死,就休要做声。”

徐风无法,那女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侧对或背对着他,但她的举止的确又是徐月的样子,徐风心急如焚。但又拍计泯仇加害于她,便忍住不做声。

看了半日也没个结果,只好做罢。

计泯仇走在前面,徐风跟在身后,山林里寂静无声,偶尔枯叶掉落,或是树枝挂住了人的衣衫。

“不要私自到这里来,否则,我定然会让你后悔的。”他转过身,看着他脸上的面具,笑道,“你知道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

“何事?”

白氓看着来人,全没有倦怠之色,却也不是意气风发,平常的,却又让人不能轻视。

“难道计阁主已然忘却当初答应白某之事?”

“白老板助我良多,怎敢忘却。”

白氓将画册从书架上取出来,封面是白色,只是用作记录文字之用,白氓将画册摊开在他面前,翻开第一页,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字“雪狐令牌”,却听白氓解释道,“相传这便是当初天山魔教叛逃的那位星主送予各个门派的令牌,若是拿着令牌找到天山去,便可命令那现任教主完成一件事。”

“可有线索?”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令牌究竟长什么样子,因为到目前为止,根本就没有人见过。”白氓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一声又一声沉闷的声响,令人莫名心烦。

“或是谣传?”

白氓笃定的看着他,“不,的确存在。”

“你可知道数百年前有个鬼笔书生徐言叶,此人说来奇怪,明明只有短短浮生几十载,却可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他编撰的书,还请阁主多加留意。”

白氓接着翻了几页纸,“后面记录的都是些只言片语,皆是从那书上摘录下来的。”

“原本在哪里?”

这些零碎的东西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只是徐言叶此人言辞古怪,让人生疑。

“这是我派人从长安城揽月山庄里抄来的,那位庄主可精明得很,把藏书看得死死的。”

计泯仇粗略翻阅了几页,心中也有疑云,天山一门神秘莫测,多年来江湖征讨从未断绝,却无人能攻入魔教内部,若说雪狐令牌是天山一门所发……加之徐言叶提及天山雪狐,不知又有何关联。

白氓见计泯仇似乎也对这雪狐令牌颇为好奇,于是便将那白书递在他手上,“这书一时半会儿不能阅完,不如阁主拿回去仔细揣摩。”

计泯仇本不是多事的人,只是此事若探清原委,不知道又有多大的秘密浮出水面——他还是有几分好奇的。

他将书收好,与白氓道别,便转身出了门去。

金缕衣阁果真金碧辉煌,其中官宦富商数不胜数,人声嘈杂,四处那些身着翠衣的女子当是武功绝顶之人,竟然能请得动,来做这小小成衣铺子的侍女。

一路出了金缕衣阁,回头却不见徐风的踪影,大约又是跑到不远处哪里躲藏起来了,暗卫暗卫,哪有顶着暗卫的名头光天化日之下带着面具走来走去的。

计泯仇轻笑一声,往四处望去,此时不远处飞奔过来一个人,一身的道士袍子,一缕胡子要掉不掉,在他身边一掠而过。

那是硝石的气味。

接着一队人在后面款追猛赶,一时之间整跳街上鸡飞狗跳,周围的行人被撞到一边,跌在地上哎哟哟的哭爹骂娘。

计泯仇错开一步,走到人群边缘,却忽然起了玩笑的心思——不如装下柔弱引人出来吧。

于是焚玉榜榜首,鬼阁阁主,宁死不屈的小少主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四肢不协调地被人撞倒在地上,险些就要一步摔倒一旁的明月湖里。

计泯仇会泅水,因为他曾经掉下去过几次。

不过此番摔法十分有损英姿,只听“噗咚”一声,整个人沉入水中,一瞬消失不见,他沉沉浮浮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湖水,一片清澈碧水,几尾红鱼游过。

耳边什么都听不见了。

周围的水冷得彻骨。

他就像是一个傻瓜一样。

他忘记了,他已经不是当初的计泯仇了,徐风恨死他了,恨不得他死,怎么会真正管他的死活?

他十分想笑,但是一笑就呛了水,想了想,还是暂时不笑了。

不知道是哪个地方,还是随着水流漂泊了多久。

不过是一潭死水而已,想来也漂不到多远去。

于是当计泯仇自觉自愿的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了傍晚了,大冬天的冷得要命,他从水里里爬出来的时候,遇见的人通通以为见鬼了,一身湿哒哒的红衣,淌着水,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肩上,人消瘦至极,露出的皮肤无一处不惨白。

他定定的站在湖边,任由湖风吹着,更冷了。

冷过之后,却觉得浑身滚烫得可怕。

他慢慢往回走,近乎一步一晃,面无表情,像是九幽阴灵,永堕阎罗。

他远远看着那个人影,黑漆漆的,修长的影子站在桥上,也看着他。

计泯仇运起轻功腾空而起,飞快掠到那桥上。

徐风看着他,只觉一股大力传来,他就被人扑到在了石桥上,计泯仇惨白的脸色近乎狰狞的看着他,问道,“我的暗卫,你为何不救我?”

徐风不言不语,只觉得这个人全身冰冷得很,连带着他都冷了起来。

“属下以为主上故意如此。”

计泯仇双手掐住他的肩膀,手劲儿之大,仿佛要在他肩膀上抓出一个窟窿,水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脖颈上,像眼泪一般凉薄。

“我就是故意的。”

计泯仇恶狠狠地看着他,忽而低下头在他唇上咬了一下,那一下咬得可重,唇角都渗出血迹,徐风心中一颤,眼神惊诧的望着他,一瞬间又浮现出恼怒的神色。

计泯仇面无表情的舔掉他唇角的血迹,伸手扯着他一缕头发,冷道,“下次你要救我,明白?”

徐风没有回过神来,过了半响,才道,“是。”

计泯仇从他身上爬起来,将眼前的头发整理到耳后,“走吧。”

徐风跟在他身后,回鬼阁去。

第七章

寂静的寝室里点着灯,计泯仇翻看那本书,烛光朦胧印在泛黄的纸上,更是看不清楚,几个字影影绰绰,斑驳昏暗。

“你去哪儿?”

“属下不敢打扰主上。”

计泯仇一手拿着书,偶尔翻看几页,“站在这里,不准离开我三步远。”

徐风站在他身后,一片漆黑,他自己也是一片漆黑,所以便如同一个巨大的影子,静默无声的立在那里。

计泯仇通过桌面上的铜镜看着他,此时面具已经摘了下来,露出原本的面目,一双眼平静如同深潭,鼻梁直挺,略微偏厚的唇,微微抿着。明明已经极其不耐烦,却还是不做声,耐着性子等他看完书。

计泯仇故意慢慢翻书,一字一字的看个清楚,转眼间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徐风一动不动的站着,像是一件摆设。

计泯仇不太忍心他站这么久,总算是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累了,想睡觉。”他撇了一眼无动于衷的人,提醒道,“抱我去睡觉。”

难道你不会自己走吗?

计泯仇看着他的眼睛,冷笑一声,“没听见?”

徐风无奈至极,慢慢走过去,迟迟不动手,计泯仇也一本正经的望着他,微微眯起眼睛。

徐风还是走过去,一手从他手臂下方穿过,一手穿过腿弯,将他抱起来。徐风目视前方,一步一步把他往床边走。大约是一动不动的站了太久,导致他全身僵硬,手臂使不上力气。

计泯仇已然察觉却不做声,他抬眼看着徐风俊朗的脸庞,虽然是自欺欺人,却还是忍不住泛起暖意。

徐风走到床边将他放下,却一阵腿发麻,站不稳,险些跟着倒在床上,幸亏他反应敏捷,只是用手扶了一下床栏,便又重新站得笔直。

“属下告辞。”

徐风转身欲走,却听计泯仇戏谑似的喊道,“站住。”

“脱衣服。”

徐风拿着剑的手都在发抖,忍无可忍,想一剑往他脖子上划,抿着唇:“主上何意?”

“鬼阁重掌,如今正是格局不稳之时,若是有人行刺当如何?你既是我的暗卫,自然当日夜守候身边,以防不测。”

“属下就在附近,不会离开。”

计泯仇已经悉悉索索的脱了衣衫,只着一件里衣,一头青丝解开,一直披散到腰间,“我不过体恤你久站劳累,为何你偏不知好歹?”

徐风反倒觉得自己太过警惕做作,随即也放下戒心,将外衣除去,轻轻巧巧的躺在他旁边,然后就别过脸去不在看他。

计泯仇也不说话,两人静默不语,一直到了半夜,也不知道睡着没有。直到第二日起来,却见徐风已经穿戴整齐,立在床边,他的衣裳领子立起来,遮得严严实实,头发一丝不苟的束起。

计泯仇从那张十分大的床上站起来,里衣在晚上到处滚动的过程中已经松了一半,垮在肩头,他一偏头,朝徐风走过去,伸手拉住他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摸到他的领口处,手指插到他衣领里,手用劲儿一拉。

徐风满脸不自在,却见徐风笑了起来,只见那衣领子遮住的地方一片被啃出的痕迹,计泯仇又将衣裳给他理好,“我素来睡觉便不安分,只是委屈你了。”

徐风抬眼正好看见他白皙的脖颈,精巧的锁骨,似乎身上还带着一丝香气。

愣神间不知何时计泯仇已经将衣裳穿戴整齐,正在穿鞋子,过了不多时侍女将洗漱的用具端上来,眼神略微惊诧,然后默默去吩咐人多准备了一套过来。

******

计泯仇料想鬼阁藏书楼也算是藏书丰富,不如去那里找找。

徐风被吩咐找书,此时蹭了一身的灰,却从最里面的一排书架的边上拿出一本书,发现那本书残缺不全,封面依稀在,写着,“鬼笔书生徐言叶”几个鲜红的大字,下面一行细黑的小字,“神鬼阁”。

计泯仇翻开书,大约是讲的几百年前的还魂丹,以及久远到不知千年之前的鬼帝之事,只是这其中描述的人物,倒是和他几年前鬼阁之变被人所救的那位红衣少年有些相似。

同为疯花泣月,琴音乱舞。

他揉了揉额头,却觉得心乱如麻,就算是武功盖世,也不可能活上千年。

既然这几本书,其一在长安揽月山庄,其一在巴蜀鬼阁,那说不得还有些藏在江南神门。

那可得斟酌一番。

各大门派的藏书阁是不许外人进入的,就算是门中人,也当得到掌权人应允才可进去。

既然打定主意,便不再推迟,即日动身前往江南神门。

******

这条道上也是人来人往的,只是越是到了城边越是人烟稀少,鬼阁本就是立在悬崖峭壁之上,城镇周围也是群山环绕,栈道崎岖,十分凶险,自古以来便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就算是会些武功,也要十分注意脚下。

等到离开蜀地,莫约过了十日路程,只是计泯仇并不急躁,一路只当是游山玩水。徐风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静默跟在后面,不近也不远。

两个人找了间客栈,正要被小二领着上楼,却见东南角上人声喧哗,计泯仇循声望去,只见一人长得膀大腰圆,虎背熊腰,脸上一圈络腮胡,手中拿着一根皮鞭,正在往人身上抽。

那女子生得小家碧玉,却又柔弱得可怜,周围一群人有想围观的,却被一声呵斥,不能言语,瑟瑟的躲在一边,时不时的往这边瞄上两眼。

“你这贱人却也敢半路逃跑!当大爷我逮你不住!”

那女子呜呜哭了几声,颤巍巍到,“你将我掳来……却,此般强词夺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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