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共月明——影阡寒
影阡寒  发于:2015年08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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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子落了地,枉他没有白疼这小畜牲。老泪纵横,心头那是个喜啊“快去通知靖王爷,隔日让他们二人见个面。”白胖胖的大孙子也有盼头了。

观月楼最奢华的雅间,来了高贵的客人,听说是当今圣上的皇叔靖王爷。不说蓬荜生辉,那气场就是和平民不一样。

老楼主这边只有他和板着驴脸的冷清寒,而靖王爷那边不仅来了粉脂烟黛的千金小姐,更坐了雍容华贵的老夫人,外加几个凑热闹的哥哥。

冷清寒看了这么一家,暗忖难不成他们是饿急了的老虎,来扑肉的。眼神飘来飘去,落在朱晴的身上。

十五六岁的样貌,带着些许稚气。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眨着羞涩,晕红了两片面颊。

谁不知道靖王爷家的千金泼辣的狠,这时到装起了大家闺秀,真想插嘴问:你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吗!

以往拒绝别家的姑娘,都是冷言冷语,伤碎一颗又一颗脆弱的心,恐怕这次要换招数了。

陪了好几个笑脸,自己都觉得累。无辜地看看老楼主,被瞪了一眼,接着卖笑。

“小女朱晴,以后就承蒙冷楼主照顾了。”靖王爷举着酒杯,笑的开怀。

两家人有意让二人私下走走,一起把他们往外推。可怜的冷清寒沐浴着暖暖的阳光也提不起半点精神,低着头欲哭无泪。

看他们的间隔,不知道的只当是路人。唯独他俩清楚的狠,大小姐受不住冷落,想要露出泼辣本色,又觉得太早。没办法,气的直跺脚。

看到卖玉镯子的摊铺就停了下来,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挑。冷清寒站在她的身后,四处地望。眼前瞬间一亮,那个穿青衣的人,怎就那么像曲流觞。

最近踩了狗屎运了吧,眼看着那青衣人慢慢靠近,额上的汗一个劲儿的流,定不能被他看见自己。

一下子抓起朱晴的手,就要走。朱晴被吓了一跳,回头从人群中看到了那一袭青衣的男子。嘴上荡开一个阴邪的笑,你不就是喜欢这个男人吗!我就要他看到你和我亲密的场面。

甩开冷清寒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吻住他的唇,心想着看他还喜不喜欢你。

为了一个冷清寒,朱晴差点没查了他家的祖宗十八代。喜欢什么,性子什么,她是了如指掌。得知他喜欢男人,更增加了强娶豪夺之心。不,是强嫁豪夺。抢来的,味道美着呢!

冷清寒在一片惊诧中醒来,已为时晚矣。对上曲流觞冰冷的瞳,百口莫辩。

“你就是这样许我的?”给了冷清寒一个比平日不知重了多少倍的巴掌,拂袖消失在巷尾。

“清寒哥哥,他怎敢这样打你,是不是很疼?”朱晴故意提了声,极其小心地揉着冷清寒的脸,心里憋了好一肚子笑。

“你……”害惨他了。一年的风吹雨淋才让曲流觞接受了自己,隐隐察觉他有过情伤,偏偏自己又伤了他。那么多甜言蜜语,都付之东流了怎么行。推开朱晴,径直追了过去。

“你全家的性命不想要了吗?”朱晴往后踉跄了几步“看不出来吗?我是故意的,我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呢!你喜欢他,我就演场戏给他看,都怪他非要今日出门。”

靖王爷家的女儿竟是蛇蝎心肠,停下脚步笑的要落泪“除了我这个人,你还能争去什么?你要嫁,我便娶。可是我的心,你永远也别想得到。我不会对你笑,不会和你说话,日后亦不会碰你,你喜欢这皮囊就给你。”

还没有个人对她说过这些话,踏破她家庭院的公子不下多少,凭什么他不对她的美貌动心。才子佳人,男婚女嫁这是天理,那男子有什么好。

老楼主怕冷清寒突然逃了走,派了好些人没日没夜的盯着他,不准他离开冷家一步。又选了吉日,盼着儿孙满堂。老管家忙里忙外张罗着婚事,看见冷清寒魂不守舍的样,不禁拍着他的肩道“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扭不到。”

大婚的前日,冷清寒才央求老楼主让他出去见见那个人。老楼主自然不肯,一怕他反悔,二怕他不归。但看到他日渐消瘦的样子,又于心不忍才同意他出去。

城南的宅子,大门紧闭,墙上爬出些藤萝,绿的眼睛生疼。敲敲门,无人理。使劲敲敲门,还是无人理,就这样不想见他?

靠着门一点一点地滑坐到石阶上,泪流了满脸,模模糊糊地发现大门上了两把锁。难不成他又回了群芳馆,擦了泪急急地奔去。

31.他生莫作有情痴(七)

那日曲流觞一怒走了开,行到巷尾故意放缓了脚步,心想给他一个追来的机会,却迟迟不见那个人。

回了府憋了好一肚子的怨气都向满池的莲花发了去,小丫鬟不明缘由地站在一旁,不敢发一言。遇到这种时候,再多的言语对曲流觞来说都是火上浇油越烧越旺。

任他揪下一朵朵开的正艳的莲花,整个身子沉浸在水中,许久不见他探头出来喘息。

玲珑着了急,忙声声唤道“少爷,少爷……”

“叫,就知道叫,没死也被你叫死了。”拖着湿漉漉的衣服,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望着晴朗的天,泪水竟在眼里打转。

说什么来着,根本不会有人真心对他。那个人是,他也是。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什么永远不会离开,一派胡言乱语。

占了便宜就走人,哪里有他想象的那般美好。年少的自己傻傻地信着那个人会伴他一生一世,如今的自己又信着那满口谎言,说记得前世如何如何的混蛋。

冲着天撕心裂肺的吼道“苍天你怎般这样不公,我又做错了什么!”再也不要信谁的话,再也不要涉足红尘的情与爱,谁再和他谈情就撕烂他的嘴。

群芳馆的姑娘们花枝招展,就连好一派奢华装饰的门面也花枝招展。看了牌匾就挪不动步“听说了吗?紫纱姑娘又回来了,眼下在台上抚琴呢,那音律是一个妙啊!”

何等一个妙啊!心急火燎的公子哥们差点踩烂群芳馆门前的石阶。老妈子一张一张地数着银票,嘴上乐开了花,眼里放着精光,见谁都是慈祥的老妇人样。

冷清寒停在群芳馆的不远处,眼圈是红的,缘何这音律是哀的,明明是一首很欢快的曲子。

自己要娶别人了,对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可是他为什么又要重新回到这种地方,来这的人都长成了黄鼠狼的模样,真怕谁动了他的曲流觞。

事到如今,他还是他的吗?低着头就往馆里进。老妈子笑着拦下他“紫纱姑娘说,唯狗与冷家七少爷不得进,公子请回吧!”

“呵呵……我还不如狗吧!”说着又要往里闯。

还有如此贬低自己的人,但得曲流觞千叮咛万嘱咐,他硬闯就找人把他扔出去。说这话时,他并没有十足把握冷清寒会来,因为曾经那个人对他就是没有半点感情。

“听说冷公子要娶亲了吧,被靖王爷知道你来这种地方,亏待了他的心头宝小心吃不了兜着走。”老妈子依然笑的慈祥,向别的公子笑的更加灿烂。

话戳到了痛处,他都要娶亲了,难道还要曲流觞等他不成。垂下头失落的转身,总是不甘心,趁老妈子松懈冲进馆里,一下子跃上了台。

任四周一片寂静,拉起曲流觞的手就往外走。众人惊讶中,门口堵了几个强壮的家丁。

“冷公子,这是要把我们群芳馆的姑娘带去哪里啊?”老妈子拽过曲流觞,对那几个家丁使了眼色。

只见他们上前架着曲流觞的肩,扔出了群芳馆的门。冷清寒依旧不死心,可几个家丁却将门堵死,听见里面老妈子说“各位公子受惊了,紫纱姑娘说愿多为你们抚上一曲。”

泪水淹没在一片嘈杂声中,透过缝隙看见曲流觞冰冷的目光,心凉了半截,他原来这么恨自己。

平日他再冷,再淡漠,也不像适才那个怨恨而冰冷的眼神。有苦难言,苍天你有没有在看。凭什么有权有势的就可以仗势欺人,凭什么有情人难成眷属。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红尘伤乱,不如早日离去,太多叹息也只会淹没在漆黑的夜。

大红的礼服穿在身上,除了红的耀眼,红的讽刺。嘴角扯了扯,原来自己不是活死人。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如此,入了洞房。

红红的盖头无人掀,屋里静的似多年没住过人。骄横的朱晴终是耐不住,自己掀了盖头。看见冷清寒丢了魂似的坐在椅子上,一脚踹了过去“你还在惦记那个狐狸精是吧!”

狐狸精到底谁才是,谁不知礼义廉耻非要嫁他。人家不同意,就用逼得,说道这都玷污了山里的狐狸。

冷清寒不理他,亦不看他。由她挑起他的下颚,眼里始终没有她。

“你不要欺人太甚,攀了高枝还不感恩戴德,我可是……”冷清寒一手推开朱晴,摔门就走。

“冷清寒,你给我滚回来……”暴跳如雷的朱晴一下子掀了桌子。

长空月明,几点星光。流觞你可也在看头顶那天,思念成泪“六姐,我该怎么做!”

冷清漪的房间就那样的空着,览物思人,泪水落得更多。姐姐们中只有她最疼爱冷清寒,如果她还活着至少还有个说话的人,可惜物是人非,徒留太多伤感。

倚着塌,越发觉得疲倦。心里烦躁,却不知日后如何是个好。没来由刮了一阵风,地上落了半截蜡烛,看清时颈前架着亮闪闪的一把剑。

“为什么要这样待我家少爷?”玲珑执了一把剑,眼里泛着比剑还要寒冷的光。玩弄一颗心,就那样有趣?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有苦衷的!”黑暗中,那浸着泪水的凤眼格外的忧伤。

“到了这时候,还要为你的错找借口吗?承诺过的也都不算数了吧。”她不再是以前那个看着自家少爷被欺负而束手无策的小丫鬟,谁负了她家的少爷,她绝对会要了那人的命。

冷清寒微微地弯了嘴角,泪水竟随着那上扬的弧度一起流了下去“犯了错,还要找借口遮掩,我真是个人渣。”扬起头,露出雪白的颈项“你杀了我吧!”

小丫鬟终是下不了手,狠狠地摔了剑“原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可你也是这样的薄幸。不喜欢少爷,为何还要去招惹他,大富大贵对你来说就那样重要?”

外人只看见冷家和靖王爷攀了亲,是何等的风光。可谁又能真正懂得他的无奈,他希望懂他那人是曲流觞,可是他根本不信他。

心痛的要碎掉,若是有个好的结局,经历多少苦他也愿,只是恨眼前有太多个身不由己。

“我知道你不会再信我的话,但还是要说我绝没有负流觞的意思。朱晴用我全家人的命迫我娶她,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那不染纤尘的眸子清澈如水,如何也看不出半点虚假,反而越是靠近越觉得他是那样值得信任。

大喜的日子,有几个人会丢下新娘子一人躲起来。若是真心同意这门婚事,又有谁会像他这样受伤。只是看着他就觉得心痛,就像看着少爷那样。明明天造地设,却怪造化弄人。

同赏一轮月,只恨它太过招摇。那华美的月色在曲流觞的心里也换了风景,自己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他,从来都没有。

可是,他不在身边,为何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的事?呆呆地想着他炫目的的笑,他温暖的怀抱,还有他那不加遮掩的温柔。

琴音里掺了伤,飘出的旋律也让闻者悲悯。泪水在脸上挂了一串又一串,不知不觉就落到了手上,曾经也是这个样子。

他还记得那个人叫沈慕风,这样斯文的一个名字,怎么会是个薄情寡性之人!可是他的的确确做出了连猪狗都不如的事。

那时,邻家住着寒窗苦读的书生,名字斯文,人也是斯斯文文的。长的不算好看,却意外的清秀俊俏,见谁也是呆呆傻傻的样子。

村里人可怜他年少没了爹娘,一个人孤苦无依,逢年过节都会叫他到自家过个其乐融融的节。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心里装了满满的感激,这家帮着挑水,那家帮着担菜。

小的曲流觞就静静地看着邻家的大哥哥进进出出,心里隐隐地燃了一团小火苗。夏日看他读书流了满头汗,就拎着蒲扇神秘地走到他身后款款地摇。

秋日就拽着他的袖子,硬缠着他陪自己看天边一闪而过的流星。然后,在高高的谷堆上,默默许下一个比翼双飞的愿。

他记得他说他喜欢沈慕风的时候,心里的小鹿差点没撞了出去。脸上又羞又臊,手心又湿又冷,低着头都不敢看沈慕风的眼睛。

听他淡淡地笑,脸红了金色的麦穗,心里好一阵尴尬,捂着脸就想跑走。沈慕风却连忙拽住他的手腕道“觞儿,我可以这样叫你吧。”拉进怀里就吻住曲流觞的眉心,斯斯文文的人连吻也是斯斯文文。

到了冬日总会替他暖好了被窝再离开,娘亲见他总是半夜三更才回家就问他去做了什么。脸上热的发烫,含糊其词道“让邻家的沈哥哥教我读书。”

“学堂里不见你用功,跑去装什么样。人家可是要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的人,别因为了你耽误了人家的前程。”穷乡僻壤的地方几代才有这么一个人才,若是考上了状元,村里的人也都觉得脸上有光。

那一宿,曲流觞没有睡好,总怕自己粘着他误了他的前程。躲在被窝里发誓没有大事情发生决不去叨扰他。

站在门口看见捧着书卷的小书生,口水流下了有三千尺那么长。刚巧倦乏的小书生正往门外看,差点没被他失魂的样子吓死。

32.他生莫作有情痴(八)

某个夕阳退去后的黄昏,离家多年的啊爹牵回一个瘦弱的小丫头。她说她叫玲珑,是被曲叔叔捡回来的,一双青涩的杏眼怯怯地眨着。

有好些话想和啊爹说,还没来的及开口就被娘亲拥了出去。拉着玲珑的手就站在庭院的中间,欣喜地看着枝头挂起的玉盘。暗忖着月圆,人团圆。

直到堂屋里传来了啼哭声和抱怨声,那明朗的月亮也多了几条裂缝“走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有脸回来。说什么捡来的丫头,还不是你和谁生下的野种。”

“简直不可理喻。”啊爹一气摔门而去,临走时把一个小木箱交到曲流觞的手中,有些不舍地摸摸他的头“觞儿长大了,以后要好好照顾你娘。”

“那你为什么不留下来照顾她?”看着啊爹的背景,眼泪哗哗地落,有种感觉这是最后一次见啊爹。

男人停了停脚步,头也没回的摆摆手,消失在月色更浓的夜。不久便传来了啊爹的死讯,那几日娘亲哭成了泪人,一直唧唧歪歪地说“天煞的,你怎就这么忍心呢!”

男儿有泪不轻弹,小的流觞攥紧拳头决心要做娘亲的依靠,啊爹下葬时说什么也没有哭,夜里却躲在沈慕风的怀里哭个昏天黑地。那些忘不去的记忆,什么时候才会随风远逝。

眼看着进京赶考的日子越来越近,小书生变得越发的勤奋。曲流觞不敢去打扰他,把心里话全部掏给了玲珑。他喜欢他那股子的认真劲,他喜欢他淡淡的温柔,还有笑起来的那一对虎牙,还有……他说不出口,捂着脸悄悄地跑去冲凉。

离乡的前一天,沈慕风硬是拉着害羞的曲流觞去了月老祠,上过三柱香,求了一对连理结。他说“觞儿,等我衣锦还乡就用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那晚烛火长明,盈盈点点的泪诉不完天长地久的情。天亮时揉着红肿的眼送他到了渡口,几语保重,几语珍重,行舟千里万里,切莫忘了痴心的觞儿。

孤帆远去,白云悠悠,心也随了那江水飘飘荡荡,一路去了远方!你可记得君心似我心,千秋莫负。

渡口桥头,只待春去秋来,雪融春归。那打马还乡的状元郎,一身灼眼的鲜红。看见昔日的故人,眼里就噙满了泪,多么重情重意的状元郎,发誓要做一个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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