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鬼阁——风子雨
风子雨  发于:2015年08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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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那阁楼之处只有一座吊桥,用锁链穿起来,云雾缭绕。

那人走近,道,“教主便在那阁楼之上,计阁主请。”

计泯仇往四周一望,只见周围三五零落着些小巧阁楼,其中人皆着雪衣,各自忙碌,四处生长着些奇珍异果,不似寻常之物。

这天山一门,当真不愧为天下第一魔教,竟然在这种险地扎根生存,恍若世外桃源,只是行事手段难免乖张怪异,为江湖人所排斥。

计泯仇踏过吊桥,到了阁楼中央,只见一人伫立在栏杆边,悬崖边缘,雪衣乌发,清冷的声音传过来,“不知计阁主到我天山来作甚?”

“袭教主?”

那人转过身来,当真是容颜如玉,“既然你们都称呼我为教主,那便如此吧。”

计泯仇心中诧异,那袭陌袭教主不是被冻在了扶桑崖底的冰谷之中吗?这个人原本就不是袭陌,为何天山一门之人都称其为袭教主?

“计阁主难道不诧异吗?”

计泯仇心中的确有疑云,但不知他此问为何,随即道,“难道你不是袭陌?”

“看来坏了我机关的,果然是你。”

此番被揭破了真相,计泯仇到并不觉得有什么好遮掩的,索性接着谈了起来,“你为何要费那番周折,在扶桑崖底养那些东西?”

袭陌说完这些,便不再透露一个字了,“计阁主请回。”

“你是谁?”

袭陌正打算抬手让人来送他出去,却不想被一个人闯了进来,那人风风火火,竟然对直跑过来抓住了袭陌的袖子,吼道,“你明明就是师傅!为何不承认!”

袭陌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你这人奇怪得很,我哪一点长得像你那师傅?”

那人抓着他死活不撒手,“你哪一点都是!”

“你若再不松手,本座可就不客气了。”袭陌笑了起来,眼角一弯,饶有趣味的道。

计泯仇看见那人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仿佛被吓到似的,一瞬间就松了手,干笑两声,后退一步,“松、松手,这就松手……”

袭陌挥了挥手,那人便恋恋不舍地走了,一步三回头,心里大概还在念叨,明明就是啊,换了张脸我难道不认识了?好歹也养了我十七八年!

待到那人走后,袭陌转过头来,脸色却不太好看了,“计阁主,方才要你走,你要留下,现在可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计泯仇暗道不好,心知若此人正是袭陌,那自己便不是对手,运起轻功就要往外逃,袭陌哪能让他逃走。

计泯仇运功受阻,却觉得风中传来一丝香甜气息,正在怔愣间,就被人追赶上来,再也提不起功力。

“迷魂香?”

袭陌走到他跟前来,道,“计阁主几次三番坏我好事,我自然不能让你屡次逃脱。”

说罢就招了两个人上来,“请计阁主到客房歇息。”

那两人错开一步,伸手一指,“计阁主,请。”

计泯仇无可奈何,技不如人,只好跟着往前走,只是顺路看了看四周的风景,烟雾缭绕,恍若仙境。

那客房也是精致非凡,檀木香案,黄花梨玫瑰椅,榉木窗花,书架上摆着些书籍,排列整齐,十分干净。

那两人将他带到此处便离去了。

计泯仇推开窗户往外一看,万丈悬崖,没人能从这里逃出。

过了不多时袭陌就亲自来了,立即有下人将热茶送到两位手中,计泯仇随意接过,并不拘谨。

“那扶桑崖底本就不是外人能进得去的,偏偏计阁主不识好歹,硬是要闯,恐怕伤势颇重?”

计泯仇听他话音一落,便觉得伤口隐隐疼痛了起来。

“袭教主好本事,竟然能将那些时间罕有的怪物聚集到一起。”

“既然是世间罕有,计阁主便不该将之杀了。”

“我若不杀,只怕命丧其爪。”

袭陌放下茶杯,眼神一冷,“你毁我机关,让整个冰洞毁于暗河,从此再难开启,却毫无反省之意么!”

计泯仇拿着茶杯的手一抖,失手将茶水泼到了他手上。计泯仇早就注意到,此人左手总是带着一层手套,不知道藏着什么秘密,索性故意泼湿了,叫他将那手套摘下来。

“抱歉,袭教主,情急之下,我只能如此,不然,我就被困死在那冰川之下了。”

袭陌被泼了一手滚烫的茶水却并不喊疼,只是拂袖而去,将计泯仇一个人晾在这里。计泯仇眼尖,看见他转身时将手套扯了下来。

那是一只苍老至极的手,古稀之年也不过如此。

计泯仇心中一惊,手心里都是一层薄汗。

那这面具之下,亦或是身躯之中,又是怎样的灵魂?

第二十一章

计泯仇自然想逃的,想必袭陌不会就这么放过他,此事刻不容缓,只是门外那些门神实在是昼夜不歇的守着,这窗外就是悬崖绝壁,很难逃出去。

计泯仇原本想打晕那些侍卫,只是不清楚那些人换班的时间,这座阁楼与外界相连的只有那一座吊桥,若是有人守在那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到了半夜,计泯仇吹熄了房中的灯,让那些人误以为自己已经入睡,到了半夜,敛住脚步声往门口走去,计泯仇拉开门,趁着人不注意,一记手刀敲晕了其中一个,又点了另一人的穴道。

计泯仇慢慢往前走去,这阁楼七拐八拐像个迷宫。

“计阁主请留步。”

计泯仇停住脚步,这人像是故意在这里等他似的,将剑往胸前一横,手臂伸直了,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我可是你们教主请来的贵客,出来转转也不行?”计泯仇笑笑,伸手理了理袖口,眼神看向回廊外的流云晓月。

“阁主请回。”那人生硬至极,纹丝未动。

这天山邪教出的都是些什么奇葩。

计泯仇咬牙切齿正打算往回走,才回去走了一两步,就听见一声闷响,回头望去,却见那人一头栽在了地上。那边站着一个人影,一身玄衣,定定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一把匕首。

计泯仇有点恍神,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哽咽,“徐……风?”

徐风也不说话,只是道,“跟我来。”说罢便转身往前走。

计泯仇咬了下唇,紧接着跟了过去。

不知徐风是怎么带路的,偶尔受到阻拦,也是有惊无险,两个人等到出了天山邪教,天要亮了。

雪山寒冷,一片银白。

徐风在一片雪地里特别醒目,玄色长衫在雪地里轻飘飘的,发丝也夹杂了些风雪,沉默不语。

“就此别过。”

徐风说完就转身就要走。

计泯仇站在原地,张了张口,却没有喊他,只是重又将帽子戴上,遮住了头发,他伸手摸了摸帽子毛茸茸的边缘,呆愣愣的转身往前走。

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远方几声嘶叫。

是雪狼?

计泯仇头皮发麻。

狼群向来成群结队出没,若是遇见了,任是武功绝顶,恐怕也会被分尸?

计泯仇却猛然发现自己那玄铁鬼纹爪不知何时被人顺走了,竟然这么久也没有被发现!

计泯仇认真思索了一阵,断定是丢在了天山邪教,只是谁那么厉害,竟然无声无息。他自认小心谨慎,却还是着了道。

远处山上一只雪狼渐渐露了头,龇着牙,幽绿的眼睛,丛丛冷光。

计泯仇试探着后退了一步,心说若是自己用上轻功,能不能比这东西更快……

雪狼猛地从山后蹿将出来,爪子在雪地里留下深刻的划痕,后面雪狼跟着也出来,微弓着身体,露出尖牙利爪,那为首的那只仰头一声嘶叫,后边嘶叫声此起彼伏,整座雪山也为之一振。

计泯仇往四处一望,往后退了几步,果断运起轻功就往前狂奔,雪狼呼啦啦的一片追赶上来,一只凶狠扑过来,计泯仇侧身回首一掌拍在那雪狼腹部,那东西呜咽一声就没了声息,计泯仇收手,捏了一下拳头,环顾四周也没见着更高的树,好歹也可以躲躲。

徐风听见远处雪狼叫声,暗道不好,便原路返回找过去,却不见了计泯仇的影子,雪地上隐隐残留着些雪狼脚印,大概是被风雪盖过了。

徐风提气往那脚印的方向追了过去,却见着路中躺着几只雪狼尸身,血变成深色凝在地里。

计泯仇眼见不好,便看见前方两山之间出现了一个狭窄的间隙,计泯仇说不清,但这总比一群雪狼追过来要好。

那山路狭窄,两边山极高,高耸入云,恍若两道石门一般,计泯仇侧身走进,走了几步之后,却见前方豁然开朗,他远远见着那远处似乎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白衣,背对着他站立着,一动也不动。

是袭陌?

四周风雪交加,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计泯仇不知该如何,便又往前走了一步,他轻轻喘了一口气,方才运功不曾半点停歇,如今便觉筋疲力尽。

那人迟迟不动,计泯仇只看得见他的背影,雪衣乌发,在雪地里格外出尘脱俗。

计泯仇又止不住向前走了几步,直到走到了莫约只剩下十步的距离,便停下了。

“你……”

计泯仇呼吸停止了一瞬,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疼得歇斯底里一般,心在胸腔中狂跳起来,他喘了一口粗气,冷汗打湿了发鬓,他手脚发麻,强自支撑着,死死盯着那个人,再也忍不住,恐惧到了极点,终于声嘶力竭的吼叫了出来。

计泯仇站不住,极度的晕眩之后,头重脚轻跌在了雪地里。

徐风心乱如麻,追到此处,雪狼已经不见了踪影,天山邪教若是连扶桑崖底的那些东西也能圈养,若这些雪狼也是有人驱使?

徐风往前走了几步,便听见那惊叫,他辨认出是计泯仇的声音,也被吓住了一般,难道是出了事?

只听一声轻响,匕首掉在雪地里。

徐风回归神来,将匕首重又捡起来,绑在了腿上,抽出腰间佩剑。

******

计泯仇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噩梦。

当他清醒的时候,看见自己正好端端地坐在床上,四周得摆设和天山邪教的那间屋子一模一样,看来就是了。

他推开窗户,只见外面千丈悬崖,四周云烟寥寥,他伸手拍了拍脑子,起身就往外走,天就要黑了,他得出去。

他一推开房门,就见着一人拦住了他,“阁主留步。”

计泯仇有些恍惚,在门口站定,过了半响,说出来一句话,“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挡我的路?”

说罢手心运起掌力,一掌往那人心口拍去,那人挥刀来挡,两人在回廊上过招,剑影在黄昏的微光下偏偏斜斜,昏暗的轮廓印在柱子上。空空的脚步声瞬时点在木板上,发出脆响。

计泯仇一掌拍在那人左肩上,那人倒在地上,计泯仇冷冷看了一眼,接着往前走。

走了不出几步,就又有人将他拦住,那人也是这般刻板,举着剑寸步不让,计泯仇揉了揉手腕子,让那些微的隐痛得到缓解。

他低下头,并不理那人,心思一转,就要往回走。

刚走了几步,却听见一声闷哼,一转头,却见那人栽倒在地上。

计泯仇往那边望去,弯了弯唇角。

徐风站在那里,与上次一样。

“跟我来。”

他听见徐风说。

计泯仇跟了上去,又走了几步,却听见远处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心知中技,“快走,是魔教的人。”

徐风点了下头,运起轻功就往前走,计泯仇随即跟了上去。

没成想,那天山一门的人女干诈得很,并不追上来,只是躲在远处手中持着弓箭。

一瞬间,只听猎猎风响,千万只箭齐发,往人胸口刺来,徐风挥剑挡开,计泯仇手中并无兵器,身无寸铁,只得狼狈躲避。

“徐风!你快走!”计泯仇眼见形式不妙,对他大喊道。

徐风像是没听到似的,也不走,也不回答,只是挥手断箭,他身姿灵敏,手脚灵活,那些剑从他身边飞过,伤不到他分毫。

计泯仇一分心,被一箭刺中了手臂,血汩汩的流出,将整只手掌都染成了红色。徐风往这边一望,眸中无波无澜,转头专心致志对付身边的飞羽。

计泯仇眼见远处一抹白色,那人远远站着,往这边一望。

计泯仇心中惊惧,瞪大眼睛看着徐风,又看了看那人,只见那人从属下手中夺过长弓,对着徐风拉开弓箭。

计泯仇心口一凉,“小心!”

徐风往他这边一望,只是看了一眼,便又不在理他,那箭一下子破开云雾穿透了他的胸口!

“徐风!”计泯仇惨叫一声,不管不顾向他跑过去。

徐风手中捏着那箭,没有看他一眼,计泯仇看见他缓缓闭上眼睛,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肩膀,眼前湿润了一片,“徐风?徐风……”

死了……

计泯仇恍若身在梦中,忍不住发抖,“啊——”

计泯仇猛然睁开眼睛,看了四周的场景,他还是在天山邪教的那间屋子里,陈列没有丝毫变动。

这是怎么一回事?

计泯仇伸手狠狠掐了自己一爪,看看是不是做梦。

天色将晚,云烟透过窗户漫了进来,冷气透的人骨头发痛,他挥手关了窗子,正要踏出门去,就听见“吱呀”一声,门开了。

计泯仇愣在原处,等着门大开。

门开得原来越大,一人慢慢走了进来。

那人穿着一身玄衣,一尘不染,因着大雪纷飞,有些润湿,肩头上衣襟上有些许水渍,他脸色平进,丝毫不变。

计泯仇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后退一步。

冷声道,“你是谁?”

徐风愣了一瞬,又接着往前走了一步,“计泯仇?”

计泯仇不吭声,过了许久,问道,“你是谁?”

徐风惊诧的望着他,“你不认识我?”

第二十二章

计泯仇当然认识他,他心心念念从心里记住的人,怎么能轻易忘了?只是这人前一瞬还在自己的眼前被乱箭射死了,他难道在做梦?

“徐风?你真是,是徐风?”

徐风点头。

计泯仇错愕的盯着他,他明明看见鲜血从他的胸膛里流出,打湿了正片衣襟,他明明看见他断气闭眼,他明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臂完好无损,衣裳也是完好的,他明明被刺伤了,怎么也没事?

只听外面传来脚步声,徐风情急之下便伸手拉住了他,带着他往外跑。

计泯仇只觉得手腕滚烫,十分温暖,他抬头一望,只见着他的侧脸,他抿着唇,警惕的看着四周,发丝上沾着些飘落的雪花。

计泯仇安下心,也逐渐放松下来,看向四周,果不其然,走了不多久就被拦住。

天山邪教的人将两人团团围住,几人手持长剑,气势汹汹,半分不让。

徐风手中剑一扬,做出防御的姿势,同时侧头对着计泯仇道,“你小心。”

计泯仇发狠似的咬着下唇,阴沉沉的望向四周。

接下来便又是一场厮杀,天山一门的人不是好对付的,两人往前行进不过百步,就又被拦住,徐风挥剑刺死了其中一人,血溅了他满身。

计泯仇猛然间想起,当初鬼阁之变,徐风也是如此,奋力让手无寸铁,不会武功的他逃走,计泯仇看着他的背影淹没在刀光剑影中。心头滴血似的,绞痛。

计泯仇挥掌劈开来人一剑,始终分神不愿将视线离开徐风哪怕一瞬。

他害怕只要一瞬,徐风就会死在剑下。

徐风蹙起眉头,从容不迫,只是一瞬间,千万只剑同时穿刺而来,徐风踩着剑尖跃起,在柱子上点了一下,轻巧落在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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